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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四十八章
    南晴又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小万听不下去了,轻声说“这样的话,周末我就不用去了吧”

    “怎么不去去、更得去了”

    眼前夜色浮动, 好似斑斓浪潮, 涌过来,拍打人心扉。那辆漆黑的商务车里藏着什么,女人们都想拥有的吗凭什么是庄理, 一个笨拙而扫兴的女孩, 还是说那其实是欲擒故纵的手段

    而她有这个机会的,一步之遥, 只是一开始不以为意罢了。攀比心、假想敌和对浮华的幻想交织在了一起,小万的心蠢蠢欲动。

    商务车驶远了,匀缓的速度反衬出车后座上的激荡。

    手在拖拽衣衫, 呼吸间全是脂粉香气,叶辞不知道自己哪来的火气。回家喝了两杯威士忌反而火上浇油,他折返上车, 要马上找到庄理。

    “放开”

    人在跟前了,可不如不在跟前,她反抗、眼里是憎恨,他做了这么多事,花了这么多耐心, 可她

    “庄理,你有心吗”他咬牙切齿的低音落在她耳朵里。

    “你发什么疯”庄理推他,指甲不小心擦刮到他衣领间的皮肤, 可她一点歉意也没有,仍那样子盯住他。

    吊带裙下摆应声撕裂,被褶成皱推至腰间, 她感觉到他手掌的温度。就在底裤即将被勾下去的瞬间,她哽咽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叶辞顿了一下,转而掐住庄理的脸蛋,“不是要供我么,你就该听之任之。”

    庄理不明白这个人刚还和女儿一起在她这儿来讨开心,怎么转眼就发起疯。他身上有酒气,可不像是醉了,他可能遇到什么事了,他心里装那么多事,情绪排山倒海地来了便要用这些法子纾解。

    司机还在前头,目视前方、充耳不闻,但庄理受不了,他不觉得他在羞辱她吗

    “是。”他们的手绞在一起,却更分明地分出了你我。她急促呼吸着,“你晓得有个词叫果儿吗不是你们北京话,是grouie,追逐同摇滚明星发生关系。同样的,作家、别的什么艺术家,女孩们狂热地为了所谓的爱叶辞,我告诉你,我就是为了钱。”

    “为了钱。”庄理不再反抗,等待着刀锋落下,等待着死寂那般幽幽地望着车顶,“我是的,我活该就是一个供果。”

    叶辞很缓慢地撑着椅背起身,有一会儿一动不动,然后把座椅上的外套扔了过去。

    “我忘记了。原来我们讲好了的啊。”

    叶辞的声音很轻,像是漂浮着,就要回到那座美轮美奂的花园。

    “但是小理,你知道么,果儿的赏味期限很短,极易腐烂。”

    哦。

    心下应着,庄理沉默地退缩角落,整理凌乱衣衫。

    叶辞像个什么事都没做过的绅士,把庄理送回住宅,从外关上了门。

    她想他应该不会再来了。

    她没有哭。

    她把自己闷在沾染了他气息的外套里,以为自己没有哭。

    果儿在不动金身前供久了,也会爱上他啊。原来是这样吗

    翌日,庄理比以往多施了些粉黛,同为助理的同事夸她妆容好看,还问睫毛膏是哪一款。同事午休回来,就看见工位上多了一支新的睫毛膏。

    虽然他们背后议论过,但终日不见叶辞和庄理在一起的身影,相处下来也觉得庄理比起老板的情人,更像一个兢兢业业的普通职员。

    于是乎,没有庄理加入的聊天小群闹腾起来。

    部分人觉得确是情人,因为庄理没有海外留学背景,也没有特别进修艺术史或艺术管理之类的学科,不仅能够进入机构,且直接跳过实习期。

    部分人认为没有确切关系甚至没有关系,香江八卦娱记向来夸张,零星报道不足以信,庄理作为女伴和老板一起出席活动不能代表什么。庄理背大牌包戴名表,和机构里其他女职员没什么不同。

    热衷八卦但长期潜水的资深人事出来说话了日久见分晓。

    是与否,要看重大事情上的安排,譬如升职加薪。

    下班之前,分晓便出来了,部门老总亲自谈的项目需要小组跟进,特别指明让庄理参与。

    另一位助理虽然入职不久,但经历了实习期转正,怎么也比庄理资历深些。得知此事,助理立即把睫毛膏扔掉了。

    庄理在洗手间废纸篓里看见,明白对方是故意做来看的。

    空降兵会让管理系统失衡,叶辞不开绿灯是有原因的。但没有空降兵的地方也会有利益亲疏,这种事不能讲对错,也就没有歉意该去表示。

    庄理把擦纸巾丢进废纸篓,覆盖了睫毛膏。

    下班高峰期交通拥堵,一辆商务车停在园区出口。庄理迟疑一瞬,走过去上了车。

    车驶出去了,庄理才问“去哪儿”

    后座上的男人争分夺秒,在看一叠厚厚的纸质报告。他冷淡道“吃饭。”

    “不了吧,我那么不讨喜,惹得一桌人不高兴了怎么办。”

    “庄理。”叶辞啪地放下文件,转头说,“哪一次不是我先跟你示好,我不厌其烦,你还要怎样”

    “您屈尊了。”

    叶辞冷笑,“我他妈贱,偏要拧你这把硬骨头。”

    庄理不说话了。

    “你一会儿敢甩脸色给我看试试。”

    “你要怎么”庄理睨他一眼,“当着所有人像昨晚那样吗”

    叶辞蹙眉,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女人。他搞不清楚了,到底是他吃错药,还是这女人神经搭错架。

    叶辞想问你以为你是谁,转念想起人拎得清得很,拎得清,偏生给他气受。

    之所以纵容,之所以一再退让,无非是他喜欢她。

    是的,罗曼蒂克式的喜欢。他有过吗也许有过的,一瞬间,一段时期,总之很快就散了。他希望这次也尽快散了。

    否则多可笑。

    他吝啬吗他不知道,他只是不喜欢输。

    “我很好奇,你这么会说话是一种遗传基因吗”叶辞说。

    “我不懂,不过我很感谢母亲给了我这幅皮相。”

    叶辞哈一声笑了,“你以为你有多漂亮”

    “一般吧,总有人见色起意。”庄理淡淡道。

    “见色起意”叶辞觉得太可笑了。

    “什么成熟稳重,爱玩儿但总归是妥帖的,四处敛财好像又有点儿钱财之外的抱负。”庄理抬眼,“叶辞,有时候你让我觉得是我太爱幻想了。”

    叶辞蓦然失语。这种感觉很奇怪,不是长辈、朋友,也不是商业伙伴,这样一个人试图从头到尾拆解你。

    “不是,庄理,你怎么想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你为什么要计较我怎么想”

    庄理感觉到了,到底是什么横在他们之间。不必谈论感情存在与否,他的心根本就是封闭的,他不允许任何人触碰,或者说不需要。

    他如此傲慢,不需要展现教养、思想、理想和真心,一切一切唾手可得。他可是财神爷啊,弹指一挥世上便下起漫天金粉,人们唯恐跪拜不及。

    他以一具金身示人,没有人在乎那里头是空洞的还是装着别的什么。他的金身让他只用逻辑分析判断,他示好最终是为了掠夺。

    掠夺什么,他心里清楚吗若他也有心的话。

    铃声响了,叶辞没有回答庄理的问题,用轻佻语气讲电话。庄理听到他说费清晖,猜测一会儿要和他比较亲近一些的朋友见面。

    是那样的场合吧女人像男人们的腕表一样,是一种象征、无需炫耀但时刻不在炫耀的战利品。

    如果可以,庄理不想做这种存在。

    如果可以,庄理宁愿这个男人不是叶辞,这样她就会心甘情愿做这种存在。可是她不能告诉他,她不想爱一个虚幻影子,那就等于说她爱他。

    不要自尊了,连自我也要舍弃吗

    这场赌局她不能输掉的。

    车行了很久,来到近郊人迹寥寥的街区。四周不是待拆的旧楼就是拆建中的残垣断壁。

    深处一座看似不起眼的建筑大门紧闭,石墙一侧设立站岗亭,安保看见车辆与牌照立即开启栅栏。

    与门外景致迥异,夜幕下,石灯浅淡光线映照苍翠植被,曲径通幽处,坡上有一座吊脚式的玻璃结构建筑,水声潺潺,鲤鱼池周围的嵌入式地灯将水光投影至建筑玻璃上,使得玻璃表面波光粼粼,流光溢彩。

    天然石砖铺路,专设的停车位上停泊一辆大g,有人已经到了。

    庄理来不及为眼前景色而惊叹,跟着叶辞下车。

    叶辞今日没有打领带,深灰色休闲西装里搭了件体恤,踏一双运动鞋。庄理也只是稍显随意的办公室着装,一件白色的薄针织浅v领背心搭高腰的灰色阔腿西裤,一双黑色一字扣凉鞋,露出涂了深蓝色甲油的脚趾。

    没有约定,却意外合衬。他们一进门便有人打趣,“一个门儿出来的”

    门和门儿大不一样。

    “你哪门儿的。”叶辞哂笑,却不恼。

    “够快啊你。”费清晖认出庄理,对叶辞说。

    “少来。”叶辞说,“向日葵。”

    费清晖乐了,几步跨下半截扶梯,一边打量庄理一边对叶辞说“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那天发火。”

    “你怎么跟高培安那女人搞一起去了”

    庄理愣了下,对这位费总天然表现出的亲近感到讶异。

    叶辞作势把人挥开,却又笑着介绍“我发小,费清晖。这是庄理。”

    庄理这才有机会问候,颔首道“费总好。”

    “来来来,向日葵妹妹,给你看个稀奇。”

    费清晖抬手要揽庄理肩膀,叶辞冷语道“你当我这儿部队呢。”

    费清晖笑,收了手,“老叶这人一天天神经兮兮的,烦吧”

    庄理半真半假地说“烦。”

    叶辞哼笑。

    费清晖颇有意味地睇了叶辞一眼,领庄理往建筑东南向走去。夜的暗色下第一眼并不能看出什么,可走到整扇的窗玻璃前,接住室内的光便能看清。

    低缓的坡地上生长着一簇簇野向日葵。

    “我说格格不入吧,不如搞来梵高的向日葵挂墙上,他固执得很,把几个大设计师折腾来折腾去。”费清晖抬手挥开,“从开春到入伏,除了把小瑾瑜倒腾进老爷子家,就折腾这么个事儿了。”

    “你这话痨的毛病能不能治治”叶辞站在不远处。

    “嗐,给你当免费解说员呢,还不乐意。”

    “所以你才一定要我来吗”庄理转身,定定地望着叶辞。

    如果没有昨日的插曲,小理是否会粲然而笑,说好喜欢呢。

    叶辞不想做假设了,不知所以地牵了下唇角。

    你感到后悔吗庄理想问。

    “我很喜欢。谢谢你。”

    “说了不爱听你客气。”

    费清晖饶有兴致地等他们掰扯,这时却听见前厅的动静。

    一众朋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冲撞、较量,羁绊的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