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维系凤铃的法力已经很微弱了,这件法器因云华而生，自然也会因其消散，恕我无能为力。”
弱水十分惋惜地摇了摇头,在小家伙满怀期待的目光中将那碎成几瓣的凤铃放回了她怀里,顺手用红绳串起了那些碎片，化成了一个的手链戴在了小家伙手腕上。
“弱水姐姐也不知道怎么能修好吗”
“或许只有这个凤铃真正的主人才能修好它。”弱水无不感慨着说。
“那弱水姐姐知道小乖的祖母去哪里了吗为什么每个人都说小乖见不到她了，她去了很远的地方吗”
“也许是吧。”弱水撒了一个小小的谎言。
她不曾目睹那场惨剧的发生,却也从只言片语的流言里猜到了什么,但没有人愿意告诉这样一个善良的好孩子,那样一个残酷的真相。
小乖摸了摸手上缩小版的凤铃，眨巴眨巴眼睛，小脑袋瓜里不知道又有什么奇思妙想。
兜率宫
“那个孩子优柔寡断耽于情感,倘若不吃些苦头,迟早要栽个大跟头。”
“那沉香他知道吗”
“不,他该恨我。”杨戬摇头，“他是我培养出来的，唯一能做那件事的人，唯有心中有恨,他才能下定决心做大事。”
“可是，你不觉得这样做,代价太大了吗”
敖四看着那个孤冷决然的身影，忍不住开口。
这一问,不只为她自己,更是问他本心。
云华，三圣母，刘沉香，还有,他自己
杨戬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没有半分迟疑
“杨戬知道自己罪无可赦，待一切结束后，杨戬自会自裁谢罪。”
玄色的大氅在空中划出冰冷的弧度，随着主人的身影消失在她视线里。
八卦炉里漂浮着的敖四长久看着那个决然离去的身影，生生从里头读出了无边的孤寂。
她从没想过，会有这样一个人愿意搭上所有，只为了一条大道。
在无数人的误解里背负着大道前行的时候，该会有多么孤独。
她扪心自问，倘若是自己，能否下得了这样的决心，又能否忍受得了那样的孤独。
她不懂，旁人也不懂。
但若是那个人，这一切似乎又那么的合情合理，唯有那样的心性，才足以支撑起这场豪赌。
但她不禁隐隐忧虑，在那无边的黑暗里踽踽独行的人，荆棘满地妄言缠身的时候，还能看清心里的道吗
“四姨姨”
小乖今日提前完成了课业，终于被阿尘放行，这会儿得了闲开开心心往四姨姨身边贴。
“四姨姨，今天还给小乖讲祖母的故事好不好”
小家伙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伏在她跟前仰起了一张明媚的小脸。
那个天真可爱，似乎浑身都是阳光的小家伙笑得春光灿烂，不摻半点谄媚，让人不知不觉就放下了戒心。
敖四忽然明白，杨戬这样一个心思深沉又心机缜密从不肯留下任何把柄的人物，究竟为什么会留下这个孩子。
小乖太像那个人了，那个他千年来唯一一次动过心的人。
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家伙，由内而外的娇憨与不谙世事，一双水灵的眸子里盛着天真的笑意，这样一个小小的人儿，浑身散发着光，永远那么热烈地、全心全意奔向她所爱的人。
真君神殿里太冷了，他需要那么一点的光，哪怕只是一点点微弱的，弱不禁风的微光。
“小乖”她伸出了手，虚虚放在了小家伙的小脑袋上，
“要永远都陪着你爹爹呀”
不管发生什么，请你一定、一定都要站在他身旁。
小乖不知道四姨姨为什么忽然那么郑重地嘱咐她，但还是认认真真点了点头
“嗯小乖永远都不会离开爹爹的”
敖四看着那个娇俏可爱的小家伙，叹了口气，她总不该指望这样一个天真的孩子，但或许她真能带来什么改变呢。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小家伙揣在怀里的凤铃，忽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
“那个凤铃既然是依附云华法力而生，那也许有一个人会知道该怎么修复。”
“真的”小乖蹭地抬起了脑袋。
“你的姑姑，三圣母。”
广寒宫
“识字好难哦”
小家伙猫在静心湖旁边托着腮，头上两个扎得草率的小辫子歪歪扭扭蔫下去，满脸郁闷。
“嘁，这有什么难的，值得你藏到广寒宫来躲人。”
桂树上的少年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瞧着下头为了屁大点事儿烦心的小家伙。
“才不是”小乖头上的小揪揪支棱起来，
“阿尘开始教小乖识字以后就超可怕的”
想起来阿尘因为她记不住字黑着脸罚她抄写的模样，小家伙默默抖了抖，小揪揪蔫下去，默默缩了回去。
就、就是记不住嘛
阿玺
“行吧，”树上的少年一跃而下，稳稳落在她跟前，把小家伙一把捞起来，
“说吧，今个来有什么事儿”
小家伙不知道怎么摸到这儿的，自打来了就蹲在这儿水镜前偷偷往里头瞄，不知道打什么稀奇古怪的主意呢。
“哎呀，”被戳破了小心思的小乖挣扎了一会儿无果后，抬起眼小心翼翼瞧了他一眼，满怀着期待，
“那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件事情呀。”
阿玺一挑眉，想看看这个小丫头卖的什么关子
“说来听听。”
“阿玺知道我姑姑在人间什么地方吗”
阿玺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自个家做贼一样偷偷摸摸，更不知道问什么要带着身边这个小累赘。
“嘘，别把嫦娥给招来了。”
阿玺食指抵在唇间，给小家伙一个示意的眼神，一边注意着广寒宫的方向。
嗯，暂无敌情。
“阿玺，你挡到小乖啦，小乖看不到啦”
小乖在他身后跃跃欲试，想探出头来往他面前的水镜瞧，被他一只手按了回去。
“别乱动，还没好呢。”
阿玺嘟囔了一句，伸手蜻蜓点水似的撩过静心湖的水面，努力将泛起的涟漪降到最少，湖面微微波动，他们面前出现了一小块水镜，映出了人间景象。
今日嫦娥还当值，他不敢太过放肆，只能圈出来这一小块地儿一点一点慢慢找。
偏偏怀里的小家伙还不老实乱动，嘴里头嘟囔着“找着了吗找着了吗”，扰得人不得清净。
说起来自打他遇见这个小家伙，就没清净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给小家伙缠上了，先是在真君神殿碰壁，后来又是护心鳞又是找人的，没一件称心事儿。
这不，又有麻烦事儿找上门来了。
“诶这地方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小乖歪了歪脑袋，看着那个熟悉的山头。
阿玺瞧着好不容易找着的华山，想拉近些往里头探一探，却被一股子白雾遮住了视野，瞧不见里头的情形。
他“咦”了一声，再往里头看的时候，那浓厚的白雾没有半分变化，他就知道他这是被人给挡住了。
如果他猜得不错，华山上恐怕设有结界，而且看这水镜都探不进去，非等闲人设下的。
说起来他也只是知道当初是杨戬亲手把他妹子压在华山下的，没想到竟如此狠心，连人都不让见了。
他摇着头，伸手一点，湖面一荡，华山的景象就消失在俩人面前，微微漾起的水面映着一大一小面面相觑。
“为什么看不见里面呀”小乖问。
阿玺翻了个白眼，拎着小家伙就往外走。
“那你得去问你的好爹爹去。还有，提醒一句，想进那华山见你姑姑可不容易，还没几个人能闯进那结界。”
小乖被拎在半空没有搭话，眼珠子轱辘一转，忽然想起来上一次华山上的小叔叔，心里头打起了小算盘。
“不过，”阿玺忽然停住，看了怀里不知道又在打什么小主意的小家伙一眼，
“你找她做什么”
“你想修这凤铃”藏在桂树上的两只凑在一起研究着碎成几瓣的凤铃。
“嗯，有人告诉小乖，姑姑可能会知道怎么才能修好它。”小家伙说得十分的坚定。
阿玺眯着眼看着那个玉质的凤铃，里头确实是云华的法力，不过她不是已经魂飞魄散，怎么会有法力遗留在三界
不过说起来杨家两个兄妹同云华同出一脉，或许那个三圣母真有什么法子能修好这凤铃。
“阿玺，你也认识小乖的祖母吗”小家伙十分认真地发问，
“那你能告诉小乖祖母去哪里了吗小乖想见她。”
阿玺愣了愣，放下了手里的玉玺，目光复杂地看着那个天真的小家伙
“你，真的想知道真相吗”
“她已经死了。”
“祖母没有死。”
小家伙十分坚定地摇着头，抱着那块凤铃，十分认真地对他说，
“小乖能感受得到，祖母在里面。”
“她只是太累了，才不能出来见小乖。”
“等小乖修好了凤铃，她就能出来见小乖了”
那个天真得可爱的小丫头抱着那块残缺的凤铃，说着让人忍俊不禁的童言童语，眼睛却亮亮的，认真到让人舍不得打碎那份天真的幻想。
阿玺看着那双盛满了希望的眸子，忽然就不想戳破那个小家伙了。他低头笑了笑，带着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
“是啊，小乖会见到她的”
然而天真与温柔总是容易让人放松警惕，就比如此时此刻，不远万里下了九十九重天来找人的阿尘站在桂树下，看着那浑然不觉依然谈笑甚欢的俩人，彻底黑了脸，咬牙切齿吼了一声
“杨、小、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