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妖嗜甜,喜欢一切甜津津的东西,曾经以为甜甜的味道是最好闻的。
此刻抱着顾逆的衣裳,却觉得比糖有诱惑力多了。
怎么这么好闻
说它是世界上最好闻的东西都不为过。
淡淡的,有些清凉,一点儿也不腻。
小毛球幸福地往衣服里缩了缩,小圆尾巴都在晃动。
*
青年戴着细边眼镜,白色实验服一尘不染,他从镜片中观察着每一项指标,许久,满意道“不错,好了很多。”
楚浄“安眠药可以断了。”
“只是你这心率怎么回事比往常高出百分之零点三,你这是经历了什么”楚浄慢条斯理摘下手套,打趣道,“有喜欢的人了”
顾逆“”
顾逆“没有。”
他一向不是很能理解那种情感。
说起来可能不信,荧幕上可以将各种复杂性格矛盾心理完美刻画的人,生活中仿佛没有感情一般,内心如一古井,淡然无波。
顾逆向来自持,他的状态不受任何事情的影响,专业冷静到可怕。
这个人可以刻画出极其复杂矛盾的人物形象,创造无数经典的广为人知的角色。
但是热忱、很注重氛围的爱情戏却一拍就死。
傅知谨是第一个发现的。
傅知谨是他中学同学,两人相识于微时,关系很铁。傅知谨可以称得上天才,凭借小众题材剧情片一飞冲天。
那部剧主角是顾逆,两人互相成就,多年来早已养成了默契。
傅知谨为人自傲,圈内没几个看得起的。不过他有自傲的资本,家庭背景雄厚,又有天生的艺术直觉。
这人不差钱,多少资本塞人都塞不进来。作为典型的完美主义者,每一帧都追求尽善尽美。
傅知谨当时第二部想试试爱情戏。
顾逆代入不了,无法理解这种动机。
两个个体黏在一起,含情脉脉地说一些漫无边际的话,无聊至极。
傅知谨从来不给他讲戏,因为没有必要,此时沉默了一会儿。
还能为什么因为爱情啊
还有,什么叫无聊至极
不浪漫吗不慷慨激昂吗
虽然无法理解,但顾逆的职业素养使他将所有都完美地表现出来。
每个眼神都很到位,在外人看来可以称得上惊艳。但傅知谨如此龟毛毒辣,看了一眼,表情复杂。
看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子。
傅导连夜换了男主。
顾逆拿出透明的小袋子,里面放着一根白色的细小绒毛“帮忙看一下这是什么。”
楚浄看了一眼,道“兔毛。”
顾逆“确定还有没有其它可能。”
“确定,”楚浄揉了揉太阳穴,闭目养神,“在实验室呆了那么久,小动物的毛还是分得清的。”
可能是洞里曾经跑进来的小兔子。顾逆心想。
回到家,顾逆打开衣柜,拿了件衬衫,关门时,动作顿了顿。
他少了一件衣服。
妖怪旅馆,小兔子抱着顾逆的衬衫,懒洋洋地缩在里头呆了整整一整天。
醒来又忍不住嗅了嗅。
气息好像淡了一些,它忍不住拿爪爪搂紧,舍不得松开。
这两天白赴星一直是小毛球形态,一边吃糖,一边醉生梦死地缩在衣服堆里。日子过得骄奢淫逸,浑浑噩噩。
直到第三天,气息有些淡了。
小兔子耳朵动了动,化成人形,想办法转移注意力。
顾逆的衬衫太大,他穿上后不伦不类,只能把衬衫系在自己胳膊上,满旅馆地跑来跑去。
旅馆一楼又在讲故事,白赴星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听。
“小妖怪翻身将人压住”讲故事的人顿了顿,“今天心情好,稍微给大家讲点细节。”
所有的听众屏气凝神,眼睛亮亮的。
“小妖怪轻轻解开那人的衣服,手下的触感结实,他只觉得心跳加速,一时间按捺不住,翻身按住,与人春宵一度。”
太刺激了,所有的妖怪听众都兴奋地长出了尾巴。
只有白赴星将头埋在胳膊里,脸涨得通红。
这人在乱讲什么不正经的东西。
故事也听不进去,白赴星去找喳喳下棋。几局下来,白赴星懒洋洋地伸出手。
“又输了”喳喳气呼呼地给了他一颗松子糖,无意间抬眼,神色古怪。
白赴星不解道“怎么了”
喳喳“你耳朵又长出来了。”
白赴星收了耳朵。
喳喳神色古怪“你是不是生病了怎么接二连三冒出耳朵”
“你不懂,”白赴星淡定道,“我故意的。”
又过了一天,衬衫的气息散尽,转移注意力也无济于事。白赴星开始焦躁,渴望那个人的气息,比之前更甚,想再拿他的衣裳。
他努力控制住。
都几天了,怎么还没有适应
若是适应不了,难道余生都得抱着他的衣裳
毛茸茸的小兔子在床上滚来滚去。
心里实在难受,像是有什么啃噬,脑子里不由自主出现那个人的脸,意识模糊。
小毛球嗅了嗅顾逆的衬衫。
但是远远不够。
不能总去偷别人衣裳。
不能跟欲望妥协。
它小毛球就是难受死,从旅馆二楼跳下去,也不会再干那种卑劣事
“拿哪件好”白赴星站在衣柜前,有些选择困难。
他一进门就瞬间好了很多。
果然有奇效。
床的气息太吸引他了。
白赴星没忍住,扑到床边边上,小小地打了个滚。
神清气爽,五脏六腑都在叫嚷着舒服。
白赴星舒服地快要哭出来。和这比起来,抱着衣服简直就是隔靴搔痒。
耳朵尾巴不知不觉全都冒了出来,白赴星舒服得恨不得将床榻搬回去。
算了,拿别人衣服就已经很不像话了。
白赴星恋恋不舍地起身,从衣柜里拿了件衬衫离开。
顾逆一回来,便敏锐地察觉到有人来过。
他环视房间,一切如常,整洁干净,没有任何痕迹。顾逆看到床沿,眸光一敛。
床边上有一根极其细小的白毛。
顾逆捡了起来。
两天后,小惯犯又过来了。根据前两次的经验,家里一定没人。顾逆应该是常年不在家。
白赴星放松了警惕。
此时正是傍晚,房间有些暗。
白赴星熟门熟路地打开衣柜,正要随手拿一件衣服,突然手腕一紧。
背后是熟悉的气息,白赴星下意识动了动。
顾逆以为他要跑,手指一紧,力度更重了一些。
白赴星没想跑,他只是险些扑过去。
顾逆的指腹接触到他的手腕。
白赴星现在脑子完全是空的,没心思想任何东西。光是这样拉着就很舒服了。
多日来的煎熬缓解了不少。白赴星没有追求地希望他别松开。
他哪知道和人睡一觉会这样
早知道这么倒霉,他当时被发情期折磨死,也不会碰别人一下。
气息有些熟悉,像是那晚的少年。顾逆按紧他手腕,另一只手去开灯。
眼前猛地一亮,白赴星暗道不好。
顾逆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指尖一空,那人不知何时挣脱,消失不见了。
那么大的人,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突然消失不见。
房间里亮堂一片,顾逆微微蹙眉,环顾房间,目光顿住。
窗帘后头鼓鼓的。
窗户紧闭,四处无风,顾逆走过去。
快快快,凭空消失,妖怪旅馆。
白赴星紧张不已,闭上眼,努力集中精神,睁开眼,怎么还在
那人的气息越来越近。
白赴星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妖怪旅馆。
再次睁眼,仍在原地,而耳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帘子里有什么东西在动,顾逆逼近。
白赴星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
鬼知道他的妖力为何在这种关键时刻突然失灵了
指尖覆在帘子上。
白赴星瞪大眼睛,心跳快要停滞。
亮光通过窗帘的缝隙撞入眼底。
完了,白赴星认命地闭上眼睛。
顾逆面无表情地拉开窗帘,怔了怔。
角落里,一只毛茸茸的小团子裹着自己衣裳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