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润是个情绪过于激烈的人,他有许多疯狂炽热的想法,这些想法在他脑子里打架,有时候让王润自己也忍受不了。这种激烈情绪得不到发泄时候,他的内心就会极度的空虚。
于他而言,他的人生就是自我克制,使得个人情绪得到舒缓。
王家上下对他既敬且畏,在这些人眼中,王润乃是不世之天才。王润不仅仅有出色的才智,更具有一种演员的本能,更能塑造惹人向往的艺术形象。这些甚至不算王润刻意为之,而是一种本能。
王润私底下会服食一些五石散,这在王家甚至不算什么秘密了,且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也许唯独这般,才能消耗掉王润一些疯狂的情绪。
此刻王润发丝散开,如乌云一般撒在了塌上。他身上的衣衫是最柔软的丝绸,如此亲肤不伤身,以免刺激王润敏感的肌肤。王润的肤色也是泛起了不正常的苍白,那肌肤如象牙般光润,却泛起类似死人的苍白面色。
商云裳温柔的瞧着他时,就能窥见王润身上华丽而糜烂之气。
王润双臂轻轻的摊开,眼神深深静静,凝视着床帏垂落的流苏。
商云裳“津州之事也算如愿以偿,还未恭喜公子。”
王润苍白的手指举起一旁温好的热酒,一饮而尽。他唇瓣犹沾水光,矜持说道“应该的。”
这不过是个小支线,剧本通关了也没什么难度。
于他而言,有什么比写个剧本更能爽到了。
商云裳却觉得他有些装。无论如何,世事也是善变的,就好似青州之事,也没那么如王润的意。
一条支线完成,也不能因为它小就不当业绩。
更何况攻克津州,才能进行下一步。
如今天下之势,维持了某种诡异的平衡,各地军阀都暗中凝视,出于种种原因不好意思当出头鸟。有人是担心自己实力不足,觉得有安阳王之类大佬在前头,自己来跳岂不是求英年早逝。王润自己也不想动,他迷恋中立,也有心让世家保持中立。他设计的故事中,传承多年的世家大族在乱世左右逢源,仍然是众人争取对象。对于王润而言,他不愿意让王家蹦跶到前台来。
就跟一个女人,她感情线还是买股时候是最丰富多彩的,。但她若是定了c,顿时也乏味许多,也让能掌控的资源迅速下降。
出于这种目的,王润绝不会去选反或者不反。
可是这个世界要是平静下来,也未免太过于乏味了。
王润这个世界太安静了
这么些年来,王润一直致力于让天下乱起来。
这个世界聪明人太多,一个人若是太聪明,就冲动不起来。
王润首先把目光盯上了农民。
多读书可以长见识,历代王朝末年剧本都差不多。
当一个王朝气数将尽,社会矛盾加剧时。这时候率先跳出来的总是农民因为农民脑子比较简单,对生存渴望也是直白和粗暴。这些农民会煽动大把大把同类,在一段时间迅速膨胀,凝聚成一股洪流。
可这样的洪水,却并不知晓自己该去的方向。当他们发展到一定程度,就会开始匪化,且为了自己的利益互相拼杀。
到最后摘取果实的很少是农民,上位者不是另一个贵族,就是个有文化的新贵。
真正农民上位,建立一个王朝者,也是少数中的少数。
那时王润瞧上的就是唐鹤。
唐鹤读了些书,在王润看来不算真正有文化。不过唐鹤虽是个乡下人,却有一些造反农民的传统技能。他善于花言巧语,迎合一些底层老百姓搞一些神话表演。
王润对唐鹤寄予厚望,私底下也给予一些扶持。
等到天下大乱,王润就可以矜持的出面端水,把世家打造成乱世中的万人迷。
然而唐鹤负他,这乡下秀才事业搞起来后,也变得矜持起来。平心而论,唐鹤确实只想成为一方之雄,他口号喊得响,却还没有来得及幻想成为九五之尊。唐鹤甚至还想转正,想取一个世族贵女,改善他那肮脏污秽的卑贱血脉。
王润自然拒绝了他,以王润傲气,又怎能容得下唐鹤玷污贵族的高贵。
说到底,唐鹤不过是一件工具。王润怕脏了自己手,拿别人垫鞋底。
那时唐鹤也没想过王家会直接拒绝。他以为这些世家会拿出一个旁支庶女,加以应付,甚至收养一个婢女来打发他。却不知在王润眼中,唐鹤这等人物连虚以委蛇的资格都没有。
唐鹤没资格和王润直接接触,不过就算如此,王润听闻下属转述言语也是心生厌恶。
唐鹤那时也受了些刺激,故而残害了那位卢家女儿卢温。
待双方遇到了这么些个矛盾,有那么个早有预谋的心机走狗趁机搞事,使得唐鹤成为众矢之的。
卫玄你干脆直接念我名字好了。
一番运营之下,青州太守落入薛然这个浅薄庸人手中。
那时王润虽也对唐鹤失了兴致,心里也是有些不大爽快。
只不过人活在世上总是要坚强一些,纵然是天之骄子,也不见得事事顺意。王润爱好虽然疯狂一些,却是个心态良好的人。
虽然这一届农民不行,王润却很快有了第二个期待。宗亲造反也是王朝末年一个常见剧本,x王之乱更常见记载。
南安王老了,野心太重,也等不得了。
老年人的青春妄想也是轰轰烈烈,想趁着自己死前爽一把。
这事儿也不能说王润深度参与,但推波助澜是有的。就好像他明面上支持萧玉锦这位小公主,对她卖卖人情在私底下,他又给南安王送温暖送助力。
这叫两头下注,公平端水,方便庄家通吃。当然在形象上,王润还是选择了比较正面那种。
不过一个野心家若将期待给予运势,终究是不成的。
伴随南安王覆灭,王润也学会做人要脚踏实地的道理。
一个人要干一番事业,就不要期待上天降临好运,期待什么时势造英雄。你盼着时势旺你,盼得到吗
所谓英雄造时势,这才是搞事业正确的打开方式。
那么安雪采就是王润第三个期待。
这个期待不是听天由命,又或者侧面辅助,而是由王润一手写剧本。
安雪采根基被毁,才适合做刀,才能扔下所有的道德包袱好好发疯。
就好像如今的青州之地,因为念善会进驻,搞得之前那些兵痞如无主孤魂,都不知晓何去何从。种地是不可能种地的,这些兵痞习惯了以武力巧取豪夺,哪里习惯平凡艰苦的日子再来念善会接收了枯花山上妇孺,可是也不是每一个莲花教教众甘愿认清现实,脚踏实地的做人。便算是原著故事线,安雪采也利用唐焦儿加以笼络。
安雪采就适合去吸收这些力量,把自己打造成南安王和唐鹤的结合体,然后再好好造个反。王润对他的期许,也就这个样儿了。
就好像现在,王润觉得可以开展下一步了。
热酒的酒力在王润身躯之中发作,使得王润面颊染上了两片红云。他面颊燃起了不正常的潮红,一双眼睛也闪闪发光。这些布局引发的畅想,令王润说不尽的愉悦和兴奋。可这份快乐若不能维持,王润只怕也会陷入了无尽的空虚之中。
这种愉悦感,甚至是五石散都无法加以弥补的。
他手掌轻轻的按住了面颊,唇瓣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
当然人的情绪总是一阵一阵的,很快王润又想起一些不大高兴的事情。
他又想起南安王的狗带了。
自己对南安王是侧面辅助,卫玄对念善会也是侧面辅助。谁能想得到河州居然可以挺过这一波,然后才让卫玄这个朝廷走狗有发挥的余地。
硬算也不能算自己这个王公子输,可总是有些令人不愉快的。
他甚至都有些感慨“大胤骑主本也是个聪明人,有时候也未免太令人失望。世事如此,一个人若不能知情识趣,未免令人生厌了。”
他像商云裳抱怨,商云裳也不觉微微一笑。她笑时候双眼弯弯似月,如蕴亮晶晶的星彩,更显得温柔可亲。
“阿玄若是聪明人,也未必会对公子聪明。若他一心去投靠安阳王府,岂不是比现在更加讨厌。”
正因为大胤先天不足,所以卫玄能搞的事情也是有限。
商云裳跟卫玄也算相熟,都能想得到卫玄那副狗样子。
卫玄会一脸认真开嘲讽,哦,这就是伟大的正义啊
什么解民以悬,正义之师,开创新的美好世界之类说辞,对卫玄这种人而言完全没有吸引力。对于卫玄而言,这些不过是故事。只不过有些故事动听一些,讲的人也真心相信。有些故事讲的人也是随便说说而已,并没有多少真情。
她瞧着王润,王润面颊浮起一层石榴花般的艳色。
王润一双眼珠子深邃,微微有些凉意,瞧也瞧不见底。这深沉如潭水般的眸子里,便算蓄了些杀意,也是不大能瞧出来。
王润想了想,为了公平端水,还是将心尖儿那缕杀意压了压。
卫玄若不忠心就可以死了。
大胤羸弱,远不及如今安阳王声势。若连卫玄这个走狗宰了,那这件事情就没意思了你写剧本也不能使得正邪双方实力差距太大。
这么想着时候,王润心情又平顺起来,变得很是安宁。
他拉着商云裳,让她轻轻的靠着自己的肩头。
“好了,一个人无论多聪明,写一个合心意的故事也是不容易的。就算是我,也不一定事事顺心,总是要学会包容合忍耐的,对不对”
像王润这样的疯子,居然也会谦虚起来,还说出这样的话。
这样子的谦虚非但无损王润的疯狂,反倒令王润显得更加可怕。
而商云裳忍不住轻轻蹭蹭王润肩头,嗯嗯两声,称赞“公子真是实在人。”
那王润就觉得商云裳特别的理解自己。似他这样子的人,生来就带有主角光环,什么样称赞没听过。可只有商云裳会赞他是个实在人,看出他各种光环下的努力与认真。
王润心情也还不错。
他心情一改善,还有兴致给商云裳讲故事。
他还告诉商云裳一个秘密,这个秘密是别人都不知道的。
“其实在从前,我曾经做过一个梦。那个梦里面种种,就好似当真发生过一般。那个梦,说也是很奇怪了。安雪采这个人,竟会成为九五至尊,乃是乱世之主。”
商云裳这听起来是有些离谱。
安雪采不过是一条不怎样的鱼,商云裳还是有些识人之明的。想到安雪采的浅薄,商云裳心里就觉得好笑。
不过商云裳却微微一笑“若安雪采是我认识的那个庸碌之人,想来这个梦其实是让公子开心的。”
王润微微一笑“不错,那这正是我想要的。”
这天下谁当皇帝有什么要紧。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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