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如最先见到的是一大片热烈的红色。
这是一间很有东方古韵的酒楼, 大红色的灯笼高高地挂起,飞起的檐角上点缀着红色绸布团成的花球,地面上也铺着长长的红色地毯。
这些全都是极为喜庆的红。
古香古色的酒楼大厅里, 到处都熙熙攘攘。
宋如盲猜, 难道这是谁家的婚宴现场
怎么会梦到这个啊,她还从来没有在古代世界参加过婚宴呢。
在地球老家的时候,倒是跟爸妈一起去吃过几次席。
一个柔美的中年妇人向着宋如走来,“如儿,你怎么还不去换衣服”
宋如认出了,这是楚渊那个任务世界里,苍涯国扶风宋氏主母齐安雅, 也就是宋如扮演的恶毒女配的母亲。
宋如“换衣服”
齐安雅“今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虽然还不是结婚,你和楚渊都还这么年轻, 修炼者的寿命又悠长, 结婚的事不急, 不过订婚也是一个大日子啊,当然要换喜服, 显得更郑重。对啦,今天也是楚渊二十岁及冠日, 他的成人礼和你们的订婚宴一并举行。”
宋如“”
什么玩意
我做梦梦见自己和楚渊订婚
阿弥陀佛、无量天尊、我的上帝啊, 我对楚渊真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凭什么梦到自己和他订婚啊
要是梦到宋如和楚渊退婚当场, 她还能理解, 毕竟楚渊受到了那么深的伤害, 她那仅存的良心真的有那么一点微弱的疼痛。
宋如对楚渊很愧疚。
她愿意补偿他。
等剧情走到她和楚渊的五年之约时, 楚渊想怎么打脸她, 宋如全都配合,保证能出来一百二十分的效果。
保证让他这个龙傲天男主爽到。
比书里还让他爽上一万倍
但也就是这样了,绝对没有男女方面的那种喜欢。
宋如只能疯狂安慰自己“梦都是反的”
她才不要和人订婚,她都还没谈过恋爱呢。
和小宋晏那次不算。
小宋晏是个傻子嘛,宋如完全把他当弟弟看的,真就恨不得他是自己的亲生弟弟那样宠。
更何况那次算哪门子的订婚啊,主要是为了走剧情,宋如的注意力全都在天父身上,满脑子都是想的怎么说服天父接受裴天落的存在。
宋如拒绝“我不换礼服,我不要和楚渊订婚。”
书里的齐安雅是一个十分温柔的母亲,一向很遵从女儿的意愿,然而梦中的她,却像是没听到宋如的拒绝一样,拉着她走向了专门更衣的房间。
更离谱的是,宋如居然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齐安雅不过武将境界,按理说宋如有一万种方法拒绝被她带走。
可宋如什么招式都用不出来,只能任由齐安雅拽着她的手腕,把她带进了更衣室。
这什么奇奇怪怪的梦境啊摔
我不该是自己梦境的主人吗
我自己居然不是我梦里最强的那一个
齐安雅和专程请来的妆娘,一同为宋如梳妆。
妆娘把梳篦递给齐安雅“您要亲自来为少主梳发吗”
齐安雅抚过宋如的长发,“娘本该等到你新婚那天,再为你梳发,可为娘身体不好,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一天了。如儿,你的世界太大,不光有儿女情长,宋家不会催你结婚的,我也不会。干脆就在今天,提前为你梳发如何”
喜娘唱着梳头歌。
“一梳梳到发尾。”
齐安雅手里的象牙质梳篦,穿过了宋如火红色的长发。
“二梳白发齐眉。”
齐安雅的眼眶中有泪光闪烁,女儿真的长大成人了,她要亲手送女儿离开这个家,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女儿去和别人建立另一个小家。
哪怕明知道楚渊是个良人。
齐安雅还是止不住泪意。
脸上长着痦子的喜娘,一拍大腿,“夫人啊,今儿个可是大喜的日子,您可千万不能哭,眼泪会冲了喜气的。”
齐安雅抹了一把泪水,“不哭,我不哭,我这是高兴的。”
完全无法反抗的宋如,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为她戴上凤冠。
好家伙、好家伙,这玩意重成这样,我的脖子居然一点也不疼,敢情在梦里我还有这种天赋呢,这算什么金刚不坏之身,金钟罩、铁布衫,还是天生神力。
人家表演杂技是胸口碎大石,我以后可以表演铁头顶巨石。
这场梦,到底什么时候会醒
喜娘声音敞亮,大声唱道“吉时到”
酒楼的层层叠叠的门瞬间被同时推开,长长的红毯一路铺到了宋如的脚下。她在所有人的注视当中,扶着楼梯扶手徐徐走下。
拐角处,站着一个俊美的红衣青年。
那分明是宋如熟悉的一张脸。
却又陌生的险些让她认不出来。
是楚渊。
可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楚渊。
她记忆里的楚渊,总是一身黑衣,沉默寡言,气质沉静而冷峻。
他像是一座山峰,又或是一片汪洋。
如果在学生时代遇到楚渊这样的人,他就像是班里成绩最好的学霸,或许会耐心地为同学讲题,但本质上却是冷漠而疏离,和所有人都保持着恰如其分的距离,其实更偏向于独来独往。
他永远克制,校服衬衫会系到最上方一颗纽扣。
就连他的绝望也是静默的。
宋如常常会回想起,退婚时的神墓祭坛上,楚渊回眸望向她的那一眼。
他那样痛苦,却仍旧无声。
对她甚至没有一句愤怒的指责。
眼下的楚渊,却是热烈的、流动的,一身红衣映衬着他清俊的面容,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里,盛放着炽烈的情意,他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只是那样看着她,便将涓涓心事,细细说与她听。
楚渊以前从来不笑。
宋如还记得,他在玉虚秘境,试图对她露出一个笑容时,惹来了别人怎样的非议。
书里也没写过楚渊笑过吧
这位男主拿到了一个酷哥人设,就把面瘫脸贯彻到底。
可这时的楚渊,却是那样灿烂地笑着。
这是宋如第二次被楚渊的笑容所惊艳。
第一次是在圣堂。
他的笑像是春风,像是暖阳,像是花海,像是世间所有美好事物的集合体。
她不知道这个梦里的楚渊在笑什么,就像不知道当初在圣堂楚渊为什么会突然绽放笑容。
或许是我头顶巨石表演杂耍太好笑了把他给逗笑了吧。
楚渊微微仰着头看宋如。
只一眼,就被她惊艳。
天井洒下的夕阳,像是眷恋着她的美。
身形纤秀的少女,身穿火红好似晚霞般的嫁衣,头上戴的凤冠垂下珠串,半遮住她绝美的面容,世上最昂贵的东珠,也不及她眼睛的明亮。她的肌肤白的胜雪,那嫁衣红的像火,楚渊只觉得他的心都跟着燃烧了起来。
她却仍旧是那种漫不经心的慵懒,永远置身事外。
不管那火烧的如何炙热,她都像冰霜一样傲然。
他爱的轰轰烈烈。
爱如苦海。
如沼泽。
他早已泥足深陷,在这名为爱的海水里挣扎,妄图抓住所有和她相关的一切,奢望着把那当作是她赐下的浮木。
可她只是神色清冷地站在海岸边,在沙滩上闲闲地漫步,冷眼看着他一个人浮浮沉沉。
他甚至不是她眼里的景色。
等她看厌了他身后的海,就会抽身离开。
不会为他停留片刻,不会再投向他一眼。
这世间有没有一种玄术能够让你爱上我,就像我爱你那样。
楚渊甚至回想不起来,从前那个说着喜欢他的宋如,到底是什么模样了。
她真的喜欢过他吗
宋如握着红绸的一端,喜娘把另一端交给楚渊。
楚渊偏着头看向宋如,笑意缱绻“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
宋如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梦里就不必有这种肉麻的台词了吧
楚泰风风火火地来到楚渊身边,“芙蓉谷主来了,你快去门口亲迎。”
听到自家师父的名字,宋如心里别提有多亲切了,她师父可是芙蓉谷劝退婚小分队的主力军啊,在自己无法控制身体的前提下,她只能寄希望于谷主拆散这场订婚。
她正要奔向酒楼门口,眼前的画面却又双叒是一闪,场景再次一变。
宋如简直处在崩溃的边缘,这梦还有完没完了
这一次,她见到的场景是一片广袤无垠的荒野。
远处是重峦叠嶂的山峰,隐约能看见古树的影子,随着离地平线越来越近,它们的视觉效果矮的就像小草一样。
一轮圆圆的落日和地平线交织,落日的余晖铺洒在广阔的荒野上,让这幅景象显得恢弘而壮丽。
宋如前世也会出去旅游,有时候是跟爸妈一起的家庭自驾游,也有时候是跟同学一起跟团,她也算见到过许多美丽的风景,可翻遍所有记忆,都找不出一处能跟眼前媲美的荒野。
这里的天太高,地太远,一望无际的大地上,空的似乎能涤荡人的灵魂,仿佛自带一种史诗般的荒凉之感。
这个梦可比前一个梦舒服多了,宋如自在地在荒野上漫步,开始欣赏起来美景。
她才没走几步,就有一个金发少年出现在前方,明明此前还是空无一人的荒野,但他就是那样陡然出现。
他像是一位云游骑士,穿着一套骑士铠甲,却并没有装备刀剑,身材高大,足有一米九还多,肩膀宽阔,但身形却很清瘦,双腿修长,身材比例极佳。
这无疑是一位英俊的少年,一头金色的短碎发,双眼里像是盛放着灿烂的金色光泽,鼻梁高挺,五官十分深邃,有着古希腊神像一般的立体美,是那种典型的西方雕像式美男。
堪称三百六十度无死角,随随便便一张照片,都十分能扛镜头,把他直接扔到国际时尚秀场也毫无违和感,他绝对会是全场最耀眼的顶级超模。
宋如很确定,她没有见过他,这是一张对她来说全然陌生的脸。
原来人在梦里还会梦到陌生人吗
那个金发少年向着宋如走来,他的气质明明很野,带着几分桀骜不驯,对她却十分乖顺。
他在她面前站定,露出一个有着一丝讨好意味的笑容,轻轻地叫了一声“主人。”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如同醇厚的老酒,散发着独特的酒香。
宋如“”
什么鬼,什么鬼,什么鬼
我并不是那种不正经的人好吗
并没有这种不正经的癖好。
让美少年叫我主人什么的。
我确实有这么一位闺蜜,整天都嚷嚷着要赚大钱、当富婆,包养小鲜肉。
但她是她,我是我。
我真没有这种念头啊。
为什么在梦里却会出现这样的场景
难道我本质上也在憧憬着富婆的快乐吗
宋如怀疑人生。
不
在下并不是那种人。
宋如纠正道“我不是你的主人。”
少年十分受伤,垂下了眼眸,他眼睛里的光芒暗去了,原本雀跃的声音也变的无比低落,“可你说只要夏尔的。”
夏尔
这是夏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