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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朱若愚便纵身跃起,往太湖之中飘然落下。不等双脚沾到湖水,他用定海剑凌空画了个圆圈,湖面上顿时凝结出一块尺许直径的圆形浮冰。朱若愚便稳稳落在这块浮冰上,一路滑行到湖中先竞月的乌篷船对面,压低声音冷笑道“其实你们猜的不错,只可惜你却要死在这里了。嘿嘿,虽不知你们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但此番即便我的谋划不成,今日能够除掉你这个十年后天下第一人,试问后天的太湖讲武之中,中原武林又有谁能与我峨眉剑派一争高低”
不料先竞月却不理他,兀自在船弦边蹲下身子,将一只左手浸入湖水之中,就此闭上双眼。眼见先竞月这一古怪的举止,在场众人皆是一头雾水,不知他意欲何为。一时间无论是叶定功这边的七大门派还是川蜀武林各派,甚至包括驻守码头的五百禁军,全都一股脑抢到湖边,争着要看两人在湖上的这场交锋。
谢贻香不禁焦急万分,若说之前“空手接一百剑”的赌约不过是个幌子,师兄真正的意图是要毁掉峨眉剑派带来的那些白酒,那么此时他要在湖中对战朱若愚的定海剑,到底又有什么打算
想到这里,谢贻香不禁回头去看被先竞月毁掉的那两车白酒,谁知她这一回首,才发现那三十余载着白酒的辆马车附近已是空无一人。她立刻醒悟过来,眼下峨眉剑派的掌门人亲自出战,所有峨眉剑派弟子连同川蜀武林各大帮派,自是不容错过,哪还顾得上那些马车,岂不正是搜寻“赤婴蛊”的最好时机最不济也能像师兄一样,将剩下的那些白酒统统毁掉。
便在谢贻香思索之际,忽听湖面上传来一声巨响,犹如一道惊雷炸裂,观战的千余人随之惊呼声起,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她急忙扭头去看,只见远处先竞月的乌篷船和朱若愚的浮冰之间,整个湖面居然无端破裂,飞溅的水花之中,一道巨大的水浪破湖而出,其形犹如一柄巨大的“水刀”,竟有两三丈长短,呼啸着直奔对面的朱若愚而去。
谢贻香惊恐之下,随即恍然大悟,明白了其中缘由。原来先竞月探手入湖、闭目入定,竟是将自己的意念彻底融入太湖湖水之中,继而以意念生出杀气,驾驭湖水化为刀招攻敌;换句话说,此刻这整片太湖之水,都已成为先竞月手中的刀,难怪竟有如此骇人的声威。
眼见师兄出此奇招,谢贻香这才放下心来。当下她无暇再看湖中这场激战,急忙来到叶定功身边,低声解释几句。叶定功正看得兴起,倒也立刻醒悟过来,便吩咐原本是宫中侍卫的孙丙、李丁二人,叫他们随谢贻香一同潜到峨眉剑派的马车里搜寻。
当下三人便悄然退出人群,一路飞奔到那三十余辆马车处。孙、李二人虽然武功极高,又是皇帝派来的人,之前却并未参与叶定功等人的商讨,所以对“赤婴蛊”一事全然不知,便问谢贻香要找什么。谢贻香沉吟道“若是我所料不差,这些酒里应当有数坛乃至数十坛装的是害人剧毒,其状多半类似鲜血,须得想办法找出几坛,才好拿他们一个人赃俱获。”
那李丁当即说道“这事好办。”说着,他拉开一辆马车车帘,右手食指接连点出,堆叠在最外面的九个酒坛便分别破出一个小孔,酒水汩汩流出,却无一例外都是上等的白酒。谢贻香虽然钦佩他的指力,但此间白酒虽已被先竞月毁掉两车,仍有三十来车合计上千坛之多,似这般一坛一坛戳破查找,何时才能找到装着“赤婴蛊”的几只酒坛谢贻香当机立断,说道“将这里所有酒坛统统打碎”
孙、李二人也不多问,当下径直动手。那李丁似乎是外家高手,双手抓住车厢双壁发力,轻而易举便将整个车厢一股脑撕扯开来,只剩车板上堆放的数十个酒坛;那孙丙却是内家高手,昨日对战丐帮传功长老时谢贻香便已见识过他的本事。只见他伸手按住车上的一只酒坛,含胸吐气,内劲依次透过车上所有酒坛,随即便听“砰砰”声响,所有酒坛当场化为碎片,白酒顺势泼洒,溅得到处都是。
虽然闹出如此动静,远在湖边码头的川蜀各派却毫无反应,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湖面上的这场大战吸引,时不时发出惊呼之声,显是先竞月和朱若愚斗得正酣。随后孙、李二人依样画葫芦,又毁去好几辆马车上的全部酒坛,谢贻香逐一清点,却并未发现有状如鲜血的液体留出,不禁心中焦急。待到两人一口气毁掉十几辆马车上的酒坛,终于被湖边观战的峨眉剑派弟子察觉,急忙大声怒吼,纷纷往马车这边赶来。
却不料叶定功早有准备,此番同来的十名宫中侍卫,剩下八人都在人群里守候,或明或暗拦住一众峨眉剑派弟子。至于川蜀武林的其它门派虽然也发现了谢贻香等人之举,却因舍不得湖上这场激斗,都选择不做理会,继续驻足观战。峨眉剑派的副掌门风若丧随之惊醒,当场脸色大变,急忙向湖中高喊道“掌门休要再打了,有人毁酒闹事”眼见激战中的朱若愚置若罔闻,他急忙号令所有峨眉弟子回去增援。
如此一来,那八名宫中侍卫武功再高,也拦不住峨眉剑派的百余之众,顿时便有两名长老突围而出,直奔孙、李二人而去。叶定功索性也撕破了脸,叫驻守在码头的五百军士拉开阵势,拦住峨眉剑派众人。一时间峨眉剑派、川蜀武林各派、玄武飞花门和朝廷官军你推我攘,整个杭渚码头已是乱作一团。
而马车这边谢贻香见孙、李二人已毁去二十余车白酒,便叫他们加快速度,自己则拔出腰间乱离,上前拦住突围而来的两名峨眉剑派长老。不料这两名长老武功却是不俗,当下也不和她客气,径直拔剑来战,长剑吞吐之间,显是深得峨眉剑派真传。谢贻香展开“融香决”的妙谛,数招一过,反倒落了下风。
待到她又挡开其中一名长老刺向自己左肩的长剑,这才看清对方的模样,乃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胖子,倒是有几分熟悉,略一思索,原来却是当日峨眉剑派协助侦办“峨眉血婴”一案的十大长老之一、“破山剑”官若败。谢贻香不禁怒道“好啊,昔日捉贼的兵,今日倒成了为非作歹的贼”那官若败顿时脸色一红,手中剑势随之一缓,谢贻香便抓住机会猛攻几刀,立刻便将另一位长老逼得连连后退。
趁着谢贻香这一阻拦,那孙丙和李丁二人动作极快,转眼便将剩下几辆马车里的酒坛尽数打碎三十余辆马车一千五百坛美酒,到头来竟是一坛不剩。眼见大功告成,谢贻香急忙荡开两名长老的剑,抽身退出战圈,去查看扑洒出来的白酒。却见满地酒坛碎片,残酒汩汩流淌,到处都是熏人的酒气,却哪有什么用鲜血浸泡着的“赤婴蛊”她不禁心中焦躁,暗道“倘若峨眉剑派真有什么赤婴蛊,不在这些酒坛里,却又藏在哪里”
此时川蜀武林见朝廷军士出手阻拦峨眉剑派,顿时生出同仇敌忾之心,再顾不得湖上的激战,合力冲破了禁军的封锁,一路赶到后方的马车附近。叶定功也招呼请来助拳的七大帮派退回,和川蜀武林形成对持的局面。那白云剑派的李掌门眼见上千坛美酒被如此糟蹋,不禁心痛至极,急忙上前抓起半坛残酒,一股脑往嘴里猛灌,边喝边说道“你们休要再砸,剩下的全都归我我这便叫人找新坛子来装”
那风若丧见此局面,可谓惊怒交加,当即快步上前,指着谢贻香厉声喝道“你你平白无故打碎我们带来的这些上等美酒,今日若不给个交代,纵是寻遍天涯海角,峨眉剑派也要将你碎尸万段”叶定功见并未发现“赤婴蛊”的线索,心中暗叫不妙,急忙出来打圆场,笑道“小姑娘贪玩不懂事,不过是打碎了几坛白酒,风副掌门又何必同她一般见识也罢,这些酒我照价赔偿于你,正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今晚便由我叶某人做东,请各位英雄品一品此间的苏酒如何”
风若丧哪里肯善罢甘休当即“唰”的一声抽出背后长剑,峨眉剑派众弟子见状,也齐刷刷拔出长剑,一时间百余柄寒光闪闪的长剑同时出鞘,场面甚是壮观。同来的川蜀各派本就以峨眉剑派为首,当即也纷纷亮出各式兵刃。那梁山派的陈掌门更是振臂一呼,高声喝道“朝廷鹰犬,辱我川蜀我辈儿郎,血战到底”
谢贻香查验无果,心知今日之事已难善终,正不知所措,却见峨眉剑派的人群里一个黑瘦男子向自己递了个眼色;定睛一看,却是当日在毕府之中并肩作战过的“雕花剑”赵若悔。她不禁心念一动,急忙凝神细看,只见赵若悔的一对眼珠连转几圈,随后将目光往旁边斜瞥了两下,谢贻香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是一辆翻倒在地的马车,车厢已被李丁扯掉,只剩一块车板竖在那里,拉车的马也早已脱缰而逃。
谢贻香不禁大感好奇,心道“这赵若悔到底想暗示什么”只听风若丧又向叶定功沉声说道“姓叶的,今日你无论如何也要交出这丫头性命,用她的血来洗刷整个川蜀武林的屈辱,否则莫怪我丑话说在前头,整个川蜀武林,从此刻起便彻底反了”话音落处,他身后的数百人便齐声喝道“反了反了”
便在此时,谢贻香灵光一闪,终于发现了其中的端倪。话说她之前一直认定蛊毒是混在这些酒坛当中,反倒忽略了这些载酒的马车;此时再来观察,只见那辆翻倒的马车车板明显要比寻常马车厚出许多,粗略估算,少说也有一尺多的厚度,若非内含夹层,那便是藏有暗格。当下她顾不得细想,连人带刀化作一道绯红色的光华激射而出,正是“离刀”中的一招“兰舟催发”,径直劈向那辆马车车板。
一时间在场众人还没回过神来,便见乱离刀光掠过,车板从中分作两段,断裂之处竟有粘稠的鲜血喷涌出来,发出阵阵恶臭。谢贻香心中狂喜,当即大声质问道“风若丧,人赃并获,你还想狡辩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