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影是被一阵阵吵闹声给吵醒的, 醒来身旁已没了主人的身影,逸影以为主人是终于肯上早朝了,便没有多想。
肚子越来越大, 身子越来越重,再加上昨晚被好一顿折腾, 逸影觉得自己快动不了了, 他冲门口轻唤了一声, 听到声音的小福子立马推门而入。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怎么那么吵”
小福子躬着身子神情有些许慌张“奴才不知。”
逸影自然不信但也没有再多问, 只是吩咐小福子替他更衣。
而乾明宫外现在正围了一群身着官服的朝臣, 两边裴然带领的禁卫军屹然而立, 像是要阻止众朝臣闯进去,而沈秋琛就站在禁卫军的中间,挡在乾明宫门口, 与朝臣对持。
打头之人是个身居一品的朝中大臣, 望着沈秋琛道“沈神医您这是什么意思我等不过是想见见陛下, 为何要拦我们”
“陛下如今不在宫中。”
“陛下难道又出宫了, 为何没有通知我等”
他们都是朝中重臣, 若是陛下出宫总会知会他们一声,陛下如今一连四日都没上朝,这是以前从来都没有过的现象, 难怪他们会起疑心。
沈秋琛皱眉,陛下离开这事瞒不住, 朝中迟早都要知道,他也预想到了会有今日局面, 倒不如今日一次性把事情都说了。
沈秋琛拿出池暝让他所保管的圣旨,举起圣旨好让人所有人都能看到。
“陛下圣旨在此,众臣听旨”
刚刚还喧闹不止的众人, 在此刻有默契的全部闭嘴,跪下高呼万岁。
沈秋琛打开圣旨一字一句读道“陛下遗诏,朕身染重病不久于人世,影卫首领逸影自小跟在朕身边英勇护主,忠心不二,逸亦是朕毕生所爱之人,如今已怀有朕之骨肉,经神医沈秋琛诊脉已确定是龙子,朕死后逸影所诞之子即可登基为帝,众臣定当全力辅佐不得有误,钦此”
底下众人又“轰”的一下炸开了锅,疑点太多他们反而都不知该从何说起了,最后还是那位最先说话的一品大臣发问道
“事情发生的怎如此突然陛下得了什么病为何以前从未有过异样况且沈神医莫不是欺辱我等没有文化,影卫首领分明是男子之身,男子又怎可能怀有龙子”
一片附和之声铺天盖地,众臣对沈秋琛说的话抱有极大的怀疑,事已至此他们甚至都怀疑是不是沈秋琛软禁了陛下,又用假圣旨来诓骗他们
“此事关系辛密,岂是尔等能知晓的,遗诏上盖有玉玺还能是伪造不成”
“是不是伪造沈神医让我等进去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沈秋琛怒道“放肆陛下寝宫岂是你们想进就能进的”
众朝臣面面相窥,此刻他们心里都直打鼓,一面怀疑陛下是被软禁了,一年又担心圣旨是真的,若是真的他们现今的举动可就是大逆不道了,况且面对一群凶神恶煞的禁卫军,谁也不敢硬闯进乾明宫看个究竟。
“陛下正值壮年身体一直很好,怎会突然身染重病命不久矣别是沈神医和影卫首领将陛下软禁想要图谋不轨吧。”
众人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没人敢说出来,而这开口说话之人身着劲装,身材高大威猛,一看便知是武将,武将向来心直口快,想到什么便说出来了。
那武将本来位于众朝臣中间的位置,此时却扒开人群走到了最前面道“今日末将就是拼了性命不要,也要救陛下出来”
说着这鲁莽的武将就要动手,禁卫军立刻严阵以待。
突然一声“哀家看谁敢闯”
不同于以往的低调,太后今日穿的十分隆重,是象征着太后威严的凤袍。
众人再次下跪行礼参见太后,太后由丫鬟搀扶着缓步走近,身后跟着一名手持托盘的内侍。
太后站在沈秋琛身边庄严十足,不怒自威“陛下不在,尔等是想要逼宫不成”
太后一来就给他们扣了一顶大帽子,众人吓得身躯一震连道不敢。
太后又转身拿起内侍托盘上的凤印扬声道“这是凤印,是陛下亲手交给哀家,让哀家专交给逸影,各位可还有什么疑问”
众人低着头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谁也不敢再说话,陛下是太后亲子,若是陛下真被软禁没道理太后还会出面替他们说话。
此刻沈秋琛又道“各位大人都是朝中重臣,是陛下最信赖的臣子,陛下遗诏写的清清楚楚,望各位大人日后能尽力辅佐新帝,也不枉陛下往日对各位的提携之恩。”
沈秋琛话音刚落,还未等跪着的众朝臣反应,便听得内侍一声惊叫“大人”
众人随着声音望去,只见逸影竟不知何时出现,身形不稳之下被身边的小福子及时扶住。
跪着的朝臣看到腹部隆起的逸影,惊讶的更是说不出话来,原来沈神医没有骗他们,影卫首领当真怀了龙嗣,哪怕这件事过于匪夷所思但事实摆在眼前,不容得他们不信。
沈秋心里更是重重咯噔了一下,逸影脸色苍白,沈秋琛说的话像是一记惊雷将他劈的体无完肤,他像是什么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唯有沈秋琛手里明黄色的圣旨刺痛着他的眼睛。
面对这么多双异样的目光,逸影仿若未觉,他缓步走近沈秋琛,眼睛直直的望着那道圣旨,此时此刻他竟表现的无比冷静,反而让沈秋琛心里忐忑不安。
逸影的目光从圣旨移到沈秋琛的脸上“遗诏主人还活着,哪来的遗诏”
面对逸影沈秋琛总有些心虚“逸影此事有些复杂,你能听我等会给你解释吗”
逸影等不了,他一把抢过圣旨打开来看,圣旨上是主人的笔迹,印的是主人的玉玺,所以沈秋琛说的的都是真的主人为什么要立遗诏,主人现在又在哪里,他现在好想见主人。
“主人在哪”
“陛下已经不在宫中了,逸影你别太激动,当心身体。”
“骗子主人怎么可能不在宫中”
主人就算要走也一定会带上他的,怎么可能丟下一个人,都是骗子
逸影拨开沈秋就要向外走去,沈秋琛及时将人拉住急切道“你要去哪”
逸影挣扎道“放开我我要去找主人”
“陛下昨夜就已离去,你找不到的”
“放开”
逸影根本不听,拼命挣扎,旁边无人敢上前,就连太后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面对怀有龙嗣的逸影不敢上前用强。
沈秋琛的力气不如逸影,要看就要拦不住了,不得已掏出一根银针扎进了逸影的脖颈中,逸影立马身体一倒昏了过去。
太后忙道“快,快把人扶进去,当心点。”
小福子和另外一名内侍忙一人一边扶着逸影进了殿内。
寝殿内沈秋琛给逸影把了脉,确定没事才起身对太后道“太后不用担心,逸影没事。”
太后叹息一声“苦命的孩子,你留在此好好照看他,外面由哀家出面就好。”
沈秋琛躬身一礼“多谢太后,太后也莫要太伤心了,保重身体。”
“陛下临行前将人托付给哀家,哀家自会保重身体看着逸影肚子里的皇儿登上皇位”
太后由宫女搀扶着转身出了殿内,至少在此刻她不再是一个深居后宫的柔弱女子,而是锐不可当,庄严十足的皇太后,没有人可以挑战他的威严,也没有人可以欺负他的孩子。
沈秋琛不敢让逸影昏太久,所以那一针扎的不深,没一会逸影便醒了过来。
“你怎么样”
逸影躺在床上,微微侧头看向沈秋琛,脸上一片茫然之色“主人呢”
沈秋琛心中顿痛,又愧疚无比,将无根草只剩下一株,唯一的一颗解药被陛下给了他的事都说给了逸影听。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没能护好无根草,你要怪就怪我吧。”
“所以,主人身上毒根本就没有解”
“是,陛下的身体已经撑到极限,他不想让你眼睁睁看着他死去的样子,所以才选择了离开”
逸影突然起身揪住沈秋琛的衣领怒吼道“为什么要骗我”
沈秋琛眼眶微红“对不起,陛下在生命和你之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你,我,我劝过陛下的,对不起。”
沈秋琛不知是在为没能劝动陛下而道歉,还是在为自己曾经劝陛下流掉逸影肚子里的孩子而道歉,自责和愧疚填满了他的胸腔,让他连呼吸都是痛的。
逸影颓然的松了手,神情哀伤而凄楚“你们骗我,都骗我。”
“逸影”
“滚,我不想见到你。”
逸影这句话说的很轻,很轻,像是对一切都不想再在乎,说完便躺回床上背对着沈秋琛,用被子把自己蒙了起来。
沈秋琛担心这样的逸影,他宁愿逸影骂他也好过现在不理他,但明显逸影不愿和他再说话。
而逸影哪怕躺在温暖的床上也浑身冰冷的毫无睡意,他蜷缩着身体,那种许久不曾体会过得无助和寒冷再次席卷而来,五年前他在太子寝宫中醒来,感觉整个天都变了,五年后他再次在主人寝宫中醒来,没想到天又再次变了。
明明主人对他那么好,他以为他终于可以和主人在一起了,没想到与主人这几日的美好相处竟如过眼云烟,短暂的仿佛是梦
口中弥漫着血腥味,逸影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抽泣之声,可颤抖着的身体又怎能逃过沈秋琛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