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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得了公孙谌的分析,  许多多没有冒进,而是驱人前去试探。他则是打算带人回去,准备查查出事的地方。

    毕竟杂宝阁遗失的东西还算是重要,不能轻易而论。

    与许多多等人告别后,  便只剩下公孙谌颜如玉与荀尚平等三人。

    作为纵观全文,  只差了个结局的颜如玉来说,  在“现世”比在“过去”得用多。

    于他而言,这些讯息不过是信手拈来,  哪怕他的记忆模糊,  在思索之下仍然是能记起全部,就好像他只是在潜意识内将原本记住的内容掀开。

    在意识到现在的时间点后,  颜如玉压下穿梭时间的怪异感,决定至少撑过大典再做准备。

    公孙谌和荀尚平原就是要回北玄大陆,只不过能飞跃大陆与大陆屏障的仙兽尤其少,  每月只有两次往返,不巧他们错过了昨日的仙兽,只能再等十四日。

    他们便在旁的仙居住下了。

    他们抵达的那日,公孙谌似有所感紧急闭关了,  只留下颜如玉和荀尚平相处。

    荀尚平

    “他对你这样上心,怎可能就这么丢给我”

    他果然是和公孙谌相交甚久的朋友,早就知道公孙谌皮子底下可不是纯善性子。

    就这样把明显上心的人放到一旁去闭关打坐,  不是他的习惯。

    颜如玉默默捞起左边的长袍袖口,  露出了那定居在上臂的漆黑镯子。

    荀尚平盯着那玩意许久,  长吐了口气,  “他连这东西都给了你。”

    白大佬和黑大佬给的镯子各有不同,  但颜如玉感觉本质是相似的东西。见荀尚平知道来源,  便问他是何物。

    荀尚平“这是公孙世家的秘法,  怎么做的我也不知,但是做出来后就依据个人的不同而形式不同,但都是庇护的上好宝物。只是向来这东西,公孙家的人都会赠予亲近或道侣,尤其道侣为多,所以也常是他们家的定情之物。”

    他边说边看着颜如玉,目光灼灼,显然是要看出个究竟来。

    颜如玉“”他别开脑袋。

    别看我了大哥,你的眼神过于炽热了。

    荀尚平回头看着身后紧闭的屋门,哪怕已经设下阵法,却还是隐隐能感觉到其中的波动,看来菩提瀑布这一行,公孙谌收获甚大,不日就能突破了。

    荀尚平再看那颜如玉,停下对话后的他捧着灵果正在啃,靠在窗边晃着脚,怡然自得地看着外面的景致。这里乃是供修仙者落脚的居所,自然是比外头的客栈要轻灵三分,庭院中的草木精灵蕴含着灵气,吞吐间有着淡淡的白气。

    一只小小精灵顺着颜如玉的袖口爬出来,扑闪着小翅膀高高兴兴地落在了他的手指上。

    颜如玉见之,也露出欢喜来,小心捧着那花精,同它说话。

    那模样可是完全自在。

    荀尚平“你不是被公孙抢来的吗怎如此淡定”

    他犹记得失踪了两日的公孙谌出现时,怀中就横抱着昏迷的颜如玉。他问那少年是从何而来,公孙便答“抢来的”,那时可把荀尚平和许多多吓得够呛。

    公孙谌不爱开玩笑。

    他待荀尚平,也确实不曾撒过谎。

    他说抢来的,那便是真抢来的。

    颜如玉总算露出个愁容来,“你打得过大佬吗”

    荀尚平“打不过。”

    颜如玉“那你问了也没得用。”

    荀尚平翻了个大白眼。

    颜如玉一路走来,入夜歇息照旧能进入乱葬岗。而那通往水面墓葬的岸边小路,也仍是在的。只是他在岸边再看不到那具巨大的茧子,只隐隐约约还是能感觉到他和白大佬之间的联系。

    他原以为白大佬是寄居在他梦境,如此看来和时间也是有关。

    颜如玉不是不着急被掠来现世,只是甫一出现在此间,发现剧情刚要迎来第一个大高潮,他当即变了想法只道来得好。

    颜如玉除了要救白大佬之外,却也是要改变黑大佬的剧情

    他想到这里,把果核收起来,捧着小花精主动去寻荀尚平,“你和大佬认识多年,你觉得公孙世家如何”

    荀尚平“人才辈出。”

    这话倒是没错,公孙世家独占鳌头已有几千年,可如今还有公孙谌这般的人物,自是气运加身,连绵不绝的征兆。活跃在北玄大陆的仙尊中,十之二三都独出公孙世家,便足以看出底蕴深厚。

    “你与公孙是怎么认识的”荀尚平好奇地说道。

    前脚公孙谌刚拒绝了与蓝岚的联姻,后脚便带回来这么个好看的人,实在是让荀尚平不得不多思多虑。

    颜如玉慢吞吞地说道“在灵气风暴中。”

    荀尚平惊叫道“牡华天宗那次”

    颜如玉哪里知道公孙谌那次进灵气风暴压根不是误入,闻言好奇,“他是在牡华天宗入的灵气风暴”

    荀尚平“他在那秘境不知山处见了灵气风暴,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我还当他是为了什么,原是看到了你。”他喃喃自语,心中却有惊疑。

    他原本猜测公孙谌去牡华天宗除了退婚还另有他意,结果这“意”应在了颜如玉身上

    颜如玉拢着小花精的手下意识合住,微愣之中更有几丝疑虑,“我原以为他会答应婚事。”

    荀尚平笑道“他冷情冷性,你对他还是不够了解。”

    颜如玉淡淡地说道“既是冷情冷性,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他何须拒绝”若说了解,世上无人比他更加了解风起云涌里的公孙谌,在那些更新不够吃的日子里,他翻来覆去将小说看了多少遍

    相隔十几年,他记住那些剧情尚且吃力,可重新回忆起公孙谌,那性格鲜明跃然纸上,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忘却。

    正是因为不在意,所以公孙谌会答应。

    是牡华天宗的蓝岚也好,是宣明阁的红岚也罢,无关紧要,便没有所谓。

    荀尚平微愣,重新打量起颜如玉。

    他倒没有那种瞧不上凡人的做派,只是觉得这寿命不同,无法长久,所以甚少与普通人来往。便是修士也是人,有心有肝,有情有义,虽他现在还没到岁数,却也已经体会到这种漫漫长久的感觉了。

    他忽而说道“我与公孙相交甚久,但他实乃奇才。我如今不过是化精境,他已经一脚踏入魂了。”

    常人入筑基需十年,化精需百年,如荀尚平这等单金灵根,以短短近三十岁踏化精,已经是世人罕见。可放到素日里被津津乐道的天才,在公孙谌的光辉下只会被掩盖。此方世间,如公孙谌这等不到三十,便一脚踏入魂的好根骨从未有之

    公孙谌只要在一日,世人就需得被他的奇迹牢牢压住脊背,再未有复起之日。

    荀尚平“待回了公孙世家,不出三月内,他必定突破,届时必有大典。”

    颜如玉敛眉,荀尚平说得不错。

    且境界与境界之中,也有不同。别看素白公孙谌在不知山处和一堆仙尊斗得那么凶狠,但他与漆黑公孙谌的实力之前大差不差,也便意味着公孙谌的修为确实未破入魂。

    将踏入魂的境界,却能够相斗无数仙尊,这便是主角的魅力。

    其才堪称罕有。

    他突破入魂那日,也必然是公孙世家举办大典之时。

    北玄大陆对待突破这事不同于东游门派的拘束,东游大陆这边崇尚深山老林突破,可北玄大陆却习惯于在声势浩大的大典中突破境界,这便是两块大陆截然不同的习惯了。

    颜如玉与荀尚平相聊起来,不知不觉过了数日,倒是彼此对了胃口,勉强算是朋友了。

    公孙谌是在倒数第二日出关,那时荀尚平看他一眼,便觉两眼刺痛,寒意遍体。他道“你快到时候了。”

    先前几日他还感觉屋内气息有些飘忽不定,还以为是负伤在身,可近来两日却锋利如刀,寒意令人无法靠近。

    这才让荀尚平放下心来,

    公孙谌慢慢点头,“已经去信家中。”

    此刻,就连他说话中,也只余下薄凉的寒意,再无半点温和。

    即将突破之时,灵根所属会在修士身上得到最鲜明的体现。如公孙谌是变异冰灵根,便只会愈发淡漠冰冷,连说话都会只觉得是在跟冰块说话,寒气逼人。

    荀尚平正思忖间,便听到公孙谌道“如玉何在”

    颜如玉正在拍卖会上待着呢。

    杂宝阁的生意果然是做大做强了,六十年前这还没开到北玄大陆来呢,这六十年后还是撬开了这个大陆的一角,迅速挤占起了本地市场。

    他的肩膀上趴着小花精,脸上蒙着荀尚平友情赞助的面纱,正边看着拍卖会上的盛景,边思索着某些哲学性的东西。

    比如他被掳到六十年后来,那按理说现在的时间线上,其实他二姐他们也都还健在。假如碰面,对于他们而言,就是六十年后再相逢,这很科学。

    但白大佬呢

    颜霁他们不可能跨越历史时间,但白大佬真的会安心等待吗

    “砰”

    “三百七十二万此物归属于七十三号房。”

    底下拍卖不疾不徐地进行着。

    颜如玉这回半点举牌的欲望都没有,纯粹就是来蹭的。

    他吃着灵茶,同正在屋内的侍从说道“听说你们酒窖里的灵酒不错”

    那侍从很知情知趣,笑着说道“这就给您取来。”这位客人是靠着少阁主的令牌踏进杂宝阁的,他们自然不敢怠慢。

    等人出去后,颜如玉靠在窗边瞧着下面的拍卖,心神已经想到别的地方去了。

    明日他们就要去往北玄大陆,据荀尚平的说法,公孙谌的突破就在眼前,等到了公孙世家,就是下一个剧情触发的时间。

    公孙壶。

    公孙谌的父亲,也是开启公孙谌悲催命运的人。

    他这个人在风起云涌中占据的篇幅不到千分之一,作者压根不可能对他详细描述。但是作为读者还是比文中的角色要清楚多一点,公孙壶之所以会在公孙谌突破大典上搞事,皆因他想起了过往所有的事情,认定他们犯下了罪孽。

    诸因之罪。

    颜如玉蓦然想到这个词,便蹙起眉头。犯下过错的人是公孙壶与公孙明月,可在他们眼中,公孙谌也同样代表着罪孽的流传。

    “唉。”

    他轻声叹了口气。

    他可管不得这般多,公孙壶如何那是他的事情,而他是决计不能看着大典被破坏。

    刚进门的侍从愣了一愣,下意识声音轻柔了起来,“郎君可是有什么苦恼的事情”他将端上来的酒壶并着酒具一同放到桌上,轻手轻脚给颜如玉倒酒水。

    这位陌生来客遮着面纱,本是做遮掩行迹之举,但是在杂宝阁这些人来人往的人眼中,却是落了些痕迹。毕竟他们做这些杂生,眼睛和心总得比别人多生出来一瓣才是。这位贵客出身不凡,举止神态慵懒,浑身上下唯有那双眼睛露了出来,却好似会说话那般,便是方才那轻声的叹息,就仿佛挂着清愁,仿佛要酥到骨子里去。

    颜如玉轻笑,“只是些琐事罢了。”事情着急,确也不能过于心切。

    他盯着送来的灵酒,决定尝试一番。

    他只是抿了一口,登时就知道为何这酒能抓住苏眉儿那老酒鬼的舌头和胃。

    颜如玉也有点好酒,不然他为何在仙鹤上总爱和苏眉儿拼酒这忽得好酒,兴起而至,便一壶下肚。

    这酒算是杂宝阁的招牌,也是半卖品。

    寻常人是半点都买不着,颜如玉要喝,那侍从却是一壶一壶地上。

    颜如玉心里惦记着要走的时候可得给钱,莫要靠着许多多给的令牌贪酒吃,一边却是不经意间越吃越多,就连脸上眉眼都开始烧红起来。

    他撑着额头,指间夹着壶口晃了晃。

    好酒。

    侍从眼见也是心惊,他是知道这位贵客是凡人。这种酒普通人吃多了也不好,一壶便醉人,只有修者能多吃,却也唯独老饕爱不舍手,盖因此酒后劲极大,就连顶顶仙尊吃多了,也会烂醉如泥,一睡十日。

    所以这酒也有个别名,叫十日醉。

    可从方才到现在,这位客人一边听着外面的槌声一下一下,这酒却也跟着一壶一壶,转眼七八壶酒下肚,人半点事都没有,这眼透亮清明得很,唯独眉角大片大片烧开的红晕染了几分艳丽,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这单露了一双眼,却比那些美人俊客分外诱人,着实让人心中打鼓。

    侍从在心中愁眉苦脸,难道他这定力当真就这么一点

    心神荡漾之际,他腰间的令牌灼热起来,侍从不敢懈怠立刻握住令牌,从中似乎得到了什么消息,面露惊讶神色。

    他得到消息,说是那公孙世家的公孙谌来访,目的似乎便是为了这位客人

    要说起公孙谌,整个北玄大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最初闻名,乃是在他八岁。

    公孙世家自八岁便会将足够资格的子嗣投入秘境锤炼,那一年正是食月,天象异变之下,秘境内大乱,正有祸事生。

    公孙门人赶到,担忧子孙一脉或是将损,心急如焚之时,秘境内稚子以心中冰剑平祸事,斩杀魔兽,救同族,待破秘境而出时,已摸到化精入门。

    三千白鹤已归顺,冰寒心剑始于冬。

    八岁的化精修士啊

    天晓得送进去乃是筑基入门的公孙谌是如何跳过阶等,直接踏入化精。时人猜测,许是他在秘境得有大造化,可而后一同入内的公孙门徒否认此事,言道乃是公孙谌心性坚定,在秘境中悟出心剑,始有破境之能。

    稚子初啼,再无人可挡。

    一晃二十载,北玄大陆再无人敢忽视这个名号。

    侍从弯腰送着这人进门,那凌冽肃杀的寒意,也在瞬息间侵染了整个房间,仿若万年不化的冰雪落下,凌厉冰冷中透出一丝薄凉的戾气。

    “如玉”

    他听到入门来的青年这般唤道。

    得言如此,正托腮看着堂下热闹的人总算回头,一切面容皆遮盖在面纱之下,唯独那双眼眸潋滟,正泛着红,仿若垂泪。

    这弥漫室内的冰冷可远比春寒料峭要唬人得多,颜如玉在感觉到这气息后,却冷不丁笑出声来,边笑着边试图起身,手中拎着的酒壶也不落下,“你可算是出关了。”

    那懒懒上扬的尾音透着惑人,就跟一把小钩子似的。

    侍从还欲再听,便被直接扫地出门。

    只是隔着一道门,他也能感觉到原本透入骨髓的寒意在慢慢褪去。

    屋内,颜如玉还在扑腾。

    他已经有了醉意,眼前看着的一个公孙谌,这么一晃眼,就变作了两个。

    他迷迷瞪瞪心中一惊,咕哝起来,“怎么,有两个”声音低下去,变得软绵轻柔,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迷糊着事情。

    “一个,公孙谌”

    “不对,是两个了。”

    “可都是黑的”

    说到最后那句话,便是呢喃着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了。

    公孙谌光是看着屋内的酒壶,就知道颜如玉吃得不少酒。更莫论那借着酒劲说话的软绵,在他清醒的时候,可是从未有之。

    颜如玉的手一轻,酒壶被他人取走。

    他用那双迷茫的眼瞧着,那一个、两个公孙谌拎着酒壶吃,酒香溢散,他便生了不满。将那迷糊的事情丢到脑后,他撑着桌面起身,踉跄着扑了过去,撞入温暖的怀中。

    眼只看着那酒,馋着呢。

    却也缠着。

    “也给我一口。”他伸出小尾指,掐着比划,“最后一口。”他讨饶着说,那乖顺的眼便往公孙谌的手中瞧,只欲再喝上一口两口三四口去。

    公孙谌摘下颜如玉的面纱,那张粉红如桃李的面容就露在他的面前,那透红的眼尾也有了来处。

    “不能再吃。”

    公孙谌用着在菩提瀑布旁的口吻说道。

    可眼下的颜如玉却没再那么听从了,他只觉得肚中在烧,心尖也在烧,便要吃些冰凉的来浇灌那灼热。听着那冷冰冰的人拒绝了他,他便扁着嘴,试图去扒拉公孙谌的胳膊。

    清醒的颜如玉从不会主动靠近公孙谌,不管是哪一个都是。

    但现在他可是鼓足劲儿,打定主意一定要再偷咪上一口。

    公孙谌的眼里闪过极淡的笑意,见他缠得紧,便当着他的面一口饮尽壶中酒,再当着颜如玉的面将壶口倾倒,放入他的怀中。

    就算是再迷糊入醉的小酒鬼,也该明白是半点都不剩下了。

    颜如玉抱着失而复得的酒壶懵懵着,歪着脑袋看公孙谌,那清透的眼眸如同雨蒙蒙般有着水汽,不一会,那眨了眨眼,水珠如串,竟是无声无息哭了。

    公孙谌浑身冰冷的气息一顿,手指轻柔擦去他眼角的泪痕,“怎这么缠人”

    颜如玉抱着酒壶抽抽噎噎,跟个小泪壶一般,说哭便不带停的,当真是万年坚冰也要让他哭得融化了。

    公孙谌抱着他,就跟抱着个小宝宝一般,大手拍着他的背脊,好端端一个修士,竟成了哄人的姿态,“莫要哭了。”

    却也是不会哄人。

    这声听着比外头的承重柱还要硬。

    眼下正好是公孙谌要紧的时间,气息与境界如此,当真是如寒冰一般,就连性格也是冷硬如铁,不容有变。只是那怀抱却是暖的,拍在背上的大手也一下一下,让人倍感安全。

    颜如玉便小声了些,仍哭着,却也说话,“你抢,人,不对。”

    他竟是一副要从头算账的模样。

    公孙谌也听着,“对。”

    这个“对”,也不知道是应他那句话,还是强说抢人是对的。颜如玉也懵了一懵,只当他在附和自己的话,便高兴了一点。

    他抱着酒壶愣着,过不多时,他像个小老头般长长叹了口气,连哭也停了。

    “算了,也是,好事了。”

    他慢吞吞地说着,小脸愁愁的,也是极好看。

    “刚好,救,不会,再出事。”

    他说得颠三倒四,也理不清他的逻辑。

    公孙谌想要将他怀里的酒壶给拿走,颜如玉却是一使劲,揣进怀里不给动弹了,小嘴一瘪就是气,“我,跟你说,我也会生气气的”他打了个小哈欠,原本的生气被拖得长长的,变成了生气气,有了三分怪异的可爱。

    却是不理,拧着眉头继续说道“不要,总吵架。劝不听,真是,烦人”

    他边说着烦人,却边扯着公孙谌的袖子。

    “我想救你”

    公孙谌声音轻轻的,冷冷的,“你想救我,还是救那个疯子”

    攥着漆黑滚金边的袖口,颜如玉认认真真思索了一盏茶,然后又变成小泪壶,“呜,欺负人,那,那不一样吗”十日醉的后劲开始起来了,在他的眼中,原本或一或二的公孙谌,这下真彻底变成两个了。

    这让颜如玉当真有了种黑白交加的感觉,这迷糊中一着急

    他更馋了。

    他边哭着,边慢吞吞将酒壶倾回来,然后软着劲去瞅壶里有没有酒。

    可真是愁人,也不知这将喝的是酒水还是泪水。

    公孙谌无法,取了灵液塞到他手中,又用了巧劲将酒壶给取走。颜如玉捧着灵液蒙了下,惯性吸了一大口,熟悉的味道充盈着唇舌间,让他也安静了下来。

    “自然不一样。”

    他听到有冰凉如刀的声音擦过。

    “抽刀断水,命脉已绝,他此生不再有过去。”公孙谌薄凉如冰,“舍弃记忆,舍去过往,彻底堕落自血脉诅咒”

    颜如玉哪怕沉于醉意,也被敲醒三分。

    血脉这词何其敏感,直叫人遍体发凉,难道他已知自己过往身世岁月

    公孙谌分明感觉到那瞬间的僵硬,却摩挲着他细嫩的下颚,像是压根不放在心上,只去说别的事情。

    “如玉常将我与他看做一人,那哪种性格,更让你欢喜”

    酒意正浓,惊悚的劲儿过去了,缠人的困意又爬了上来。颜如玉总觉得公孙谌不大对劲,偏还去细想那个问题。

    他本就醉,再有那乱糟糟的记忆在脑中穿行而过,那话一不留神就从嘴里跑出来了,“我怕他也信他。”那不自觉流露的亲昵之下,却有寒意刮骨,连带桌椅摆设都结了一层冰霜,正是气息外露之象。

    整间屋内,唯独他们相拥这方寸之地,还留着生机。

    颜如玉觉得有点冷,便缩了缩。

    白大佬翻脸无情,暴戾恣睢,当真是晴也有时阴也有。初见时接连的痛苦至今难以忘却,毕竟可算是他两世来濒死次数最多的时候。

    可在不知山处,他应了颜如玉的贪求,也踏着白莲做到了这点。他肆意妄为,却也守诺,数次救人,心中已然有诸多信赖。

    而黑大佬

    颜如玉想到这,便去瞧他。

    此刻小酒鬼眼里,两人又变作一人,漆黑的长袍清晰可见,自是黑大佬。

    冷冰冰,以为是个白团子,其实是个白切黑。

    心里的暴戾疯狂少不了多少,说是好人却更是个恶人。回归时的活魂说撕便撕,强行挣开能让凡人穿过的缝隙;分明重伤却又不说,打坐是说突破却分明是疗伤。

    强把人皮裹凶心,最是表里不一。

    是他最喜欢的主角,却也不是他想的主角他终究是迟了些。

    但是

    小酒鬼伸手去摸了他的脸。

    又摸了摸手心,跟个骚扰的小混蛋似的。

    是暖的啊。

    他叹息了一声,满足地眯起眼“我最是喜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