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密林中,数名头戴面具,身披长袍神秘人缓缓地行进在不知去向道路上,他们肩上扛着一台木制轿子,里面隐约能看到一个跪坐着少女。
甚尔立刻抬起手捂住直哉口鼻,阻止他继续发出声音。
直哉本能地想要挣扎,却被他凑在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前面有人。”
“”直哉立刻僵住不动了。
在他心中,与甚尔之间矛盾再怎么深,也都比不上眼下调查一色村真相来重要。如果能尽早调查清楚这山上咒力来源,那么他们就能更快地回去与由纪子汇合,也就更有希望能保证她安全。
事有轻重缓急,面对更加紧迫突发事件,直哉只能暂时放下对甚尔怨气,专心应对眼前突发状况。
他飞快地抹掉脸上泪水,顺着甚尔视线朝前看去虽然没有天与咒缚强大视力,但他依旧能看到那顶突兀小轿子。
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那群带着面具神秘人缓缓前进,没有一个人在中途发出声响。要不是甚尔眼力过人,很可能就与这一行人擦肩而过了。
“看出什么了吗”甚尔侧头看向直哉。
直哉咽了咽口水,小声道“那顶轿子咒力几乎要凝成实质了,那里面坐着到底是什么人”
在他视野中,深沉而污秽咒力犹如泥沼一般盘踞在那一行人周身,并随着他们移动不断更换着自身方位,咒力中心就是那顶神秘小轿子。换成是普通人,早就被这种程度负面情绪压迫致死了,可看那些抬轿人动作,似乎并没有受到轿中传来咒力影响,一路平静地朝着目地前进着。
甚尔远远地坠在他们身后,一直掩藏着自己和直哉踪影。
“还记得那个在新干线上偷拍女人吗”他忽然毫无征兆地提起了被他打进病房井村早纪。
直哉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只好静静聆听。
“我在那家伙相机里看到了一张蛮有意思照片”
这一点是甚尔一直没有对任何人说,仅仅他一个人知道秘密。
在井村早纪相机中,有一张一眼就能看出诡异照片,如果说导致她被甚尔怀疑导火索是那只跟在她身边咒灵话,那么这张照片就是让他彻底敲定了目标关键。
如果不是因为直哉哭了,甚尔可能永远也不会把这件事说出来。
简单来讲,就是甚尔在井村早纪相机中翻到了有关条月御子照片,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这个名字,只看见了一个黑色长发,脸上带有烧伤疤痕少女被捆缚在一个祭坛模样石台上,周围围绕着一圈带着面具身披麻袍神秘人,每一个都用异常狂热目光注视着她。
与井村早纪其他那些拍摄风景和动物照片比起来,这一张实在是太过于离奇,以致于甚尔只用了一眼就牢牢记住了照片中画面。
当问起由纪子时,她也给出了照片中疤脸少女名字条月早纪。
而现在他们又亲眼见证了鬼轿上山模样,将二者联系到一起后,直哉猛地醒悟“轿子里坐着是条月御子”
甚尔眯了眯眼“那倒不好说。”
以他眼力,能够看出轿子里是一个纤弱少女身形,但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条月御子,还不能下定论。
按照由纪子说法,她们摄影社一行人外出采风也足足有两天时间,假如这期间井村早纪并没有离开她们单独行动过话,那么那张祭祀照片就必然拍摄于这之前。而在她们回到东京之后,早纪与由纪子二人也出于各自原因没有及时返回学校。条月御子这个人究竟还有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过这一点他们无从考证。
假如说条月御子已经消失了三天话,那么她究竟还是不是存活状态,这一点谁也无法断言。
甚尔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把实话透露给直哉,他含糊地说“看样子像是照片中那个女人。”
见直哉没听出异样,他悄悄松了一口气。
而直哉正全神贯注地盯着那顶轿子,并没有注意到甚尔反应。
他问甚尔“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甚尔回答“那张照片里,条月御子身上捆着是一种很特殊绳索,那上面有一种很少见咒纹,是用来限制咒力。如果那个轿子里坐着是条月御子本人,那么跟着他们有可能就能找到那座祭坛,甚至找到那条咒纹绳索。”
那种绳索和上面咒纹,甚尔只在禅院家见过,那是只有在收服等级很高强大咒灵时才会用到辅助道具。除了御三家之外,咒术界不该有人能拿得出这种等级东西。
假如能把这个东西带回禅院家,甚尔就能向直毗人交差了。它完全可以被当做禅院家内部某些人和诅咒师勾结证据,就算缺乏更多线索,甚尔相信以直毗人老奸巨猾都能把它利用好。
可一旦这件东西真牵连到禅院家,那么这件事就不是由纪子有资格知道了就像甚尔对她说过那样,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为妙。
他一边跟踪着那台轿子,一边小声把这些道理都捋顺了讲给直哉听。目就是让他知道,自己不是故意抛下宫崎由纪子一个人不管。
直哉还是太年轻,听了甚尔这番话后,再次选择了相信。
他有些犹豫地盯着甚尔,小声地问“所以你其实是为了保护她,才不让她跟上来”
甚尔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昧着良心承认了“没错。”
“你早说嘛。”直哉以为自己误解了甚尔,不好意思地拍了拍他肩膀,“我刚刚不该吼你。”
甚尔在心里嗤笑一声,心想搞定
如果事情进展顺利话,那么只要跟着那顶轿子,他就能有机会拿到祭坛上咒文绳索。至于那个轿子中神秘少女,甚尔原本觉得麻烦不想管,但是他又怕直哉哭起来没完,于是只能默认会把她救下来。
果然,直哉提起了这一茬“也不知道他们折腾这些事到底为了什么我们把真相调查清楚,如果条月小姐也是受害者话,就把她救出来吧”
他目光中带着恳求地看向甚尔。
小鬼头就是麻烦。甚尔嫌弃地在心中抱怨一句,然后认命地跟上了前面抬轿队伍。
“如果她是被迫,那我会救她。”他如此保证道。
直哉总算心满意足,安静地趴在甚尔背上,不出声了。
井村实业工厂。
简陋小厂房前,竖立着一块简单木牌。
由纪子在看到这一幕时整个人都惊呆了这样一栋满打满算也只能容纳下二十人小厂房,到底要怎样成为支撑一整个村子支柱
她咽了咽口水,抓紧了自己背包带缓缓走向那间小工厂。
在来路上,她已经想好了如果被人问起话她就说自己是井村先生女儿同班同学,为了做学校布置调研作业才会来到这里,为就是深入了解实业对于本地居民益处,希望可以得到采访工厂员工机会
可当她推开工厂没上锁门时,她才恍然发觉自己准备都白费了根本没人会问起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因为这座简陋厂房中根本就没有工人。
数个只比煤气罐稍大一点铁皮罐子靠着墙体码放在厂房一侧,而另一侧则摆放着一个置物架,以及一块简单化验台。
由纪子试探性地轻喊了一声“有人在吗”
无人回答,只有她自己声音回荡在这个逼仄空间中。
由纪子壮着胆子踏入厂房之中,近距离地观察着那些铁皮罐和化验台,有些器皿上贴着标签她能看懂,可有些却如同天书。她拿出自己相机,将这些未知名称一一拍摄下来,然后快速地离开了这里。
在下山路上,由纪子心一直在砰砰地跳。她拼命地按捺着自己逃跑冲动,按照记忆中地址找到了一色村中又一个关键位置
条月御子住所。
甚尔和直哉跟随着山中鬼轿一路前行,最后目送着它被众人抬着消失在一处地下入口之中,连带着那惊人咒力都跟着被带到了地下。
直哉面色凝重地盯着那处入口“这整座山上咒力,应该都是从这里传出来。”
如果说鬼轿上咒力是泥沼,那么这个入口下面就是深渊,一望不见底,令人见之生畏。
看不见咒力,也感受不到直哉心中畏惧甚尔无动于衷,在确认了没有人停留在附近后,他直接离开了藏身地,大步走向那群神秘人抬着轿子消失地方。
越是靠近,直哉越是忍不住勒紧了他脖子“你、你小心点。”
甚尔手提长刀,神情平淡地应了一声“放心吧。”
他这十五年来,亲手杀咒灵没有一千也有几百,其中有低级到不入流,也有危险到连一级咒术师都无法处理。但他都活下来了,并将那些不可视敌人一一祓除。
眼前这个连他直觉都没有发出预警地下入口,他还没放在眼里。
随手在地面上摸索两下后,甚尔便找到了那处开启入口机关,拨弄两下,一道沉重阀门便缓缓开启,向他们展示了那道黑沉沉通道。
如同等待猎物上钩巨口一般,直哉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通道尽头传来腥臭气味。
他猛地捂住口鼻。
通道中是平缓台阶,呈旋绕式往地下延伸。甚尔手里提着刀,背上背着直哉,一步步走下了未知黑暗。
大概是走了半分钟左右,头顶上自然光开始变得微弱,脚下道路也不是那么清晰。这时候通道两侧岩壁上忽然就多出了零星灯火,地下深处传来风带给这些火焰燃烧所需氧气,也证实了这条道路通向未知出口。
又是几分钟过后,他们总算再次踏上了平整地面。阶梯尽头是一条长廊,前方已经看不到鬼轿踪影。但全程甚尔都注意过,这条道路绝对没有岔路,所以说即便看不到,他们目地也一定就在前方。
保险起见,他又颠了颠背上瑟瑟发抖直哉“咒力还是朝着这个方向消失吗”
直哉怕黑,也怕未知危险,但他还是顽强地抬起头来直视前方,用颤抖声音回答甚尔说“嗯,没错。”
黑暗中他看不清甚尔表情,不过听声音他似乎是笑了一声,然后直哉就感觉一张大手揉了揉自己脑袋。
他吓得浑身一激灵,八爪鱼似缠紧了甚尔“什么东西”
甚尔又笑了“不用这么害怕,有我在,不会出事。”
他或许只是简单地陈述一下事实,不过在直哉听来,这话却有着十足耍帅嫌疑。
直哉在心中告诫自己不要信他、不要信他、不要信他,然后强撑着说“我才不怕,快去救人”
甚尔没有拆穿他浑身都在发抖事实,耸了耸肩后,任劳任怨地继续前进。
在穿过这条地下长廊之后,他们终于再次见到了那顶散发咒力鬼轿。只不过这时抬轿人和轿中少女都已经消失不见了,唯有咒力残秽停留在此,证明着他们刚刚离开不久。
轿子后面,是一道金属浇筑而成大门。
直哉喃喃道“高五米,宽三米二十。”
假如这道门真是钢铁浇筑,那么就算是只计算它露在岩壁之外厚度,它重量都将达到一个相当惊人数字。除非是有机关在控制着这道门,又或者刚刚那群人中有能够使用咒力人,否则单纯以人类力量是无法打开它。
甚尔和直哉盯着这道门,不约而同地产生了一种预感门后,就是他们一路追来所要探寻目标。
在对视一眼后,双方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决意,于是甚尔二话不说,直接站到这道沉重大门前,缓缓闭上了双眼。
他在靠自身敏锐五感探测着门后有没有什么碍事物体挡着,而他感官给他答案是没有。
直哉悄悄地问“你能打开它吗”
甚尔不屑地笑了一声“那要看你对打开定义是什么了给你一个建议,等会儿抱紧点,别被我甩飞了。”
直哉虽然没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不过还是下意识听从了他话,收紧了自己抱着他脖颈双臂。
紧接着,甚尔睁开双眼,他猛地一个旋身回踢,腰身带动着整条腿力量,狠狠地劈下,天与咒缚下如同钢铁般强劲腿部肌肉爆发出了惊人力量,一脚劈中大门正中心
在那理论以外巨大力量压迫下,直哉清楚地听见那道厚重结实铁门发出了不堪重负形变声。
下一个瞬间,浇筑在岩壁中大门被整个踢飞最先承受不住甚尔力道不是门板本身,而是起着固定作用两侧岩石
碎石横飞,粉尘缭绕中,铁门发出一声震耳欲聋声响,拍在门后地面上。门板上被甚尔踹中部位已经凹下去一块清晰痕迹,直哉呆呆地看着那道凹陷,反思起自己究竟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才敢和甚尔这个人形金刚闹脾气。
而甚尔保持着踢腿姿势,活动了一下脚腕后才慢悠悠地收回腿。他带着一脸典型反派笑容,肆意嚣张地打量着门后神态呆滞人群。
“开什么小会呐介意加两个旁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