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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
    沈悦的住处在京城有名的中央别墅区,沈家买下了周围一片的房子,把西式的别墅全部推倒重建,硬生生在别墅区里搞出了一个巨大的中式园林。

    沈家所有人都在这所宅子里长大,但由于从上一代开始,沈家的人丁就比较稀少,沈家大宅除了有时候举办宴会时热闹一点,平时都略显冷清。

    可今天明明没有宴请宾客,沈家还是热闹得不行。

    一辆辆低调的豪车停靠在门前,下来的却不是往常见到的社会名流和世家子弟,而是各种打扮奇特的灵媒道士,一下车便被沈家的佣人恭敬地请了进去。

    奇怪的是,客厅里明明已经坐满了各个流派有名的大师,座位也几乎坐满了,可负责招待他们的沈太太和老太太却依旧频频看向大门,似乎在等什么人。

    在场的都是各个流派顶尖的人物,寻常人家能请得起一个就要烧高香了,实在是因为沈家面子大,才破例聚集在一起。

    能被沈家请到这里的,也都是恃才傲物的存在,因此见沈家两位女主人心不在焉的样子,都有些不满起来。

    一个国外回来的灵媒直接露出了质疑的表情,皱眉道“这家主人到底在磨蹭什么不是说有急事相求,才把我们请过来的吗我看他们这也没事啊”

    她身边一个长须道长抚了抚胡子,脸色也不太好看,不过毕竟是本地道观出来的,消息灵通一些,便开口说道“听说是沈家的小公子亲自去请了一位道法高深的道友,估计是在等他们吧。”

    “可京都有名有姓的仙师不都在这儿了么”有人环顾四周看了一圈,“难不成是外地来的”

    长须道长摇头“听说是本地新开的一家道观,不过沈家小公子昨天遇险,幸得对方相助,才留得一命,连国家机关都惊动了呢。”

    这话一出,众人都惊诧起来。

    昨天晚上白马寺附近发生的怪事,他们也有所耳闻,据说是一辆本该出现在上百公里外的施工地的工程车,忽然出现在了白马寺附近的小路上,满车的钢材还掉落下来,将一辆私家车穿成了筛子。

    原本以为就是一辆工程车私自运货导致的意外,也没听说有什么伤亡,大家看完也就没往心里去。

    原来那辆私家车上的人居然就是沈家的小公子么

    现场就有白马寺的圆真大师在,众人纷纷将疑问的视线投过去,就见对方缓缓颔首,确认了这个说法,同时抛出更加令人吃惊的真相“当时警方特地请我等过去,说是驾驶座上的司机无故失踪,我等去查探了一番,确实有些古怪。”

    圆真大师算得上是玄学圈子里赫赫有名的存在了,在场大多人都得尊称他一声前辈,见他提起这件事情时都显得有些谨慎,对这场事故的看法当即发生了转变。

    “难不成是哪个大师自立门户,创立的道观”

    “可最近也没听说哪位前辈要建立道观啊京都观这个名字,似乎也未曾听谁提起过。”

    “自己建道观费心费力,仙师们大多专注研究术法,应该也没有心思自立门户吧”

    众说纷纭,但既然对方的确有些本事,这些灵媒道士终究是闭了嘴,按捺住心中的质疑等着。

    门口传来动静时,所有人都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纷纷抬头去看。

    就见沈家的小公子沈悦领着两个同龄人进来,脸色还有些苍白,可见是还没有从昨晚的惊险经历中回过神来,但对待身后两个年轻人的态度却十分恭敬。

    众人视线略过他们,往他们身后看去,却并没有瞧见想象当中任何一个眼熟的前辈,沈家的佣人甚至直接关上了大门,表示之后不会再有人来。

    灵媒道士们愣了一下,就见沈家老太太和儿媳两个人面露惊喜,迎上前去,跟沈悦确认过眼神之后,热泪盈眶地将其中一个年轻人簇拥起来

    难不成这是那位前辈的徒弟

    他们刚这么想完,就见沈家老太太和儿媳将那年轻人拥到主位坐下,随后站成一排,朝那年轻人结结实实地鞠了一躬,并开口“昨晚真是多谢大师相救了,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但凡我们能做到的,一定义不容辞”

    众人当即大惊失色。

    救了沈家小公子的,居然就是这个年轻人么

    众人有些不敢置信,可转念一想,或许他给沈家小公子的法器是师尊赐下的呢毕竟现在玄学圈的世家子弟经常这么做,一开始大家还觉得惊为天人,结果了解到他们使用的都是长辈的法器,就没多少兴趣了。

    靠着法器在外招摇,虽然说不太光彩,但人家投胎的技术好,也是旁人羡慕不来的事情。

    因此在场许多同行看向楚程的眼神就有些嫉妒。

    齐彭彭是被楚程硬拉过来的,说什么他既然拜入了自己的师门,就要尽快熟悉师门的事务,免得以后自己出去,都不知道该干什么。

    “要干、干什么”

    楚程高深莫测地看他一眼“当然是捉鬼,除魔卫道啊”

    齐彭彭“”

    捉、捉鬼

    天知道齐彭彭只是想当个普普通通的校霸小弟,安安稳稳度过自己的高中生涯,如果能为自己将来出社会找工作打下一些基础,那就更好不过了。

    但他的梦想是接地气,不是接地府啊

    他抱大腿的心思不由得退缩了些许,可楚程这个人单纯得很,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说要认他当徒弟,就是认他当徒弟,当场就把蒋逸给自己的那把儿童版桃木剑传给了他,并带着他一起来了沈家。

    齐彭彭连自己的室友都很少接触,更别说是那些离他生活遥远无比的富二代们,这还是第一次到同龄富二代的家中作客,一进门便被扑面而来的壕气震住了,呆滞地看着眼前一眼望不到边际的中式大宅,再回头看一看身后足有数百平米,可在沈家面前还是显得过于小家子气的西式别墅,生平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人世间的参差。

    就这么一座宅子,不知道是多少人穷尽一生,都不敢肖想的财富。

    沈悦却从一出生就拥有了这一切。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他一路来对楚程带自己出来招摇撞骗的抵触悄然消失了,也不再抗拒楚程让自己背起桃木剑,拿着装满符纸的小布袋跟在他身后的差事,亦步亦趋地跟着楚程进了沈家。

    楚程看到他的转变,内心十分满意,暗自点了点头,忽然意识到什么,警觉地看了眼客厅旁边的一扇门。

    他视线投过去,却没看到什么异样,倒是沈家老太太热情地将他让到上座“楚大师,来,您往这儿坐”

    楚程只好收回视线。

    等楚程落座后,坐在他旁边的一位道士便率先开口“这位小友有些陌生,不知是师从哪位前辈”

    楚程进门的一瞬间,便感受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阴凉,目光落在通往旁厅的那扇门上,闻言转回头来,表情茫然。

    这是问他师父的名讳

    老实说楚程跟着师父那么多年,几乎没有人来拜访过他们的住处,他平时也只是称呼“师父”,很少听到师父的名讳。

    因此他苦思冥想了一会儿,才从记忆中翻出一个模糊的名字“徐长生。”

    那道士闻言愣了愣,与其他同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相同的意思没听过这个名字。

    不过华国地域辽阔,能人异士也颇多,估摸着只是自己孤陋寡闻,那道士按捺住心中疑惑,又问“小友的师父是在哪个道观修行我云游的次数颇多,说不定还去过。”

    楚程眨了眨眼“京都观啊。”

    “”那道士又懵了,“这不是个新开的道观么我是问,徐长生前辈先前是在哪个道观。”

    楚程莫名其妙极了,心说他不都已经说了么但在场这么多同行,他身旁还带着新收的徒弟,总不能让徒弟觉得自己是第一次出席这种场面,露了怯,便只好耐着性子,一字一顿地回答“京、都、观。”

    众人“”

    京都观这个名字,在业内着实是没什么知名度,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表示没听说过这家道观,更没听说过徐长生这号人,甚至整个华国数得上名号的玄学世家里,也没有姓徐或者姓楚的。

    众人脸色一变,看向楚程的眼神顿时就冷漠起来“这种场合,你不让你师父来,自己来做什么”

    齐彭彭被众灵媒道士突然端起来态度惊了一跳,内心不无愤愤地想看来在哪个行业都一样,这些大门大派的人到哪里都看不起他们小门小派的哦。

    他现在已经接受了自己将来可能会变成一个道士,除魔卫道的设定了,虽然他也觉得楚程多半是没啥真本事,不过能挣到钱不就好了

    职业不分贵贱

    看看这群老骗子们,哪个身上没有一两件奢侈品

    楚程倒是没有想那么多,也完全没有注意到,在他的疏忽之下,刚拜入师门的徒弟的思想就有了背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趋势,面色平静地回答“他死了。”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在楚程看来,师父的死不过是顺应自然规律,他纵然伤心,也只是因为他们之间的感情,旁人没有这个必要来为他的师父感到痛苦。可山下人情世故却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他这话一出,众人的表情都变了。

    先前问他话的那个道士脸色涨红,登时闭了嘴,为自己先前咄咄逼人的态度感到惭愧不已。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了,他们这些人里最年轻的,都能当这年轻人的爷爷奶奶了,再这么逼问下去,搞得好像他们欺负人一样。

    索性得知楚程和他师尊都不是什么有名的仙师,大家也就不再关注这个什么京都观了。

    大约只是沈家看在他帮过沈悦一回的面子上,请他过来凑个数而已。

    至于白马寺的圆真大师说的那起事故,多半也是经过了人为夸大。

    这么一个孩子都能解决的邪祟,能有什么本事

    大家的心情放松下来,楚程莫名其妙被众人关注,又突如其来的被抛之脑后,整个人都很迷惑,好在沈家准备的饭食十分美味,很快就把他的注意力吸引走了。

    他吃到一半才想起自己新收的徒弟,抬手招呼齐彭彭“快吃呀。”

    齐彭彭看着其他人都是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美食摆在面前也只是意思意思动动筷子,只有楚程没心没肺,丝毫不介意那些人之前的话似的,吃得又香又快,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桌上的灵媒道士们也无语得不行,这种饭局在他们眼里就是来用来谈事的,哪个人会真情实感的在那里吃饭啊

    可这个京都观出来的年轻人不但吃了,看他们迟迟不动筷子,还招呼他们一起“快吃吧,不然一会儿该被我吃完了,怪不好意思的。”

    众人“”

    刚怼过楚程的道长更加无地自容,觉得自己刚刚居然跟一个傻子较劲,实在是太丢身份了。

    这场饭局本该是他们诸多流派之间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来之前听说沈家邀请了这么多人,大家都把压箱底的本事准备好了,就等着饭桌上这点时间切磋一下,可却被一只狂吃的楚程给打乱了计划。

    直到楚程终于吃饱,当着所有大师的面打出一个饱嗝,所有人切磋的心思一瞬间都淡了下去。

    还切什么磋,赶紧捉完鬼,该回家回家,该睡觉睡觉去。

    托楚程的福,这顿饭局真就是一场单纯吃饭的局,只不过全场只有楚程一个人吃饱了,齐彭彭如坐针毡,压根没心思吃,而其他的灵媒道士们则是时刻防备着同行突然出招,以至于筷子都没动几下。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不是为了吃饭来的,可大师们下桌的时候,都恍惚感觉到了没吃饱的怅然。

    先前怼过楚程的道长抹了把脸,示意沈老太太“这就开始吧。闲杂人等不要留下。”

    沈老太太早就听孙子说过昨晚的惊险,一点也不敢怠慢场上看起来年纪最小的楚程,闻言下意识看了楚程一眼,见对方只是一脸满足地摸摸肚子,没有反对的意思,只能示意家里的佣人离开,只留下儿子儿媳和孙子,与她一起等在客厅。

    请来的大师们很快摆开了阵势,灵媒搬出了自己的水晶球,道士们则是纷纷祭出法器,让弟子们去摆好香案,嘴里念念有词地念起咒来。

    许是楚程的长相太打眼,又是整个天师团队里面年纪最轻的一个,众人作法间隙都忍不住多看他一眼,见他傻站在原地啥也不干,脸上都有些鄙夷。

    果然只是靠着师尊遗物碰运气而已,遇上正经做法事的场合,就懵逼了。

    就连齐彭彭也觉得楚程这样有点过分了,凑到他身边小声说道“楚哥师、师父,咱们这样不太好吧你要不也让我给你摆个桌子什么的”

    楚程闻言果然意动,缓缓回头看他一眼“你看我们有桌子么”

    齐彭彭“”

    转头一看果然,其他人的桌子都是徒弟搬过来的,再不济也有沈家,眼下所有能用的桌子都被其他人给占住了,只剩下一张巨大的圆桌,刚刚他们吃饭用的,上面吃剩的菜品还没撤掉。

    靠,这些老骗子果然奸诈,一张好桌子都不给他们留

    齐彭彭盘算着下回自己一定要上网买个折叠桌带着,不能让京都观失了排面,楚程却看出了他的想法,拍拍他的肩膀,说“不碍事,等会儿用他们的就好。”

    齐彭彭“”

    还能这样的吗

    难道他刚刚错怪了这些老骗子,其实这行业里的人还是挺互帮互助的

    刚想完,那边作法的人群忽然有了动静。

    客厅里的仙师们真是各自把看家本事都拿出来了,为了压过其他流派的同行,那阵势搞得特别热闹,又唱又跳又念经书,还有人带了一坛子黑狗血,也不知道封存了多久,打开一瞬间堪比鲱鱼罐头,熏得整个客厅都是臭味。那个国外回来的灵媒更加酷炫,水晶球上方一会儿打雷一会儿下雨,活像是电影特效走进了现实。

    不过令所有人失望的是,这些手段屁用也没有,一番操作下来,连个鬼影都没有见到,倒是累得他们一堆老骨头气喘吁吁。

    在场都是各个流派里最为出名的一批人,现在居然连最基本的招鬼都没成功,见状脸色都不太好看起来。

    还是从头至尾都没怎么说话的圆真大师沉稳,缓缓从人群后方走了出来。

    他在这批人里算是最德高望重的一个,众人不由自主地为他让开一条道路,好让他能够毫无阻碍地走到客厅正中。他也不用桌子,直接就地坐下,慢条斯理地铺开僧袍下摆,整理好衣服后,双掌合十,开始念经文。

    圆真大师确实佛法高深,一开始众人还没觉得这屋里有什么异样,可当他的第一句经文念出来,整个客厅一下子就回暖了不少,感觉到周身暖洋洋的气息,大家才发觉原来从进入沈家开始,自己的手脚就一直冰凉,只不过屋里冷气开得很大,没人在意罢了。

    随着经文不断地输入耳中,众人感觉温度逐渐升了起来,慢慢感觉到正常冷气房该有的清爽和舒适,同时那些灵媒道士看着自己的手脚,却忍不住脸色一变。

    原来在圆真大师的佛法加持下,他们四肢上忽然显现出了一股股黑色的丝线。

    这黑色丝线比发丝还要纤细,挂在身上根本一点感觉都没有,看起来也毫无威胁,可谁也不知道这玩意到底是怎么弄到他们身上的,而且顺着丝线的源头看过去,竟然都是连向同一个地方的。

    众人顺着丝线的方向抬头望去,看向客厅一侧洞开的大门,虽然仍然没有见到邪祟的真面目,却都忍不住脸色大变。

    先前与楚程搭话的道士笃定地喊了一声“昆仑棉”

    沈家人看到身上的丝线还不明所以,闻言问了一句“昆仑棉是什么一种棉花吗”

    道士脸色惨白,却还是强自稳定住心神,解释道“不是棉花,昆仑棉是一种生在腐烂的尸骨上的真菌,沾染了鬼魂怨气之后,凝结而成的一种东西。昆仑棉算不上鬼怪,以吸食人的血肉为生,一旦碰到伤口,就会直接钻入人体,扎根在血肉当中,直到吃完所有的血肉和骨头,还会继续顶着人皮寻找下一任宿主。因这东西神似棉花,又漆黑如墨,所以起了个昆仑棉的名字。”

    人、人皮

    这匪夷所思的描述惊得沈家众人脸色都白了,沈悦更是面如死灰。

    他想起自己在车上的遭遇,也就是说当时司机攻击他,就是因为这什么昆仑棉已经把司机吃干净了,想要继续吃他

    沈悦登时后怕不已,沈家老太太等人也快吓死了,忙问“那、那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我们家呢”

    “昆仑棉这东西,建国以后已经很少见到了,最近一次听说还是在几十年前,当时一个偏远山村的樵夫出去砍柴,回来时就变成了这种怪物,还准备去集市上寄生其他人好在当时一位仙师路过,收服了这玩意,否则那集市上数百人都要遭殃”

    道士说着,脚下已经忍不住开始后退,“可那仙师也受创严重,回去后没多久便死了。这昆仑棉一次性牵了这么多人,恐怕不是刚诞生的菜鸟,这下麻烦了诸位,我等一同出手,试试这昆仑棉的深浅”

    他话音刚落,捆在众人手脚上的昆仑棉像是听懂了一样,猛然收紧,紧接着大门处猛地吐出更多的黑色丝线,密密麻麻的朝众人席卷过来。

    人群慌乱之中,道士被直接卷起,拖入了旁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