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姨蔡姨吃点水果。”
谢莹把果盘推到蔡晓娥面前,久久不见蔡晓娥有动作,轻声的叫着蔡晓娥。
萧鸿轩这时应该走到楼下了,人走了,留下了白板上勾勾画画的文字和线条,勾着蔡晓娥的视线。
等了好久的谢莹,只好伸手捉了蔡晓娥的手摇了摇“啊”轻呼了一声,蔡晓娥扭头和谢莹歉然的笑了。
来到古城后,有了接触,不难看出这对年轻夫妻和欧阳静的关系很亲密,欧阳静的事情她们有很大的话语权。
方才确认了欧阳静是找了她们来和自己宣布她的决定,蔡晓娥心里是有着对他们的怨恨,因为他们是帮凶,根本不在意自己这个陌生人的感受,一心要维护的是和他们熟悉的欧阳静。
一块白板上,先写下了蔡晓娥,欧阳静,欧阳宝,三个名字。
每一个名字的后面,是这个名字的主人对欧阳宝未来的诉求和期望。
在写这些的时候,萧鸿轩背对着蔡晓娥,只是自顾自的写着。
随着黑色的文字在白板写下的每一个名字后面延伸着,蔡晓娥似乎也渐渐沉入了无边的黑暗里,压抑的喘不过气。
宝儿成长的最好环境,她也想给;
宝儿光明美好的未来,她也期待;
宝儿完整的家庭生活,她也想让他拥有。
心里的愿望和嘴里的语言改变不了铁一样的现实。
偏僻小县城里的一间聊以维持生计的小铺子,能够做到的只是维持母子两人基本的生活。
就象简笔线条勾勒的一幅画,没有层次,没有色彩。
而这就是蔡晓娥能够给予宝儿的未来景象,她怎么能够愿意呢
开始暗自流泪的蔡晓娥,对不言不语只是在白板上书写着事实的萧鸿轩的怨恨到了顶点。
这该是多么冷血的一个人,才能残酷无情的把别人的情感,尊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写满了第一块白板,萧鸿轩才转过身,示意收拾完厨房刚进屋的谢莹,帮已然泪流满面的蔡晓娥取来湿毛巾擦脸。
等蔡晓娥情绪稳定了些,缓缓的说道;
“静静委托我来和蔡姨谈,我想先和蔡姨确定一点。
无论是您还是静静,都只是宝儿的亲人,无论谁都不能代替宝儿。
所以我们商量的第一原则,一切以对宝儿最佳的选择为基础。
第二,既然大家的想法有矛盾,想要事事求全,不可能,必然需要做出适当让步。
宝儿还是个孩子,没有自主选择能力,所以我恳请蔡阿姨,我们大人们都多委屈些自己,少为难宝儿。”
蔡晓娥有些听不明白,萧鸿轩却无心解,紧接着就在边上空着的白板上拉出了一条直线。
把宝儿的名字写在线条旁边,顺着线条在不同的点上,依次写出宝儿不同生活环境下可预知的未来生活情况。
两笔画上代表欧阳静和蔡晓娥的两条线。
指着三条线交插的点,问蔡晓娥;
“蔡姨,这是不是宝儿最佳的生活以及学习的环境是不是你希望的能够让宝儿有个美好人生的最好选择”
蔡晓娥点着头。
萧鸿轩笑了,诚挚的说道;“静静要我来和您谈,我就可以替静静做决定。
现在事情就很简单了。
为了达成您看到的目标,静静愿意做出让步。
现在就看您能否接受了”
蔡晓娥反反复复看着白板上萧鸿轩写下的以欧阳宝为中心,经过直观的比较后,选择出的最佳解决方案。
连萧鸿轩接了电话匆匆出门,都毫无察觉。
要给欧阳宝更好的生活学习条件,离开小县城就是个必然。
要不伤害到欧阳宝的感情,欧阳静就要承认蔡晓娥这个继母的身份,并且要让欧阳宝继续和蔡晓娥生活在一起。
萧鸿轩代表欧阳静做出了妥协让步。
蔡晓娥这时候也明白了,自己要怎么做。
跟着宝儿离开熟悉的小县城,陪着宝儿到大城市生活。
蔡晓娥的犹疑挣扎全写在了脸上,谢莹看的很清楚。
“蔡姨,鸿轩跟我讲了您的经历,所以我很理解您现在的困惑。
和以前的丈夫离婚后,无论多艰难,您都自强自立,不依靠任何人,坚强的活着。”
蔡晓娥眼前不禁浮现出雨雪天里,独自一人挎着和自己的身材相比显得巨大的菜筐,跌跌滑滑走在通往县城的泥泞道路上的画面。
“您也看出来了,静静是把我们两口子当亲哥哥嫂子。心里话也都和我说。
对您,她和我们都很钦佩。
我们也知道您自强独立这么些年了,您和宝儿的未来依托在谁身上您都不会安心。
鸿轩和我,家里面也有生意,您出来了,把家里的铺子让出去,在这边再找个铺面,我们帮着你,您还是做自己的生意。
这样一来,您有自己的收入了,宝儿也多一个依靠。”
蔡晓娥眼前一亮,兴奋的问道;
“真的可以吗
宝儿姐姐不会嫌弃我在外面做小买卖丢她的人”
“怎么会呢”看到蔡晓娥精神放松了,谢莹笑着说道;
“我们家就一直都做着小买卖,静静还给鸿轩帮过几年的忙呢。”
“哦”蔡晓娥长出了口气,不是没想过以后跟着宝儿随着他姐姐生活,之所以没提出来,是怕被嫌弃,更怕越来越懂事了的宝儿左右为难。
是在陵园时,段长一番,宝儿姐姐有钱有势好面子的话,彻底打消了蔡晓娥的这个念头。
谢莹起身把房门反锁了,坐回蔡晓娥的身边,压低了嗓音,轻声说道;
“蔡姨,昨晚上来给您诊脉的黄叔,是中心医院的院长。他说,您的身体很健康,之所以和以前的丈夫没有孩子,有可能是您有小毛病,也有可能是您以前的丈夫他自己有问题。
总之,您身体没有大问题。
回头您去中心医院做个彻底的妇科检查,把身上的小毛病也找出来,治好了,以后您还会有自己的孩子。”
“你们,这,我,,,,,,”蔡晓娥羞红了脸,嘴里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说什么。
宝儿姐姐的这些朋友,虽然尊敬的叫自己蔡姨,其实年纪都相差不大。便是这样,也没想到她们私下为自己操着心的还有这事。
无法生育就是蔡晓娥最大的心病,因为这个被第一个丈夫一家人赶出家门,嫁给欧阳子乐又是有名无实的夫妻,没法跟人解释,婚后又是五六年肚子没一点动静,在家乡更是坐实了不下蛋的老母鸡的名声。
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就不是一个完整的女人,在乡下更是几乎被当做不是女人。
蔡晓娥悲剧的前半生,根源在于此,内心又怎能不被谢莹这一番话引起震动。
“蔡姨,有病看病,病看好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谢莹含糊的话里,有着不含糊的关怀,蔡晓娥抿着嘴,使劲的点着头。
蔡晓娥暗淡的人生,似乎从第二任丈夫欧阳子乐故去,扯开了厚重的帘子,未来露出了阳光的明媚。
就象身边坐着的谢莹正在轻声说的话;
“蔡姨,人和人之间多一点谅解,多一点真诚,就会多些温暖和欢乐。”
让萧鸿轩丢下事情还没谈好的蔡晓娥,急匆匆下楼迎接的是袁栋梁。
袁栋梁来得很急,是从机场送一个访问团,回城直接拐过来的,在巷口下了车就紧跟着萧鸿轩疾步上了三楼。
楼道里很安静,只有俩人的脚步声急促的从一楼响到了三楼会议室。
萧鸿轩给袁栋梁泡茶的时间里,欧阳静跟着林梓潼还有老严也从隔壁紧急赶了过来。
看到推门进来的三人,袁栋梁起身打过招呼,扭头就指着萧鸿轩笑骂道;
“你小子鬼精鬼精的,这就先把救兵搬来了”
萧鸿轩一脸的大义凛然,“领导来了,我这可是拿出最大的诚意,请出家里长辈来待客。”
“去去你小子肚子里就没憋好屁。”
“呦呵袁书记既然已经给定了性了,鸿轩你就把屁憋回去,别放出来熏人了。袁书记你喝了这杯茶再走,我们就不碍眼了,先走了。”
向南山故世后,越来越护犊子的老严,自家的孩子自己随便骂,别人要是说句不中听的,就别怪倚老卖老没个好脸色给你。
俩老家伙见了面就呛起了火,萧鸿轩忙一本正经的说道;
“是我不对,您们都坐着别动,我自己出去,跑出二里地,把肚子整干净了再回来。”说着话,作势就要出门。
“行了,行了,玩笑话说够了,你袁伯伯事务繁多,时间很紧,鸿轩,坐下了,听你袁伯伯说正经事。”
林梓潼适时的出来打着圆场。
“说说吧你搞出这么大阵仗要干嘛”
萧鸿轩只瞄了一眼袁栋梁丢在桌上的报纸和打印出来的网上发的帖子。
林梓潼和老严也都只是看了眼,欧阳静拿起来好奇的翻看了几页,便也没兴趣再看了。
都是报道,描述欧阳子乐葬礼的文章。
其中以偏概全,有意夸张,都没少了,总之,欧阳子乐的丧事堪称世纪葬礼。
网上深挖死者亲属信息的帖子也已经出现了。
一场送别的葬礼已经结束了,亡者去了另一个世界安息,亡者的亲人在人间依旧要生活工作,去迎接一个个新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