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突破炼神境了”
一个白袍供奉吞咽了口唾沫,干涩出声。
另一人也是身躯一抖,期待而又恐惧地看向李易。
此世之人,身体中荒兽血脉稀薄,炼神就是武道至境。
可以说十万个炼气三重巅峰的武者,也不一定能有一个可以突破成功
故以。
他们此时,看着李易这么年轻的武林神话,有一种朝闻道,昔可死矣的激动;同时,身为林家的老一辈,又为有这么一个恐怖的敌人,感到绝望、苦涩、无力
若是时光能倒流,两人一定会拍死那个提出追杀李易师兄妹的白痴家主,怎么会得罪这般的人物得罪了,还不把事情做绝,斩草除根
简直就是废物哪
“是啊,我突破了,这还要拜你们林家所赐嗬嗬,做个明白鬼,去死吧”
那大片黑雾,包裹着李易扭曲的阴神,形成一个巨大的面孔。
这时。
嗖
它猛地向前一扑,一咬,将两个白袍供奉吞噬在内。
“不要”
“啊呀呀”
两人发出惨叫,伴随着黑雾不断翻滚,只是不过十数息,就渐渐没了动静。
呜呼呼
那黑雾开始收缩,聚拢回李易的阴神,又复归肉窍。
“林家,这只是个开始”
李易喃喃着,唰地一下睁开眼睛,眸底的黑暗浓郁不化。
踏踏踏
他大步向里走去。
“李镖头留步,请听我一言”
就在这时,一个衣冠华丽的中年人迎面走来,正是林家当代家主林峰。
“是你你有何话说”
李易脚步一顿,望向对方,眸中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当初,是我下令,追杀你师兄妹早知今日,早知今日唉,我决断不明,害了林家”
林峰叹息一声,肃容道“做错事,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个道理我懂我愿意自裁,并交出林家全部底蕴,补偿给你,只求换得林家老弱妇孺一命可否”
“哈哈哈哈”
李易癫癫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笑得满头黑发狂舞“你林家也有今天那日,我师兄妹百般留手,只为化干戈玉帛,你林家怎么没有手下留情”
“当日因,今日果。”
“所以,我的答案是不行林家今日,非得满门死绝,方才能解我心头之恨,告慰我师妹在天之灵”
说罢。
他眸光寒彻,张口一吐,一条粗壮的舌头呼啸射出。
“可怜偌大林家,今日就要毁于我手”
林峰哀叹一声,并无反抗,任凭那舌头将自己卷走。
只是。
提前一瞬间
他向天空中扔出了一物。
啾
啪
一朵血色烟花炸开。
这是诡石制作的特殊烟花,神奇非常,水泼不灭,哪怕在晴天白日,也清晰可见
作用
当年,黑泽城主宇文述欠下林家先辈一个人情,曾承诺出手一次这烟花,就是凭证
“呵呵,请帮手么”
李易冷笑一声,并不在意。
如今这黑泽城,能让他正眼相看的,也只有同为炼神境的黑泽城主一人而已。
当然,也只是正眼相看,李易并不惧怕
因为
对方年岁已大,气血衰退;
而他,正值壮年,突破时又融合了莫名污染,虽然整个人变得半疯,但实力却也因此大增,本质上可堪比凶级诡异
如果单打独斗,对方又没有特殊手段,那李易有把握,重创黑泽城主,甚至将对方留在这里
“林家,你们的报应来了”
李易喃喃着,眸子燃烧起熊熊的复仇火焰,大步跨入林府。
不多时。
林府之中,一片哭嚎惨叫声响起。
又盏茶功夫后。
这些声音尽数消失,偌大林府,变得死寂无声,只有略带腥甜的血腥味,弥漫在夜风中,久久不散。
“师妹,你看到了么我为你报仇了,林家满门死绝,无一人漏网”
李易踏出林府,喃喃出声。
他说的满门死绝,绝不掺半点水分。
因为炼神境的阴神之力,足以锁定整个林府,任何密室、暗道在他面前,都全无作用
只是。
报仇之后
那短暂的痛快过去,紧随而来的,却是无尽茫然和空虚。
李易没有注意到,此时,他的眸子里,一抹黑色在飞快渲染,蔓延,膨胀。
这就是后遗症了
报仇,可以说是李易的执念,也是他稳定自身理智的锚。如今,这个锚没了,他自然更加疯狂了
如果说,在报仇之前,李易是五成理智,五成疯狂;那么如今,他就是两成理智,八成疯狂
也就在这时
远处,一道银袍老者如炮弹般攒射来,正是黑泽城主宇文述
“阁下是谁为何会在这里”
宇文述说着,鼻子翕动,脸色勃然变化“好浓的血腥味,这方向是林府你做的”
他察觉到了李易的强大,乃是和自己同一层次的存在,否则,连询问都不会,直接就动手了。
“是我做的嗬嗬,宇文城主,你为虎作伥细究起来,当初,我师妹的死,也有你一份来战”
李易咆哮一声,悍然出手,身后无数触手鞭挞出。
若是以往,他自然不会如此。只是此时,失去了维持理智的锚,他性情已变得极度偏激,差不多半疯了
“这是诡异的能力该死”
宇文述唾骂一声,拔剑出鞘,不得不被迫应战。
他心里有一群草泥马呼啸而过卧槽,老子惹你了么,怎么说动手就动手简直不讲武德啊
不过,事已至此,哪怕为了颜面,宇文述也不能主动退让
顷刻间
轰轰轰
两人悍然交战在一起。
次日,黑泽城中,传出石破天惊的消息。
一个名叫李易的镖师突破炼神境,为替师妹报仇,一夜之间灭林家满门。林家八十七口人,尽数死绝,死相惨不忍睹,连收尸人都不愿去。
其后,那李易遭遇赶来救援的黑泽城主宇文述,与后者大战一场。
据说,宇文述不敌,被迫动用镇城秘宝,才勉强将李易重创击退,但其自身,也受了无法挽回的伤势。
本来,大多数人都不愿意相信。
毕竟。
一个新近突破的炼神境,就算再如何天资横溢,又何德何能匹敌执掌镇城秘宝的宇文城主
只是。
其后的一连半月,宇文述都没有现身,无疑是从侧面证实那个消息。
一时间,黑泽城中人心浮动,暗流汹涌
黑泽城外。
江枫得知了李易的消息,又惊又喜。
惊的是李易真实存在,自己面临着被一个炼神高手追杀的风险;
喜的是有李易试法,那太上忘情秘法多半为真,自己炼神境有望。
“为了应对可能的风险,我必须更多的斩杀人和诡异,加快修炼进度并且,也可以试探性地将那诡异老道士的消息传出,浑水摸鱼”
他暗下决心。
楚红听闻李易的消息,自然亦是喜悦非常。
“看来,我也必须抓紧时间,去喝一碗汤药了嗯,在此之前,需要先忽悠两个人当作替死鬼”
她眸子转动,狠辣地喃喃道。
本来已经够混乱的黑泽城,在江枫、楚红推波助澜下,变得更加混乱。
并且。
这个范围还在向外蔓延,黑泽城下的十数个村落,也都各怀心思,蠢蠢欲动。
一晃,大半个月过去。
十月初六。
宜祭祀出行,修造动土。
忌移徙作灶、开光安门。
天朗气清,风和日丽。
青石村口。
一村人聚集在这里,给即将前往青山城赶大会的人壮行,林零、孙白等二十多人都在其中。
“喝了这碗符水,百邪不侵,一路顺风”
老村长嘴里嘟囔着,舀出一碗碗符水,分散给这些人。
本来,壮行是应该用酒的。可村里贫困,没那个条件,再加上野外诡异丛生,危险无比,于是,就用符水代酒了,也算是个美好祝愿。
“喝”
林零一声令下。
二十多人齐齐举碗,仰脖一饮而尽。
嗯,没有摔碗,还是那句话,青石村贫困,没那个条件。
“好了”
老村长欣慰地笑笑“大家都去和家人告个别吧,再检查下东西,准备好了就上路吧”
闻言。
二十多人一哄而散,奔向后方,依依不舍地和家人们诉说着别情。
这不是矫情
要知道如今这世道,出村可是一件危险事,一不小心就折在外面了。按以往经验,每次出村赶大会,回来时,都至少要少上三成的人。
可以说,这二十多人中的一小半,此次誓师大会,就是生离死别。
“黑蛋儿,出门在外,可要照顾好自己哪”
“娘,我知道。”
“韩郎,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兰儿放心。”
“爹爹,早些回来,我想你”
“嗯,记住了,爹从青山城回来,给你捎带好东西。”
孙白也在和家人告别。
值得一提的是家中除了孙父孙母、孙小妹外,还多了一个温婉贤淑的新妇。
自是陈婉。
陈耳重伤醒来后,卸去了护卫队正的职务,将之交给了林零,孙白也当上了副队正。
然后。
陈家、孙家,两家人在一起摆了个宴席,请亲邻吃了一顿,做个见证,婚事也就成了。
“所有经验,我知道的,都全教给你了还是那句话,出门在外,时刻保持警惕”
陈耳松开拐杖,拍拍孙白肩膀道。
“岳丈大人,我知道了。”
孙白认真点头。
“行了,去和你父母小妹,还有婉儿告个别吧”
“嗯嗯”
孙白安慰了爹娘两句,抱了抱小妹,又去和陈婉说了些私房话。
直到队伍催促,才松开对方的手,依依不舍离开。
咕噜噜
车队启程,一行人沿着鹅白石铺就的村道,渐渐远去。
后方的人们泪眼婆娑,挥舞着手臂,高声送别。
“走好”
“一路平安”
“哥哥,我等你回来”
青石村外,是一片荒野,一种黑色的爬地虎占据了大量视野。它们叶子形如锯齿,十分坚韧。
若是将之拉扯下来,就会发现,一小片都会嘤嘤颤抖着。
因为天地异变,这些爬地虎带上了些生灵的特性,并且,很容易和诡异伴生,让后者隐藏其中。
故以。
这些出村赶大会的村民,都早早被交代好,只能沿着鹅白石村道行走,不得擅自行事,以免给队伍带来危险。
林零和孙白,并没有聚在一起。
两人都是难得的炼精战力,一人在队伍前方领路,一人守在队伍后面断后,最大化利用资源。
前方相对来说,更危险一些,林零这个老手自是选择了前面。
孙白则领着一个小队,在后方,他虽然战力不俗,天赋异禀,但毕竟经验不足。
所以,林零还给他配了一个有经验的副手,名叫严立。
“孙队正,接下来的路程,就请你多多关照了”
严立微笑着试探道。
“严大哥说笑了”
孙白连忙摆手“您经验丰富,我该向您学习才是,如果我有什么错漏,还请您一定指出来,咱们商量着来对了,您年龄比我大,叫我小白就成”
他可不是愣头青,早早得了陈耳经验传授,谦以待人。
“不可队伍里自有规矩,不以年龄论大小,队正就是队正队伍中,也需要一个主心骨,关键时刻做出决断。”
严立说着,心下却是松了口气。
虽然都是一个村里的,但他对孙白并不是太熟悉,还真怕队对方年少自傲,听不进去话,现在看来,情况似乎还不错。
“那我就愧受了。”
孙白一抱拳,气宇轩昂道。
他这半月苦功,修为又有突破,当前为炼精三重,此时表现出来,就别有一番气势,让人望之心折
其它队员看到这一幕,顿时放心了不少。
当然,也只是相对放心了些,孙白要想真正建立起威信、声望,还需要在接下来的路途上,拿真本事说话
这就是现实。
虎躯一震,八方来投,还奋不顾身效死力的那种情况,永远只能出现在小说中
所幸。
孙白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不枉荀沐一番教导。
“咯咯咯咯”
就在这时
队伍中,驴车上的笼子里,一阵急促的鸡鸣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