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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峨眉剑派与白云剑派素无来往,相互间并无辈分可论,但朱若愚和李思定同为一派之主,按惯例当以平辈论之,宫子寒在派中虽有青出于蓝之势,却终究是李思定的弟子,自然要在峨眉剑派掌门人面前以晚辈自处,让身为长辈的朱若愚率先出招。
然而朱若愚此时摆出的这副架势,分明是不愿占这便宜,要让对方先行出手,宫子寒也不谦让,应声说道“得罪了。”继而身形一晃,手中长剑径直刺向朱若愚的胸口。
观战众人见宫子寒这一出手虽是极快,剑招却并无什么神妙之处,看不出这位“白云剑派第一高手”有什么过人之处。谁知待到两人离得近了,宫子寒晃动的身影突然凭空一分为二,原本的那条身影继续举剑刺向朱若愚胸前的“玉堂穴”,另一条身影则是飘然来到朱若愚身后,剑尖直取朱若愚背心“魂门穴”要害。
这一变故直看得在场众人看得大惊失色,要说一剑分刺多穴,本是剑法中常有的招数,但也只是集点为线、化线成面,形成来自同一方向的攻势,哪有这种身影一分为二、剑尖前后夹击的招数就连场中的朱若愚也是“咦”了一声,手中定海剑绕身画出一个半圆,继而“铮铮”两声,用剑鞘荡开了宫子寒前后攻来的两剑。
宫子寒一招无功,本就模糊的身影继续一晃,这回居然是一分为三,三条身影三柄长剑分刺朱若愚头顶、小腹和后颈要穴。纵是朱若愚见多识广,也是头一回遇到这等诡异的剑招,只得以定海剑抱定守势,用剑鞘将对方的攻势一一挡下。
一时间但见场中人影与剑光齐飞,到后来宫子寒竟然幻化出六道不同的身影,将朱若愚死死困在当中,每一次攻击都是六剑同时刺出,转眼便已过了数十招。
原来白云剑派源自岭南山间,如今这一脉乃是在南宋时期建派于广州白云山,虽与蜀地的峨眉剑派齐名,却和峨眉剑派以剑为本、批量授徒的做派不同,讲究的是以人为本,更注重人与剑法之间的相得益彰,简而言之便是“因材施教”四个字。
而这宫子寒除了在剑术上极有造诣,更是修炼轻功的好苗子,此时所用的这套剑法,便是他自创的“愁云倦鸟”,取自陶渊明“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之句,乃是将身法与剑招结合,最是飘忽不定、变幻无常;施展到极致时,甚至能幻化出六条身影同时出剑,直看得在场众人目不暇接。就连北面高台上的先竞月也是心中暗惊,早听说江湖上将这位“岭南一剑”与自己并称为年轻一辈中的刀剑双绝,今日一见,若非自己在玉门关有一番突破生死的奇遇,只怕还未必是此人的对手,可见这“白云剑派第一高手”绝非浪得虚名。
再看场中激战的两人,朱若愚手里的定海剑虽是天下第一神兵,但套住剑身的剑鞘却是凡物,面对宫子寒暴雨狂风般的攻势,剑鞘竟被刺出十余道裂痕。当下朱若愚便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念你是晚辈,我已让足百招,接下来可要当心了”说罢,他右手夹住剑鞘的食中二指一松,定海剑挥舞之际,剑鞘已脱落飞出,露出寒光闪烁的剑身。
伴随着定海剑这一出鞘,明明是秋阳当头的缥缈峰峰顶,刹那间仿佛有了严冬来临的错觉,好些人都不由自主地紧了紧衣衫。宫子寒的名字里虽然有一个“寒”字,却也敌不过这柄天下第一剑的寒意,寒气弥漫之间,一时间只觉体内气息不畅,周身血流渐缓,不禁打了个冷颤。如此一来,他的身形也随之一缓,原本幻化出的六道身影便只剩下五道,只得抽身往后避退。
在场众人虽然久闻“天下第一神兵”之名,却并没几人亲眼见过,此时见朱若愚的定海剑方一出鞘,便已彻底逆转攻守之势,都是高声喝彩。但当中也有不少高手看出端倪,朱若愚一开始之所以不肯亮剑出鞘,显是不愿呈兵刃之利对付晚辈,谁知面对宫子寒神出鬼没的攻势,就连他这位峨眉剑派掌门人也是无计可施,不得已只能以定海剑应战。那华山派的白掌门忍不住问道“断浪截流,封江定海;七大神兵,一剑为尊敢问古兄可知这定海剑的来历”
西面凉棚里埋剑阁的古阁主应声说道“埋剑阁世代以锻造兵甲为生,对此倒是略知一二。所谓的江湖七大神兵,本是三百多年前的古人编排,依次为定海、顺天、风雨、摩诃、玄妙、殃煞和破阵;后来又有人将落日、尸舞和肝胆三者一并录入,合称为十大神兵。然而不管是七大神兵还是十大神兵,都以这柄通体极寒、凝水成冰的定海剑为尊,但要究其来历,却已无从考证。昔日有剑神之称的林涵先生也正是凭此剑大破佛家峨嵋派,这才开创了如今的峨眉剑派一脉。至于与之并称的其它几件神兵,传至今日大都已经湮没消失,除了定海剑,据说便只有摩诃金杖尚存于神火教手中,乃是震教四宝之一。”
听到古阁主这番解释,在场众人才弄明白江湖七大、十大神兵的由来,不禁议论纷纷。而场中的朱若愚一剑逆转局面,当即乘胜追击,又相继挥出四剑;每挥出一剑,寒意便由剑身侵袭全场,宫子寒幻化出的身影也随之消失一条。待到四剑一过,那宫子寒便只剩下孤零零的一条身影。朱若愚起身追近,挺剑再刺,定海剑取中宫直进之势,剑气未及,寒意已率先侵袭宫子寒全身,彻底封死了他的所有退路。
宫子寒别无他法,情急之下只得举剑相迎,但听“啪”的一声清响,手中惯用的一柄精钢利剑正面碰上定海剑,便仿佛是冻脆了的冰块,当场碎作数十片。东面儒家凉棚外白云剑派的李掌门当即说道“够了定海剑果然不愧为天下第一神兵,子寒你能接下六剑,实属不易。今日我白云剑派输剑不输招,便算认栽了,你且退下”
耳听李掌门开口认输了,在场众人惊异之下,都有些意犹未尽。场中的朱若愚则是一怔,对方的言下之意,分明是讥讽自己依仗定海剑之利胜之不武。他本就还未尽兴,当下正待继续出剑,将对方彻底击溃,谁知宫子寒听从掌门吩咐,身影一晃,重新展开“愁云倦鸟”之式,人已径直回到东面白云剑派凉棚处。一旁的李掌门随即踏上一步,护在宫子寒身前朝朱若愚笑道“小徒年轻识浅,不过是抛砖引玉,岂敢当真与天下英雄争夺什么盟主之位承蒙朱掌门手下留情,没让小徒输得太过难堪,李某人深感恩德。”
高台上的先竞月看到这里,已彻底明白了李掌门的思量。要知道白云剑派和峨眉剑派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今日下场不过是陪太子下棋,替玄武飞花门打个头阵,何必拼尽全力况且宫子寒身为白云剑派第一高手,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前途自是不可限量,若是让他再和朱若愚的定海剑对抗下去,一旦输得太过难堪,难免心智溃败,影响今后的精进,倒不如就此认输。如此白云剑派虽然败了一阵,却因出战的只是派中晚辈,又是碰上定海剑这柄天下第一神兵,也算输得理所当然,于声名并无什么影响。
果然,四下的议论声中已有不少人说峨眉剑派掌门人仗着定海剑之利欺负晚辈,还有人说朱若愚技不如人,只能靠神兵取胜,直听得朱若愚脸色铁青,却又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幸好便在此时,慕容山庄的庄主慕容远志已大步下场,扬声说道;“既然峨眉剑派和白云剑派胜负已分,今日比武夺帅的八派也已有六派下场,那么接下来也不必抽什么签了,便只剩我慕容山庄和南宫世家两家之间的一场比试。烦请朱掌门稍作歇息,好让我与南宫老弟比划比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