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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064
    教舞的天女念过经文,说生死轮回,人死之后黄泉地狱会结算人身上的罪与业,有罪者就要跌入地狱消除生前的罪孽。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九十九朝踏着步子,听着身上叮铃桄榔一堆首饰摇摇摆摆的声音,突然说,“我认识一个死去的坏蛋,他可没有受到什么报应。”

    天女不笑时肃穆端庄,微微一笑起来,深碧色的双瞳中便透出了一股子邪意真正的天女怎么会和妖怪为伍。她是端丽的天女也是引诱人的魔罗之妖,在席位上弹着长颈的西塔琴,声音幽幽地说,“只是还没有到时候而已。”

    着锦戴金的少年停下脚步,眼神意味不明。

    这就是他没有告诉夏油杰的事。

    咒术师不会变成咒灵,但夏油杰以死去的状态留下,就是被限定在了世俗的罪业里。

    罪业不是咒灵,不是妖怪,更不是什么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他就是人生前造成的苦难。

    等他离开之后,罪业不再被阻拦,夏油杰一直认为自己被优待的生活才会变回真正的模样。

    当时在东京街头看到他的时候,九十九朝就知道夏油杰背后的可怖,所以才会说出,“那么好看的人变成诅咒真是太可惜了。”

    索命的死魂、怨毒的诅咒,无休止的咒骂和秽杂的冰冷恨意,是他通过式神的契约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没有让夏油杰受分毫影响。

    倒不是九十九朝具有奉献精神,只是对方成为他的式神,总要有一些优待。不过就像夏油杰说的,他不懂把握分量,总帮夏油杰做了许多事,夏油杰不相信没有代价。

    其实唯一的代价就是,夏油杰离他距离太近,他就不得不戴起手套压制紊乱的诅咒线条,脱下手套的时候,诅咒的痛苦就会反压住他的力量。

    一样,这也是九十九朝为什么只能签订一个式神的原因,只要那个式神是夏油杰,他就不会有余力再签订其他式神。

    现在不同了。

    九十九朝点起自己的狐尾。

    安倍晴明在被念出名字之后变得更加惊愕,无穷的火光与风吹向他的脸,他抬手遮挡,白袖宽袍后一双赤色的眼睛瞳孔收缩。

    在他的十二神将式神里有一个式神叫做红莲,本名腾蛇,是司掌特殊真火的神将,可眼前的狐火几乎在脱离火的概念。

    素色的外褂被烧毁,九十九朝一身现代和服,单手提刀,身形纤瘦如一株秀丽的苇草。紫色与红色翻滚瑰丽的火焰燃烧着他的衣摆边缘和袖梢,火舌舔卷,却没有继续再往上蔓延,伤害他一丝一毫。

    丝丝缕缕的阴影在火海的影子下缠绕到所有物体上,像是地面上织就出的最盛大的蛛网,供少年向后一倚。

    九十九朝骤然像是离弦之箭一样弹出

    在他冲出的这一段短短的距离,安倍晴明身旁两位式神在同样的惊讶下及时作出抵挡的姿态,但更令他们惊异的事项再度发生。

    少年手背上蔓延出的黑色丝线极细,如果不是仔细观察完全看不出来像是出自他流出的血液,丝线在伸长到一定距离之后就像是自主勾勒出了一个又一个黑影,鬈发罗裙的怀抱娃娃的女性、年轻矮小的狩衣阴阳师、拿着蚕盆的成年男性恐怕只有奴良陆生在这,才能认出这些人究竟是谁。

    那是和奴良组交手过的御门院家历代家主,此时此刻全部化作黑色的墨影,像是围绕在少年身边的提线木偶般一起冲向安倍晴明。

    “这是”安倍晴明放下挡住火风手,眼神一错不错地注视着九十九朝。

    绝对的、强大的力量与罡风引动平静的空气,磅礴的妖气卷动起来,身形单薄的少年在前进中显出了足以媲美百鬼夜行的气势,风暴般袭向白狩衣的大阴阳师。

    守卫在侧的朱雀和天一直接被击飞,跌落到坍塌的建筑里,他们着急地起身,就见到气浪和巨响从他们阴阳师所在的位置向外扩散,灰尘滚滚。

    十一位御门院家主的武器和术式,可怖地爬满了安倍晴明所在的空间,它们无声,却又透着沉重又压抑的气息,昭示着它们是世间最恶毒的诅咒,随便一道都让人透不过气。

    可一道道诅咒加身,被蛛网一样的诅咒连接在居中的黑衣少年动作流利,他带着万顷之力用一把长刀,刺穿阴阳师倒下的身边的地面,在阴阳师的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九十九朝低下头,嘴角露出一个还算满意的弧度。

    蝙蝠扇牢牢将他的刀刃错开,格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击。

    “你有信心解除吗,安倍晴明,这个诅咒的真正面貌,就是未来一千年里,后世之人对你的怨恨和渴求。”

    御门院家在千年中犯下的血债,在御门院晴明死时,都被他加诸在了九十九朝身上。

    盘星教所要消灭的都是非咒术师的普通人,御门院家为了复苏和长生,所杀死的都是血亲与术师。

    九十九朝花了十年,才在沉睡中听够了这些人们的咒怨和厮杀,他撑了过来,成为了妖怪口中的行走的人祸。

    夏油杰目前所经历的缠身怨恨,对于九十九朝本身所携带的诅咒来说,不过是一滴水滴入了汪洋。

    所以他从来不惧怕夏油杰所压抑的杀意和疯狂。

    安倍晴明见到嚣张的少年瞳孔下移。

    “要从哪里开始说呢”九十九朝想了想,问,“安倍晴明,你听说过笼目歌吗”

    时间步入深冬,虽然恶鬼已经丧失了寒暑冷暖的感觉,但他能从幼小的御门院朝身上看出这间院子中温度的吝啬。

    他没有办法影响到自己看到的任何事物,只能看着小孩每天一个劲地缩在火炉旁边。

    想来和他抢位置的其他孩子都对他避如蛇蝎,他们都知道了佣人去向家主告状,御门院朝把用来监视的乌鸦给烤了吃。

    太大胆了,简直匪夷所思。

    不过这样的事到第十一代家主耳边,只是懒懒一个抬眼,问清楚御门院朝的年纪,就发下了提前让他加入笼目歌仪式的命令。

    说是提前,其实只要进入神之子,又称神稚儿年纪的小孩都会被抽取参加,只是御门院朝现在的个头太小了,营养不良让他看起来完全不像还有几天就要到神之子年纪的模样。

    笼目歌,是一个极其恶毒的仪式,所有御门院后裔的噩梦都诞生于这个仪式。

    蒙住眼睛的家主坐在中间哼着笼目歌的调子,哼完的时候如果说出了走到自己身后的孩子身上那个部位适合做什么素材,骨肉皮分别可以炼制成什么咒具,那个孩子的头就会掉下来。

    不想死的孩子会在游戏中作弊害死其他人,只要让家主觉得有趣,作弊的行为就不会被发现。

    这个仪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答案不为人知,但院子里每个孩子都知道,去参加这个仪式的人基本都回不来了。

    御门院朝得知自己要参加下一次仪式的时候没什么反应,反而身边的恶鬼气息不住地翻腾,吞没了几个厮杀的幽魂都没解气。

    明明未来的九十九朝拥有着“想要活下去”的念头,但此时的小孩子却毫不在意。

    冬季的风有种渗入骨头的寒冷,门窗被风吹得斑驳脱落,受不了的孩子哪怕被欺负,也离开了这间和室,去别的院子里挤。

    御门院朝不感兴趣,再度偷溜出院子,很快身上就沾了湿漉漉的雪片。

    很冷。

    寒冷日益剧增,但御门院朝没想到能冷到这个地步,比以往的每一年冬天都冷,但以往火炉还能烧起,所以他对室外温度的落差有了错误的认知。

    恶鬼看着他四处躲藏,水庭里的草堆,储物室里的柴堆,靠近厨房灶台一面的墙角。

    然而今天是大晦日,深夜是要举行笼目歌的时候,术士们白日都在养精蓄锐,迎接新的一年,偌大的后院四处都是空荡荡冷冰冰的。

    孩童像是个小动物一样越跑越快,越跑越急,稍不注意被石头绊倒之后,他发现了一个新天地。

    按照以往的情况,他本来可以开开心心地躲进去看来找他的佣人有多着急,但现在他太冷了,直接就钻进了这个房屋与房屋之间长长桥廊下面,被厚草掩盖的桥洞中。

    恶鬼突然停下脚步,他突然觉得这一幕很熟悉。

    “熟悉”这个概念对于现在的恶鬼来说太珍贵了。

    天空黑沉,视野内的一切都像是刷上了晦暗之色,古屋大院空空荡荡,杂草掩盖的桥洞下有藏有一个孩子。

    御门院朝蜷缩在黑暗里面,他不怕黑,他对黑暗和光明没有什么区别认知,他数次沉沉睡去的时候都觉得黑暗是在怀抱他,让他能更好的安眠,但这次不论是什么都抵挡不住拿着刀向他的寒冷。

    御门院朝吸了吸鼻子,觉得这次睡过去可能就不会再醒过来了。

    他没有难过,四肢麻木着也没有痛楚,他来到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没有感受过,因此没有半点求生的欲望。

    往常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时恶鬼就算无法触碰他也会用气息包裹住他,恶鬼不能说清自己动作的缘由,但想做就做了。

    这次恶鬼却没有上前。

    轻轻地,啪地一声,很闷的响音。

    里京都是一个时间错乱的地方,即便是历史的影子,也会有妖力影响出来的乱流,说不定就会有那个时候的妖怪伸出手在背后给你一刀。

    御门院朝睁开眼睛,有什么东西好像掉在了草丛之外。

    他小心翼翼地拨开草丛,将那个东西捡了起来。

    是一个糖包。

    作者有话要说晴明是少年阴阳师的,是个老头子,现在属于灵魂出窍的状态所以是年轻人,式神是十二神将

    啵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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