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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庄理睁大眼睛, 复杂悉数流露。可叶辞只看见一双明亮的眼眸,富有变化、生动,迷人极了。

    他抚摸她的脸庞, 唇沿着脸颊的轮廓, 缓缓找到眼睛。她不得不闭上眼睛,他吻了她的眼睛。

    “叶辞。”

    他继续找到她的唇,她正出声说话, 声音随触碰便得轻而含糊, “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叶辞略略停住,“什么话”

    庄理撑开他, 退到角落坐起身,蹙眉说“你说我缺钱。”

    叶辞看了她片刻,笑了一声, 也直起身来,“胡说罢了。”

    庄理抿了抿唇,说“你是不是知道我做了什么”

    叶辞没说话, 朝前看着挡风玻璃外拥挤的街道,霓虹灯牌错落有致地悬在街道两侧,让途径的的士和私家车蒙上缤纷色彩。

    庄理又说“是你让中古店老板付钱给我的”

    叶辞看过来,以沉默对抗她倔强而愤怒的神情,气氛僵持不下, 他冷声说“所以”

    庄理勉强笑了下,“你监视我。”

    叶辞微微蹙眉,“这地界就这么大。”

    “那我该说叶先生消息灵通”庄理说, “你不信任我,还找我做什么。也是,一个为了钱可以帮你做事的人, 当然也可以为了钱帮你太太做事。我就是需要钱,需要钱才把你送我的那些转手卖掉,一干二净。”

    “你觉得自己很有理你需要钱来做什么,就来这种地方装阔”

    庄理捏紧了拳头,恨恨道“我正常社交,要你管”

    “正常社交,你知道琪琪是什么人”

    庄理愣了下,“什么人”

    叶辞隐忍怒意道“你信不信要是没上我的车,你一会儿就要被抬上别的车了。”

    “为什么”庄理将信将疑道,“琪琪是做这种营生的”

    叶辞嗤笑,“你觉得万以柔好体面是么,她要让一个人完全为己所用,什么下三滥手段做不出来。”

    庄理很是惊诧,“琪琪是万以柔的人虽然我隐隐约约觉得办公室里面是有点古怪,但你知道为什么还用她”

    叶辞看了庄理一眼,意思当前的问题更紧要。庄理便敛下装模作样的调侃意味,艰难地问“那,什么是下三滥手段”

    “你觉得发生什么事情,你和万克让会彻底玩儿完”

    “可是,看起来琪琪只是让我出来联谊啊这么多人的地方。”庄理脊背发凉,连声音也微微发抖。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至少还是你的太太。”

    “瑾瑜”叶辞缓缓说,“我女儿以前有个家庭教师,万以柔把她的照片甩到我面前,告诉我这种人不适合待在我们家。”

    “那这个人后来”

    “没处去,我只能安排她去美国念书。”

    庄理沉默片刻,“难道不是因为你有错在先”

    叶辞笑了下,“庄理,这种事谁对谁错呢。我只是想尽力保护你。”

    庄理脸色惨淡,“我不该和阿让在一起的对吗他们不是调查了我的背景嘛,为什么还要用这种方式制造把柄来拿捏我”

    “这些事我不该告诉你的,但说到这儿,也无妨了。你的过去,你的老家和小时候的名字,他们不知道的。”

    怪不得同万克让父母见面时,他们并没有提及令人难堪的事。资料是从内地递过来的,以叶辞在那边的势力,暗中掩盖事实并非难事。

    庄理别过脸去,略略平复心绪后才说“叶辞,我是不是要感谢你,感谢你对我这么体贴”

    “倒也不至于。”叶辞抬手欲触碰庄理的头发,却是收回了手,“不过,你今天是让我有一点儿伤心的。”

    “叶辞,我可不可以问”

    “你问。”

    “你对叶太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庄理鼓起勇气直视叶辞。

    叶辞好似有些伤感,过了会儿说“曾经并肩作战的伙伴。”

    庄理还想问,婚姻对你来说是什么呢但想也不会得到答案。至少她现在清清楚楚知道了,他从头至尾根本不是什么好好先生,他和任何男人一样。

    “为什么是”

    “我”字没能说出口,叶辞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庄理垂头,轻声说“对不起,我不该这么无理。但我需要付下个季度的房租,手头已经没有余钱了。”

    叶辞捏了捏眉心,“你的生活费、学费全是自己负担”

    “是,我和父亲那件事你知道的,我差点被退学,父亲也被请到学校谈话。我没有按照他的期望去做,所以现在关系不太和睦。”

    叶辞叹息般说“明天谢秘书会给你一个账户,先用着吧。”

    “所以是酬劳还是”

    “庄理,”叶辞又拢起眉头,“有必要分这么清吗”

    车往旺角弥敦道附近行驶,临下车,庄理说“如果我真的足够聪明,足够拎得清,也不会不向你听那位易小姐了。”

    是说有所动摇,才刻意不去计较万克让的事了。

    车门关拢,人影消失在夜色中。叶辞微哂。

    回到公寓,庄理卸妆、洗漱,缩回被窝,将被褥蒙过头顶。

    她这下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有多自以为是,之所以接连遇到匪夷所思的事,究其根源就是她幼稚而模糊不清的野心。

    她其实不知道该怎么做,以为如自古以来的传奇恶女那边,通过一个又一个异性入场券便能走到重点,反过来却让人抓住了弱点加以利用。

    她今后要怎样呢

    在这浮华世界,她就是漂浮无依的孤木。

    叶辞是第一个把心照不宣的事情摊开同她讲的人,他没有瞧不起她。似乎也给了她靠岸的机会,她应该相信他吗

    或许她已经开始信赖他了,比她以为的还要深。

    庄理为自己的不争气而感到困顿,进而感到难过。要想握住这个机会,她唯一的办法恐怕就是不付出真心。

    这是她擅长的,不是吗

    一夜过去,庄理来到高层办公室,查阅了邮箱后来到茶水间吃带过来的早餐。正巧琪琪在茶水间,给财务总监冲咖啡。

    庄理率先招呼,琪琪才笑眯眯迎上前,作势关切道“你怎么看起来不太好”

    庄理点了点有些浮肿的眼睛,说“睡太晚。”又笑笑,像是不好意思,“和男友煲电话粥。”

    琪琪偏头,俏皮、亲昵,“万家那位”

    庄理点下巴,“阿让。”

    “他是在加拿大吗你为什么不过去度假,要来实习啊。”

    “我和阿让不一样嘛。”

    “谁讲的。”琪琪拍了拍庄理的肩膀,走出茶水间前嬉笑说,“看好你们哦。”

    待庄理回到工位上,却没看见琪琪的身影。半晌,把总监交代的禁忌事项做完,才见琪琪握着电话走来。毫无意外地,琪琪背地里编排的总监将人斥责了几句。

    庄理埋头做事,像个生怕祸殃鱼池的底层职员。思有些飘忽,琪琪莫不是真的在跟万以柔报告

    另一边的写字楼,董事的办公室里,万以柔坐在皮椅里,面朝百叶窗。冬日阳光和煦,邻近大楼玻璃表面折射出一道刺眼的光从百叶窗缝隙透进,强烈到应使人避开,可她只是微微眯起了眼睛。

    从早上起万以柔的电话便没断过,这会儿正和暗处藏身的绑匪通话,语气很是不悦,“废物这么久了,你们要让我等到什么时候”

    电话那端的人说“宅子周围警戒森严,出门宅子叶小姐身边也有洪小姐寸步不离,我们实在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啊”

    “有这么夸张我不信一个人会无时无刻盯住另一个人,阿英出门就不会熟人、朋友,不会闲聊两句”

    “这有时候周围人多,我们总不能直接冲上去,危险系数太高了。”

    万以柔咬咬牙,说“圣诞节。我给你们最后期限,圣诞节,否则就不仅一毛钱拿不到,还让你们坐监”

    敲门声响起,万以柔挂断电话,将椅子转向办公桌,命人进来。

    特助推门进来,颔首说“会议要开始了。”

    万以柔表示知道了,拿起文件和手机起身走出去。

    自数月前集团董事长万骞身体抱恙,董事、高管等人便开始各拥其主。万骞身体有所好转,回来主持大局,却也兴起为子女铺路的念头。

    今日的股东大会便是为更改董事会格局,商议集团各部门近来发展所召集的。

    万以柔的座次在二姑母之后,旁边还有一个空位,属于叶辞。他持有股份不多,亦如往日,今日依旧没出席。

    万以柔的胞弟万以俭,被集团部分人视为集团无二的继承人。他坐在万以柔斜对面,俨然二把手的位置。

    在董事长进来之前,他同万以柔开了句玩笑,说他这姐夫这日子真是令人羡艳,每天不是派对就是酒会,忙到会议都来不了。

    万以柔笑笑,“阿俭真是好关心你姐夫。我们阿辞是闲云野鹤,不过前阵子开酒会是庆祝投资的互联网公司上市,你没日没夜上新闻报纸,也多看看财经新闻呀。”

    万以俭亦风轻云淡回说“就是翻看新闻,怕也找不出我们姐夫的名字,叶二公子究竟在做什么,还是家姐最清楚咯。”

    再说下去就是让外人平白看笑话了,二姑母忙出来圆场。

    不多时,董事长出席会议,冗长乏闷的议程开始。同胞姐弟唇枪舌剑、明争暗斗这才正式开始,让老人家心底生寒。

    会议结束也没讨论出所以然来,只是目前万以柔势力占上风。董事长同一行人离席,万以俭脚底生风,忙追了上去。

    董事长秘书将他挡在电梯门外,董事长看了他一眼,叮嘱后天晚上记得回家吃饭。

    万以俭毕恭毕敬目送电梯门合上,转身便撩起西装下摆,气呼呼对身边一帮入幕之宾说“老头子眼里就只有iia”

    万以柔同几人遥遥看了他一眼,轻蔑地笑了下,从另一侧方向离开。

    四下无人了,二姑母说“到时千万要让叶生回大宅食饭,你知老爷子最重视一家和和睦睦。”

    万以柔自嘲地笑笑,“是咯,金孙每次巡演回来,我们所有人就要抛下手头事务去演一出家和万事兴。”

    “话也不是这么讲,万允恭是老三的亲孙,集团的位子轮到谁也轮不到他啊。”

    “我知,阿爸只是觉得当年对三叔有所亏欠,才对万允恭这么好来弥补。”万以柔顿了顿,说,“二姑,你讲讲看,这样子的家,阿辞想掺和才怪。”

    二姑母深深看了万以柔一眼,叹了口气,手拉手道别。

    十二月上旬,格子间o数着日子盼周末的星期四,万家的人齐聚半岛依山傍海的大宅。

    结婚不久的vicky同先生也回来了,似乎整个家里叶辞就能找到这么两个有共同语言的人似的,只顾着和他们说话,见到其他亲眷除了颔首问好便没有别的话了。

    餐席摆上桌,人们默契地找到自己的座位在长桌两端就坐。

    万允恭是这次家族晚宴的主角,各个小家庭的人举杯敬了长辈,又敬他。

    他问起同胞般的兄弟阿让,万以柔代家长说话。与万以柔旁边的男人对上视线,又问起细妹瑾瑜。

    瑾瑜在叶辞口中一向认生,不大出席家族聚会。家族众人都知晓原因,从来也不提,生怕招惹董事长和高龄的老奶奶。

    唯独万允恭肆无忌惮,不仅同叶辞亲近,对瑾瑜也真如家中孩子般一视同仁。

    万允恭的父亲,也即万以柔姐弟二人的堂哥悄然将话题掩盖过去,以免在这么和睦的日子触怒龙颜。

    董事长万骞今日格外宠爱万允恭,反倒顺着他的话,向叶辞问起瑾瑜的情况。

    叶辞简略说了两句,主动转移话题。

    气氛渐浓,久久才散席。

    董事长回房间吃药、小憩,众人聚在客厅话家常,实际人人都注意着时间。

    叶辞百无聊赖,到院子里吸烟。万以柔端着酒杯也过来了,壁上灯光淡淡的,映衬她柔和秀丽的脸庞。

    他有一瞬间恍惚,想起了他们第一次在酒会上相遇的场景。

    “好久不见。”万以柔垂眸笑笑,“没想到同我先生还要讲这句话。”

    叶辞说“近来忙,推掉和你的早茶真是抱歉。方才阿爸问起,还好你给我留面子,没有拆穿。”

    “我是那样的人嘛”万以柔嗔道。

    相顾无言,只得有人没话找话。万以柔说“我才要谢谢你帮了我大忙,肯让oy去你那边做事。”

    叶辞浅笑,不着痕迹地说“什么谢不谢的,阿让女友,我这个做姑丈的是要照顾咯。”

    万以柔呷了口白葡萄酒,端详他片刻,说“最近有什么好事难得我们讲这么久还没有拌嘴。”

    叶辞微微蹙眉,作出思考的模样,“有吗大概是又帮人做成了一个案子咯。”

    万以柔忽然轻叹,说“前几日股东大会怎么不来你不知,阿俭那家伙当着人贬损你。”

    “他不是向来这样有什么关系。”叶辞掸了掸烟灰,“大多世人不知我的存在,知道我的呢,都觉得我是靠叶家的势力,所谓的内部关系、消息做成事的。”

    万以柔露出她明白的怜惜之情。叶辞便说“你不这样想不就好了”

    少倾,万以柔抬头望月,幽幽叹道“阿辞我们这样,不好吗”

    叶辞没回话,过会儿正要回话时,用人来传话说老爷子请大小姐去过去。

    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做父亲的听到了风言风语,私下询问女儿和女婿的近况。

    叶辞也跟着回到客厅候着。

    家眷济济一堂,他看着不远处那座古董自鸣钟,听见悠长钟声,不知在想什么。

    手机嗡鸣,只几下就停了。他摸出来查看,见一则新简讯。

    “吃了吗”

    叶辞把手机揣回兜里,又看向自鸣钟。

    这好像是她头一回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