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沈翼并没得到靳羽的回答。
靳羽突然往前伸出胳膊抱住了他, 就像他小时候做过无数次那样,把自己投入哥哥的怀抱。
说不清楚是为了谁委屈,也说不清楚是心疼谁。
沈翼面色一怔, 被他这突然的动作惊到,小乖经很久没抱过他了。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原本想问的话只好暂时压下,手放下来, 轻轻在靳羽后背拍了拍,了做安慰。
又侧目向小乖那个经彻底懵逼了的同学,眼神中带着质疑。
怀疑对方说了什么不好的事刺激到了小乖。
其实之所今晚一定要陪小乖来学校,一方面是不放心网上的事对他造成的影响,另一方面也是不想他在学校里麻烦。
沈翼知道靳羽在这所学校里的生活, 也知道他过的并不快乐。
那些年, 他的无能为力在这所学校面前展露的淋漓尽致。
如果不是那个时候上大学的他没实力, 没人正视他,他也不会一次次被拦在学校外面, 也不会没办法照顾小乖, 更不会让小乖在靳过那样无人关心的日子。
同学这会经意识到不对劲了,但他毕竟是个成年人,又说了请靳羽吃饭,倒是没走人。
只是一脸尴尬地站在那,着靳羽和沈翼。
不过也许是因为留下的阴影太深, 他被沈翼了一眼, 下意识就举手来示意自己什么也没做。
肢体语言还残留着一种害怕沈翼打他的意思。
靳羽把脸埋在沈翼的颈窝, 他没到这一幕,也没回答沈翼的问题。
沈翼肩头的衣服被他的泪水洇湿了,他也没管。
他只是抬眼皮着远处依然灯火通明的教学楼, 刚刚擦完眼泪的眼睛再度变得朦胧来。
沈翼肯定不知道,教学楼中间的某一处窗户里面曾经是他坐了三年的位置。
因为如果他知道,就不会去爬宿舍楼那边的围墙了。
因为宿舍楼那边,他的房间在很偏僻的位置,从学校外面根本不见,就是拿喇叭喊可能都听不见。
靳羽甚至能想来,从前每一次,他坐在窗户边不受控制地想小时候和沈翼一在学校的生活,着窗外空荡荡的校园发呆的样子。
又矛盾又纠结,又怀念又怨恨。
在沈翼刚回国的时候,靳羽为沈翼抛下自己就彻底不要自己了,可是后来他到沈翼手机里的聊天记录打消了这个念头,可当时他也不过为沈翼一直呆在国外学习工作,会给自己的手机发消息,却没回国找过自己。
可他没想到,原来他所为的都不是的。
原来沈翼一直来找过他,只是他从来没成功过。
他曾经一次又一次的试图翻越过那些拦在他们之间的阻碍和隔膜,可从来没成功过。
刚刚同学问他还记不记得高中时候的传闻,其实他是听说过的。
那个时候他孤僻独立,不爱说话,除了余淼敢赖着坐他旁边,就没人再靠近他。
记得一天,他趴在桌子上着窗外发呆。
旁的桌子突然被人撞了一下,把他惊醒了,他摘下一个耳塞,听到班级里闹哄哄的,平时很少这样,他嫌吵,忍不住问余淼发生了什么事。
余淼其实也不知道,正准备问问人,后的同学就给他们解了疑惑
“哦,刚学校外面个神经病从宿舍楼那边翻墙,被保安发现打了一顿。他们都在传这个神经病是个变态,让班上女生晚上把窗户和门关好呢。”
那同学说完了又着靳羽问余淼“大都去那边热闹去了,据说人还没走,你们要去吗”
当时靳羽一听,就觉得这些同学无聊,都知道人是变态神经病了,什么好的
他理都没理,塞上耳塞直接趴下继续发自己的呆。
余淼自然也没去凑这个热闹,拒绝了对方。
这个事很快就被靳羽忘在脑后,后来再听到这个的话题,他压根就没去注意过。
只是那时的他从没想过,时隔多年后,他会从同学那里听到那么一番话,会突然发现原来那个传闻中他都不想一眼的变态神经病就是他的哥哥。
他和他曾经只是隔了堵墙的距离,那么近,又那么远。
如果当时他去一眼,如果那个时候他多注意多打听一下
是不是一切就会变得不一样了
可惜没如果,事实就是如残忍。
现在的他只能庆幸,他没彻底和沈翼断绝来往,庆幸他同意沈翼陪他来学校,庆幸这个夜晚遇到了同学。
否则,他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相。
沈翼拍了他好半天,靳羽松开手。
他揉了揉眼睛,吸了吸鼻子,从沈翼怀里退出来。
沈翼手搭在他后颈上,微微低下头侧过脸他。
“我没事。”面对着沈翼的关心眼神,靳羽摇了摇头,说完向自己的同学“我请你吃饭去吧”
说着靳羽又向沈翼“可吧哥哥”
刚刚那一声哥哥喊出来,就像被翻涌上来的潮水给打湿,沈翼心里产生了一种堪称涨潮的悸动。
可现在的这一声哥哥喊出来,却像是翻涌过头的浪花彻底淹没了他,他心里的所悸动都卷走了。
靳羽对他的态度似乎回到了多年前,又重新把他成了哥哥,最亲爱、最敬爱的哥哥。
与之前相比,离沈翼的目标似乎更远了。
沈翼脸色微微一顿,跟着眼神黯淡了分。
他很快垂下眼睛,点点头,声音如常“可,小乖说了算。”
一旁的同学傻呆呆地着靳羽,同学这会不知道怎么说话好,一脸的难受,他也不知道靳羽和沈翼居然认识,还是这么亲近的关系。
想自己刚和靳羽说的那一堆乱七八糟的内容,只觉得万分尴尬。
“那个靳羽这位是”同学不好意思地开问道。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事。”靳羽情绪压下去,转过来,拉着沈翼的胳膊,对同学说“忘了给你介绍,这是我哥哥,从小一长大的。他很正常的,不是变态。”
沈翼侧目了靳羽一眼,又了同学一眼。
“啊,呵呵,哥哥好哥哥好”同学干笑着和沈翼打了个招呼。
沈翼也对着他客气地点点头。
同学又不好意思地和靳羽说“刚刚都是我胡说八道”
不过他心里还是觉得很奇怪,靳羽的哥哥来肯定不是变态神经病,难道当初那个人不是靳羽的哥哥
不可能啊。
他亲眼见过,就长这个样子,学校保安室的保安大叔跟他说了,就是变态神经病啊,难道保安大叔骗他
他心里充满疑惑,忍不住就把问题问了出来“靳羽哥哥,你前是不是翻过我们学校的墙就是靳羽上高中那年”
沈翼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句问话,但他没隐瞒,他向小乖,轻声说“是,我前翻过。”
“那就没错啊那就是你可是”同学想不明白了“我们学校一直都传你是个”
同学没好意思把那个字再说一遍。
“变态神经病”沈翼自己却接了过去,一点没说错。
靳羽扭头了他一眼,“哥哥你知道”
沈翼轻轻地拉住了靳羽的手腕,“嗯”了一声。
他当然知道,毕竟,当年他曾经被人当面这么叫过。
其实,虽然当年靳老爷子和他说让他能够掌控自己的人生再来接他弟弟回去,可是他还是想见见小乖,想和小乖说说话。
想告诉小乖,哥哥错了。
想让小乖知道他没不想要他。
所,他在出国养好体之后就曾找机会回过一次国,只是,那次他依然没能在靳见到小乖,靳博洋和徐妍都不在,甚至连靳老爷子都不在。没办法,他只好又回了国外。
后来直到他处理好了大学入学的相关事宜,在日渐繁忙的学业中,脱离了沈氏夫妇的视线,找到了空隙回国。
那个时候,他觉得自己肯定能见到小乖,虽然靳他不去,可是他找人查了小乖的学校,他想去学校肯定能见到人的。
可他实在是想的太好了。
他到了机场打车往这学校赶,结果来这所学校的路上三次迷路,最后还是一个当地人给他指的路,他找到了校门。
硬生生从中午折腾到了下午,连午饭都没顾得上吃。
那天他也像今天一样,把自己的份证交给了保安室里的保安,想要学校找靳羽。
当时那保安坐在那打开电脑,一脸淡定地问他“来学校做什么”
“找人。”他回道。
保安又问“找谁”
“靳羽。”
他说完,保安抬头了他一眼,一边敲字一边又问“你找学生啊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哥哥。”
结果沈翼说完,保安摇头一脸不赞同“不好意思,根据学生的资料他并没哥哥,我们学校规矩很严的,非父母来探视孩子是不给的,而且又是上课期间,你要是想见他,可给靳羽打电话让他出来见你。不然我不能放你去骚扰学生。”
可是沈翼就是因为打不通靳羽的电话,联系不上靳羽来这所学校的啊。
他只好说“您能通融一下吗”
保安很是冷酷无情地拒绝了“不行,我也没办法,要不,你给学校领导打电话吧。”
这是学校的规定,沈翼也能理解,他没跟保安继续争辩。
只是他没学校领导的电话,问保安要,保安说他没。
沈翼没办法,只好拿着份证离开了。
可是他那么难来一趟,就这么回去,他不甘心。
所,他绕着学校外围走了一圈,到一处围墙相对要矮一点,便想着翻墙去。
他不想做什么,也不想打扰谁,他只想找到小乖,能和小乖说话。
可谁能想到他翻到一半就被学校里的老师到了,对方正好在附近逛,见了,发现他没穿校服,虽然帅但长得很陌生,加上他为了翻墙把衣服弄的点乱,那老师为他是什么外面的混子,想翻学校做坏事,下意识就拿了旁边的棍子把沈翼从墙头上戳了下去。
他猝不及防就摔下了墙头,摔伤了胳膊,这下就算是想学校也不行了。
他只好先回去。
后来他回去养好了之后,找人查了他们学校校长的号码,回国的时候给校长打电话说他去找靳羽,结果校长一接到他的电话听到他开说自己是沈翼,就把他斥了一顿“什么乱七八糟的,从哪冒出来的人就给他打电话”说完不等沈翼再说就把电话给挂了。
沈翼没办法,他知道走正途是走不了了。
这次他没直接去找保安,知道找了也没用,便还是来到上次的那墙边,想着不至于每次都这么倒霉,还会被老师撞见。
结果这次没被老师撞见,却被打扫卫生的大叔撞见,那大叔一见他出来,就举了大扫帚打他,还对着远处喊“上次那个翻墙的神经病又来了”
没办法沈翼只好又从墙上翻下来,当时他在院墙之外听到另一边人说他。
“是那个变态吗”
“就是他,上次刘老师说的那个翻墙的变态神经病,我刚刚了,跟学校通告里给我们的照片长的一样。”
“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怎么脑子不好哎,你多注意着点啊,就这块围墙最矮了,其他地方不好翻他应该不来。”
“我不放心,万一他半夜再来我们不在怎么办学生可不能出事,我得让他们给防盗设施弄好点。”
后来沈翼再来的时候,院墙上就装了防盗网。
但那个时候沈翼也没放弃,次甚至举着小喇叭对着学校喊了喊,可是不凑巧的是,他不知道,他的位置离学生的教学楼太远了,学生根本听不见,再说,就算听得见,靳羽这个天天下课就戴着耳塞睡觉的人也不会知道的。
再后来,他来的时候,也不翻墙了,就坐在校门外面着学校里面的教学楼发发呆,这样就算是离小乖最近了。
那些年他找了很多次接近靳羽的机会,从靳到学校,可是没一次是成功的。
上天好像就是不想让他见小乖,就好像一种惩罚,惩罚他说下那句话,惩罚他产生了不该产生的心思。
沈翼只是大概地自己的经历说了一下,靳羽在一旁听得很沉默。
倒是一旁他的同学觉得不对劲,问道“那你第一次去学校的时候和保安说过你是去找靳羽的”
沈翼点点头“嗯。”
“那没道理啊”同学眉头皱了皱,说“就算不能让你学校,保安完全可帮你递话给靳羽的。”
“”沈翼和靳羽同时侧目向他。
同学被他两的面色一顿,跟着讪笑了一下“的,我之前上学的时候,初中同学找我就没我的联系方式,就是让保安联系我班主任然后让我班主任和我说人找我,告诉我是谁谁谁,我就出去见了啊学校的规矩虽然是死的,但人是活的嘛”
说着,同学下了个断定“当时肯定是什么问题,你们不知道”
“而且,就算是一次翻墙,也不至于就把你定性成变态神经病啊”同学说着,又补充道“当时学校里关于你的流言传的可夸张了,说什么半夜偷女生宿舍阳台晒的内衣啊,还什么趁着学校学生在做操,去教室里偷贵重物品啊什么在学校宿舍楼边小便吓到女生啊”
同学说到这里都把自己尬住了,不好意思地靳羽,找补道“传言嘛,总是很离谱的。”
靳羽冷着脸没说话。
倒是沈翼忍不住笑了笑,声音里似乎带着一丝了然。
靳羽听了出来,他侧目了沈翼眼。
同学想不出来什么原因,最后觉得这个话题不适合继续,便没再说。
靳羽和沈翼也没继续提这个话题。
三个人从保安室离开学校的时候,还了那个保安好眼,把保安的一脸紧张。
不过想也知道,一个保安肯定做不了这么大的事。
靳羽也没打算为难对方,和同学在附近吃了一顿,互相留了联系方式之后,就坐上了返程的车。
天色完全黑了,车子行驶在安静的马路上。
靳羽着不断飞驰而过的树木,意识到他们离学校越来越远。
车厢里一片沉静。
他突然侧过脸向沈翼,小声问他“哥哥,疼吗”
他们学校的墙很高,三四米,前同学开玩笑会称呼他们学校是座监狱,因为围墙太高,没人能翻出去。
靳羽虽然没翻过,可也知道从上面翻下来多难,更不要说是从上面摔下来了。
当时肯定很疼。
沈翼着前面的路,安静地开着车,过了一个路之后,开回道“不疼。”
现在经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