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岛上的两天生活, 和山岚来时所想完全不同。
想象中,她每天吃好睡好,早上慢悠悠地练个刀, 下午在凉席上打个盹儿, 到了晚上太阳落下海面,她坐在盛霈身上出去散步、吹海风,回家还能摘半斤樱桃,轻松、舒适的一天就那么过去。
但事实是, 她和盛霈躲在小屋里厮混了整整两天。
期间没人再来找盛霈, 连小猫咪都看不见山岚的人影, 更何况其他人, 这样水深火热的生活终结于一个空盒。
床边, 盛霈不爽地盯着地上的空盒看。
汗涔涔的上身什么都没穿, 腰腹上几道划痕, 昨儿没好的牙印今天又深了一圈,再用力人都要给她咬没了。
“招儿,你是不是故意的”
盛霈俯身,把人拢在底下, 不让她乱动。
山岚正晃着小腿玩儿, 雪白的小脸上酡红未消,闻言那双漆黑的眼睁开了, 轻飘飘地瞧他一眼,而后把眼睛一闭, 脑袋往被子里一缩。
她不想看见他, 也不想和他说话。
怎么会比练刀还要累,昨天明明没有那么累。
盛霈轻啧一声,又把人捞出来, 捏了捏软乎乎的脸,笑问“你是不是觉得没了就拿你没办法了”
被子底下的人静了片刻,忽然探出头来。
乌溜溜的眼瞧着他,藕白色的手臂又往他脖子上绕,等搂紧了,才轻声道“我想和你散步、吹海风,在云山我总是一个人。”
这话说的,多可怜似的。
在云山公主能一个人吗,前呼后应的,那么多人围着她。
盛霈当然知道这是哄他的,但一想到她在山家没什么笑容,他的心又软成了一滩水,亲亲她的唇,低声道“抱你去洗澡。”
山岚懒懒地往盛霈身上一靠,不动了。
小腿在他的臂弯里,又开始晃荡,当公主真好。
等洗完澡、吃过饭,猫注的天黑透了。
夜空下海风微凉,海面淌着星光,正是散步的好时刻。
山岚一踏出门,潮水般的海风拂过来,闭上眼静静地吹了会儿风,缩在小屋两天的苦闷渐渐散了,连带着和盛霈说话的语气都好了不少。
“我要坐你肩上。”
山岚下巴微抬,指尖往男人宽阔的肩膀上一指。
盛霈瞧她一眼,眼眸水润晶亮,看起来精神还挺好,自觉地走到边上蹲下,待她坐稳了,起身慢悠悠地往外走。
他轻笑一声,问“上面的风特别凉”
山岚不说话,轻晃着腿看遥遥的夜色,指尖揪着盛霈短短的发茬,他刚洗过澡,出门时还有点儿水汽,走出来海风一吹,全没了。
走到海岸边,视线渐渐明亮起来。
宽敞的道路两旁椰树林立,散步的人三三俩俩,还有人骑着自行车环岛骑行,不远处音乐声若隐若现,是有人在跳广场舞。
这里的日子一眼就能看到头。
云卷云舒,潮起潮涌。
“盛霈,他们在干什么”
山岚微微睁大眼,望着礁石边重重叠叠的人影。
浪头翻滚着往他们身上砸,巨大的浪潮几乎要吞噬他们,这上下起伏的身影却屹立不动,沙滩上站着个人,左右走动。
盛霈淡淡地往那头扫了一眼,应“岛上的战士们在训练,在浪头里做俯卧撑,你往哪儿看呢”
那头的人可都没穿上衣。
各个都肌肉健硕。
山岚闻言,眨了眨眼睛,低头看向底下的男人,又想起他和“前未婚夫”争风吃醋的模样来。
她问“我不能看他们吗”
盛霈“”
“哪儿好看了”
山岚仗着他看不见,抿唇浅浅地笑了一下,故意慢吞吞地应“他们保家卫国,怎么都好看。”
盛霈轻嘶一声,现在就想把人揪回屋里去,让她看看到底谁好看,但又怕人生气,只能忍着。
“走了”
盛霈一转身,离礁石滩边远远的。
山岚弯着唇,坐得高高的吹着海风,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盛霈说着话,偶尔还能戳戳路边的矮椰子。
一路走,一路都没人来和盛霈搭话。
他们只是站得远远的,眉眼带笑地瞧着亲密无间的两人。
咸湿的海风裹挟着清冽的水汽,山岚深深地吸了口气,从这昏沉的两天里挣脱出来,总算想起正事。
“盛霈。”
她用了点力气揪他的耳朵。
盛霈懒声应“又看见什么好看的了”
山岚不理他这话,轻声道“赵行和我说了件事,他说当年出海,发现那艘船的前后刮过两场台风。”
盛霈脚步一顿,迅速想起那年的天气。
太平洋上台风频发,间隔不远的台风多得是,两场台风算不上稀奇事,但在看见那艘船的前后,却有那么一点儿不一样的意思。
之前那场是超强台风,之后那场呢
盛霈仔细回忆片刻,似乎是场强台风。
山岚低头,戳戳他的脸,问“有想到什么吗赵行还说是风把船吹来,又把船吹走了,是不是有道理”
盛霈沉默片刻,忽而笑了。
“他说得没错。”
他脚步一转,换了个方向走。
“我们去哪儿”
“带你看珊瑚去。”
隔天一早,盛霈的渔船一早就开始忙活。
船员们搭船回来,陆续上了船,检查的检查,休息的休息,其中黄廿廿最为起劲,正在检查他们从南渚带回来的蔬菜瓜果,一边念念叨叨的,心里还惦记着山岚。
“小樵哥,山老师呢”
黄廿廿跑到栏杆前往码头看,没瞧见人。
徐玉樵看了眼时间,说“快到了吧,都到点要开船了,二哥从来不迟到,别看着了,外头热得慌。”
这边黄廿廿在着急,盛霈倒是不紧不慢的。
“风铃也带上,挂船舱里。”
“招儿,带哪条睡裙这条太透,这条太短,啧,都不行,拿件我的短袖给你当裙子,再穿条短裤就成。”
“再给你装点儿零食。”
“招儿是酒鬼,再带点儿酒。”
山岚“”
盛霈一个人走进走出,来回往复乐此不疲,转眼就把山岚带来的小拎包变成了一个箱子,恨不得把家都搬到船上。
山岚抱着猫坐在一边,一人一猫的眼珠子都溜溜地瞧他,瞧了一会儿,她温声提醒“盛霈,时间快到了。”
盛霈还在扒拉那点家底,翻着翻着问她“还有个拍立得,玩不玩儿也不知道谁送的,从来没用过。”
嗯
山岚眨眨眼,接过来了。
盛霈捣鼓了一顿,总算收拾得满意了,三个人出发往码头走。
一人一猫走在前头,他拎着箱子跟在后面。
远看还倒真像个保镖了。
船头一群人探着脑袋看热闹,一脸八卦,交头接耳
“那是二哥啊见鬼了。”
“二哥对象哪儿找的,我怎么找不见”
“这白的都要反光了,二哥和人在一起不别扭吗”
“你说天一黑,人能看见二哥吗”
船头一阵哄笑,徐玉樵也憋不住笑,笑够了开始教训人“你们一个个,比二哥还黑,还好意思说人,而且你们没看见二哥什么样”
说到这事儿,船上笑得更厉害。
“二哥用起防晒来了”
“还戴帽子和墨镜,原来要俏。”
“哈哈哈哈哈哈哈。”
徐玉樵笑骂“赶紧回去船要开了”
船上的笑声压根止不住,顺着海风一溜传到山岚耳朵里,她静静听了一会儿,告诉盛霈“他们在笑你。”
盛霈哼笑“他们嫉妒我。”
山岚眨眨眼,抿唇笑起来。
两人上船时人群已散开,盛霈把行李拎到船舱里就上驾驶室去了,他是船长,开船时可不能不在。
山岚正打量着这艘灯光诱捕渔船。
因着各部门都在忙活,徐玉樵也不在,黄廿廿趁虚而入,还给山岚找了顶帽子,黄澄澄的。
“山老师,听小樵哥说你头回上二哥的船”黄廿廿指着船上一排排灯泡,解释道,“除了首部和船舷,船底下也有呢,我数过了,上百盏灯泡晚上亮起来可壮观了,捕鱼的时候你一定得看看。”
山岚仰着脑袋,好奇地打量着灯泡,轻声道“我听盛霈说过,鱼有趋光性,他们在晚上捞鱼。”
“怪傻的。”黄廿廿总结,“不游快点都得被捉走。”
“对了,山老师,和你说个秘密”
黄廿廿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来,神秘兮兮地凑到山岚边上悄悄说了几句话,说完又开始笑。
山岚呆了一下,问“真的”
黄廿廿点头“真的,全船的人都看见了”
两人正说着话,汽笛声响起,渔船缓慢离港,立在码头小战士朝他们挥了挥手,黄廿廿也用力挥起手来。
驾驶室门口,盛霈一边和驾驶员说着话,一边往船头看,待看到那顶黄澄澄的帽子,微眯了眯眼。
谁的帽子都往头上戴
盛霈瞥了眼黄廿廿,往下喊“小黄,厨房都收拾好了”
黄廿廿“”
这船上的人都亲切地喊她廿廿,就盛霈一个人喊她小黄,跟喊小狗似的,他才是狗一条大黑土狗
黄廿廿闷声道“山老师,我回厨房了。”
山岚遥遥和盛霈对视一眼,温声道“我和你一起去,再去船舱看看,你晚上住在哪儿通铺还是双人间”
黄廿廿道“我睡双人间,但我一个人住。阿姨们嫌单间没窗闷,住在通铺里,晚上风吹过来还挺凉快。我们这儿分男女通铺,不通的,两边都有锁,是二哥让人改造的,生活很方便。这儿的船员性格都好,阿姨们叽叽喳喳的能聊天,整天都热闹,生活比我想得舒服多了。”
山岚“我能和你睡吗”
黄廿廿一呆“和我睡,那二哥呢”
山岚轻声道“我不和他住,你说了,分男女通铺,我不过去。你要是习惯一个人,我可以住通铺。”
黄廿廿忙摇头“可以的”
于是,盛霈眼睁睁地看着黄廿廿带着山岚走了,连个影子都看不见,更别说黄帽子了,他又臭起张脸。
海上的天说变就变,早上还晴着,下午就下起雨来,晴一阵雨一阵,阿姨们不用开船,都歇着,但船上好容易来个漂亮姑娘,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围着山岚问起话来,一点儿都不怕她眉眼间的那点疏离。
就没有阿姨不能聊天的人。
“小姑娘,多大了”
平时凶巴巴的阿姨和蔼可亲的,语气柔得能掐出水来。
徐玉樵在边上偷听了一耳朵,用手肘推推盛霈“二哥,阿姨们怎么换了副面孔平时那股凶劲呢”
盛霈耷着肩,懒懒地倚在橄榄上,视线一瞬不瞬地停留在人群中间的山岚,她倒是脾气好,挨个回答问题,对他怎么就没那么好脾气
“谁敢凶我老婆”
盛霈随口道。
徐玉樵“”
你还是跳海吧。
山岚对着阿姨笑了一下“我二十三了,是洛京人。”
阿姨“诶哟”了声“那盛二年纪太大咯你还是小姑娘,怎么就看上个跑船的,多辛苦啊,还得你大老远来看他。”
盛霈“”
谁年纪大了
山岚老实道“他对我好。”
阿姨“你这样子,跟谁都对你好。盛二这个小伙子还不正经工作,钱都不挣,小姑娘,跟他没饭吃”
盛霈“”
这是谁的船
山岚“我可以养他,我挣很多钱。”
阿姨“哇”了声,啧啧摇头“这怎么行咧,人家讲有钱还包个小白脸,盛二黑的哟,这不是浪费钱”
盛霈“”
他比小白脸差哪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盛霈新品种小黑脸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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