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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第80章
    西牛贺洲,位属西方,佛教在此地兴盛,一块砖扔出去,砸死十个人,其中有九个半都是佛教信徒,余下半个,多半是连话都不会说的婴幼儿,因此几乎没有道家神灵传教到此处来。

    佛教素来以慈悲为怀,众生为念,断绝三荤五厌,讲究因果轮回自有天数,因此,整个西牛贺洲便成了妖魔向往的天堂。

    循着鸟儿提到的位置,哪吒在西北方向上空搜寻着青狮白象所处的位置,空旷的黄土平原一望无际,边际线上的山林边有一座古老的沙城,透露着端庄肃穆的气息,橙红色天空下,偶尔飘过几道游魂,为这座宁静的土地更添了几分荒凉之感。

    找人,从来都是一件麻烦的事情,可哪吒冲满了耐心,游遍了整个西北的天空,也不曾生出半分不耐。

    觅迹寻踪,自东向西又二千里,哪吒正于天上探查,忽见一座高峰,魔天蔽日。

    哪吒眼观这山与旁处不同,自从云间落下,在山间疾行,足有半个时辰,把这山连岭涧水八百里仔细勘测了大半,也不曾发现半点妖异。莫说是豺狼虎豹,竟连鸟雀虫鸣之声也听不到一声。

    没有异常,便是最大的异常,又往前行了数里,忽然看见一条山峰,约莫四五丈高,却是分外陡峭,好似笔杆插在地上一般,直挺挺地立在那里。

    常言道,山高必有怪,岭峻自生精。哪吒心里思虑着纵上云间,却在半山处发现一道洞口,洞口处有两只小妖握着刀枪守着。

    拿刀的小妖是个花豹,他鬼鬼祟祟地洞里望一眼,满脸怨气地说“人活一世,不就为口吃的,大王也真是的,自打回来,就不准我们这些小的出去寻些血食受用,你说这日子还有什么奔头儿”

    拿枪的那个是一头灰狼成精,只见他比个嘘声,低声道“你小声些,教大王听见嘀嘀咕咕的,起了气性,拿你打了牙祭可是不妙。”

    哪吒听着他们言语,在半空之中,将身一转,变作个蚊子,嗡嗡地扇着翅膀,从两个小妖眼皮子底下费尽洞里。

    头层门前,枯黄的骸骨立在洞壁两边,地上有腐肉筋骨堆积一处,端的是腥臭难闻,另一边却有数以千计的精怪在劈柴烧火,架锅热水,忙得热火朝天,汗流浃背。

    石记那妖魔无数的骷髅山上,也不曾是这般污浊龌龊。哪吒在心里叹了口气,扇着翅膀入了二层门里,这里头翠竹青松,灵草奇葩,比之一层门来说,却是清平秀雅,香气扑鼻。又往前七八里,才入了三层门,门内是宽阔广大的厅堂,两个面目狞恶的老妖对坐煮酒

    左边的那个圆头方面,红眉如火,鼻向天,阔口如盆,齿如锯,出声如雷;正对面那个,金眼银牙,长鼻如尾,声若少女娇啼。

    这两个老魔怪不是旁人,正是哪吒在西北天寻了整有两日的青狮白象。他两个底下列着整整齐齐百二十个小头目,个个全副披挂,拿长刀,持亮银枪,杀气腾腾,好不威风。

    哪吒将洞里情况打望地一清二楚,心下暗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青狮突然间叹了口气“兄弟,这两天听说西周伐纣功成,我这心里不知怎的,总有些发慌。”

    白象取了酒壶,给青狮添了一杯,劝慰道“大哥慌个什么,这五六年都过去了,咱们过自己的太平日子就是,那灵珠子就算想报那夜袭之仇,帐也是算在石记头上,石记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他两个谁死谁活还不是个定数。”

    青狮捧着酒杯,忧虑道“那敖丙之死,可与你我脱不了干系。”

    白象将面前酒杯里的酒,倒进另一个空杯之中,垂着眼帘,遮住了金黄的眼珠,沉声说“命令是石记下的,主意是西海龙女出的,结界更是那个蠢货舍了命去撞破,你我不过是奉命行事。”

    青狮愁色不改“可若是石记赢了,你我被她遇上,恐怕也不好过。”

    白象扫了下方列队首领,低声道“哥哥不须惊惧,但若石记赢了,你我冒些风险,将那佛寺里有道的高僧抓几个剖腹洗肠,奉几个舍利子去与她赔罪,没了鬼子母给她出谋划策,她那石头脑子,岂不是你我兄弟指哪儿,便能让她打哪儿”

    哪吒听到此处,抖动了翅膀,飞到洞口处,现了身形。

    守门的两个小妖见了,喝喊道“你是干什么的,怎么敢来我家大王洞府门前搅扰”

    哪吒往后一靠,贴着山壁,把头一歪,望着那花豹子精,不轻不重地说“我叫哪吒,与你家大王是个故人,几年前存了些东西在他这里,今日里得了闲适,方才来取。”

    灰狼精谨慎道“你打何处来,落了什么东西在我们家大王这里,还请你仔细说个清楚,我们才好为你通报。”

    哪吒低低地笑了一声,低下头说“你只管通报就是,你家大王心里自是有数的。”

    灰狼精见哪吒神色笃定,示意花豹精进洞,转对哪吒说道“小的要换班去山上砍柴了,您请自便。”

    哪吒笑道“不用管我。”

    灰狼精点了点头,转进洞府,赶上花豹精,一同入了三层门去,喊声大王,白象蓦然住了嘴,转问道“你两个不好好把门,到这三层门来作甚”

    花豹精拱手弯腰,谄媚道“门外来了大王的故人,说有东西放在大王这里,近日得了闲暇,特意来取,小的们特来通报。”

    白象闻言,赤黄的眉毛顿时拧作一团,心问口,口问心,心思百转千万回,也没想明白有哪个存了东西在他们这里,于是问道“姓甚名谁,打哪座山来,存的是什么东西”

    灰狼精恭敬地答道“那人着一身红衫,名作哪吒,道是大王心中对他存放之物有数。小的们见他品貌非凡,不敢怠慢,这才急急忙进门来通报大王。”

    白象闻言,猛地一拍桌子,喊道“拿大王的披挂来。”

    灰狼精早早看出事情不对,这才借着打柴的借口进了洞府,此时见白象声色急厉,忙拉了花豹精应一声是,退到后面将披挂战甲送到青狮白象二人身边,为他们整装。

    穿戴了整齐之后,青狮白象领着洞中的小首领们一同出洞,灰狼精与花豹精走在后头,在出二重门前,灰狼精拉着花豹精躲到门后,比个嘘声,示意安静,眼见青狮白象领着队伍走远了,这才小声说道“两位大王法力深厚,如此严阵以待的架势实在少见。”

    花豹精挠了挠头“大王是要让老朋友看看咱们狮驼岭的威武”

    灰狼神色一怔,反问道“南山兄弟,你仔细想想,什么样的故人出现了才会让你变了脸色,全副披挂,倾尽一动兵力去迎”

    花豹精再怎么不机灵,此时也反应过来了“两位大王法力深厚,可咱们的碗里也分不到一口肉来,苦哦。”

    灰狼精左右打量一眼,拉着花豹精往后门去,边走边说道“你就知道吃,你瞧得出来那红衣小子有几分修为单枪匹马上门,就知道他没把咱们大王放在眼里,咱们呐,还是趁乱去旁处寻个庇护罢。”

    洞门前的阔地上,哪吒坐在树梢上等得百无聊赖,终于在日落西山之前等到青狮白象出门,她面无表情地抬了抬眼皮,打量着青狮白象身边呼呼喝喝换着阵型的小妖们。

    青狮高声喝道“冤有头,债有主,你不去骷髅山,来我狮驼岭作甚”

    哪吒不答,一扬手,一柄锃光瓦亮的匕首噔地一声落在青狮与白象两人中间,她垂下眼帘,弹去衣角染上的灰尘,漫不经心地说“自裁吧。”

    轻描淡写的三个字,透露着十分的不屑。

    白象把匕首踢到一边,低声与青狮传音“大哥,此时此刻,他既然找上门来,说明骷髅山已经覆灭,你我唯有背山一战,才有活命的机会。”

    背山一战,说得好听,连石记都不是对手,他们两个又怎么青狮扫了白象一眼,眼神里写满了闹心,原本按照白象的设想,哪吒若找上门来,只管将一切事宜都推到石记身上就是,可依眼下情景来看,哪吒并没有给他们一个把三寸不烂之舌发挥出来的机会。

    青狮那如尖刀一般的利爪与白象那银牙长鼻,在哪吒的目光里飘来荡去。她想,应该把这几样物什磨成了粉,撒在金光洞门口前,给那株不知什么时候生出来的梨树当养料,让梨花开得更灿烂些。想着想着,她就看见青狮白象二人止不住的眼神交流,手上却无半分行动之意。

    “既然你们不肯自己死,我也只好是亲自送你两个上路。”

    哪吒自语着起手结印,眼角余光中瞧见天际闪过了一点红芒,似乎是往西方去的,但她没有在意,自顾自地结着繁杂的法印,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一道叠过一道,一道比之一道复杂,在呼啸的狂风中撕裂了不知多少飘荡的鬼影,缓缓地组成一道牢笼,在其中扭曲的刀山火海泛着红耀耀红光。

    寂静的夜晚,凄厉的鬼哭狼嚎之声,仿佛打开了地狱的岩浆之门。

    青狮与白象自然不会束手就擒,只见他们两人对视一眼,齐纷纷望向迎面而来的法牢,把身子一扭,飞身向后,把随从的小首领们一掌推倒前方去挡那令人心惊的重重法印,怎么料得到法印组成的牢笼里盘旋着的烈火能够视若无物的平稳前行,把这些小有修为的妖众烧得片甲不留,残余了满地白灰。

    哪吒想,应该先把他们的筋脉挑了,再把骨头敲断,一根一根地拆下来,用丹药吊着命,教山上的兽群们一口一口的把他们吞噬入腹,让他们也体会一下抽经扒皮的痛。

    如此一想,忽然觉得石记死去的太过轻易,哪吒抬起眼皮,只见法牢中的火焰灿灿明明,似刀似剑,时时变幻着形态,青狮白象仍在竭尽全力地抵抗这道凝聚了她半身法力才结成的法牢。

    混天绫仿佛受到了什么感应一般,从哪吒的肩膀上落了下来,好似随风飘荡一般,钻进了洞门里,惹起嚎叫万千。

    哪吒把袖子一抖,火尖枪顿时分作两段,好似离弦之箭,穿过法牢,刺穿青狮白象。与此同时,她收敛了法牢中的阴火,只留了一道三昧火,烧灼着被关进其中的魔孽。

    既然活不了,青狮与白象也不再做无谓的挣扎,勉力抵抗着焚身的火焰,只想少受些苦楚。

    哪吒望着白象,火尖枪在她掌心化成了一柄勾刀,她记得当时就是这头六牙白象用长鼻子卷住了自己,只那么一刹那的功夫,金霞自裁,那头青毛狮子趁机冲自己而来,可却抽去了敖丙的七寸龙筋。

    白象被她盯得头皮发麻,叫嚣道“想报仇,你就应该自裁。”

    哪吒听音,蹲了下来,将钩刀放到一边,一把抓住了青狮,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钳子,慢条斯理地将一根爪牙扯下,不知是火灼之痛胜过十指连心还是如何,青狮只是在火中颤抖着翻滚。

    “你说的有理,正是死过一回,才有底气来寻你等晦气。”

    哪吒自语着,拿起钩刀在钳子上蹭出白闪闪的火花,磨得锋利了,说道“白象王知道人间有一道叫做凌迟的刑罚么”问罢了,不待白象回答,又自己解释着说,“就是把人的皮肉一片一片的寡下来,每一片都薄如蝉翼,我在东海附近,剐了自己三千六百刀。你说我该从你的哪里剐起”

    三昧火中,白象听得背后直冒冷汗,厉声道“要杀就杀,何必费事”

    哪吒没应声,打量着白象,自顾自地说着“不如从鼻子开始吧”手腕一转,寒光一闪,地上多了四只闪烁着灿灿银光的尖牙。

    白象捂着鼻子倒在火中,哪吒抬手把那银牙扫到一边,又说“不要急,都有份。”说着,青狮那尖利如刀的指甲也一一落在银牙边上,两相对比之下,显得有些泛黄。

    她记得,夜袭干元山的那天晚上,他们那一众人等的嚣张与张狂,眼下,这两个人奄奄一息的样子让她觉得无趣,那点折磨他们的心思顿时被抛到九霄云外。

    思及此,哪吒心念一动,法牢中的三昧火也熄灭了,地上的钩刀与钳子也重新化成两柄火尖枪,漂浮在她眼前,只待她一声令下,就扫清世上的妖魔。

    哪吒正欲动手之际,忽听远方传来一声“且慢动手。”循声一瞧,见是那黄鹂鸟,哪吒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问道“有事”

    黄莺儿纵着妖风闪到跟前,喊道“你答应过让我与他有个了结,不能出尔反尔。”

    哪吒探手道一声请便,起身退后两步,既给了黄莺儿空间,也断了她后退的路,以防她趁机带走青狮。

    黄莺儿道声谢,低头看了看地上,转眼打量着青狮,幸灾乐祸地说“狮王啊狮王,想不到你也会有今天”

    青狮听声,睁开眼睛,疼痛使他无力言语。

    白象捂着鼻子,抽着冷气,言语不清:“格格从前待你不薄”

    黄莺儿黑了脸,冷笑着把青狮变回原形,冷眼觑着白象:“你怕个什么一夜夫妻百日恩,我黄莺儿还能要了他的命不成”

    转回身又对哪吒说道“接下来的场景有些不雅,我想,你应该不愿意这等画面污了你的眼睛。”

    哪吒“你想做什么”

    黄莺儿沉默了好一会儿,望向青狮的目光里既有愤恨,又有哀怨,也不管哪吒想不想听,就说道

    “我原本是他养来逗趣儿的一只黄鹂,受他妖气侵染之故,不过短短数百年时光,我便生出灵智,修成人形。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教我法术,教我为妖之道”

    忽然苦笑一声,又说“你们修道之人,一定觉得爱这个字是虚无缥缈的,可我跟他有过一个孩子的。后来,他为了一头受伤的金狮,打伤了我,把我的孩子送给她烹煮疗养。”

    哪吒听罢,沉默了好半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眼前这个可怜的妖精。

    黄莺儿的鼻头有些发红,抬手抹了抹眼,从口袋里取出一柄精致小巧的钩刀,与哪吒说道“小妖将与他做一个了结,场景实在有碍观瞻,请你转过身去罢,莫污了法眼。”

    哪吒看山、看草,看天色由暗缓缓向明,听身后响如雷鸣一般的吼叫声,直到卯时左右,方才渐渐止绝。

    黄莺儿说“至此,我与青狮恩断义绝,他死生如何,全看你灵珠子如何处置。”

    “叫我哪吒就好。”说话间,哪吒转回身来,只见黄莺儿双手血淋淋的,钩刀被扔在地上,边上是两颗染着血的椭圆的粉色肉团,青狮生死不明。

    白象瞪着黄莺儿,却是敢怒不敢言。

    哪吒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放弃了说些什么安慰之言的想法,抬起了手,掌心纵起一团紫火,打算把这里的一切都烧个干净。

    紫火自哪吒的掌心脱离,随着风摇晃向前浮动,天空忽的响起一声佛号,洒下点点灵光,将那紫火凝固在半空之中,难以再前进分毫。

    云巅之上祷念佛号的不是旁人,正是分化替身助武王伐纣的文殊普贤二位。

    哪吒抬起眼帘,微微扬首,问道“两位菩萨不在灵山听佛老讲经,来此处管我的闲事作甚”

    文殊念声阿弥陀佛,说道“这青狮同我有缘,哪吒不妨行个方便,将他与我带回五台山当个脚力。”

    哪吒勾勾唇角,不软不硬地说“常言说善恶到头终有报,这青狮也算是作恶多端,将他与菩萨了,岂不是教它得了善报”

    文殊菩萨笑道“如此并非是青狮所得善报,却是哪吒你得了善报。哪吒今日种下善因,怎知来日不接善果”

    哪吒低眸望了望白象,转对普贤说道“普贤菩萨可是与这白象有缘”

    普贤菩萨合掌道“阿弥陀佛,白象本与我贫僧无缘,托施主洪福,也沾染了些缘分。”

    哪吒反问“托我的福”

    普贤菩萨应道“正是托施主洪福。”

    佛教说话从来不说明白,喜欢打禅机,眼下这般说话,哪吒不得不在心内细细思量这两位菩萨为何一同前来此处保这两个孽障的性命。

    黄莺儿瞧着哪吒拧眉,凑上前来,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听得哪吒当真舒展了眉眼,向文殊菩萨说道“既然这两个孽障与二位菩萨有缘”说话间,撤去法牢,探手道“请。”

    文殊菩萨向下扔一道项圈套在青狮脖子上,普贤菩萨默念一声佛号,把白象现回原形,也扔一道项圈下去,霎时间,青狮白象身下升起浮云,托着它们缓缓飘到二位菩萨身边。

    二位菩萨向哪吒微微颔首,纵着云彩离去。

    黄莺儿望着二位菩萨远去的背影,幽幽说道“我了解青狮白象他们,他们终日受用血食,西土佛门那般清苦的日子,对他们来说,比死都难过。”

    “但愿如此。”哪吒口中如此言说,不过她应下文殊普贤的要求,并非是因为黄莺儿那两句话,但她不打算将自己心中猜想说明。

    时至正午,蔚蓝的天空间悬挂着烈烈暖阳,哪吒站在西海边岸,肩上红绫随风飘动入海,搅起惊涛骇浪千重。

    西海龙王自在水晶宫中午休,忽感一阵地动山摇,睁眼一瞧,只见水流急乱,险些冲进水晶宫来,忙叫巡海夜叉去看看是什么东西作怪。

    巡海夜叉领了命令,迎着滔天之浪浮出水面探查,还未曾看清是什么东西搅乱了水晶宫,只觉眼前一花,便被混天绫绑成了粽子一般丢上沙滩。

    输人却不输阵,巡海夜叉虽然被捆成一团,还兀自高声叫道“小子,是你搞怪使我西海水晶宫摇动么”

    哪吒不答,扬起混天绫把夜叉扔回海里,口中说道“教你们龙王把敖谨矜交出来,但敢有半个不字,必教这西海在转瞬之间化作桑田。”

    夜叉气哼哼地钻进水面,潜进水晶宫中,把自己在水面上的见闻一一告知西海龙王。

    西海龙王听夜叉之言,便知道是谁来讨要敖谨矜,莫说敖谨矜早就不知何踪,便是知道,他为人父的又怎能轻易把女儿性命交到旁人手中。

    思来想去,想去思来,西海龙王也没个什么好主意,夜叉提议说“不如咱们临时给公主做一盏长命牌,告诉他说公主被那蛊惑她的妖魔杀伤了性命。”

    “不妥,那李哪吒不仅不傻,”西海龙王摇了摇头,否决道“反倒是个疯子,当年在东海岸上活生生把自己剐成一副白骨。”

    夜叉在脑中想象了一下那副场景,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既然给不出他什么有用的消息,倒不如实话实说,让哪吒自己去找,找得到,该如何是如何,找不到也怪不得他。抱着这般想法,西海龙王点了一队龙兵,站在分水兽背上出了海面。

    哪吒那一身红,西海龙王不由自主的想到当年的事情,眼角猛地一跳,沉了面色“你倒是肆无忌惮地很。”

    阳光是暖的,哪吒却觉得眼里有些发冷,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她沉沉地叹了口气,直入正题“龙王爷来得这般迟缓,可是已经想好了该怎么敷衍哪吒”

    西海龙王含沙射影地说“本王不去你干元山要人,你反倒来我西海要人,真是好大威风。”

    哪吒微微仰头,调整了一个合适的角度,让阳光来驱散眼里的寒意,足足过了半刻钟左右,她才缓缓睁眼,打望了龙王好一会儿,蓦然纵了云光,消失在西海边岸。

    龙王拿不准她这半晌沉默是如何心思,但哪吒此时离去,倒是让他心里松了一口气,半身隐入水下的分水兽却能通过背上下沉的力道察觉出龙王那紧绷的情绪随着哪吒的离去,开始松懈下来。

    巡海夜叉小心问道“他是肯放过三公主了”

    西海龙王摇了摇头,他总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更有一种山雨欲来之感。就像他当年以为敖谨矜长大了,乖得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最后却发现龙宫里那个乖巧有礼的矜儿竟然是她的一片龙鳞变化,真身竟然早已和妖魔混迹一处。

    “矜儿如今失却下落,西海生灵万千之命,万不能被她累及。”着令分水兽下沉,转入水府,龙王传令道“传本王旨意,把矜儿逐出西海,从此与西海再无关联。”

    哪吒到西海来,是她认为敖谨矜是罪魁之一,离开却是因为阳光底下,捕风捉影一般的忽然想到敖丙。

    她想,以敖丙的性子,多半不会计较,西海交不出人来,自己又掐算不出敖谨矜近年来存在过的痕迹,没必要弄得西海与干元山在颜面上都不好看。自己慢慢寻,慢慢找,有的是时间可供消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