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慕珏曾经渡过那么多个风月缱绻的夜晚,慕珏身上哪处有痣,何处有疤,他可能比慕珏自己都要清楚。
贺廷晟坐在床边看了很久很久,忽然双手发颤将慕珏从床上抱了起来。
他的呼吸越来越沉,全身僵麻的快要失去知觉。
贺廷晟将慕珏的头轻轻按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大手从后面撩起了他的亵衣。
你腰上有颗痣倒是生的可爱。
好哇,你竟然偷看元宝给我换衣服
在得到印证的这一刻,贺廷晟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瞬间都倒流回了心脏。
他不知道怎么用语言去形容此刻的感受,只是觉得自己的一颗心疼到颤抖几近窒息。
一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用这样的方式陪了自己三年,贺廷晟感觉整个胸腔疼的就快裂开了。
明明那么多个瞬间都让他觉得熟悉,可自己却被穆然冷如坚冰的外壳给骗了过去。
想到这里,贺廷晟喉中溢出一声苦涩至极的惨笑。
他怎么会忘了,自家小狐狸本身就是爱做戏的。
这时他怀里的慕珏突然打了个哆嗦,贺廷晟这才发觉怀中的躯体已经冷的一点温度也没了。
惊慌之下,贺廷晟赶忙把人塞回了被子里。
刚掖好被角,慕珏就瑟缩着把脸埋了进去,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贺廷晟立刻起身将炭盆搬到了床边,然后去自己的营帐中抱了两床质地最柔软的绒毯过来。
这样还嫌不够,他又让手下的人去火头军那里灌了两个汤婆子提来,然后用绸布细细裹好,一个放在慕珏的脚下,一个放在他的怀里。
做完这一切的贺廷晟又坐回了床边,过了一会,他将手伸进被子下面握住了慕珏的手。
无论当初自家小狐狸是出于什么目的娶了骆语梦,此时此刻,他什么都不想问了。
三年的陪伴,足以说明一切。
他也不会去逼问慕珏为何不以真面目相对,因为他知道,这里面一定是有难以言说的苦衷。
他们对彼此的爱意,早已渗透骨髓融入血液,万事万物都无法割舍。
贺廷晟曾想过,那时崩溃绝望的他若是能得慕珏的半句回应,哪怕再狼狈不堪,他也会死心塌地的继续等他。
可慕珏没有,甚至在那个如噩梦一般的成亲礼上,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
贺廷晟现在想想,恐怕那时的慕珏比他更要撕心裂肺。
那种凝眸不语还要隔着千万层苦衷的爱意,他一个字都不能宣之于口。
痛到千疮百孔却还要护着他,此时此刻的贺廷晟已是心疼至极。
他的小狐狸,怎么会这么好啊。
慕珏刚刚在黑暗中睁开双眼,便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此时一双大手突然出现,温柔的按住了他的肩膀,“别动。”
“谁”慕珏立刻抽出了枕下的匕首。
“是我。”感受着颈间的冰凉刀刃,贺廷晟的神情却丝毫没有变化。
认出了声音的主人,慕珏浑身紧绷的肌肉才放松了下来。
“你怎么在这里。”他嘴里一边这样问着,一边避开了他的手指。
贺廷晟微敛双眸,然后起身点燃了一旁的烛台。
昏黄的烛光在帐中亮起,映出彼此的脸庞。
“你受伤了,我在这里守着。”
慕珏垂下眼帘,“我现下好些了,你可以离开了。”
这样拒人于千里的冷漠神色,在这三年里,贺廷晟不知看了多少次。
“你的脸”
还不等他说完,慕珏便倏地瞪大双眼,立刻抚上了自己的脸颊。
摸了一圈,发现易容面具还严丝合缝的贴在自己脸上,这才松了口气。
“我是说,你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
慕珏依旧没有看他,只道“受了伤就没有脸色好的,右统领不必挂心。”
“你要一直这样叫我右统领吗”贺廷晟忽然靠近了些。
慕珏立刻皱起了眉,不自然的朝后缩了缩,“否则要叫什么”
贺廷晟听到这句话,突然在心底苦笑了一声。
眼前的情状,似乎跟两人在书院时倒转了过来。
那时慕珏像个小赖皮一样死缠着他,不是拉着他看马就是要去酒楼,片刻都没有消停。
如今自己主动亲近,小狐狸却避他如蛇蝎,贺廷晟觉得既无奈又心酸。
“前日那一仗,我们胜了。”
慕珏偏过头,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回京后,你有什么打算”
听到回京这个词,慕珏的手指突然蜷缩了一下。
过了好一会,他才开口道“辞官,回乡。”
贺廷晟听到这句话,沉默的垂下眼帘。
慕珏本以为贺廷晟会问他原因,结果对方却一句话都没说。
“你呢,”慕珏飞快的看了他一眼,又瞬间移开眼神,“你打算如何”
“我不回去了,就留在这里。”
慕珏猛地一怔,有些难以置信道“你要留在这里”
贺廷晟微微颔首,然后还不等他反问便自顾自的岔开话题道“我的营帐被大风刮倒了,今夜可否留在你这里歇息”
慕珏被他这句话直接问蒙了,“你,你要睡在我这”
“三年同袍兄弟,你不会小气到连半副床榻都不肯借予我吧”
慕珏心头突然涌出一股怒意,“没错,不肯。”他咬了咬牙,“你出去”
“如果我不走”
锃的一声,匕首深深扎入了他手边的床板,几乎没入了一半。
“出去。”慕珏的嗓音没有半分起伏,冰冷而沙哑。
贺廷晟却没有半分退缩,反而抬手握住了锋利的刀刃。
直淌而下的鲜血瞬间刺痛了慕珏的双眼,他心中一慌,想收回刀刃却怕再次割伤贺廷晟。
“贺廷晟,你到底要做什么”慕珏一时气急,声音都大了几分。
“穆然,我最后一次问你。”贺廷晟一错不错的看着他的眼睛,“为何要对我这般好”
慕珏避开他的眼神,语气冷漠道“原因我早就说过了。”
“投缘看着顺眼”贺廷晟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嘲,“你是想骗我还是骗你自己”
慕珏倏地蹙起眉峰,“你什么意思。”
贺廷晟渗着鲜血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难道不是因为你心悦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