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和米歇尔听到尖叫,下意识地对视一眼,表情严肃地放下手中的玻璃杯,离开了位置,左右张望一下,然后小心地走到左侧的露台边上,观察发出尖叫的楼下形式。
“发生了什么”江夏皱着眉头轻声问旁边的人。
尖叫响起的时候,甜品店人还很多,露台边早有人靠近,半蹲着观察这是什么类型的恶件。
“绑架,和抢劫。”一位穿着白衬衫的黑人先生降低了身子,简短地告诉江夏情况。
纽约是个神奇的城市,超级英雄和犯罪分子一样品种繁多,是写进小说也要贴上十个八个标签的那种,每日在水生火热之中的纽约群众,只有精准判断到底是何种恶件是普通的抢劫、勒索、绑架,还是枪战,变异的外星人和奇怪的高科技泄漏
毕竟自由美利坚,枪战每一天。
纽约民众,坚强恐怖如斯。
江夏谢过男子,也稍微往下蹲了蹲,让挂在二楼栏杆上的藤蔓植物可以挡住身子的大半部分,只露出半个脑袋来看楼下的形式。
楼下的街面上非常空旷,人们躲进周边的店里,担忧地远远地观望着。
不出意外,出事的又是银行。
银行里,一个头上戴着黑色头套,穿着花衬衫的男人一手持枪,一手勒着一个大约六七岁的小女孩,他紧张地持枪扫视四周,对着柜台大吼“举起你们的手把所有的钱都给我掏出来装进背包里”
说着,他抬手对着柜台上方的大玻璃就是一枪,随着又是一阵控制不住的尖叫,柜台上方的玻璃四分五裂,玻璃渣子飞溅的到处都是,柜台中的员工双手抱头就要蹲下。
绑匪把一个登山包丢进柜台中,扬扬下巴,示意柜员往里面塞钱。
银行中的人们手举在头顶,蹲下挤挤挨挨在一旁,面色苍白,看起来却仍是勉强镇定的。
除了小女孩的母亲,她站在靠近门口的方向,看样子当绑匪进来的时候,她应该是正想要带她的宝贝出去,她微微躬着身、流着泪,似乎要蹲下以保证安全,又控制不住地往自己女儿的方向前进一步,“请,请你千万不要伤害她,”
女孩母亲断断续续地抽泣着,双手举过头顶,目露哀戚地看着绑匪,“我可以替代她,我很安静,我,我会对你来说更有用”
绑匪听声音是个年轻人,他不耐烦地用枪指着那位母亲,黑洞洞的枪口在空气中划来划去“安静只要钱到手,她当然会没事。”
小女孩被绑匪粗暴的动作勒的有些疼,看见妈妈哭着在远处,感受到空气中紧绷的氛围,害怕起来,忍不住地先是小声哭着,然后开始喊着要妈妈,想要回到自己妈妈温暖的怀抱。
几步之遥的母亲连忙用食指竖在嘴唇前,她脸上还满是泪痕,却紧张地示意女儿要安静。
万一劫匪不耐烦了,或许她们母女一个都无法存活。
米歇尔只能隐约听清银行中的声音,却可以看见绑匪的举动,和女孩母亲令人心碎的姿态。
她忍不住骂了一句,“只会绑架小孩的窝囊废”
一贯平静的狭长的眸子里满是愤怒。
江夏也抿着唇,盯着还挟持着小孩的绑匪,看见周围的人们紧张、担忧的神情,感到心中有一团火在愈演愈烈。她刚刚听见周围已经有人打过报警电话了,只能不断地安慰自己,没事的,警察马上就会来了。
不然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
史莱姆距离自己不能超过十米,这是早就测试过的事情。
即使史莱姆能到对面的银行,对这个局面又能有什么帮助呢
就凭它弹弹能拉丝吗
江夏在心中无情地吐槽着自己的超能力。
柜员还在往背包里装着现金,绑匪已经没有耐心继续等下去了,他不时回头张望着门口,担心随时可能到来的警察,终于决定现在就走。
他对着柜台的员工说,“好了,现在把你手上的背包拉链拉上,出来给我。”
柜台员工保持着镇定,小心翼翼地探出身去,没精力去管柜体上散落着的细碎的玻璃擦伤了她的手臂,就要把背包递给劫匪。
她真担心这个疯狂的抢劫犯顺手也给她一枪。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警笛,黑衣警察们肩膀上挂着星章,举着枪,已然把银行包围了起来。
柜台员工干脆迅速把装完钱的背包往劫匪的方向一丢,赶忙抱头蹲下去,背部紧贴着墙壁,把自己隐藏在柜台内部。
好了,双方持枪的大佬们对线吧。我只是个小员工,希望不要为难我打工人。
劫匪也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他一直举起的枪口在空中游动了一圈,他一边慌忙地举着枪威胁,一边大声问道,“谁报的警谁报的警”
门内的人们害怕匪徒的不顾一切的扫射,不敢说话,但随即劫匪也猜出来自他闯入挟持小女孩后大厅内无人拿出手机,很明显是银行外面的人打的报警电话。
他用枪指着怀中的小女孩,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对着门外的警察说,“放我安全离开,我也让她安全离开。”
小女孩紧张地小声抽泣着,不远处的母亲心急如焚。
门外的警察们交换了一眼眼神,最终,一个金色头发扎在脑后、看上去利落又精明能干的女警官,半蹲在警车旁,一手持枪,一手拿起了对讲机,拒绝了这个提议,对着里面的劫匪说,“放下女孩,我们可以不追责。”
劫匪知道警察是在骗他。
他不发一言,眼神越发凶狠,举起的枪口没有倾斜,依旧对着小女孩的脑袋。
态度很明显了。
现在事态陷入了僵局。
警察不能就这样放跑这个劫匪,这个劫匪也不敢就直接放下人质。
周围的人群陆续散开了,甜品店二楼露台上暗中观察的人们直起身子来,有的还和江夏米歇尔一样,继续观察着事态的发展,有些已经离开了。
江夏沉吟了一会,问“从我们这个角度,如果开抢,你说打的中劫匪吗”
米歇尔摇头,“银行大厅的玻璃门只开了一半,并没碎,开抢不一定打的中,”她用眼神示意江夏注意某个方向,那儿刚才有持枪的人上来,应该是便衣警察,已经架好了枪瞄准了嫌疑人,“但如果劫匪出来,情形就不一定了。”
江夏沉着脸,面色是难得的严肃,她盯着对面一楼的玻璃门静静地思考着,半晌,她对米歇尔说自己要去趟洗手间,偷偷地溜了。
下楼梯一脱离米歇尔的视线,江夏小跑到附近的服装店,随便买了件带帽的卫衣,口罩一带,慢慢地走到银行附近。
不行,还是太远了,江夏皱着眉头,光是警车到劫匪的距离都超过十米,更何况是在黄色封条的包围圈之外。
小女孩抑制不住地仍在哭泣,江夏绕着包围圈,试探着哪个点到劫匪的距离最近,就看到一个警官手腕微微抖动,目光瞄准着劫匪,神情上似乎是跃跃欲试地想要开枪。
现在要是开抢的话劫匪绝对有能力先把小女孩一起击毙。
纽约的警方这是为了解决问题,也不管不顾了吗
难道这点钱就比生命更重要
江夏冷着脸。
愤怒像大海的浪潮一样一波一波地冲上了岸,在脑海中汹涌着沸腾着。激烈的情感演化出无数繁杂的窃窃私语,几乎要冲破些什么。
而就在这个喧闹又安静的时候,她发现史莱姆的距离解绑了
史莱姆可以活动的距离从原本的绕自身为原点的十米,变成了半径三十米。
真是及时雨。
江夏松了一口气,拉拉帽檐,背对着甜品店露台的方向绕着包围圈走着,找个合适的位置。
就在此时,江夏的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前方那个警察的眼睛已经微微眯起,眼中闪过兴致勃勃的、快意的光芒,就像一只隐藏在人群中的贪婪的黑豹,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欲念和本性,他看上去急不可耐地就想开枪了。
没关系的,就当是举枪太久了手抖,打倒劫匪,这不本就是警察该做的事情吗就算中途出现一点小小的意外他的同事也不会怪他的。
警察舌尖舔了舔干燥的唇,偷偷把枪上的击锤拨弄到后面,警帽投下一片深沉的阴影笼罩着兴奋的眼。
就在他扣下扳机的那一瞬,劫匪敏锐地看过来,他黑色面罩下的面容近乎狰狞,他左手用力掐着女孩,右手也狠狠地扣下扳机。
既然都要死,至少得带走一个人质。
然而却没有发生大厅内众人都预感并害怕看到的局面。
就像是爱丽丝梦游仙境中的柴郡猫,蓝色的流动的液体在空中骤然显现,就像是柔软又无处不在的空气,液体温柔地包裹住劫匪的手,劫匪只感觉到指缝中有像水一样轻柔的东西流过,枪和已要出膛的子弹就不翼而飞。
蓝色的液体遵循着自然的重力规律自然地落下,非常恰巧地在空中正好包裹住了飞射向劫匪的那一颗子弹,在蓝色液体即将要扑到银行黑色大理石地面的那一刻,人们几乎以为能看见它溅起的蓝色水花,然而它又轻盈地消失在了空气中。
就像是一场美妙的梦。
劫匪愣愣地看着史莱姆失去踪迹的地方。左手几乎忘记使劲来控制住怀里的孩子。
警官小姐姐急忙冲了进去,趁着众人都没反应过来,一把把孩子拉开,控制住了劫匪。
旁边小女孩的母亲三步并两步赶来,半跪下把孩子抱进怀中,摸摸女孩身上刚刚被掐出的紫色,一边安慰着孩子,说不痛不痛,妈妈马上带你去看医生,一边任由泪水滴落在孩子的肩头。
江夏拉了拉帽兜的绳子,把脸绑的更紧些,松了一口气,她向外走着,远离热闹起来的包围圈,眼角似乎看到刚刚开枪的那个警察已经在和同事勾肩搭背,好不亲热。
她走到洗手间,让史莱姆把买的运动衫保存好,才装模作样地洗个手,跑到二楼去找米歇尔。
米歇尔自然在二楼看见了绑匪案给控制的全程。
江夏想假装问问说,发生了什么,怎么劫匪就给控制了,又觉得自己演技不行,就打定主意不做先开口的人。
米歇尔视线依旧放在下方,劫匪正给警察反绑着双手给带进警车,周围为了一圈旁观的人,她慢慢地对江夏说“刚刚是有个警察先开枪的。”
“如果没有那位异能者的帮助,小女孩或许已经死了。”
江夏心情复杂,点点头。
米歇尔“劫匪开枪和警察先开枪的性质完全不同,劫匪开枪动作大,所有人都看见了,而警察开枪光是凭着劫匪一人说警察开枪是没有用的。”
米歇尔觉得刚才楼下有个带连帽卫衣的女孩看着很像江夏,但衣服都不同,江夏今天穿的是清爽淑女的连衣裙大约只是比较相似的人,她转过头看着江夏,正想说话,目光落在了江夏的小腿上。
本来今天江夏穿的碎花连衣裙,配的白色低跟凉鞋,而现在,江夏穿着一双蓝色的运动鞋。
很适合跑路的运动鞋。
米歇尔欲言又止,抬头对上江夏疑问的眼神,米歇尔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清醒,“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