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对丰天澜说道
“阿晴从来不是逆来顺受的人,若天帝容不下她,她会造反的。”
丰天澜那被偏私之心搅成了一团浆糊的脑袋,渐渐变得清明起来。
穆晴会造反吗
当年在修真界时,穆晴杀仙修、叛仙阁、与恶鬼为谋为逆天命,做了许多不良善,不正义之事。
她不是个逆来顺受之人。
她从来都不听话,不是个善类。
她是虎狼,是蛇蝎,有利爪和毒牙过去有,现在也依然有,只是她学会了收敛,不会轻易露出来罢了。
如果天帝容不下她
天帝不将父女亲情放在眼中,穆晴也不会再和他玩父慈女孝的仁义游戏。她会毫不犹豫地发动政变,逼宫夺权。
“”
丰天澜心已经放松下来,却不肯承认自己的担忧多余,嘴硬道
“造反风险极大,一旦有失,就要偿命。”
秦淮说道
“放心吧,阿晴不会失手。”
秦淮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将被揪起的领口抚平,又以仙术洗去酒壶杯盏倒落时,泼洒在身上的酒。
秦淮的脾气实在太好,被师弟揪了衣领也没生气,还能捡起酒壶来,满脸皆是疼惜之色,哀叹着抱怨。
“一壶好酒,可惜了。”
丰天澜没好气道
“那是你未经允许拿的我的酒,你可惜什么要可惜也是我来说才对。”
丰天澜以术法拾起银壶和酒杯,从柜子里另取一坛酒和酒具,揭开封口舀一瓢倒在壶中,将银壶往秦淮面前的桌上一放。
他动作有些重。
壶底在桌上磕出“咚”的一声。
秦淮笑着拿起酒壶倒酒。
丰天澜气还未消,见他笑成这样,顿时觉得更加来气了。
“别动不动就来偷我的酒喝。”
丰天澜道,
“这是给你徒弟备的,你喝得多了,她就没得喝了。”
秦淮笑得更开心了。
丰天澜皱眉道
“你到底在笑什么”
秦淮摇了摇头,道
“没什么。”
丰天澜“”
有一说一,他觉得秦淮这人有毛病。
丰天澜以神仙骨入药,为天帝调配了方子。
他寻了灵脉,挖了灵矿,把穆晴在东宫里中的灵草园拔空了一半,来配合着这方子,让天帝吸纳灵气,恢复功体。
同时,他也备好了两份毒药。
一份以蜃月菇为入药,配合百毒,能让服用者唇色发青,脸色苍白,口吐黑血。
穆晴服此药,可以装作忽然重病。
她可借病情,将手中权柄一口气抛还给天帝。天帝到时不止不会因她还权柄还的太快而觉得奇怪,还会很担心她。
另一份则是以烈性灵草为主,食之会引灵力,冲击经脉,使得脉象大乱。
如果天帝命别的医官来为穆晴诊治,丰天澜就会先给她服下此药,来混淆医官的耳目。
说直白点,还是为了装病。
药已备好。
穆晴也已经做好准备,等天帝身体好的差不多了,开始询问天界公务时,她就吃那蜃月菇,一病不起,推脱公务。
只是,不知天帝那边在想些什么。
他身体在逐渐好起来,却自始至终不问公务,每天练一练剑,喝茶饮酒下棋逗孙子,过着和生病时一样的日子。
穆晴“”
天帝到底在想什么呢
好奇天帝到底在想什么的,不只有穆晴,还有天界的仙官们。
仙官们对此十分在意
他们这些为人臣子的,必须要看清楚主人是谁,以后的仕途才能走得顺畅些。
万一眼拙了,搞错了主子,以后被穿小鞋,甚至是引来杀身之祸可怎么办
就连四荒之中,也对此颇为注意。
尤其是与天界关系不好的南禺凤族,似乎想很希望天帝与太女为权翻脸,将天界搞得一片混乱。
“陛下,你究竟是怎么了”
天后亲自寻了天帝,有些担忧道,
“是身体仍未完全好起来,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怎会”
天帝说道,
“丰主司调的药方甚妙,我觉得自己现在的身体,比中散灵香之前还要好。”
天后仍然担忧,问道
“那你为何迟迟不问公务”
“我为何要问公务啊”
天帝将问题抛了回来,道,
“我将权力交给了凝华,她也很负责任,将这天界打理的好好的,比我主政时好多了。”
“现在我一好,便将给她的东西都要回来,哪有这样的道理”
天后摇了摇头,道
“陛下,你”
天帝抬手,止了天后的话语,道
“这天界的权力之争,已让我们失去了一个心爱的孩子”
天帝话未说完。
可他知道,说到这里,天后便能懂了。
他担心他拿回这权力,凝华会不高兴,他们会父女反目,将先前废太子逼宫一事重演一遍。
常乐公子所行之事,伤了父亲的心。
他后来遭罚,身死魂灭,又伤了母亲的心。
天帝和天后身为父母,爱他,作为被伤害之人,恨他。
爱恨不可相抵,交加折磨,心中焦灼。
在常乐公子受刑而亡后至今数月,每每想起这个孩子,天帝天后也还是心痛不已。
天帝不想再这般心痛第二次。
不想让他现在最喜欢、最看重的小女儿,重蹈废太子的覆辙。
提及常乐公子。
天后沉默了许久。
半晌,她才说道
“陛下,你可放心,凝华这孩子很爱你,而且拥有底线,她不会不舍得权力的。”
“我知道”
天帝欣慰地笑了下,说道
“权力这东西,她舍得,我也一样可以舍得女儿做得到的事情,我这做父皇的若是做不到,岂不是很丢人”
天帝又补充了一句
“反正这位置早晚都是她来坐,就当让她提前适应吧。”
天后松了一口气。
她才是最怕这对父女相争的人。
她已经因这权位之争失去了一个孩子,不想再让另一个孩子因此而出事。
如今见天帝没有要和女儿争抢的意思,她才终于放下了心。
天后叹气道
“凝华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没驸马。从前未历劫时,她就没有装在心上,放在眼中的人。历劫修了无情道,这成家就变得更麻烦了”
才刚放下心,她就念叨起了这个女儿。
这一念叨,就戳到天帝的心坎上了。
“唉,千万别提这事。”
天帝也摇头叹气,说道,
“我一开始瞧好了秦宗师。但这人无情道已经大成,一身仙气,心比我们神仙还清净。我想撮合他和凝华,一和他说话,就觉得自己在将神仙往凡尘里拉,满心的罪恶感”
天帝说道这里,忍不住抱怨了两句
“明明我才是神仙,他才是从凡尘里飞升上来的”
抱怨过了秦淮,天帝的话语又回到了穆晴的婚事上。
“后来又来了那丰天澜,就是凝华当了宝贝的那莲灯的灯主,他和凝华对彼此也算是上心。”
可也只是上心而已。
这两人都将对方当成了特殊的,但他们之间却没有半分桃色,让旁观者咬牙切齿,急得要死。
天帝恨不得下旨给他们赐婚,又怕强扭的瓜不甜。
天后问道
“我听闻,这丰主司,也是个修无情道的”
天帝点了点头,忧愁道
“是啊,无情道”
“这无情道到底是谁钻研出来的这得害了多少情缘,情障深重啊”
穆晴一手托着腮,另一只手握着笔,在空白的纸上画圈圈,一副闲散又忧愁的模样。
她问道
“小师叔啊,你说天帝是不是在考验我,让我主动交出权力啊”
丰天澜拿着朱笔,在折子后方写好批注后,将折子收起,摞到左手边去,又从右手边取了个没批过的,一边批一边道
“你们是父女,父女之间不必如此九曲回肠吧”
穆晴摇了摇头,道
“你不久前还跟我说,涉及权力之争时,不要太把父女亲情当回事呢。”
丰天澜“”
丰天澜只得认真思索了一下,回答道
“有可能。”
穆晴问道
“有可能什么”
丰天澜说道
“有可能像你说的那样,天帝在考验你,让你主动让出权位来。”
穆晴“”
你这回答前后不和,态度有些应付啊。
“那我该怎么办”
穆晴说道,
“吃个药装病,主动把权力让出来吗”
“蜃月菇虽然不算剧毒,但吃下去定然会很难受,不到万一还是不要吃。”
丰天澜不赞同她的想法,道
“有些事情天帝不提起,你就当不知道,不要主动去做,太自觉了对你自己不好。”
说到这里,丰天澜总结道
“就是要你学会脸皮厚一些。”
“不对,这方面你不需要现学,你从小就很擅长。”
丰天澜没忘记翻穆晴的老底。
有些事别说是不提起,就算是提起了,她也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表面答应了,下次继续再犯。
也就是阳奉阴违。
犯完事再十足无辜地来上一句
“什么你说过这事我不小心忘了。”
秦淮脸皮很厚。
他的小徒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脸皮比他更厚。
“怎么又骂我”
穆晴拧起眉毛,问道,
“别人眼里的我聪明伶俐又可爱,你眼里的我,怎么就没有半分优点”
丰天澜波澜不惊道
“穆晴,脸皮厚未必就是缺点。”
说完这话之后,他又补了一句
“就像你对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毫无自知之明这事一样,损人不害己。”
“在为人上是缺点,但在生存上是优势。”
穆晴“”
她觉得,丰天澜说的这些话,绝对不是在夸她,而是在讽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