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寒宫
“什么玉帝封了那个小丫头做斗牛宫侍长”
阿玺险些从树上掉下来,一个翻身落到地上看着眼前的满脸愁容太白金星。
“正是,您说说哪有让一个小丫头做主的道理,偏偏陛下一意孤行不听劝阻,诶。”
阿玺收拾好惊讶表情,拎着酒壶眸子一转,斜斜靠在树上打算装傻到底
“那你找我做什么,太白,你这就不够意思了,我可早就不管闲事儿了,要找也是得找嫦娥仙子才是。”
他岂能不知道这老油条打的什么注意,无非是想请他出山借他这个斗牛宫“旧部”的口劝一劝玉帝,让他打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头阵,他想得倒美。
两位都是在天庭混过千年的老油子,各自心里的算盘明镜似的谁不知道谁,太白也没指望自个能说动这位,无奈长叹一声
“那还烦请问仙子现下在何处。”
“她就在静心湖,刚开了壶佳酿,星君赶巧了说不定还能赶上一杯。”
阿玺散漫着重新跃上树,将身影藏在层层花瓣里头,看样子是打定了主意不管这茬事儿了。
太白站在树下长长叹了一声,无奈甩了甩袖子,往静心湖方向去了。
阿玺拨开层层花瓣,眯着眼瞧见那老头儿的身影消失,才将手里的空了的酒壶一扔,一跃下来拍了拍袖子,眯起了一双狐狸眼,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你当真不管了”桂树下那个常年沉默的身影忽然开口时,阿玺吃了一惊。
这位守在这儿上千年,主动开口的时候可不多。
吴刚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
“我是说,斗牛宫的那位。”
“那也轮不到我管啊。”阿玺一耸肩,朝他摊开了手。
吴刚面无表情,一双幽深的眸子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挪开眼
“那你特意躲开太白金星做什么。”
阿玺看着那个苦心守了上百年的吴刚,十分敬佩地拍了拍这位大兄弟的肩膀。
这位兄弟这些年没少听他那些絮絮叨叨犄角旮旯里扒出来的小料,虽然人在情情爱爱这件事儿上钻了牛角尖,但也不是个死心眼儿,站这儿千八百年的其实看得比谁都明白。
“哎呀哎呀,好歹是咱曾经的地盘,这不是去凑个热闹,凑个热闹。”
阿玺嬉皮笑脸拍了拍这位陪了自个很久听自个分享各种偷听来的墙角的大兄弟,脚底抹油一溜烟溜了没影。
吴刚默默看着他的身影离开。
堂堂的太阴星君在这儿躲了千八百年,没见他对什么事儿上心思,但其实他始终都放不下,要不然也不会在拒绝了太白金星后还要去凑什么热闹。
吴刚抬头看了一眼远处静心湖的方向,这三界形势如何他并不关心,但他能觉察到,那位仙子最近似乎有了别的心事。
“星君稍坐,且陪嫦娥一杯。”
嫦娥难得有闲心小酌一杯,便在静心湖旁摆上了桌,请人落座。
“这老夫前来是有要事同仙子相商。”太白有些为难。
“不急。”嫦娥敛了眸子,酒盏里斟了酒,玉色的杯壁衬得酒色醇厚,清亮的酒色微漾,映着仙子一双幽然的眸子,
“再饮一杯也不迟。”
太白长叹一声,今个他算是接连碰壁,嫦娥仙子这态度已经算得上是顶好的了,干脆心一横,反正都不着急,他何必去触那霉头,索性坐下同人共饮一杯。
“星君今个不是头一个来我这儿的吧,想必早见过其他星君了”
嫦娥微微抬了眸子,面色平静,早料到他的来意。
斗牛宫另立新主收拢权势,着急的肯定是早早分出去的旧部,这些闲闲散散做惯了主子的,那是指定不乐意回去给人当奴才,必然是有人要联合商讨对策的。
但要联合也难,各位星君性格迥异,各个心高气傲,又千八百年来从不走动,联合起来谈何容易。看太白这幅模样,指定是吃了不少闭门羹,要不然今个来请她的,就不只太白一个人了。
“仙子说得正是。”太白苦笑。
他又何尝想趟这趟浑水只是他也算是斗牛宫的旧部,当年巅峰时候的辉煌还历历在目,但那早就是前尘往事,如今陛下要是真动起真格来,要借旁人的手改天换日,天庭到时候大换血,谁都讨不得好处,首当其冲的就是他们这些星君们。
他这才想着劳累一番,四处走动走动,劝劝那些往日的同僚们,看看是否能让陛下改变主意,结果倒成了他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唉。
“星君可曾去见过炎光”嫦娥问。
“唉,见是见了,还是老样子,自从云华走了就唉”太白摇着头长叹一声。
嫦娥敛下眸子,心中了然,炎光星君从前就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性子,也就云华能治得了他,自从云华走后,炎光的性子倒是越发的古怪了,看谁都不顺眼,偏偏都拿他没法子。
“唉,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凡事牵扯到那位的,就没有一件让人安生的事儿,陛下也是,真君神殿那位也是”
大概是悲上心头,太白长叹一声倒起了苦水,
“如今这世道是越来越难了,想当初咱们在斗牛宫跟着那位的时候是何等的风光,谁敢多嘴一句如今各位同僚分散的分散,避世的避世,都成了一盘散沙”
“星君慎言。”嫦娥浅浅啄了一口酒,眸子里平静得似一湖潭水,不起波澜。
不可说的那位自然指的就是斗牛宫旧主云华侍长。
“是,是老朽失言,仙子见谅。”太白自知失言,自罚一杯,
“这天庭千八百年的都没什么大事儿,这一出可就是伤筋动骨的事儿,陛下可少有这样为人破例的时候啊”
“陛下上一次这样为人破例,还是提拔司法天神的时候。”
嫦娥将杯盏放下,一双眸子直直看向了太白金星,
“星君想说的可是这句话”
当年杨戬被提拔为司法天神一事,多有仙家不满,谁都不愿意一个下界的地仙做到自个儿头上来,但畏于王母威严和杨戬的手段,也大都敢怒不敢言。
“这老朽不是这个意思。”被直言道破心思的太白有些窘迫。
众人皆知他杨戬六亲不认恶贯满盈,自然有人不满他做那个位子,只不过没有人敢说罢了。
“星君不必这么着急否认,这只是个事实罢了。”嫦娥微微一笑,
“但敢问星君,这个位子除了杨戬,还有谁能胜任”
太白缄默不语。
不满是真,但要说谁能做那个位子,却没人敢夸下海口。毕竟不是谁都有那般神通,能保得三界太平。
“司法天神一职,若无杨戬,无人能胜任。”嫦娥说得掷地有声,
“陛下当年为此破例,让三界太平了三百年,那星君觉得,陛下这次破例当真是心血来潮”
三界之主自然不会糊涂到这样轻易下一个如此具有争议的旨意,也不会不知道这个命令一下,天庭各方势力势必重新洗牌。
“那仙子以为如何”太白神情一肃,问。
“如今的平衡是因为各方势力的牵制,那个孩子坐上斗牛宫侍长的位子,相当于真君神殿的人掌权,那权力的天平就会向一方倾斜,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虽然看上去是他司法天神占了利,但那时候权势滔天的他势必成为众矢之的,陛下也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但陛下和司法天神都默许了这件事”太白喃喃着,似乎猜出了什么真相。
“陛下坐稳三界之主上万年,司法天神执掌天条数百年,二人可谓纵横三界数载,又怎会受一区区孩童的蛊惑便将斗牛宫侍长的位子轻易奉上。”
嫦娥轻轻摇头,结束了这个话题,
“那个孩子的事情,他们自有决断,不劳我们这些小仙费心。”
“仙子说的是。”太白略一拱手,迟疑了一会儿,
“但老朽想请教仙子,因何有如此见解”
他似乎记得嫦娥仙子从前也是同众仙同仇敌忾,甚至比平常的仙家与那司法天神更不对付,莫非是因为前些日子那司法天神表明心意
嫦娥知道太白什么意思,无非是忧心自己动了不该有的念头,但她并不是为此而改变想法的,也许,更多是悔恨和愧疚。
她阖上一双幽深的眸子,长叹一声
“杨戬他恶贯满盈他杀戮四公主犯下杀孽为真,却镇守三界保众生太平,而你我安居与此,却肆意诋毁旁人的功绩,我们又算什么圣人呢
“太白,你我,可曾为这三界做过什么呢”
广寒宫里头一出大戏除了两位当事人没有旁人知道,而此时的小家伙已经摩拳擦掌准备去参观自己的新宫殿了。
让小丫头当斗牛宫侍长这事儿玉帝知道定然有人阻挠,索性来个先斩后奏,连大典都免了,通知到位直接上任,只说了让人想去见礼就去,不想认也不必去,知道多了这么一号人就行,这下众仙有心也无力阻挠了。
今个是小家伙巡视自个地盘的第一天,不知道母亲那些曾经的旧部如今是什么形势,杨戬不怎么放心让小丫头一个人去,第一天上任打算护送陪同。
“星官可有什么异动”杨戬盯着那几分星官的卷宗,拧着眉头看着那几个硬茬。
“回二爷,星官们倒是都没什么异动,就是太没动静了啊”
“嗯”杨戬抬头看了一眼一脸为难的康老大。
“二爷,他们好像都没有拜见新主的意思啊”
梅山兄弟面面相觑,老六探出头来小心翼翼说道。
之前通知了各位星官今日新主上位,好歹为了面子好看都要是来捧捧场的,哪知道这些星官们一点来的意思都没有,当真是给了个下马威。
杨戬一挑眉“你说他们没有来的意思”
“是,是啊”
“呵,”杨戬冷笑一声,
“散漫这些年倒是给他们长脸了,连主子都不认了。”
他几乎给气笑了,那些旧部曾经是母亲的手下不错,但这样给人摆谱,也忒看不起他杨戬。
他当即大氅一挥,一声令下
“来人去调下界一千二百草头神,去斗牛宫”
他倒要看看,有哪个敢小瞧他杨家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