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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50章
    谢妩见自己真的猜中,  心中一时也无法平静,欢喜之余,看向程远的目光也不由惊叹起来,他竟是能想到把手往佛寺那边伸

    小姑娘其实想这件事断断续续想了许久,  却总也想不到点子上,  此时能猜中,  其实还是有些侥幸在里头,  若不是想到重逢之时,  自己与程远是在大慈恩寺相见的,  她只怕还没那么容易能想到。

    无他,谢妩与王昭自幼相识,也听了不少佛家教训,  跟许多世人一般,  下意识就将佛门当了清净之地,  世俗里的斗争和倾轧好像天生就和那里没有关系似的。

    但这也只是一般人的想法,一旦跳出来再看,  便能知道,佛寺如今在大雍,是多么庞大的一股势力,他们说不问世俗,  可却活在世俗里,  拥有大量的土地,一旦遁入空门,甚至再也不用缴纳赋税不服徭役

    僧人们虽也自己开垦土地,  但这些土地的进项,却与大雍没了关系,都是寺庙的私产,  也有许多人散尽家财,只为给寺里菩萨修一座金身,以求来世的,只铸造金身这一项,这就需要大量的铜和金。

    想到这里,谢妩竟有种背上起汗的感觉,只她知道的几处寺庙里僧人的数量,便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这还只是她知道的,若是放眼整个大雍呢

    一旦想通,谢妩就知道,也难怪程远要朝寺院下手了,这样放任下去,只怕再过些年士族与之对比,也要落一射之地了

    谢妩望着程远,赞叹说“你怎么会想到的我若不是想到那日在大慈恩寺与你相见,这会只怕也摸不到什么头绪呢”

    程远笑了笑“姑娘也只是一时想不到罢了。”

    谢妩以往只是养在闺中的姑娘家,哪怕是谢琛用心教养,但所见所闻仍是有局限,并不曾真正在其位过,所以这些事情一时想不到才是正常的,但她最后还是抓住了蛛丝马迹,哪怕有些取巧的地方,也足够让程远觉得惊喜了。

    千岁说“姑娘只是看得还少罢了,我却见过许多,自己饭都吃不上,却还要将粮食省下来捐给寺里的人,有什么好事发生,便要说一句佛祖保佑”

    可真正苦难的时候,他却从未见过什么佛祖保佑,饿死了那么多人,也未见普度众生,他知道佛家讲来生,但今生的苦难尚且不能救,又谈什么虚无缥缈的来生

    再有,他早先将手伸向寺院的时候,便又探知了许多阴私事情,真正潜心修行的和尚不是没有,但渐渐许多人却是将僧人身份当做生意来做,佛家又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少作奸犯科之辈便剃了头发做和尚去了,这样竟就能逃过刑罚,程远觉得实在太过可笑。

    许多百姓想要依附寺庙,是躲避税收,可最后往往受到的盘剥,比之朝廷税收更甚,偏偏他们还觉得这是俸给了佛祖,心里竟是极乐意的。

    若人人都如此,国将不国。

    千岁说“劝人向善是好的,可这样的教派却让百姓失了心气,苦难之时应当尽力自救才是,可佛家却说早登极乐。”

    若这是一个人人安乐,知书识礼,不用为吃喝发愁的世道,自然不会一心信这些东西,可百姓苦,看不到盼头,便被牵着鼻子走,想求一个来世安乐。

    谢妩以前是不曾想过,此刻听程远说,她便也看到了更多坏处,轻声接道“何止是百姓呢,士族也是如此。”

    即便是知书识礼不愁吃喝的士族,不也想在今生富贵之后,还要求来世么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逢年过节之时,各家女眷都会不约而同的在各个寺庙添香油钱,敦煌的石窟更是不断开凿中,以前谢妩觉得,别人家自己的银子要怎么花都随意,可一旦站在程远的立场上去看,便生出一种心痛来,除了一点给人心的安慰之外,这跟扔水里也无甚差别了。

    人不是不能有信仰,可这信仰不该是盘剥和牺牲,更何况还要动摇一国根基。

    谢妩轻声问“你要如何”

    程远看向她,说“我的人接管了一些大寺庙,暗中已经有了一些积累,等时机合适,便要将大雍律改一改,不论信佛还是信道,只要人还在世俗里,就不应再享受那些特权。”

    到时,该查封查封,该还俗的还俗,那些被侵占的土地和钱财,会有程远做主,发还或是用作其他。

    谢妩笑“想来我佛慈悲,不会舍不得用那点香火来救我大雍百姓吧”

    千岁也笑“佛祖自然舍得,只是凡人舍不得罢了。”

    小姑娘摸摸他的脸颊,心说我的美人儿真开始对佛门下手的时候,那名声怕更要一落千丈呢。

    但那又如何呢

    有些人是嘴上慈悲,但她的千岁呀,是心里真的慈悲。

    千秋功过,且看后人来说吧,此时他们问心无愧便好。

    谢妩又想到一件事,问程远“恩科的事情,准备的如何了”

    程远自然是她问什么便答什么,恩科的事情已经都准备完毕,只是要留给举子们进京赶考的时间,因此殿试时间还是与往年一般,定在三月。

    即便千岁求贤若渴,想要尽快将士族出身的官员挤下去,但有些事情,还是心急不得,若留的时间不够充足,少不得有许多行路困难的举子就要赶不上考期,寒门学子家中可没有那么许多钱财供他们进京几次。

    程远既然想要寒门出身的官员,那必然要方方面面替他们考虑到,半年时间而已,他还不至于等不起。

    谢妩想了想,说“我在凉州认识一个书生,叫孟瀚,此人有才,心性也坚定,若他此次进京赶考,不论名次如何,我都觉得可以一用。”

    以她对孟瀚的了解,此人即便不是状元之才,那也不至于名落孙山,程远现在要的就是寒门出身的官员,与其只以后大海捞针,谢妩这会推荐个有用的也能省些程远的工夫。

    但小姑娘还是补了句“这只是我的看法,究竟如何,你自己看过了再说,别我说能用你就用了。”

    孟瀚与萧仪还不同,萧仪的本事是摆在那里的,孟瀚却还未经考验,只是谢妩自己的感觉,她也不过是凡夫俗子一个,是人就有犯错的可能,国家大事上的东西,谢妩还不怎么熟练,若孟瀚以往只是纸上谈兵到头来却做不得实事,那与程远来说,是没什么用的。

    谢妩还真怕程远会因为孟瀚是自己举荐的,便不管不顾的用起来,若是如此,那她这好心就成了坏事了。

    程远笑了笑,轻声应是,他本就生的俊美,此刻眉目舒展神色温柔,看着真是格外惹人。

    直看得小姑娘想从他唇上偷颗糖吃,但行动之前,却是忽然感觉哪里不太对,然后谢妩忽的愣住。

    谢妩从不觉得自己那些往事没有什么不能对程远说的,她可不觉得千岁是吃飞醋的人,所以举荐孟瀚时候也一点都不心虚,但方才程远一笑,小姑娘却终于知道,为什么想起孟瀚,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了。

    谢妩还是头一回有这种心虚的感觉,只是一时不知这心虚究竟是对着谁,至于心虚的原因么

    小姑娘想捂脸了,她说怎么以前觉得孟瀚笑起来那么好看呢,这会她算是品味出来了,原来是那书生笑起来时候,竟有一点千岁的感觉

    谢妩这会发现了,自己都震惊,这么说来,早在她自己还不知道的时候,便已经对程远有不可言说的心思了

    还是说她欣赏的美人,大多都是千岁这样的

    谢妩不禁陷入,我究竟是个花心的姑娘,还是专情的姑娘的迷思中。

    她情绪变化,自然瞒不过程远,千岁问“怎么了可是还有什么不妥”

    谢妩偷眼看他,轻咳一声,说“程远”

    程远应声“是,我在。”

    小姑娘凑过去亲亲他的脸,郑重说“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心里有了你以后,就不会再放别人了。”

    所以,你要是发现孟瀚笑起来与你有些仿佛的时候,一定要记得,我是先认识的你

    程远自然是相信她的,他怎么可能对自己的姑娘连这点信心都没有,于是温声说“我永远相信姑娘,只信姑娘。”

    对旁人,程远无可避免的,都是存了一些防备的,只有谢妩是不同的,她是这世上,唯一能让他觉得安全的人。

    谢妩听他这样说,一时很感动,一时又有点进退两难。

    与程远说吧,万一其实没那么像呢,岂不是给孟瀚挖了个坑不说呢,她总觉得存着个事情。

    想来想去,那点侥幸的心思,终究还是被压了下去。

    她的千岁这样好,自己若是有事情隐瞒,也实在是不应当。

    所以,小姑娘哼哼唧唧半晌,终是将自己方才的新发现说给程远听了。

    谢妩懊恼的捂脸“长的不像的我没存心找与你相像的人之前我也只觉得他长得还行,那天见他笑,才觉得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所以才想试试能不能成,后来虽然没成吧,但也没多遗憾,谁知道现在悟了,她那时候只怕是隐约感觉到了那笑像程远,才觉得甚是喜欢。

    之前没发现也就罢了,这会发现了,谢妩的心情简直别提了。

    程远轻轻拉开她捂着脸的手,谢妩悄悄看他,就见他脸上并没有什么不高兴的神色,反而带着一点笑意。

    谢妩心说,果然贤惠,竟是一点都不吃醋。

    却听千岁声音轻轻地“姑娘喜欢我。”

    作者有话要说  阿妩我没有代餐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