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雪
此时此刻,如同在封闭已久的房屋内推门而出。蓦然间,置身于闹市。
原本的喧闹声空灵且带着渺渺回音,就好似与李三七之间隔了一堵墙。然而如今那墙碎了,喧闹熙攘与李三七骤然拉近。
清晰可闻的喧闹声,以及被高温惊扰的虫鸣。
此时约莫是夏季。
周围楼房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火红的砖瓦,火红的道路,还有火红的房子。甚至大部分人的衣着,也都带着一抹赤色。
这里的一切几乎都是火红的。而房屋布置也让李三七十分熟悉。
显然此地便是曾经的焚心城。然而在这炎炎夏日,李三七却不感到一丝炎热。甚至清风徐徐,天气格外清爽。不过视线挪向他处,却见其他人却都是短袍简衫,显然热的不行。
李三七站在人群穿梭的街道中央,面对格外真实的人与物,如临昨日。人们在李三七的身旁匆匆走过,从未停歇驻足。
李三七总感觉面前的人和物有些虚假,但又找不到破绽。
他看了又看,最终才注意到了这一幕。李三七发现行人的笑容永远是那般热情洋溢,乃至整个街道上所以的人都是笑容满面,幸福无比。而四周的房屋则崭新鲜亮,没有一丝尘埃。
就好似此时此处,乃是天地大同的世外桃源。
李三七内心渐渐冷静下来。他心知自己并未回到过去,终究还是这红尘幻境的一名匆匆过客
一旁的女子还在嚼着嘴里的糕点。而李三七则目视远处。很快,他便面露惊愕。
此刻他被天空中的事物所吸引。
一座通天之塔。在远处林立的楼房中拔地而起。
火红色的巨柱,雕刻着无数浮雕壁画,直通天际。而周围万里无云,赤红的柱子全貌也得以显现
云彩都抵不住那通天之塔的霸道,纷纷躲开。更没有一只鸟儿敢经过此处,以巨塔为中心,方圆数里,天空中空无一物
“到底是为谁而建”
它沟通天地,比李三七所见的任何塔都要高大恢弘
李三七视线顺着塔身不断向上。最终他在那极高点,塔的最顶端,看到一只展翅的巨鸟。
“是它”
那巨鸟全身漆黑如墨,生着三足,头上还顶了一根
赤红色呆毛。然而那呆毛却极不和谐,将原本巨鸟的展翅威武气势,完全给破坏了。
“为何感受不到任何气息是太过深邃了么不对那是假的”
李三七目光收缩,再次观望,才发现那只是一尊雕像,不过雕刻的却活灵活现,呈振翅状,跃跃欲出。
“也不知是否真的有此兽,还仅仅是地炎宗的图腾象征”
李三七望着那大鸟,心生震撼,甚至产生一种那鸟要飞扑向自己的错觉。
“额对了”李三七面对那女子,欲言又止。
他还不知她叫什么,但也不好问,既然被认作了二叔,那再去询问姓名着实有点尴尬。就算她是那井中怪女人假扮的。不陪她演完这场戏,怕是会惊扰激怒到她。
女子笑嘻嘻的回过头,嘴角还留有糕点的残渣。
转头的瞬间,李三七蓦然感受到一股清凉。
李三七恍然大悟。他这才发现,为何在这高温环境没有一丝不适,原来自身周围的清爽来源于面前的女子。
她不单单是那面容看着给人清爽舒适,并且其自身还萦绕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清凉之意。
李三七下意识伸手将女子嘴角那残渣抹去。
女子见状笑的更加灿烂了。
“怎么了,二叔”
“额,乖侄女啊二叔考考你,你可知那高塔的来历么”
女子听闻微微一愣,接着笑容竟渐渐淡去。只见她低下头,目光黯淡。
李三七见此不由得心中一紧。
“二叔那塔的来历你应该知道的”女子再抬起头时,已经泪眼婆娑了。
“二叔那天,我们永远都不会忘的爹爹,娘亲,还有家里的所有人都为了地炎宗所谓的千秋大业而奉献了生命”
李三七听闻语塞,不知该说什么了。他没想到这笑容清爽的女子背后还有这么一层悲惨经历。
只听那女子继续道“这塔短短十几年中在焚心城拔地而起不知献祭了多少人的性命我阎细雪永生不忘”
“阎细雪”此时,李三七终于得知了这女子的名字。
“二叔当时你离开地炎宗离开焚心城不就是反对此塔的建设么”
李三七点点头。“额对啊”
名为阎细雪的女子,仰面朝塔望去,眼泪抑制不住的从脸颊滑落。
李三七看到她如此悲伤,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阎细雪最终将目光投放到那塔顶的巨鸟身上。双目通红,眼中带着仇恨。“呜,都因为它不知枉死了多少人”
李三七顺势而望。“这只鸟”
阎细雪似乎无力对抗,于是最终又低下头。她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掩面无声抽泣。
李三七见状,原本心中的忌惮也渐渐消失了,更是心生些许愧疚之意。
此时此刻的阎细雪,完全就是个无助的姑娘。
李三七到嘴边的问题,又吞咽了回去。就这样他静静的守候在阎细雪的身旁。
两人被夹在人群中间。人来人往,行人依然笑容满面。
然而没过多久,气氛突然变得有些诡异。
李三七皱起眉头,突然看到其中有一个行人收敛了笑意。
他竟然望向了自己。
而接下来又有第二个。
第三第四
到最后,李三七喝阎细雪被面色阴沉的人群团团围住。
“你们为什么不笑”
突然人群中传来一声质问。紧接着,便是铺天盖地的叫骂声。
嘈杂至极,污秽难听
李三七开始警惕四周。
“唔”
然而他突然感受到一股冷意。并且越来越冷,开始变得刺骨,寒心
那冷意不是来自他处,正是源于掩面哭泣的阎细雪
伴随着周围嘈杂的污言秽语,天空中开始飘落雪花
李三七之前见过那些“雪”。
灰白的是宛如雪花的灰烬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