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用试图用女色贿赂上峰来晋升,本就是存了投机取巧的心,在上峰还是宦官的情况下, 足见其心不正到了什么地步。
这种人不是不能用,相反, 很多时候这样小心思颇多的人,其实还很好用,只是这样的人却是不适合掌权, 否则以后有利可图的时候, 他们也会觉得牺牲百姓并不是什么大事, 这就和程远谢妩想要的有本质的冲突了。
那几张单子退回去,便是程远表明了态度, 追随他人的自然就会明白。
谢妩这会心绪稍平, 倒是又有了新的想法, 其实按兵不动也有好处。
能被那些人选中送到程远身边的女子,大约也就是那么两种人, 要么是无牵无挂的孤女,要么就是有什么家人被捏在手里的姑娘,前者是只想让程远开心,后者则是还有更大的图谋。
但这念头她也只是稍微在脑子里转了转,便又自己否决了,按兵不动的确是能试探不少人究竟如何, 但这种事情一旦多了, 肯定就有伤及无辜的可能。
人心这种东西是最经不得试探和检验的,或许一开始真正心坏的只那么几个,但若程远真按兵不动,将那些送上门来的美人都收下, 别人都给九千岁送了美人,你不送你若家里没有豢养的美姬,那就去外面买呀
总有办法,能得来一个清白漂亮的姑娘的。
这世上永远都不缺随波逐流的人,这样的人还不在少数,所以比起试探这些,程远的做法才是对的,先将那些可能随波逐流的念头堵上才是。
小姑娘想过这些之后,看向自己夫君的目光就更甜蜜几分,明明有些事做了,对他是更有利的,可他还是能够坚守本心,真好。
程远本就一直看着她,见她神色几番变化,最后变成望着自己的一个甜蜜的轻笑,不由就问“在想什么”
谢妩就伸手捏捏他的下巴,调笑道“在想我眼光真好。”
她便将自己方才的一番思索说给他听,程远听完,无奈地笑道“也只是因为你总把我往好处想罢了。”
程远目光清正,望着谢妩的时候,带着温柔,他说“我那时,只是怕你不高兴,再者,我也不会再有别人,自然要回绝,我还来不及想得那么远。”
他心爱的姑娘听了却是笑得更甜,捏着他的下巴就亲了亲他,像是开心了。
谢妩说“看,哪是我把你想得好,是你本来骨子里就那么好。”
她清楚地知道,哪怕不是因为自己,程远都会拒绝这种事情,不光只是因为宦官的身份不能耽误那些女子,而是程远本就不是把女子当物件的人。
被谢妩这样夸奖,程远说不开心肯定是假的,能被心爱的人肯定,那种感觉简直无法轻易与人言语,但在欢喜之外,他也觉得自己远没有她想的那样好。
程远踌躇片刻,才开口道“阿妩,也许我以后,也会做一些你不喜欢的事情。”
在权利的道路上,想要永远的光风霁月,几乎是一种苛求,程远走到如今,两手沾得血就不少,可至少在此刻,他能说一句都问心无愧,但那也是因为以往他都站在先帝背后,而现在他已经走到人前,未来如何,程远自己都无法预测。
想到这里,他神色不由暗淡几分,目光也避开了。
谢妩却是用捏了捏他两边脸颊,逼着他看着自己,才说“傻子,怎么以前劝我的时候道理那样多,轮到自己的时候就要钻牛角尖”
小姑娘也收起了调笑的神色,郑重道“程远,就像你相信我一样,我也是相信你的,”
她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她清楚地知道眼前人究竟用怎样的心来爱自己,这颗心又是多么善良。
在这个前提下,哪怕程远真的做了什么,她不喜欢,无法认同的事情,她也会知道,他一定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程远的心被震动,那些隐约的忐忑不安,像是冰雪一般消融。
谢妩看着他,笑了下,才轻声说“我会一直相信你,因为我的心是偏的。”
两人的手交握到一起,虽然乍看都是白皙的肤色,但再看就能发现不同,一双手是骨节分明有力修长的,另一双手却是十指纤纤柔弱无骨的。
但此刻那双柔弱的手,仿佛更有力量,她声音并不激昂,甚至是绵软的,但一字一句都像是带着千钧重力“无论如何,我总是要与你一道的,美名也好,骂名也罢,我与你一同承担。”
程远反握住她的手,有她这句话,此生足矣,他喉头滚动几下,才艰难挤出一个“好”字。
谢妩也不需他更多的言语,如此就够了。
小夫妻俩静静依偎在一起,也不再去想那些国家大事了,只想与对方这样安静地呆在一起,等听到打更声,才知道,原来新年的第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可谁也没觉得时间虚度了,只觉得和对方在一起,实在是太过惬意,不需要言语打发时间,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人在身边就好。
谢妩难得没有起色心,而是只静静欣赏着程远,觉得怎么看他都看不够。
程远开始时候,还是在平复心情,后来便也觉得这样的相处实在是舒服,谢妩看他,他自然也看着谢妩,对视着对视着,便忍不住都笑起来,本以为这样便要结束,再做些别的打发时间,可等笑完了,却又觉得目光收不回来。
然后就免不了一次次循环,说起来是有些傻的,可有情人并不觉得这样傻,只觉得很甜蜜。
最后还是谢七姑娘实在是好色,没法子,只觉得眼前人实在是太过秀色可餐,忍不住先品尝了一番,程远自然是无法拒绝她,亲着亲着谢妩就觉得浅尝辄止实在不是她的作风,反正放假无事,不用来快活实在是浪费,于是顺理成章就滚到了一起。
时间就又变成了没有意义的东西,只有彼此才是真实的一般,所有的感官都是对方赐予。
谢妩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反正再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又是灰蒙蒙的了,她有点心虚,轻咳了一声,问程远“什么时候了”
程远说“还未到申时,是又下雪了。”
谢妩当时就松了口气,还以为一下又睡到晚上了,虽然胡闹的时候是开心,但总不分白天黑夜的还是不大好,眼下是快活了,之后开印了要是掰不过来那不就是苦了。
如此想着,小姑娘哼哼唧唧说“唉,还是不能太过放纵。”
程远默默地没有接话,因为他不知道,按照小妻子这好色的劲头,究竟能不能做到这话,若是她不能,自己大约也是
千岁叹了口气,不能不承认,面对谢妩,他真的拒绝不了,她总有办法让自己应承的。
谢妩察觉到了他的沉默,便用指尖戳了戳他,问“在想什么”
程远“”
小姑娘见他还不吭声,就有点来劲“说呀”
程远之前就想过了所有事情都要对她坦白的,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挣扎一番之后,还是脸色微红,吞吞吐吐将自己方才想的事情都说给了谢妩听。
谢妩听完先是愣了片刻,然后就忍不住笑歪在了他怀里,真是差点就要笑岔了气。
程远早知道她大概要笑话自己,脸上更热,但手还是护着她,生怕她闹腾太过要撞到旁边的床柱子,又忍不住说“阿妩,不要笑我。”
谢妩其实很想忍住的,但听他让自己不要笑之后,又看他绯红的面颊真是根本就忍耐不住,但这回知道不光要自己笑了,还贴上去亲亲他“啊呀,我又不是笑话你,我是觉得你可爱嘛”
程远其实不大相信,但被她亲了,那些让他坐立不安的羞臊,似乎也散去了一些。
谢妩见他这样安静地乖乖的被自己亲了,又想到他在外面是那样威风又厉害的人,只觉得这世上的事情真是奇妙,怎么会有他这样每一面都让自己喜欢到骨子里的人呢
小姑娘就咬了咬他的唇,然后啧啧了两声,用十分登徒子的腔调说“真想把你一口吃下去。”
程远就按住她又要作怪的手,很可贵的还没完全被迷昏了头,语气里还带着一点迟疑与克制,提醒她说“方才不是说了不能太过放纵”
谢妩不禁愣住,是啊,刚刚才说了不能太过放纵的,但是这人也太过诱人了,实在是有点把持不住,这可怎么是好
朝令夕改,实在不是丈夫所为,她这都不是朝令夕改呢,才出口的话,下一刻就想改了。
不过转念又想,她的确不是丈夫啊
小姑娘只纠结了片刻,还是觉得眼前的美色,实在不是她这样的凡人能够抵挡得住的,便一狠心道“要不明天再说”
程远“”
这答案可真是不怎么意外,程远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他觉得自己也拒绝不了,一时间有些半推半就。
窗外风声忽然大了一些,引得谢妩不由看了一眼,看到那灰蒙蒙的仿佛比刚睁眼时候又暗了一些的天色,谢妩顿时就有点理直气壮的意思了,说“反正天都黑了,还能做些什么我们是夫妻俩,在房间里做点夫妻的事情,不是很正常吗”
现在是封印的时候,公务都停了,难道天都黑了,他们俩还不能接着干点坏事了
她说得实在是有道理,程远无法反驳,于是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