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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三十九话
    远处, 那个高瘦的黑色人影慢慢悠悠地走近了。

    车里的三人凑到车窗跟前,又怕会被发现,都缩在车里, 只小心翼翼地露出眼睛去看。

    这黑色的高瘦身影目测一米八五上下,应当是个男人。他手里抱着一个大箱子, 脚步慢得像在散步。

    在走到楼门口附近时, 他的脚步又放慢了些许, 慢得活像王八走路。

    他慢慢悠悠地走, 佯装无事地走到了单元门口前,停了下来。

    他转过头, 四周打量了一圈,见四下确实无人以后, 才抬起脚, 走进了楼里。

    他前脚一走, 徐凉云后脚就立刻打开了车门“走”

    三人纷纷下车,匆匆走进楼里。

    他们走进去时,楼里的电梯已经开始上行,橙色的箭头直指上方。

    徐凉云早知如此, 只看了一眼, 就转头领人奔上了位于手边的楼梯, 噔噔噔地跑向五楼。

    他一边跑着一边关注电梯的动向。等到电梯行至五楼,徐凉云立刻抬起手,止住了身后两人的行动。

    他们已经跑到了三楼。

    为了不打草惊蛇, 他们不准备用电梯,只放慢放轻了脚步,慢慢往五楼靠近。

    走到五楼以后,他们果然看到了松赴家早已被警方锁上的门此刻已经被人撬开, 虚掩着一条门缝,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从里面遥遥传了出来。

    声音并不近。听它距离,人应该是在卧室里。

    徐凉云朝身后的人比了个手势,左手伸去腰间,把枪捏着握把拿了出来。

    他走到门前,慢慢握住门把。

    里面不断传来声响。

    徐凉云看向身后两人。三个人手里都拿起了枪,各自都做好了准备。

    互相交换了一番眼神之后,徐凉云就直起身,一把拉开了门,闯进了屋子里,迅速跑进了卧室,举枪大喊“不许动”

    卧室里的男人吓得一个激灵,手里的东西全掉了人果然在卧室里。

    而从他手里掉出来的,是一捧紫色的风信子。

    他脚边摆着刚刚被他拿上来的箱子,箱子已经被开了封,能看到里面乌泱泱地塞满了风信子。这些花已经被他拿出来了一部分,全部都摆在了桌子上。

    满屋子都是花香味。

    男人急了,他啧了一声,立刻转过头冲向徐凉云,想撞开他跑出去。

    徐凉云一侧身,又扬起手,一个背摔就把他摔在了地上。

    向徊见状,顺势压了上来,一边喊着老实点,一边把手铐铐在了他身上。

    男人奋力挣扎。

    “别动”向徊大叫,“我告诉你我们破案了,你跑不了了吴夏树”

    向徊一边大叫着,一边伸手去把他的帽子和口罩都扯了下来“拿来吧你”

    这一拿下来,向徊却人傻了“我操”

    口罩下的人,竟然不是吴夏树。

    钟糖正举着枪对着这男人,一见脸不对,他也愣了,举着枪的手都垂下去了好些“闻人玉”

    闻人玉被他们压在地上,脸上却毫无惧怕。被叫到名字的时候,反倒还笑了一声。

    他笑了起来,越笑越疯。笑到最后,几乎发不出声音来。

    房间里的紫色风信子散发着过分的芬香,腻到发腥。

    半个小时后,两辆警车行驶到到闻人玉家楼下。

    徐凉云下车,打头走了进去。钟糖跟在后面,向徊和另一个警察压着闻人玉紧随其后,还有几个警察从另一辆警车上走了下来,跟下去打后手。

    他们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了无收获以后,坐上电梯,往下到了地下室。

    徐凉云一拉开地下室的门,一股苍白言语难以形容其杀伤力的剧烈臭味就扑面而来。

    这味道不仅仅侵害鼻腔,还他妈十分地熏眼睛。徐凉云一开门就眼睛一痛,胃里当即一阵翻江倒海,呕地一下转头就开始干呕。

    向徊本来还想笑他怎么老刑警还这么大反应,话还没出口,里面的味道就飘出来了。

    他当即青了脸色,也跟着猛地呕了一声,剧烈咳嗽起来。

    这味道太感人了。

    不止是血味,还有尸臭味和那种类似于排泄物的味道,甚至还有消毒水的味这么多味儿混在一起,杀伤力谓是巨大无比,平常人估计闻上一下都得吐死。

    徐凉云实在受不了,不进去看看又不成,没什么办法,他只好脱下大衣缠住口鼻,捂着鼻子走了进去。

    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在地下室的墙上摸索了会儿,找到了开关,打开了灯。

    地下室里灯光昏暗,但好说歹说能够照明。

    一开灯,眼前的情景就让所有人都心里一咯噔。

    地下室的中央摆着一个大台子,台子上是好大一片淋漓的鲜血,无数苍蝇蚊虫围在那里嗡嗡地叫,旁边还摆着许多工具,什么锯子尺子和刀全部都有,甚至还有各式各样的颜料和笔刷。

    松赴被捆住手脚,扔在房间最里面,呜呜咽咽地哆哆嗦嗦着,脸上全是青青紫紫的伤痕和淤血,一看就是被闻人玉揍过。

    他还在那里哆嗦着一动不动,即使警察来了也没反应,嘴里一直念念有词,声音一阵阵发抖,瞳孔都震颤不停,一看就是吓得不轻,精神已经出了点问题。

    而在房间另一边,还摆着一张床。床上盖着白布,白布之下是一个人形,那人似乎还活着,一呼一吸间都带着白布缓慢地起起伏伏。

    地下室的墙上挂了整整六幅画,每一幅都色彩鲜艳,配色十分诡异。

    徐凉云一眼看到里面有一幅画色调金黄又血红,满画都是向日葵。

    有个熟悉的人躺在那大片的向日葵里,心口被掏空了,空荡荡的心脏里向日葵扎了根,长得鲜血淋漓。

    那个人睁着眼,目光是满片死的晦暗,黑夜一样暗。他好像在看远方,好像在看画外,好像在看徐凉云。

    徐凉云眼角一抽,突然想杀人。

    他回头,目光恐怖地看向闻人玉。

    被警察压着的闻人玉死死盯着他,目光直勾勾的,嘴角扬着诡异的笑。

    有几个警察连忙跑过去看松赴的情况,另一个赶紧联系了救护车。

    徐凉云轻轻啧了一声,转头走到那张盖着白布的床前。

    他走得越近,那些排泄物的臭味就越来越大,越来越刺鼻。

    徐凉云知道这是谁,手头的答案毕竟只有一个。

    他走过去,手捏住白布,一把掀开。

    一瞬间,一张消瘦得有些恐怖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白布一被掀开,躺在床上的人就张开了嘴,开始大口大口地呼吸。他嘴唇干裂,嘴里只有一片发脓发炎的牙床,一颗牙都没有。

    他的头发掉得一干二净,瘦得像个骷髅,脑袋上裹了一大块早已渗满了血的纱布,嘴边和眼角边上乃至鼻孔里都还有残留的血痕,脖子上青筋突起,极为吓人。

    吴夏树。

    吴夏树似乎想说些什么,嘴巴奋力张张合合,但只有啊啊的沙哑声音从喉咙里传出来,他似乎已经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徐凉云看到他眼里有恐惧,有渴望,还有绝望。

    徐凉云看了他一会儿,转回身去,语气平静地问“刚刚是不是叫救护车了”

    “是。”

    “再打一个。”徐凉云说,“告诉他们,一辆不够。”

    他说完,再次看向了门口。向徊正和另一个警察站在那里,压着闻人玉。

    闻人玉仍然在死死地盯着他。

    “别看了。”徐凉云冷声对他道,“你肯定死刑。”

    闻人玉噗嗤一下笑了起来,也不知这话是哪里好笑。

    他多半是疯了。

    徐凉云皱了皱眉,再次侧头看向墙上那些画。

    他看着那张金灿灿的向日葵和里面他最熟悉的人,忽然久违地遍体生寒。

    徐凉云深呼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

    “钟糖。”他说,“我出去打个电话。”

    钟糖已经走过来看吴夏树的情况了。闻言,他毫不意外地回头看了那张画一眼“你以先回家。”

    徐凉云“”

    “也没什么事儿了嘛,人都抓到了。”钟糖说,“剩下的就是把这两个人送到医院,然后把闻人玉关进去就行了。毕竟都这么晚了,要审也得等明天才能审,事情我去帮你办,你先回家吧回家找你的药去。”

    夜深了。

    陈述厌正在徐凉云的书房里站着发呆。

    徐凉云家里的书房也是黑白搭色,他家里唯一有色彩的估计也就只有这些书了。但这些书也都色调很灰,并且全部都和法律以及刑事案件有关系,一本小说都没有。

    陈述厌正发呆的时候,徐凉云就给他发来了消息。

    陈述厌拿出来一看,消息只有两条。

    徐凉云结案了。

    徐凉云我要回家。

    陈述厌有些想笑,回复道回吧,我等你。

    徐凉云秒回你没睡啊。

    “没有。”陈述厌说,“在等你啊,抓到吴夏树了”

    “抓到人了,但不是他。”徐凉云说,“回家跟你说,你等等我。”

    陈述厌应了声好。

    刚回完消息,书房的门就被人笃笃敲了两下。

    陈述厌转过头,看到谢未弦站在门口。

    他朝陈述厌举了举手机,说“局里说人抓到了,全面解除警戒,我就先回去了啊。”

    陈述厌点点头“好,辛苦你了。”

    “不算事。”

    简单客套完两句以后,谢未弦就跟他挥挥手,离开了徐凉云家。

    徐凉云也很快就回来了。

    陈述厌听到了开门声,去门口迎他。

    徐凉云开门进来,朝他笑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陈述厌感觉这一笑里憔悴非常,还有些松了口气的安心感。

    徐凉云关上了门,张开双臂去抱陈述厌。

    陈述厌接住了他。

    徐凉云比他想象得力气大,这一抱里,他把自己半个人都交给了陈述厌,陈述厌当即一个踉跄,差点没因为接不住而一屁股坐地上。

    陈述厌往后退了两步,这才发觉出了徐凉云不太对劲。

    他抱着徐凉云,侧了侧头“怎么了”

    徐凉云在他怀里摇了摇头,没回答,但把他抱紧了些,轻轻叫了他一声。

    徐凉云说“厌厌。”

    “哎。”

    陈述厌应了下来,心里却没来由地有点慌。

    慌得悸动,像第一次被他这么叫一样。

    “厌厌。”徐凉云又叫他。

    陈述厌莫名有点受不住,应声的声音都干巴巴的“哎。”

    “厌厌。”

    “哎。”

    “厌厌。”

    “哎。”

    “厌厌,”徐凉云蹭他,一个劲儿地叫他,“厌厌。”

    “嗯。”陈述厌回答,“我在呢。”

    被叫的次数多了,陈述厌就突然忧心了起来,开始一下一下给徐凉云拍后背安慰他“到底怎么了犯人跟你说什么了吗你还好吗是不是犯病了”

    “没有,我有吃药。”徐凉云说,“抓到的是闻人玉。”

    “怎么是他”

    “不清楚,明天审问。”

    “吴夏树呢”

    “在他家地下室里。”徐凉云道,“还在地下室里找到了画。”

    “什么画”

    “杀人的画,他把想杀的人都画成画了。”

    徐凉云声音发沉,有些艰难地说道“你在里面。”

    陈述厌默然,也理解了一切。

    这实在是个令人后背发凉的事,陈述厌头皮发麻,把徐凉云抱紧了点。

    徐凉云也把他抱紧了点,说“不怕,我赶上了。”

    陈述厌没说什么,轻轻一下一下拍着徐凉云的后背,无言地安慰他。

    “幸好这次赶上了。”徐凉云抱着他说,“幸好。”

    陈述厌嗯了一声,道“幸好你来了。”

    徐凉云紧紧抱着陈述厌,慢慢地长出了一口气,像是安心了下来。

    “别害怕,我在这儿呢。”陈述厌说,“我在这儿陪着你呢。”

    徐凉云点点头,又偏过头去,蹭了蹭陈述厌,又叫他一声“厌厌。”

    “哎。”

    “让我抱一会儿。”徐凉云说。

    “抱吧。”陈述厌说,“不怕,我在呢。”

    徐凉云没有回答,但身上紧绷着的骨头松下来了不少。

    陈述厌感觉到他放到自己身上的重量多了些,整个人也放松了很多,像是安心了。

    外面的冷风在吹。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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