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声滴答。
更确切地说, 这倒也不是什么水声,而是自上方凝聚而来的血珠“啪嗒”打在祭坛上的声音。
越是走近, 血腥味就越是浓厚,几乎要逼得人喘不过气来。那些倾洒在祭坛周围的血液也不知积攒了多久,石头表面上都浸出了发黑的血渍,难以言喻的恶臭直叫耿清河喉头翻涌, 神情古怪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生怕一个不留神就真吐出来。
刀刃贴在脖子上, 林柚每踏下一步都能感受到那寒冷锐利的锋芒在晃动,不夸张地说, 再一用力就能划破皮肉、割向血管。
“我说啊”
她叹气“真用得着这么防我”
任越宇瞟她一眼, 没说话。
他的眼神含义已经很明显了,比起运动和搏斗能力都更强的耿清河, 他还是更提防着她这瞧上去柔柔弱弱却满肚子坏水儿的。
他们原先离楼梯最低端也差不过几步, 踏过最后几级台阶, 这地下室就完完整整地呈现在他们面前。
一如刚才窥见的,圆厅正中央是被鲜血浸满的祭坛, 虽然四处都瞧不见死尸的影子,却不难想象它们在哪天花板中间直通下来的管道正一滴滴地淌下红黑的浓稠液体,正浇在石坛中央,可能是因为许久都没有新鲜的尸体, 那滴落的速度已经变得相当缓慢。
虽然悬着一盏样式复古的吊灯,但更多的光源显然是来自墙壁上燃着的一根根蜡烛,烛火无风自动, 摇曳着投下道道虚幻的阴影。
任越宇手上的刀一比划,示意他们继续往祭坛边上走。
“你这家伙”对方还在举刀挟持,耿清河也不敢轻举妄动,他捏着鼻子咬牙切齿地说,“之前还口口声声说有多感谢我们救你一命,现在根本就是在恩将仇报吧”
任越宇哼了声。
“我是很谢谢你们。”
“反正只要有一个人活到最后,其他人也一样能醒过来,”他说,“所以不用担心,我会替你们活到最后的。”
“谁让我注定没法和你们一起通关呢,别怪我,要怪就怪那家伙。”
那家伙
耿清河还在茫然不解,林柚却是忽地笑了一声。
“原来如此,”她道,“怪不得你当时那么提防他。”
任越宇皱紧了眉头,亲眼见过她是怎么忽悠sc049j后打定主意闭嘴不理她。只有对此一窍不通的耿清河还在状况外,注意到他的疑惑,林柚就干脆开了口。
“混沌的宇宙中诞生出外神。”
比如众神之父阿撒托斯,比如奈亚拉托提普等三柱神。
“有的外神又诞生出旧日支配者,当然,也有别的途径制造出来的旧支。”她说,“所谓的旧日支配者曾经在远古时代统治过地球,所以才会有这个名号,但论阶级要比外神低上一等。而因为某个契机,它们全部陷入了沉睡。”
“在这时候,另一类存在出现,为旧支们加上了封印他们就是地球上原有的神明,被称作古神。”
“比起外神或是旧日支配者,虽然人类对他们而言也都渺小得跟蚂蚁没多大差别,但古神们的态度总归是要友好一些的。”
说到这里,她的话锋忽然一转。
“刚发现活板门的时候,我就说感觉你在小声嘀咕什么吾主”刀都架在了脖子上,林柚却依然摆出了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以及刚才我想让你帮忙装东西,你说包满了,可我看着明明还挺宽松的,不是放不下,而是不能让我们看到里面是什么吧”
任越宇的动作停住了。
“明明是玩家,却非要做到这份上,让我猜猜,你的职业就是狂信徒说得再直白点,邪教徒吧至于信仰么,更有可能是古神。”
“比如,”她说,“其中最有名的,深渊之王诺登斯”
耿清河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以前倒真在论坛上看过有人讨论的时候提到过这职业,亲眼得见却还是第一次。
他还是忍不住问道“诺登斯”
“太具体的就说来话长了,只要知道他的形象是个爱好狩猎、灰发白胡的老爷子就好,不会主动伤害人类,”林柚笑眯眯道,“最有名的战绩是帮忙对付过奈亚拉托提普。”
想想上次的克图格亚,她说到后面,虽然还是笑着的,额上却都要蹦出青筋来。
所以说,这家伙到底哪来那么多对头。
“不过,这些也就是刚刚下来的时候才全猜出来的,”她说,“看来还是晚了一步啊。”
听到这话,任越宇才放下心来似的冷笑了声“知道就好。”
站在祭坛旁边,他第一次偏开了架在林柚脖子上的刀刃,可就在这同时,口中也吟哦出说不出是哪国语言的咒语来。
林柚只觉胳膊一紧,像是有什么无形的绳索捆了上来,绑得她双手不得不被迫背向身后。再一看旁边的耿清河,也是如出一辙的情形。
一如刚才那道障壁。
sc096到现在都还在哐哐撞大墙,连它都无法将其破坏,那道墙在物理意义上显然是不存在的。其实说到邪教徒,他的能力是什么也昭然若揭。
无非是掌握了不同种类的法术。
“我还是不明白,既然古神不会主动伤害人类,”这捆得耿清河一下子失了平衡,他挣扎着说,“为什么你非得把我俩也”
“很简单。”林柚接上了话,“因为他得证明奈亚拉托提普在这里。”
谁让闪耀的偏三八方面体就在她身上呢。
同时,估计也是怕他们设法阻挠。
毕竟,诺登斯或许会保护召唤出祂的那个人类,还有可能直接带他逃到安全的地方,对其他人却是不闻不问的。而一旦祂和奈亚打起来,除去被保护的那个人,别人都得死。
任越宇瞥她一眼,“就是这么个道理了。”
照理说,诺登斯只会在偏远的无人处现身,但凡事总有例外。
还得感谢那群幕后黑手给他留下了现成的祭坛。
他不再去理会另外两人,打开背包,取出了那尊一直小心存放在里面的神像。
由木头雕刻而成的雕像栩栩如生,蓄着长须的老者神情威严。任越宇深吸一口气,握紧了神像,开始依着记忆里学到的方法,徒手在涂满了鲜血的祭坛上勾勒出想要的图案。
他画得很仔细,不多时,圆形的阵法就完成了大半。
“一个半小时。”林柚突然说。
任越宇“”
出于忌惮和警惕,他下意识抬起头。
“我能力的新冷却cd,”她说,“是一个半小时。”
“096被关在了外面,我就是想用它对付你也没法;这里到处是光,某个家伙也不可能来阻止你,你是这么想的吧可是,我刚才为什么要说那么多话呢”林柚灿然一笑,“当然是因为我想拖延时间啊。”
任越宇只觉得手里蓦地一空。
他震惊地看着那只从他手中夺了雕像就跑的断手,它拖着木像,以与体型截然不符的力量和敏捷转眼就窜出了好几米外。
法阵就差最后一点点就完成了,再拖延下反而效果会大打折扣,任越宇径直起了身。
“他妈的,”他吼道,“给我放开”
他紧紧追着那只断手,却始终和对方差着那么一丁点距离。惊怒交加之下,他挥舞着那把弹簧折刀就想把这该死的手钉在地上,可还不是扎偏了就是漏进了指缝。
他盯准了位置,以前所未有的狠辣力道冲着那白嘟嘟的手背刺下,偏偏断手在这时一个转身
“咔嚓”一声。
任越宇直觉这声音不太对。
他这狠厉的一刀下去,木质的空心神像断成了两截。
断手明显也被吓了一跳,它也顾不上别的了,带着剩下的一截窜出老远。
任越宇颤颤巍巍地捡起那神像的上半身。
这还不算完。
好好的老爷子雕像添了俩红脸蛋,嘴巴还被涂成了个烈焰红唇,画技还很拙劣,活脱脱的幼儿园画风。
神经病啊
再抬头,那罪魁祸“手”冲他比了个“耶”,把一根不知何时到手的红色马克笔转出了花。
他心神急剧动摇,另一侧的束缚就减弱了许多,焦急之余一抬头,就见他严防死守的那人站在了祭坛边。
林柚打量着这法阵,捡起了那被断手骨碌碌甩到她脚边的神像的下半身。
反正在这里放手不管也横竖都是一死,对方还有魔法傍身,还不如将刺激贯彻到底。
她现在有个更祸水东引的想法。
“嗯”仔细观察了下法阵的形状,林柚抓着另一半雕像伸手勾了两下,“好了。”
她贴心地帮他补全了最后那一个小圆圈。
草啊
任越宇“住手”
抓着个被亵渎了的神像,凭空背了口黑锅的他冷汗都下来了,心里清清楚楚地明白决不能在这种时候完成召唤仪式
他一脚踹翻了那悬空着立于一点的石头祭坛,胡乱涂抹起才画好的图案,妄图赶在真生效前破坏这一切。偏偏就在这时,该说是信徒特有的直觉还是别的什么,一种来自上位的被注视感让任越宇冷汗涔涔地抬起了头。
空气倏地安静下来。
仪式成功了。
空中撕裂出一道看不出具体形状的裂缝。
而他
他绝望地举着那断成两半还被画成了大花脸的木头神像,再看看被他自己掀翻的祭坛和糊花的法阵,生平第一次体会到百口莫辩是种怎样的滋味。
大不敬啊。
裂缝之中,那只眼睛冷冰冰地注视了他几秒,紧接着,无形的裂缝“砰”地合上了。
任越宇全身如坠冰窟,颓然跪倒在地。在他头顶,和方才一模一样的缝隙忽然被再度撕开。
裂缝之中,缓缓探出一只干瘦枯槁、明显是属于老者的手。
霍然察觉到这变化,任越宇狂喜着抬起头。
“吾主”
他就知道他主还是会眷顾他
那只巨手一把抢走了他紧握着的半拉神像。
猝然一捏,徒剩下木头渣渣抖落满地。
与此同时,他感觉自己身上蓦地一轻,职业那栏变成了空白。
任越宇“”
任越宇“”
作者有话要说 你职业没了jg
老爷子这届的信徒太丢人,以后别说是信我的指指点点
s马克笔是在关173的时候提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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