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心思单纯, 想得什么都摆在脸上,实在也是好哄。
谢妩又与玛瑙笑语几句,见她看着没方才的愁容了,才哄她去睡, 自己也闭上眼睛, 带着笑意会周公去了。
第二日是个大晴天, 谢妩便继续安排中秋的事情, 将要做哪几样月饼都吩咐了下去, 特地叮嘱了莲蓉的和果仁馅的月饼要多做一些, 莲蓉的是程远喜欢,果仁的是珍珍喜欢,谢妩可不是有了情郎就忘了爹爹的人, 自然都要关照到。
等月饼做出来之后, 又各自分进准备给亲朋们的节礼中一份, 这过节前的事宜才算是都安排妥当了。
这天还有件让谢妩十分高兴的事情,那就是收到了王昭提前送来的中秋节礼, 还有她的书信,虽之前她们也互相书信报了平安,但能有更多王昭的消息,总归是叫谢妩更高兴的。
王昭这封信也比之前更长, 说了自己伤势无碍, 看着应是不会留下疤痕的,让谢妩不要为自己担心,又说起家中父亲态度已经没有以前那般执拗, 她应是还能转圜几分等等,又问谢妩如何,字字句句都是贴心与关心。
谢妩只看她的信, 便能想到她写这些时候是怎样的温柔神态,一时真是想念得很,若不是现在见面不方便,她真想立刻奔去见皎皎。
因着不好见面,谢妩便将相思之情写进信里,洋洋洒洒写了三张信纸还觉得意犹未尽,等好容易搁下笔,旁边侍奉的碧玺和碧玉都忍不住笑。
碧玺还说呢“可见王姑娘才是姑娘的心上人呢,也就是王姑娘才能让姑娘这样费笔墨。”
谢妩好笑地看她一眼,也不反驳,皎皎可不是她的心上人么,若这样从小一起长大真心为她的朋友,都不放在心上,那真是枉为人了。
将写好的信放进信封,谢妩又想起另一个需要自己的心上人来,这个离得近,倒是能带个好消息给她,顺带着亲自把节礼给她送去。
这回见,惠宜气色比之前好了许多,谢妩见她不是一味沉溺伤怀,也觉得高兴,拉着她去了内室,便将自己的安排告诉她。
谢妩说“我把裴炎的名字,加进了这次要去突厥的使臣队伍里。”
这只队伍,一是想试试能不能将永安长公主的遗骨接回,好歹让公主落叶归根,即便是不能,也该祭拜,二也是光明正大的刺探消息,试探突厥的态度。
此行是有一定风险的,之前的时间一直都在准备,这两天差不多就定下所有使臣人选了,过了中秋之后队伍就要出发,谢妩将裴炎塞进去,就看他自己造化如何了。
若是幸运,也就是受些惊吓,让他知道去突厥是个什么感觉,他不过出使一阵子,而和亲公主却是一生都要困在那里
若是不幸运
惠宜听得心惊肉跳,说话声音都抖“若是不幸呢”
谢妩眉头都不动一下,淡淡道“那就是裴炎他自己命不好了。”
惠宜是大雍的公主,裴炎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背后耍那些小手段,不就是看着皇室弱势,惠宜孤苦无依吗
谢妩想起惠宜之前憔悴的形容,又看她现在虽然气色还好,但原本丰盈的双颊,现在还是瘦的凹陷,她都觉得只把裴炎塞进时使臣队伍里,只让他心里受些煎熬,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惠宜却有些不安“他也没做什么,是不是有些过了”
谢妩握住她的手“哪里过了他不就是看你没了倚仗才那样放肆他但凡有一点血性,哪怕是有一点良心呢,都不会在那时候扔下你我都不求他站出来说要娶你他即便只是不说话,让你心里存着念想呢,我现在都感激他”
可偏偏那狗东西落井下石
谢妩但凡做的绝一点,让人在出使路上动一点手脚,即便是不要裴炎的命呢,让他断个胳膊瘸个腿的还不容易现在只吓唬他,让他吃点奔波的苦头,已经是她耐着性子了。
作为大雍人,谢妩当然是不希望自己家的使臣队伍出事的,但这样紧张的关头,很多事情都是不可控的,担忧总归是免不了的,谢妩就是要将这份忧心,变成裴炎恐惧的梦魇。
这想法之前谢妩就与程远说过,这次出使的使臣,除了领头那些把握大方向的是程远的心腹之外,剩下的一些除非必不可少的,或是实在挪不出去的,许多都是之前说和亲时候喊得响的,谢妩就是要让他们自己去突厥体会体会,看看在那里,心里究竟虚不虚。
惠宜眼瞧着谢妩像是要生气的样子,赶紧就说“好好,我知道了,我一向都是不如你聪明的,这些事我也不懂,但是我知道,你这都是为了我,阿妩,我心里是开心的真的”
谢妩不乐意的捏捏她的手“你慌什么,难道我是跟你生气吗你也不要当自己无依无靠,便压着自己要忍耐,你有我呢”
宫里长大的孩子,都有种趋利避害的本能,先帝去了,萧慎现在屁都不是,惠宜心里自然惶恐,谢妩现在做的,就是要让惠宜慢慢知道,除了父兄之外,还有她呢
惠宜眨了眨眼睛,有心将眼泪憋回去,可到底按捺不住,泪珠子滚滚落了下来,扑到谢妩怀里就呜咽出声“阿妩,多亏有你”
若不是有谢妩,惠宜觉得只怕光是自己胡思乱想,就能逼死自己了
谢妩抱着惠宜,在她背上轻轻拍拍,有些嗔怪地说“我们之间,哪里需要说这些”
等惠宜哭过了,心里痛快了,谢妩就陪着她净面,重新梳妆,她一向会打扮,便亲自替惠宜上妆,将她打扮得比往日里还要美貌三分。
都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忧愁的时候是真忧愁,快活的时候也是真快活,一见镜子里自己竟是那么好看,惠宜立刻就把烦恼都抛开了,缠着谢妩就问这妆面要怎么画,又喊了巧手的侍女跟着一道学,生怕自己手笨学不会谢妩这巧夺天工的手艺。
谢妩自然不会跟她藏着掖着,与惠宜分析起她脸上五官分部如何,在哪里要上粉,在哪里要打胭脂,又在侍女脸上试验过与她看,成功将惠宜的心思都给引到如何变美上头了。
俩人凑一块,最后将身边侍女们妆容都改过一遍,才因为时辰不早而收手。
眼见着接下来这至少能牵动惠宜接下来半个月的心思了,谢妩心情也好起来,临走时候说“我最近准备嫁妆,又发现不少好用的东西,回头我们慢慢试。”
惠宜眉宇间已经没有半点忧愁,闻言就兴奋地回“好我等着你呢”
转天就是中秋,满朝官员都是要放假的,也就是程远身上担子重,才有许多丢不开手的事情,仍旧像是之前每日里一样忙碌,谢妩就趁他在忙的时候,将给他身边人的打赏发了下去。
之前这些事情,应当都是程远私宅的管家在做,他们二人现在虽还未成亲,但这种替程远笼络人心的事情,谢妩是只怕少做不怕多做的。
程远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回正经过中秋,紧赶慢赶的,终于比之前更早的结束了公务,之后又仔细打理过自己才去隔壁找谢妩。
今日中秋,谢琛便没有像是往常一样回避,给两个小情人留相处的空间,而是在书房里和女儿对坐下棋。
程远进来时候,就听谢三老爷用手敲棋盘,还问“怎么又耍赖”
他的姑娘就理直气壮地说“再不耍赖你不就要赢了”
千岁就忍不住笑,谢妩本来还要跟老父亲耍赖,转头就看到他,一双眼睛立刻就亮了“阿远”
谢琛还是头回听女儿喊未来女婿叫“阿远”,没忍住一哆嗦,手里棋子差点没拿住,然后就见女儿跟个小兔子似的连蹦带跳地往程远那去,抱着人胳膊娇里娇气地说“快来帮我我要输给珍珍了”
程远“”
千岁看了一眼姑娘,又看了一眼老丈人,只觉得压力也很大。
谢三老爷冷笑,十分狂妄“放马过来”
谢妩就笑嘻嘻拉着程远跟自己坐在一边,本来还算宽敞的椅子,因是坐了两个人,一下子便拥挤起来,程远怕谢妩被挤着,便只挨着边坐,谢妩就靠着他,轻声与他说自己的思路,问他有没有什么办法能破谢琛的局。
程远被萧桓当做未来内相培养,琴棋书画自然都是学过,琴书画他学的不算精,但棋却颇有天赋,他本来就是谨慎的性格,走一步看三步都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而且他比谢妩还有优势,那就是他的棋艺不是谢琛所授,分析棋局时候更能跳脱出来看。
心上的姑娘和未来老丈人
小姑娘凑在他耳边娇滴滴地说“咱们一起赢珍珍”
千岁的心是偏的,本来还有是不是弄个平局的想头,这会却是一定要赢才行了。
程远凝视棋盘,不多会就将整个棋局形势分析明白,知道轮到谢琛落子,他便说“大人,请。”
谢琛哼一声,一子落在棋盘上,谢妩差点跳起来耍赖,想让他不把子落在那里,结果不等她动作,身边程远紧跟着一子已经落下。
谢妩已经琢磨棋局许久,看他下在那里,第一反应是不对,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当即大笑“好”
谢三老爷“”
真是一步好棋,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是整个棋局中最关键一步。
谢琛假装无事发生,继续落子。
又过半个时辰,千岁轻声说“大人,承让。”
谢琛倔强“再来”
作者有话要说 珍珍不应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