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热意凝结在卫玄额头之上, 使得卫玄面颊也流淌一抹热意。
他的心就好似沸腾的水,久久未曾平息。
越红鱼身影就像是一阵清风,飞去了皇宫别处。卫玄轻轻的眯起了眼珠子, 手掌慢慢的捏紧了拳头。
“卫骑主”六皇子折返而来, 眼神中流转几分惊讶。
卫玄一向喜怒不形于色, 总是一副温和平静的模样。如今卫玄面颊染上了一丝发热的潮意。
六皇子也不知道怎么形容, 只能说卫玄这样子瞧着似乎有些, 不正经
六皇子将嗓音压了压“方才剑傅在此, 我许多话也不好明言。”
他还是个非常会聊天的人。
六皇子这么一说, 就拉近了他跟卫玄的距离。他踩了灵九思一脚,转头表示自己待卫玄更重。
卫玄面色已经恢复如常, 对六皇子透出了和善的笑容。
虽然卫玄总是吐槽加入红花卫的青年才俊们有意夺嫡, 但是红花卫是有这个业务的。
不过因为大胤如今处境堪忧,有那么些个强敌环绕, 故而大家内卷还是比较克制的。
卫玄主营业务也是对外居多。
虽然如此,皇宫中该有的宫斗也还是会有。这平民之家一间铺子一块田, 几个儿子还能争得撕破脸。平民的微薄家当尚是如此,则更不必说一个皇位。
大胤如今虽然前景不行,老皇帝的几个儿子还是对自家家产有些心思的。
年轻一些的皇子, 说不定还有那么点儿理想抱负, 觉得自己继承家业后还可以有一番作为。比如自己上位后搞政治,合纵连横, 能当个中兴之君什么的。
章龙太子“故去”之后, 眼前这位六皇子也算是个很有潜力的人选。
一个人若是年轻,总会对未来有一些想法。跟混日子的胤帝不同,六皇子对自己未来还是有些期许的。
他还是个有手腕的人。
六皇子还很会说话。
就像现在,他轻轻的叹了口气“父皇整日里求仙问道, 沉醉于此,不可自拔。我等纵然劝谏,只怕也没什么用。这些也不必提了”
“十一皇弟平素大义凛然,正直无私,看着也是一尘不染。这么个清贵如许的人,竟也逢迎父皇。他不知哪里寻了一双白鹿,通体雪白无一丝杂色。十一皇弟指其为祥瑞,奉至御前,使得父皇龙心大悦。”
六皇子这般说时,嗓音里也添了一缕淡淡的讽刺。
章龙太子故去以后,能与自己相争的便只有十一了。
他这个十一弟过分清傲,性有洁癖,倒了拢了一批道德君子跟随。不过十一行事过于洁净,所谓曲高则和寡,如此性情又岂能摆布权术
六皇子一向不喜欢悬浮的东西,他若要成为中兴之主,则势必要善于谋算。可小十一摆出那么一副样子,父皇反而待他不同。
自己与十一相争,竟并未展露多大的优势。
六皇子就感觉世界薄待了他。
十一那般心性,当真挑中,难道真能守住这天家家业只是自己心思重,不免惹人嫌,自然是十一那样子所谓纯善讨人喜欢。
这么想着时,六皇子也更加怜惜自己几分。
就如眼前和善卫骑主,看着是个实在人,却也始终不肯接受自己的橄榄枝。
就连如今十一一反常态,向父皇献媚,父皇竟十分开心,很吃这一套。毕竟十一素来清傲,难得向父皇低头,自然显得稀罕。
这般想着时候,六皇子面色不变,手掌却紧紧捏成了拳头。
自己步步为营,用心谋算,却不及十一偶尔放下身段。
得宠的孩子总是能够得到最多,也无需做什么,就能够将想要之物攥入手中。
六皇子越想,也是越发不甘。
此刻他有意提及此事,自然是为了向卫玄说明,他那位十一皇弟行事也不过如此。
他自然不会提自己做过什么。
就如这些年六皇子步步紧逼,甚至前些日子还害死他那位十一弟府中一位极忠心的属官。十一皇子生存堪忧,也被深深伤害了感情。
十一皇子也指天起誓,黑化起来。
虽是如此,六皇子心里却并没有什么歉意。世人皆是偏心,那么自己不过是撕下十一皇子那么一张虚伪的面皮罢了。
卫玄漫不经心听着,他眼神很深邃,由着他眼窥去,却也是瞧不见他的心。
和越红鱼温暖热切不同,大胤皇宫的权势之争始终泡着一股子腐朽之味。
他自然是听得出六皇子的疯狂暗示。小十一从前是个君子,可如今也开始向胤帝献媚,这个清高的儿子终于还是输给他的父亲。
卫玄也曾经设想过大胤的中兴之君。
十一爱恨分明,可是过于天真。
眼前的六皇子固然是手腕狠辣,却有意挑战一下世家和勋贵。陛下扶持十一,只不过是想两个儿子掐起来,免得打搅他修仙。卫玄知情识趣,自然不会选队站
这和偏心也没什么关系。
再者他并不愿红花卫掺和内斗,牵扯这些夺嫡之事。
只可惜十一皇子出卖了他的理想,而六皇子呢,他也出卖了自己的傲气。
有些话卫玄本不必说的,如今却偏偏开了口“十一皇子不过寻得祥瑞,讨得陛下一时欢心。还未恭喜六皇子,觅得一桩好姻缘。卢家素来清傲,从不与皇族通婚。如今卢家松口,肯将最美丽的女儿卢芳许你为妻。得此妻族助力,六皇子必定能登大宝。这岂不是一桩喜事”
六皇子绝没有想到卫玄居然能知晓这桩事,一时瞪大了眼睛。
他是个狠辣无情的人,可此刻却在卫玄面前流露几分羞愧之色。
因为他曾在卫玄面前侃侃而谈,谈及打压世家,免得被这些大家族把持上升通道,乃至于架空朝廷。他一生中说过许多谎话,偏生这些话却是真心实意的。一个念权的人,又岂容他人在自己耳边酣眠。
可这只是理想,理想是美好的。
现在六皇子也开始向世家妥协了,准备借势入主东宫。再者卢家若许的别人也还罢了,卢芳乃是卢家最耀眼明珠。
既有一片坦荡大道,又何必要走荆棘呢。
可回忆前事,想起自己说过的话,六皇子难免有些尴尬。
当然他也并没有尴尬多久。
像他那么自我的人,自然很会为自己找借口。比如他很快想到自己平日里的不受宠。既然卫玄袖手旁观,又何必指责呢
六皇子还觉得卫玄慷他人之慨。
他不知晓卫玄已经心生去意。
一个朝廷取代另外一个朝廷,也许不过是兴衰轮回。然而大胤的中兴,岂不是另外某种轮回。
所谓君权神授,把一个国家的未来跟宅斗联系在一起,又是何等可悲之事。
他一直记得越红鱼的话,至少念善会能提高民众忍耐的底线。
六皇子分明已经被世家所诱。他怕被父皇忌惮,故而不敢明言。可卢氏为何如此配合,愿意卢家明珠受这般委屈
因为这桩婚事本不过是诱饵,只怕也是不能当真。
可叹六皇子并不明白,还以为自己当真有此机缘。
卫玄已经隐隐嗅到另外一种阴谋的气息。
王润的手实在伸得太长了,也许只有越红鱼锋锐的剑,可以划破这样的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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