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晴向修真界放出了消息
她潜心闭关百年,如今归来,于剑术上有新造诣。欲邀五洲四海剑修,共同交流剑术,地点便设在天越山剑坛。
星倾阁回应,会全力支持穆晴行为,不日将派人前往天越山,修复剑坛。
各大仙门也一一回应,剑修大比开始时,一定与会观战。
殊识舟坐在茶楼里,抱着剑道
“剑修大比那我们可不能缺席。”
碧落剑没有回答他。
过了一会儿,他继续自言自语道
“这样我们不需要到处跑,便能杀光修真界所有剑修,多么方便”
店小二走了过来,道
“客官,您点了一壶上好的桃花酿,和二两牛肩肉。您身上有银钱吗,可否先结一下”
殊识舟“”
这修真界的茶楼和酒馆皆是先点菜上菜,等客人即将离去时才会提及结账之事。
但掌柜的见多了修士,深知剑修贫穷。一见殊识舟是个剑修,赶紧叫店小二来问他有没有钱。
抱着剑说话的剑修道
“这城中可有当铺我去当一些丹药。”
店小二“”
掌柜的果然料事如神。
这剑修身上衣料又新又好,打扮得人模人样,姿态也是从容镇定,可就偏偏没有钱。
店小二沉默了片刻,道
“有,我给您指路。”
东海山海仙阁,主峰楼阁。
灵鸽带回了太乙宗宗主回信
“先有鬼修来将我门派中剑修藏起,又有穆仙子举办剑修大比,星倾阁和山海仙阁插手,丰阁主传信要我表面应约即可。”
“修真界可是又遇到了什么麻烦”
太玄宗宗主也寄信道
“虽不知究竟发生何事,但我信任丰阁主与穆仙子,便顺应你们安排,向修真界公布太玄宗剑峰应邀参加大比的消息。”
沉鱼夜的手下带走修真界所有的剑修,穆晴又举办剑修大比,要各仙门参与。这事实在做得太离谱,让各大仙门摸不着头脑。
好在丰天澜动用私人关系私下致信,各大仙门又有想讨好穆晴这个修真界新领袖的心思,便一一如穆晴所要求的那样,在表面上应了剑修大比的邀请。
这件难办的事情,就这么做成了。
“还挺容易的嘛。”
穆晴收到信时,嘀咕道,
“我还以为需要我亲自去这些门派,将剑架在掌门的脖子上,逼着他们答应呢。”
丰天澜斥责道
“穆晴,你注意一点。”
“你是修真界领袖没错,但这世上只有暴君才会说一不二,强迫他人。”
穆晴一副“原来是这样吗”的惊讶模样,道
“那当暴君还挺不错的。”
丰天澜“”
丰天澜要骂她,但想了想,又住了口。
很多事穆晴都只是说一说而已,她嘴巴虽然坏,但做事却没什么毛病,没必要骂她。
丰天澜道
“那些剑修呢”
穆晴道
“原本我是想将他们藏在鬼市的,但鬼市阴气太重,不适合活人长待。”
“所以星倾阁将他们安置在了云崖山。”
丰天澜问道
“星倾阁能安抚住他们吗”
除了天越剑盟的剑修之外,其他剑修并不知此时发生何事,自身面临什么样的危机。
鬼市将他们带走,星倾阁将他们强留云崖山,这实际上是救助的行为,此时在他们眼中应该更像是软禁。
“应该能吧”
穆晴不确定道,
“我已经安排过了,安抚不住就用幻术迷惑,实在不行就下药迷晕,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在我彻底制伏大师兄之前稳住他们。”
丰天澜“”
他刚刚还觉得穆晴行为有度。
但现在看来不是这样她也许是真心想当一个说一不二的暴君。
离所谓的“剑修大比”还有一段时日,穆晴离开山海仙阁,回了一趟云崖山。
沉鱼夜不在山中。
他游走于各地的星倾阁之间,为穆晴的布局,为帮她扩散消息而出力。
千机子则是已经在等着她了,道
“没想到你出行一趟,便摊上了这么大的事情。”
穆晴落地后走在千机子身侧,嘟囔道
“怎么说得就好像是我的错一样明明是巫族手段太多,狡猾难测”
她跟着千机子走了一段路,问道
“千师叔,剑修们的情况怎么样可有不安和闹事”
千机子道
“原本我也担忧这个问题。”
穆晴“原本”
千机子一边走一边道
“你去看一看便知道了。”
穆晴听了他的话,跟着他走到了安置剑修的地方。
这一带是星倾阁昔年举行大比时,接待来宾的地方。每一座楼阁都修建的极为奢华舒适,玉阶绒毯屏风软床,什么都不缺少。
穆晴到时,正有一剑修,惶惶不安地站在楼前空地上。
“这是清风剑派的掌门。”
千机子道,
“百年前他还是少掌门时,西去沧夷取剑,撞见魔修,被挖金丹,受魔火所焚,经脉俱毁,本该沦为一介废人。”
穆晴看了看那剑修。
他已是筑基后期的水准,想来不久之后,又会重新回到金丹期了。
千机子说道
“清风剑派往药王谷求医多次,谷雨子谷主说他无药可医,清风剑派也已放弃。”
穆晴听到这里,产生了一丝好奇心,问道
“那他是如何被治好的”
千机子道
“你小师叔百年前外出时,路过清风剑派,顺手就将他的经脉接起来了。又以炼丹炉改了化形丹的药效,将他被魔火灼过皮相恢复。”
穆晴“”
小师叔真是妙手回春。
话说药王谷知道这件事,应该要哭出来了吧最好的医修老谷主修行医术丹道多年,最后却败在了由剑修转为医修的丰天澜手上。
穆晴继续看着那清风剑派的掌门。
他惶惶不安地站在空地上,不多时,另一人从楼阁中走了出来。
这人穆晴认得,是天越剑盟的谢瑶,昔年因她挑落天越剑榜,毁剑盟之事对她宣战。星倾阁举办过两次大比,获胜者皆是他。
如此说来,这谢瑶是相当有出息了。
谢瑶问道
“清易,你在为何不安”
名为清易的清风剑派掌门道
“我一门之人,莫名其妙便被鬼修挟至这云崖山里,星倾阁态度虽好,却不允我们外出,也不告知理由。”
谢瑶所在的天越剑盟是唯一遭遇过殊识舟那个疯子,并被鬼修救下的。他大约能想明白,剑修们被带来星倾阁,和那实力高强的疯子有关系。
星倾阁不肯告知真相,多半是怕造成更大的不安。
谢瑶劝道
“清易,星倾阁已说过,贸然相邀是发生紧急状况,等事态平息,便会给我们一个解释,再我们送归各自门派。”
清易说道
“可我们清风剑派势力薄弱,星倾阁不将我们送回门派,将我们直接禁在此地,修真界又有何人留意呢”
谢瑶摇了摇头,道
“清易,话不可如此说。”
“被邀来这星倾阁的,尚有太玄宗、太乙宗这种大门派的剑修。星倾阁和鬼市若不想引起修真界针对,一定会将剑修们平安无事地送回各自的门派。”
听谢瑶这样说,清易似乎安心些了。
穆晴和千机子看着这一幕。
千机子道
“这些时日里,他一直在安抚其他人。”
穆晴点了点头,说道
“这个谢瑶能成大事,假以时日,他或许真的能光复天越剑盟。”
千机子没应和她的话,而是说道
“关于他,另有一事”
穆晴道“什么事”
“他似乎知道你与星倾阁的关系。”
千机子说道,
“来这里的这些天里,他每次见到鬼怪们,都会问他们,他能不能见你一面。”
穆晴“”
他是怎么知道的
他坚持见她一面是想做什么,寻仇吗
千机子问道
“穆晴,你要与他谈一谈吗”
穆晴思索片刻,说道
“让人叫他到主楼吧。”
谢瑶进了主楼大殿。
纹金红毯尽头,雕花座椅上,坐着一名白衣剑修。她一身白衣,乌发简单束在玉冠之中,腰侧的剑也黑沉沉的,看起来太过素朴,与这位置不太相衬。
可谢瑶却觉得,她此时的姿态,像极了一位主君
她侧着头,手肘支在扶手上,眉眼低垂,在看着烛火倾下的光纹打发时间。
直到他进来,她才抬起眼帘,眸光明艳又清冷,似揽尽天下风尘,又清透不染尘埃,能看穿世间所有。
叫人无法忽视,又不敢直视。
穆晴懒懒地直起身坐正了,她看着谢瑶,道
“我听说你要见我。”
谢瑶稳定住心神,抬头直视穆晴,道
“我知你与星倾阁有关,却从不知,你是这星倾阁之主。”
穆晴浅笑道
“现在你知道了。”
谢瑶见她笑颜,忍不住呼吸一滞。
虽过百年,她仍是这世间第一绝色,尚且无人能出其右。
穆晴问道
“你非要见我,是有何事”
谢瑶让自己清醒过来,说道
“只是有些话想对你说。”
谢瑶酝酿了一会儿语言,说道
“一百多年前,你挑落剑榜,使剑盟败落之事,我始终都无法理解和原谅。但很多时候,我又觉得,你不是那种只图自己痛快的人,你之行径必有原因。”
他百年前与穆晴接触过,他觉得穆晴这个人很矛盾。她一边自说自话,一己之力毁了天越剑盟;一边又在鬼市,舍她自己性命,将他这个剑盟弟子救回阳间。
谢瑶始终无法理解她为何要毁剑盟,他觉得穆晴不该是这样的人才对。
可她又确实那样做了。
现实摆在那里,没有争议的余地。
穆晴“”
自然是有原因的。
但穆晴与他不熟,不想对他解释。
谢瑶说道
“如今鬼市和星倾阁救天越剑盟于死劫之前,我该谢你这个幕后之人。”
穆晴问道
“你究竟想表达什么呢”
谢瑶对她说道
“穆仙子,你如今之言行,皆是为修真界好,没有坏心,对吗”
穆晴答道
“是这样没错。”
谢瑶看了她好一会儿,似在确认她言行真假。
他说道
“那么,此事过后,我们双方之间便和解吧。穆仙子昔年对天越剑盟所做之事,由穆仙子此次救助为抵,恩怨两清。”
“此后,天越剑盟会像各大门派一般,奉穆仙子为主。但凡有什么我们帮得上忙的事,穆仙子可以尽管交代。”
穆晴愣了片刻,失笑道
“我说我没有坏心,你便信了”
这信任来得未免也太轻易了。
谢瑶说道
“穆仙子,虽然过去有诸多矛盾,但我觉得你这个人,是值得相信的。”
穆晴弯了弯眉眼。
她心里一直对天越剑盟怀有愧疚,如今恩怨能清,是再好不过。
“那么,我也该向你承诺一句。”
穆晴站起身,说道,
“我不会让你失望,不会让这修真界失望。”
谢瑶拱手,向她行了一礼。
穆晴这话说的轻易,可其背后诚意和责任,却重于山川。
这世上没有几个人,敢做此承诺。
她不是常人。
她做常人不敢做的承诺,承担常人不敢承担的责任。那么,她就值得这修真界之人的礼待,值得他人奉她为主。
天越剑坛由鬼怪们在短时间内进行了翻修,演武台已经被修复成了崭新的模样。
祁元白在演武台上行走,查看各处阵法。
巫族在阵法方面十分专业。
祁元白在这方面天赋一般,对家族里世代所传的东西也不感兴趣,如今是被迫将阵法这方面的东西捡起来了。
“这里改一下,阵法距离近一点,多叠几层,更容易绊住我大师兄。”
“阵法再往外扩一层,化神期打架,天越山估计是保不住了,但千万不要祸及到外面。”
“天越山外城镇里的百姓”
祁元白道,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立刻迁走。”
穆晴到到达天越山剑坛的时候,便看见改阵法改得要吐血,苦不堪言的鬼怪们和山海仙阁阵修。
祁元白问道
“师妹,你看还有需要改的地方吗”
“就这样吧。”
穆晴说道,
“我和大师兄打起来,阵法多半是要毁掉,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祁元白失落道“也是。”
剑修大比当日。
殊识舟携碧落剑,到达天越山。
只见这不久之前还一片破败,人员也全被迁走的天越山剑坛,此时焕然一新,人山人海,一片热闹。
演武台上,抽签已经完成,对局公布。
第一局比试者,是散修青洵,和清风剑派的掌门清易。这两人皆是筑基期,修为平平无奇,但所学的剑法却很强,也算是有些看头。
两人上了演武台,态度客气。
清易拿着剑,彬彬有礼道
“青洵师弟,由你先出招吧。”
青洵则是退后一步,道
“清易掌门,你当年之伤还未好全,还是你先出招吧。”
这两人让来让去,观看席上一片嘘声。
“你们两人还打不打了”
“这是剑修的比试,称兄道弟互相客套的事,滚到演武台下做去”
“修为这么低,肯定没法闯到后面,干脆都退出算了,让我们赶紧看下一场”
看客们失去耐心之际。
一名白衣剑修落在了演武台上,他气质清冷,眉眼间却略带疯态,还有满满的不耐烦。
他已旁观了许久,现在已经彻底失去耐心。
如此磨磨蹭蹭,哪里是剑修该有的姿态
殊识舟抬手,翡色长剑出鞘,剑柄落在他掌心里。
他对台上那二人说道
“你们皆不肯出剑,那便由我来吧。”
话语落下,他手中长剑一挥,肃杀剑意在演武台上弥漫,碧色剑气震天荡地,要将那两名小剑修格杀当场
但是
剑气触及小剑修之际,那两人并未血溅三尺,而是身形扭曲,化作符文锁链,避开剑气,朝向殊识舟袭来。
殊识舟一剑挡开锁链。
他听见有人在谈话,声音让他很是熟悉。
“小师叔,二师兄,你们看,我当初就说了,这么一副场景肯定会让他失去耐心,气急败坏,主动跑出来。”
“师妹,别说是大师兄了,我刚刚都要急了,你可太会拿捏人的耐性了。”
殊识舟朝向声音源头看去。
穆晴、祁元白和丰天澜三人,正站在不远处看台上,眼中含笑,对他指指点点。
而那三人身边,人山人海的热闹之景,已经变得不太清晰。
殊识舟后知后觉道
“幻术”
他朝向周围看去,演武台上的裁判,台下等待上场的剑修,与来自各门各派的观看者,皆如海市蜃楼,扭曲消弭。
一切消散之后,演武台周围空空荡荡,一片寂静,就只剩下了那三人。
穆晴脚踩石阶,轻盈一跃,再落下时,她已立于殊识舟对面。
“大师兄,今天这天越山剑坛里,只有一场剑决,比试双方,就是我们二人。”
殊识舟看着穆晴,道
“你算计我”
穆晴拔出悬挂于腰侧的神剑摘星,道
“这怎么能叫算计呢”
“大师兄,多年前我们约定过,我修为追上你时,我们便来一场剑决。现在我们该履行约定了。”
殊识舟油盐不进,说道
“与我有剑决之约的是我师妹,而非你这个披着她皮相的邪魔。”
穆晴“”
她灵力灌注于摘星剑,嘴角噙着笑,说道
“我到底是你师妹,还是邪魔,你与我比试一场,尝一尝我的剑,不就清楚了吗”
话语落下,她剑意释出,演武台上天地肃杀,一片死寂
丰天澜持天霜剑,挡在了祁元白前方。
远处,沉鱼夜和元颖启阵法,层层叠叠的金色符文交织成天网,将整个天越山锁在了其中。
穆晴手执神剑,说道
“大师兄,脑子坏了就要好好治,不可讳疾忌医,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