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出这么大阵仗,最后居然只是个认错人的乌龙,所有人都觉得很无语。
尤其是无故背锅的受害者楚昕,此时内心简直有无数脏话想说,可无奈打也打不过,说理又不敢说,只能憋屈的自己默默消化。
偏偏这个时候楚程终于开口了,忧心忡忡地问他“她想害的对象不是你,你不会找我退钱吧”
他大老远跑到这边来,可花了好大的工夫呢
楚昕“”
楚昕一时青筋暴起,不耐烦道“钱不是都已经给你了么你还想干嘛”
楚程思维清晰“可你还没告诉我密码啊。”
他会知道密码这回事,还是因为前天他准备取钱去买被褥,可到了取款机面前,蒋逸问他密码是多少的时候,他突然懵了一下,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于是他和蒋逸只能空手而归,这两天继续睡在同一张床上。
想到齐彭彭说蒋逸不爱跟人同住,能和他住同一个屋檐下,就已经是极大的忍耐,楚程觉得抱歉极了,打定主意今天赚够钱之后,明天立马去买被褥,睡到自己的床上。
他现在可学精了,牢牢记得密码这回事,一时间问得楚昕哑口无言。
楚昕憋了半天,怒道“没密码这玩意就是方便付钱的,哪个傻逼给它设密码”
原来是这样。
楚程似懂非懂地点头,终于放下了心,不过转念一想,突然觉得不对。
那为什么他之前跟蒋逸去取钱的时候,蒋逸却跟他说没有密码取不出来呢
难道是卡的类型不对
钟杰在一旁听得一阵无语,看了看那边还在哭的旗袍鬼,觉得对方也挺可怜的,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就这么跟着铜床到处漂泊吗”
说实话八十多年前的铜床,也算是半个古董,居然被遗弃在这幢大厦里,估计买主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想起来了,说不定等这座大楼被拆的时候,就要一起被埋在地下。
旗袍鬼的目标倒是清晰得很“当然是去找李康宁那个渣男报仇”
结果却被楚程无情打断“你是缚地灵,死后不得离开自己死时的地方,能跟着铜床被转卖到这里,已经是天大的运气了,你还想害个人不成”
“”
旗袍鬼没敢搭话。
缚地灵的解脱条件就那么一个,就是找到替身替自己去死。旗袍鬼会找上楚昕,除了误认为他是渣男之外,也是想让楚昕当自己的替身,从此解脱,离开这个鬼地方。
然而如今楚程在这儿,他的盘算无论如何是要落空了。
楚程绷着脸一直盯着旗袍鬼,直看得他心里发毛,才忽然开口“你有钱么”
旗袍鬼一愣,“咦”
“超度的法事,五百块一次。”楚程一本正经地说,“楚昕是苦主,他付的钱不能给你用。”
楚昕“”
旗袍鬼“”
旗袍鬼一脸怀疑人生地看向楚昕和钟杰,眼神里的迷茫十分明显你们请的这个大师,他一直都这样吗
楚昕无法直视地别开脸,不想说话。
旗袍鬼死了那么多年,又是个逃跑被捉回的倒霉蛋,理所当然没有钱请楚程给自己超度。
何况大仇未报,他也不想就这么离开人世。
楚程一时间犯了难,可他也不想平白给鬼做白工呀思来想去,把旗袍鬼留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他干脆掏出新手机,联系上了蒋逸,把自己遇到的难题如此这般跟他说了。
楚小程蒋逸,我现在该怎么办呀
蒋逸收到消息惊讶的挑了下眉毛,心想楚小程这个sy够逼真的呀,居然还需要用到他这个场外嘉宾来配合演戏,不过想了想之前来找楚小程的那一男一女对楚小程恭敬的样子,又觉得可能sy这一行,玩到深处就是这样的吧。
不过他对怎么处理鬼魂这事也没有什么经验,歪着脑袋思考一会儿,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给楚小程提建议。
蒋哥哥那就留他下来打工吧
楚小程
蒋哥哥他不是没钱么而且他现在在的地方又是个剧本杀,你把他留在老板那儿,打工挣钱,挣够了再送他去超度,一举两得。
楚程恍然大悟。
楚小程蒋逸你太聪明了不愧是你
蒋逸收到这么一句,顿时鼻子都翘到天上去了。不过打死他也想不到,自己这个提议,给在场的两人一鬼带去了多么颠覆性的改变。
楚程把蒋逸的提议一字不落地跟旗袍鬼说了一遍,旗袍鬼还以为他是要奴役自己,脸色一变,强烈地反抗起来“我做了一辈子资本的奴隶,都死了这么久你还想压榨我不可能你大不了杀了我”
一旁听完全部的楚昕和钟杰也是一脸的无语。
不过钟杰仔细想了想,居然觉得这个提议可行“你想想看嘛,你现在又离开不了这个大楼,待着也是待着,干嘛不为自己的将来搏一个出路呢而且你都已经帮着那个剧本杀做到这个程度了,现在不过是让你当个正式员工,还有钱拿,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旗袍鬼闻言顿了顿,居然稀里糊涂的觉得他说得挺对。
不过想了想自己的血海深仇,他还是梗着脖子不肯妥协“不行,我大仇未报,怎么能耽于享乐”
钟杰倒是替他想好了,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哎呀小了,格局小了”
“怎么说”
“你这个剧本杀做大做强了,万一那个渣男听说了,也来玩玩呢”钟杰拿出了自己卖房租房时的话术,“这份工作还是可持续发展的么,就算他不来,等这家店开了分店,说不准哪天就挪到你说的那个李康宁的房子边上去了。到时候你再这样那样”
旗袍鬼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一个民国年间的鬼,要他理解现代买房升值的理念还是太过勉强了一点,于是晕晕乎乎就掉进了钟杰的话术当中,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是吧”钟杰自豪地说道,“而且你等这么多年,不就是想看他死么虽然说不可能放任你害人,但是也没说不让你去给他托梦,提醒他这一辈子犯下的罪孽呀楚程你说是不是”
楚程冷不丁被他问到,愣了一下,单纯的脑子飞快地转动,也没从这话中听出不对劲来,下意识点了点头。
旗袍鬼唯一怕的就是他,见他点头,顿时动摇起来。
他脸色犹豫的考虑一会儿,片刻后抬起头“那,那我能打工挣钱超度的话,是不是也能顺便带上我的这些小弟们”
钟杰“”
就见旗袍鬼话音落下,空旷的电梯井底部突然多了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众人回头,就在各个角落里看到了先前瞧见的那几个孤魂野鬼。
粗略的数一数,能有二三十条呢。
楚昕原本都不觉得害怕了,一见这个场面顿时双腿一软,又坐倒在了地上“啊啊啊啊啊又来了又来了这么多”
“不是找你的,瞧你那出息”旗袍鬼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这个表情在他脸上真是惊悚极了,他自己却一点都没有意识到似的,转向楚程,“他们都是我在这里这么多年收的小弟,我们那个剧本杀的景都是他们造起来的,一起打工的话,也能给他们超度么”
楚程看了看那几十条面带期待的孤魂野鬼,看了看在场唯一的正经生意人钟杰一眼,迟疑道“挣的钱够的话,也是可以的吧。”
鬼群顿时骚动起来,旗袍鬼也面露喜色,钟杰立刻见缝插针,谈起了具体的操作流程“等会我和楚程去上面找剧本杀的工作人员谈工资,但不管多少,我们先把分成谈好。”
旗袍鬼一愣“还有分成”
想当年他在舞厅,签的几乎就是卖身契,演出的收入基本上都归舞厅老板所有,只有客人给的小费才是他的。
他刚刚还想着,来剧本杀的客人似乎连钱包都不带,他得怎么挣小费,好让自己下地府之后,生活过得不那么拮据呢
钟杰理所当然的点头“当然有了我们现在是和谐社会,没有那种剥削人的事情的”
旗袍鬼和那群孤魂野鬼一听,更加心动了“那到底怎么个分成法”
钟杰不愧是自己马上要当店长的人,过去几年的工作经验也给他了不少相关知识,规章制度张口就来“这个工作渠道是楚程给你们的,还给你们包了超度,工资五五分成不过分吧给你们的那五成里,按照市价给你们换算成冥币,直接烧到你们的户头上,如果一个月每天工作打卡都没落下的话,再给你们算上5到10的绩效,按你们最终的工资来算。你们看怎么样”
这群鬼基本都是孤魂野鬼,最倒霉的已经几十年没有人给他上供烧钱了,能挣钱还能摆脱缚地灵的身份,还有什么可要求的呢
鬼群心里顿时都十分意动,旗袍鬼也动摇得不行,不过最后还是试探性地提了个要求“我听说那个剧本杀的员工还给餐补和交通补贴的,交通补贴就算了,你得包我们一日三餐”
钟杰就等着他这一遭讨价还价呢,当场拍板“成交”
一旁的楚昕听得已经神志恍惚了,看着一人一鬼在自己面前上演当代职场的勾心斗角,十分想找个人来吐槽,可转头看了看一旁比他还迷茫的楚程,这个念头又消了下去。
算了,啥也不是。
在资深打工人钟杰的帮助下,楚程莫名其妙成了这群鬼的老板,和开在这家大厦里的剧本杀工作室的合作单位,负责给剧本杀输送各种打工鬼才。
当然,剧本杀工作室的工作人员们并不知道这些打工鬼的真实身份,只当他们是那种演员工作室统一送出来接活的龙套艺人。
剧本杀老板一开始也犹豫要不要接收这么一群专业人士,毕竟他这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创业者,仗着大厦废弃期间房租便宜,才能一口气租下这么多层楼搞剧本杀,感觉上不太能用得到这么专业的人才。
不过当钟杰叫来旗袍鬼,他一看对方的气质和打扮,顿时就改变了想法。
这钱要花
必须花
老实说他从一个不知名的剧本杀作者那里买到这个本子,虽然靠着这个本子小红了一段时间,可他自己却一直不理解,这个本子的魅力到底在哪里,为什么其他的本子都吸引不到人,这个本子却能让自己的剧本杀火起来。
可是当看到这个旗袍美女的时候,他的一切疑惑就都解开了。
说不上来为什么,他觉得她就是红玫瑰这个本的主角,活生生从剧本里走出来的。如果是为了她的话,那他也愿意多来玩几次这个本。
剩下的那些就不用说了,虽说大部分长得都比较普通,但据说布置场景什么的十分在行。剧本杀老板没有过多犹豫,直接就跟钟杰签下了合约,等大厦解封之后立刻开始上班。
不过除了工作的事情外,剧本杀老板似乎对旗袍鬼还有其他的想法,谈妥薪资之后,拦下了正准备离开的旗袍鬼。
一群鬼齐刷刷地盯了过来。
“那个”剧本杀老板被这群森冷的目光盯得额头冒汗,咽了口唾沫,“小姐姐,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我想请你吃饭。”
就见面前的美女挑了下秀丽的眉毛,缓缓开口“你叫谁姐姐老子男的。”
说罢伸手到衣服里,把胸口的两团棉花抽了出来,甩在剧本杀老板的脸上。
剧本杀老板“”
楚程拿到钱,返回学校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宿管老师买了床单被褥,回去铺到自己的床上。
然而在玄学上的天赋卓绝,似乎限制了楚程大师在其他事情上的天赋,他回来后忙活了半天,简直快把自己都封进去了,可被套和被子就是死活配不到一起,被子在被套外面拧成了麻花,而被套的拉链不知道什么时候拉上了,两样东西像是他还在山上的时候,师父养的那两只鸡。
在哪儿都行,就是不愿意待在对方身边。
说起来那两只鸡似乎是他小时候,师父带他下山抓的,说是一公一母,鸡生蛋蛋生鸡,他们就可以有吃不完的鸡肉和鸡蛋了。
结果那年年底,这两只鸡就因为死活不肯配种,被师父宰了。
杀完鸡之后才发现,那原来是两只品种不同的公鸡,其中一只鸡冠小了点,被他师父当成了母鸡。
楚程“”
难怪每次师父给它们喂药,把它们关在一起的时候,那两只鸡叫得都那么凄惨呢。
楚程想着想着就想笑,蒋逸回来的时候,没在自己床上看见人,以为楚小程还没回来,正准备去洗个澡,到床上躺一会儿,就听见一阵“嘿嘿嘿”的声音,差点没吓死。
转头一看,身后一个人形的被子鼓包,大晚上的,猛地瞧见这一幕,他几乎直接被送走。
等瞧清楚那是什么之后,蒋逸注意到那是楚小程的床,眉心一皱,心里一股火突然就冒了上来。
他以为是哪个色欲熏心的爱慕者偷偷跑了进来。
这种事情之前发生过几次,蒋逸每次回到寝室,第一件事就是洗澡,刚脱完上衣就听见一声尖叫,吓得他下意识后退几步,踩在了一个小模型上,整个人蒙着头就摔了下去,后脑差点没撞到桌角。
那撞一下可了不得,他去找校医包扎的时候,校医说他如果撞的是后脑,命就当场没了。
从那以后蒋逸就再也不在房间里摆模型了,出门前疑神疑鬼,锁门锁窗。
他记得自己明明把门锁好了,这个人是怎么进来的
蒋逸顺手拿起了旁边的棒球棍。
老实说之前的几次,蒋逸虽然生气,但也只是把人赶走,然后叫人过来把房间里的东西全部换过,所有角落消毒,就没追究。
可这次不一样,这些人居然跑到了楚小程的床上。
还买了套被褥,整个人钻进被套里。
蒋逸胸口一团火噌噌往上冒,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因为又有人潜入自己的寝室,还是别的什么,瞧着那团蠕动的人形,眼神越来越冷。
哼这些人怕是不知道楚小程每天晚上都是跟他睡的。
居然还把被子给掏出来,卷成那么大一团当他是瞎子吗
蒋逸拎着棒球棍走到楚小程的床前,脸色黑沉,语气森冷地开口“出来。”
楚程愣了一下,被蒋逸的语气搞得有些莫名,以为他是生自己的气,赶紧在被套里找了找,可是仍旧没能找到被套的开口,丧气地垂下双手“我出不来。”
隔着被套,他的嗓音有些变化,蒋逸没听出来,只觉得莫名有点耳熟。
他以为这是对方不想离开的借口,眉眼顿时一沉。
伸手抓住一直在自己眼前晃悠的拉链,蒋逸毫不客气用力一扯,就把被套打开了,同时握紧了手中的棒球棍。
刚准备发火,楚小程的脑袋“啾”的一下从被套里钻出来,眼睛晶亮地看向他“蒋逸你回来了你会装被子吗我被子塞不进去咦,你拿着的这个棍子是什么”
蒋逸“”
立刻放下高抬起的胳膊,蒋逸脑袋瓜子嗡嗡的,有点反应不过来“楚小程,怎么是你”
楚程的注意力一下子就从棒球棍上挪开了,他抖了抖身上的被套,说“我不会弄这个东西,你会吗”
他的印象里,蒋逸似乎什么都会,认路、打架,那么套被子一定也难不住他。
蒋逸被楚程的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心头一跳,下意识点了下头“会啊。”
他从小脾气就跟老头子不对付,两个人经常吵架,一吵他就会被赶出去会旧家睡觉,所以一直很早就掌握了生活自理的能力,套个被子确实不在话下。
话音落下,果然就见楚小程的眼睛亮了起来“那你能帮我套吗”
不知道为什么,蒋逸忽然觉得脸上一热,等反应过来,不由自主地别开脸,不去看楚小程,嘴角却忍不住勾了勾,哼道“这不是很简单你让开,我来弄。”
楚程立刻就高兴地照做了。
夏天的被套很薄,他的手脚都被纠缠起来的被套困住了,费了点力气才从被套里钻出来,站在旁边认真地看蒋逸给他套被子。
蒋逸也是昏了头,被楚小程的眼神注视着,脑袋里晕晕乎乎的,干起活来也特别利索。
等帮楚小程把床全都铺好,枕头也套上,他看着自己的杰作,在楚小程仰慕的目光下得意了一会儿,才忽然反应过来“不对你哪来的钱买被褥”
楚程感叹地摸了摸整齐的被子,闻言理所当然地回道“我今天去给人做法事挣的钱呀对了,楚昕还告诉我,像这种专门用来付钱的卡,是没有密码的”
蒋逸脸色一沉,“楚昕今天是他找你出去”
他们家在圈子里的地位超然,消息也比较灵通。之前楚小程找他问路,结果又出现在他爸那个小区附近,他就觉得奇怪,找人去查了查,得知楚小程去楚家是认亲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没能被认回去。
他以为楚昕找楚小程出去,是想欺负他。
楚程倒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他看着蒋逸突然变得凶巴巴的眼神,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出口“所以我们之前去取钱,没能把钱取出来,是不是因为机器坏了呀”
就见蒋逸身体僵硬了一下,脸色忽然涨红,眼神也不由得飘忽了起来。
“啊啊对一定是机器坏了没错,就是这样”
楚程看着他不自然的神色,表情有些狐疑。玄学上有一门叫做读心术,不过他出生就带有这个技能,所以一直没怎么细学。
他记得读心术上说,无意识地重复一句话,是说谎的表现。
不过蒋逸怎么会对他说谎呢
大概是书上记错了。
于是就在蒋逸被楚小程的眼神盯得忍不住冒汗的时候,楚小程终于缓了缓脸色,笑起来“果然是这样我就说嘛,蒋逸什么都会的怎么可能取不出钱来呢”
蒋逸“咳。”
蒋逸忍不住别过脑袋,脸霎时间红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