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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外间响起开赛的敲锣声。

    梁鞍对着自己那个赤发奴隶吼道“给我打,往死里打,一个贱奴,居然敢对我动手,今天就是他的死期”

    比赛开始,场中的两人已经扭打在了一起,他们手中没有武器,就是纯粹的肉搏,打起来血肉横飞。

    贺暄看着那边,神色担心,那男人本就身受重伤,在这场决斗中,并不占上风。

    “咳咳。”贺暄捂唇轻声咳着。

    “公子,您喝口热茶暖暖身体。”丰三担心贺暄的身体,给他倒完茶后又是吩咐人将炭盆烧旺些。

    梁鞍因为赛场上的局势,终于觉得扬眉吐气,见贺暄手里捧着杯子,他面上笑意更胜。

    “贺小公子觉得这茶如何”梁鞍道。

    茶香随着杯中热气四处飘着,氤氲的白雾将贺暄的眉眼掩藏。

    梁鞍语气得意道“这是我家热销的茶叶春来,坊间人都说,味道堪比贺家上品茶叶咬春,可春来的价钱却足足比咬春少了一倍。”

    “谁不想用低价买到更好的东西呢,现如今,黎城内的茶楼,客栈,戏院,和这里,都换上了我梁记的茶叶,家家户户百姓也饮的是我梁记的茶,哦,对了,想必你昨日已经听说了吧,今年向京中进贡的茶叶,也将换成我梁记的。”

    “那就恭喜梁大人了。”贺暄微笑着道。

    “哼。”丰三在一旁偷偷翻白眼。

    梁鞍期待着能看到贺暄恼怒的神情,可贺暄态度始终不咸不淡的,让他刚刚那点得意的心情瞬间没了。

    他最讨厌贺家人这副做派,一副清高看不起人的模样,虚伪恶心。

    场中,男人被那卷毛奴隶抡起砸到地上,又被用脚狠狠踩着脑袋,眼看这场决斗就要分出胜负。

    “呀。”丰三紧张得发出一声惊呼。

    梁鞍大声喝彩道“做得好。”

    “我就说这个号称魁首的奴隶不过是废物罢了,仗着自己那点名声来,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竟敢在我面前张牙舞爪。”梁鞍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阴阳怪气的机会。

    “你”丰三忍不住了,想要开口。

    贺暄淡淡开口,道“梁大人,你知道刚刚那对子何解吗”

    贺暄又提起这茬儿,梁鞍有些不耐烦,他道“何解”

    贺暄看着杯中茶叶,答“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

    “噗嗤”丰三忍不住笑出声。

    梁鞍也终于反应过来了意思,他拍桌而起,气恼道“你你是在讽刺我”

    丰三阴阳怪气的回敬道“梁大人见谅,我家公子喜欢以吟诗作对结交朋友,您可千万别对号入座。”

    眼看雅间中气氛越来越紧张,外面突然响起“轰”的一声。

    敲锣声响起,这是宣告比赛结束的信号。

    丰三的视线面对赛场,他在第一时间欣喜的喊道“公子,公子,是我们家的奴隶胜了”

    “这不可能,一个次品,怎么可能赢过我精心挑选的甲等奴隶。”梁鞍拒绝相信,可当回过头去亲眼看时,他傻眼了,明明一直占据上风的赤发奴隶,此刻却被浑身是血的男人狠狠掐着脖子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贺暄也转头看向那边。

    男人身上的伤更重了,满脸上都是血,这场比赛让他精疲力尽,他松手放开身下的那个赤发奴隶,踉踉跄跄的爬起身,仰头向贺暄的方向看去,与正在看他的贺暄对上视线。

    男人眼神明亮,带着期待。

    “做得好。”贺暄淡笑着,为他喝彩。

    男人的神色瞬间涌上来了欣喜,若是他有条尾巴,恐怕此刻会欢快的摇起来。

    “废物,这个废物”梁鞍指着自己的奴隶大骂道,原本就难看面色变得更难看了。

    然而不管他再如何跳脚,胜负都以定下。

    很快,管事将两个奴隶重新带回雅间。

    梁鞍早已在雅间内大骂许久,见那赤发奴隶被带回来,他拿起鞭子就劈头盖脸朝那奴隶打去。

    那奴隶被打得哀嚎连连,却又因被铁链拉着,无法逃窜。

    贺暄微皱着眉别开视线,看向自己的奴隶。

    小奴隶用那双发亮的眼睛望着他,明明一脸的血,也不知道叫疼。

    “过来。”贺暄对他招手。

    他久病成医,懂得一些皮毛医术,所以想为男人看看伤口。

    男人看着贺暄的动作,原本盛满欢喜的双眸变得无措。

    过来那是什么意思。

    他是笨拙的疯狗,不懂这句话的意思。

    招手的意思,难道是让他滚开吗或者

    不,不可能的,不可能是让他靠近。

    肯定是他又要被不要了。

    贺暄浅笑着,耐心对不敢上前的男人再次道“过来。”

    男人看见那笑容,瞬间怎么也不想了,向前爬得飞快,就连身后牵着他的彪形大汉都拉不住他。

    丰三可还记得上次自家公子被咬伤的事,他双手叉腰,指着那大汉道“喂,你拉紧些,可别让他又发”

    那个疯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见伴随着一声大吼,一道黑影飞速冲了过来。

    但却并不是男人,是那个赤发奴隶,他挣开了管事的牵扯,也不知道从哪儿抢来了一把匕首,此刻,直直向贺暄所在的方向冲来。

    “公子”丰三连忙去护住自家公子,另一道身影也飞身而来,拦住了那个赤发奴隶。

    然而,明明男人能抬手拦住那赤发奴隶的,却在手臂抬了一半时,猛的放下,换用身体挡下了那一刀。

    刀子扎进男人的身体的那一刻,血珠四溅,男人没顾上自己,将那赤发奴隶掐着脖子死死按在地上。

    “这个废物。”梁鞍咬牙道,他说着,扭头看向贺暄,笑着道,“这个贱奴竟敢冲撞贺小公子,真是该死我这就打死这个贱奴向公子赔罪。”

    他说着,拔出男人身上那把匕首,插进赤发奴隶的身体,几息之间,那奴隶就没了生息。

    “咳咳咳”男人低咳着,颤抖的跪倒在地。

    模糊间,他看到那人雪白的衣角染上了一串鲜红的血珠。

    他,他又弄脏了他。

    男人惶恐不已,又想磕头请罪,视线却闯入了一道白色。

    那双如玉般的手,竟在伸向他,男人不可置信的抬头,却又看到,那双手拉住了他的手腕。

    “啊,公子”丰三惊魂未定,还没反应过来刚刚的事,就又看到自家公子做这样危险的动作,吓得他三魂丢了七魄。

    男人浑身僵住,就连呼吸都不敢了。

    白与黑,干净与脏污的对比是这样的刺眼。

    那样一双手,怎么能触摸他。

    是梦吧,眼前的这一切肯定是梦,他该死,竟然在梦中做出这样卑鄙的肖想。

    贺暄着抿唇,从男人左臂的衣袖中,找出了一方手帕。

    手帕被叠得整齐,看得出来是仔细存放的,上面沾了淡淡的脏污和些许血迹。

    “公子,这是”丰三觉得那手帕看起来有些眼熟。

    贺暄抿着唇,没有说话,攥着那方手帕五指收紧。

    这便是这个男人拿命去抵手腕的秘密

    “啊啊啊”男人焦急的发出声音,神情惶恐,他连忙磕头认错,一下一下,“嘭嘭”的声音在雅间内回荡。

    他错了,他不该私藏手帕。

    他又弄脏东西了。

    重伤加上情绪激动让男人眼前的画面里开始发黑,可他拼命抗拒着,怎么也不愿意闭眼,上一次,他就闭眼之后,被重新丢回了漆黑的地狱。

    可他伤得实在是太重了,身体因为失血过多越来越冷,没抵抗一会儿后,还是闭上眼睛失去了意识。

    美梦消失了。

    “公子,这”丰三看着地上惨目忍睹的男人,有些慌了。

    贺暄道“将人带回府里,让大夫为他治伤。”

    “是。”丰三答应着,连忙去做。

    梁鞍厌恶的踢了踢脚边的尸体,道“贺公子,这个发疯的贱奴也凭你处置。”

    可人都已经死了,还能怎么处置。

    贺暄目光沉沉看着梁鞍,启唇道“安排人将他葬了吧。”

    梁鞍大笑着道“贺公子果然宽宏大量,哈哈哈。”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了233

    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 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

    出处明朝解缙的对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