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破后,皇帝重回大都。
御妖司司掌死亡,那疑似魔女的姜采偏活得极好。皇帝刚得知自己的女儿雨归公主在偷偷修道,能在秘境中杀掉一方大妖。
只是雨归公主颇为崇拜姜采。
皇帝私下求那真正被他视为仙人的张道长留下,却被张也宁拒绝。
天下百妖横行,不能没有御妖司。无奈之下,皇帝让雨归公主掌御妖司,重振御妖司。而雨归公主转头怎么与姜采说道,皇帝已经无心管了。
但姜采承诺帮他们除妖,让天下恢复太平,并非戏弄皇帝。
深夜之下,月沉云海。
姜采于都郊山巅观望妖气浓郁之处。
她开法眼,看完天地间妖气后,因灵气消耗太多而闷哼一声,向后跌两步。她忍着身体之痛,缓缓拉开自己衣袖,看到手臂被魔气侵染后的腐烂痕迹。
任何人被魔气侵染太严重,都会有神志模糊入魔的危险。这般入魔方式太低级,很大可能成为没有意识的杀人魔物。
姜采蹙眉忍着此痛时,一道清气落在她身上。她神识短暂恢复清明,也从那阵剧痛中缓过神。
姜采腾地转身,果然看到立在身后的少年道士。
张也宁罩衫雪白,着一身天水碧色道袍,立于山颠风扬处。他今夜少了些疏离,多了许多苏雅隽永之气。
张也宁将一张叠好的帕子递来。
姜采垂眼望着他伸来的手,迟疑片刻。
张也宁声音如月下青竹,泠泠肃肃“怕我下毒害你”
姜采撩眼皮,与他垂下的目光对视。他眼神冷淡平静,没有丝毫杀气。就好像秘境沙漠中她当着他面强杀赵长陵那件事,从未发生一样。
姜采客套“张道友仙人气度,我不疑你。我只是不知给我帕子做什么。”
张也宁“你握剑的手被魔气侵染,已经破损可见白骨了。”
姜采“”
她将手藏于袖中,另一只手去接他的帕子。二人手指相触时,张也宁眼皮一撩,寸息之间,姜采看到他微微勾唇。
毫不犹豫,姜采急速后退,藏于袖中的手向下一握。
下一瞬,青龙鞭飞腾而出,在她向后撤退时,将她整个身子捆住。龙吟声紧随而至,姜采于被捆绑半空中抬起手,玉皇剑金光闪烁,隐隐幻形。
姜采身子一拧,张也宁手一挥。轰然之巨响下,半片山崖被他削断,乱石腾飞
姜采抬头刹那,看到烟云滚滚,山头崩开“”
如此暴力,与他清心寡欲的样子实在不符。
她手向下张,金色剑光隐隐浮现。张也宁玉石般的手伸来,从下向上,握住她的手,五指相扣。
即将幻形而出的“玉皇剑”被张也宁强行压了回去。
方圆几丈之内,灵气运转变得艰涩。姜采闷哼,同时愕然地低头看他握住她的手。
她只迟疑一瞬,另一只抓着帕子的手就抬起,被张也宁同时压制。
他以强压之态,稳稳压她一头。姜采错愕与虚弱之际,从半空中跌下,又被他向前推行。雪衣飞扬,紫衣明艳,二人四目相对间,交握的手也在别着劲。
直到姜采被推后按到了一棵百年苍树身上,后背被撞得剧痛,她仍然没摆脱张也宁的强硬。
她不再反抗后,张也宁强压的法术也回收了,只有绑住她周身的青龙鞭没有收回,好让姜采依然动弹不得。
姜采警惕他,目中却噙笑“张道友这是何意莫不是突然慕上我了”
张也宁隽永面容低垂,与她脸庞相挨,二人气息寸息之间。他没有笑,她眼中含笑。二人距离这般近,眼神中对对方,却尽是提防。
张也宁慢悠悠“姜姑娘,三尺之内,你无敌么”
姜采眸内一缩,火光微微一跳,却被她强行压下。
姜采似笑非笑“这么凶你做山神重明时,对我分明很热情。”
张也宁面无表情“我生来无情,那时候,我是装的。”
她噗嗤一乐“我想也是。”
张也宁没笑,下敛的长睫闪着银光“这般对我,你太张狂了。”
既然受制于他,姜采便调整姿态,放松地靠在树上。二人衣袂相缠,气息也如此。她微勾眼,眉尾痣轻轻一荡。
她用温柔的语气说着威胁的话“这般对我,你太放肆了。”
姜采微笑“我当着你面算计你,杀赵长陵,是你本事不如我,你能奈我何”
张也宁伸手,在她目光惊愕之下,他冰凉手指握住她下巴,用一种男人俯视女人的态度俯眼看她。姜采眼神凶意微现,张也宁瞥她,他竟然笑了一下。
唇角笑涡一闪而逝。
远不如重明那般可亲。
他更是笑得姜采一肚子火气。
张也宁“今夜输给我,我若真想杀你,此时杀之,你历练半分好处都捞不到,我还为赵师弟报了一仇。你又能奈我何,姜道友”
姜采眉目凌厉抬起。
张也宁“剑元宫鼎鼎有名的首席弟子姜采,不群君的风采,不过如此。”
他说“你不要告诉我,你没有恢复记忆。”
姜采沉默半晌,也微微笑,算是默认。
她坦然“不愧是你。”
他回敬“不愧是你。”
姜采与他对视。
寒月之下,月辉流在他眼中,有情似无情。姜采怔望着他,脑中恍惚地想到前世他抱她离开那时候的事。
万箭穿心,周身是血。那时她身上无一寸完好之处,心脏处的痛意更是早已麻木。
她不恨所有人,也不怨任何人。她知道自己是对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只是她也会痛。
那带她离开送她生路的人,她记他一辈子。
姜采目光专注地盯着张也宁,波光粼粼,星河摇落。张也宁微愣,见她释然地闭上眼,这一瞬,她不复往日的骄傲强势,竟有些乖顺听话。
姜采闭目挨着他怀抱,声音虚弱似梦中呢喃“我技不如你,悉听尊便。日后你别落到我手里。”
张也宁与她交握的手一紧。
她什么也没等到,只听到张也宁极轻的呼吸声。
他的手从她下巴上移开,捆着她的青龙鞭收了回去,连贴着她面的气息都远离了。
姜采听到他在耳边说“我对你生了些误会”
他原先来凡间,竟以为她对他生情,想断了她的情念。但如今他早已知道,驼铃山她对张也宁的诉情,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也不会是情。
姜采睫毛轻轻颤抖。
她睁开眼“什么误会”
张也宁“不重要。重要的是下不为例,我不是你能招惹、还平安脱身的人。”
说罢,他不再多看她,转身看向山巅上的明月。
他徐徐向山崖的方向走去,衣袖宽大飘动,与乌发在风中缠绕。他踏步向崖外,稳稳地踩上虚空,继续向前走。
衣扬如飞,他向着天上的皓月走去。
姜采凝望着他的背影,心中知他要离开凡尘,回修真界去了。她一时心绪起伏,乱极燥极。
在他的背影即将和月色相融时,姜采如同没话找话一般“张也宁,你真的不杀我一次,毁我道体为赵长陵报仇么我以为你来此一趟,定要杀我,方能解恨。不杀我,小心你道心有瑕。”
张也宁的声音散在清风中,高邈遥远,清和淡然
“你被魔气玩死,我也心中无瑕。姜道友顾好自己吧。我之道,何必与你说
“天意如刀,无有逆天。”
姜采仰着头,静静地看着天地间徒留下的皎白月光,以及那融于月中的人影。半晌,她微微一笑,从腰间摸了一壶酒来喝。
她自己开玩笑“我真了不起,竟然从他手里捡回一条命。”
天意如刀,无有逆天么
是啊。凡是已经发生的事,那便是发生了,不会改变了。
姜采和魏说等人盘腿坐在御妖司的堂舍中研究四方妖物时,雨归从外而来,带回一少年。
雨归不装了,她柔声细语“师姐,我将那海市蜃楼的主人找到了,是只小妖怪。”
海市蜃楼,指的是他们之间落入的薄膜秘境。因鸣鸟在半空中撞到一法器,他们才被迫卷入秘境中。
被扯进来的少年嚷道“我不是小妖怪,我是万年大妖我还有人类名字,我叫贺兰图”
屈膝挨着主座,姜采青衫素带,发落腰际。听到这把声音,她心情五味杂陈,一手握紧手中卷轴,一手撑额,缓了好一阵子。
一旁魏说“老大”
姜采缓缓地抬起,看向那被雨归带回来的少年妖怪
少年身长腰窄,目光清澈,肤白唇红。他生得极好,面孔纤尘不挨,朱唇宛如花瓣,眼尾有一片绽开花瓣般的妖纹。
少年瞪大的瞳孔映出淡淡金芒,似妖非人,美艳至极。
而姜采凝望他,是因在她重生前,贺兰图不是旁人,正是她的小师弟。
贺兰图不是她带回山门的,她那时一心求道,经常外出。只记得有一次历练后回山门,得知师父收了一个妖怪当亲传弟子。
姜采太忙了,她没有一日照拂过小师弟的功课。而她师父太闲,专心教导师弟。姜采偶尔回门,见师弟嘴甜人勤,在师父身后跟前跟后地忙,倒也颇为欣慰。
然而后来、后来
师父陨了,小师弟也陨了。
那时候剑元宫传说,小师弟与师父有些不清不楚,害了师父的名声。
如今,这一世的姜采,久久凝视着早早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小妖怪贺兰图。
这个眼神乌黑清澈的少年,因雨归的胡乱插手,她与他早于前世相遇。她自进入海市蜃楼,便知这可能是她的小师弟。但是,她不知该拿他怎么办。
既怕他辱没她师父的英名,又怕此生他与师父依然被她连累而死。
少年贺兰图不服气相貌娇弱的雨归,被不情不愿地拉进来时他仍在抗议。但是他抬头,看到屈膝而坐的姜采,呆了一下后,目中金芒更亮。
这位姑娘的气度和别人都不一样。他凭妖的直觉,知道她就是他想等的人。
贺兰图向前一步,他紧张地吞唾沫,大声道“仙子,你是修士吧你能不能带我去修仙”
姜采沉默片刻。
她试探道“若我要你的海市蜃楼呢”
她知道,海市蜃楼这件可开启一小秘境的法器,是贺兰图死去的母亲留给他的法宝。这件宝物保护了他许久,贺兰图是舍不得的。
姜采妄图劝退贺兰图跟着她,不算什么好事。
贺兰图呆呆地望着姜采,他纠结许久,低下头。姜采以为他放弃了,她低下头重新看图纸,听到贺兰图极轻又极坚定的声音
“你想要就拿去吧。”
姜采猛地抬头望来。
少年害羞地别过脸,别别扭扭道“反正,我要去修真界,我要修仙”
姜采盯他许久。
她的目光锐利,连雨归和魏说都觉得她太严肃了。贺兰图警惕后退,见姜采手撑着额,缓缓笑叹
“天意如刀,无有逆天啊。”
该发生的事,总会到来。
姜采垂目微笑“好,你跟在我身边,我考察你些日子。若是合格了,我带你一同回修真界。”
姜采这一呆,便在人间留滞了长达十年。
雨归早已对姜采的历练放弃了,她天天巴巴地跟着姜采,抓紧机会喊着“师姐”,妄图给姜采留下好印象。
贺兰图傻一些,懵一些,却也是姜采走到哪,他跟到哪。
姜采答应皇帝为人间除妖,这些年,她便带着魏说等人天南地北地忙碌。害人之妖,她杀;不害人的妖,被魏说领进“海市蜃楼”中,建立一个新的无人类干扰的妖国。
十年后,人间河清海晏,还剩一些小妖物,却是连御妖司都能轻易扫除。姜采为留在人间的妖制定了新规矩,让魏说守着“海市蜃楼”。毕竟,不是所有的妖都能去修真界。
这时,姜采感到神海越来越清明,修为隐隐有提升之感。
终是到了她离开的日子。
临去前,姜采问起封妖榜的由来。人间皇帝对她又敬又怕,说不出所以然,只会支支吾吾。于是,当姜采提出要带走封妖榜那册书时,皇帝非但不阻拦,且迫不及待地将书送给她。大约皇帝以为,这书不在,人间无妖作乱,天下便能太平。
自然,雨归公主也辞别皇帝,要随姜采一同修仙。
魏说等弟兄依依不舍,拉着姜采的袖子十里相送“老大,有机会的话,你回来看我们”
姜采莞尔“自然。你我都是修行之人,自有重逢机会,不必在此哭哭啼啼。弟兄们,保重。”
魏说等人立在城外相送,眼睁睁看着姜采带着雨归与贺兰图一步步向远离他们的方向走。那三人的身影越来越朦胧,踩在地上,却似随时会登云而去。
魏说心里怅然,只知今日一别,日后也许再不会相见了。
老大是何其了不起的人物,恐怕在高手如云的修真界也有一袭之地。那般人物,岂会再记着他这样的小人物
但是没关系。他会一直守着“海市蜃楼”,无论此生会不会再次见到姜采。
蒲涞海如黑云覆灭,平静无波,深处却诡谲万分。
姜采三人立于海边。
姜采凝望着海水出神,琢磨自己此次真正的历练未曾完成,不知真正修为何时能恢复,自己又该如何回修真界。
身后一道轻笑声凉澈
“师妹这般胸有成竹,怎么到了蒲涞海前,就发起了愁”
姜采回腰而望,海风吹拂发丝,一道白色光向她迎面打来。
她未曾躲闪,任由那道道法击中自己。随着自己周身被笼入其中,她混沌的灵智一点点清明,封印了许多年的灵力开始疯狂攀升
四方云雾乱绕,劲风尽飞向姜采,周遭灵气亦如此。
贺兰图震惊地看着这一幕,被雨归小心拉到一旁,不要打扰姜采。
良久,姜采眉心金白色的光华一闪,周身光亮暗下。
她睁开眼,手一张,轻而易举的,“玉皇”剑到了她手中。此时她虽与之前一模一样,但分明已有了很多不一样。
定定神,姜采缓缓向雨归颔首“雨归师妹。”
被蒙蔽的记忆和修为彻底恢复,知见障被消除,她彻底恢复了。
这便是人间历练的知见障历练中,姜采记忆中和历练此事有关的修士记忆都会被刻意封印,例如雨归。哪怕姜采凭借前世记忆判断出雨归应该是她的某位师妹,她此时才完全恢复有关雨归的记忆。
雨归欢喜地捂嘴笑。
姜采抬目,看向那不远处的青袍青年,与他身后为他撑伞的面具黑衣女郎。青袍青年芝兰玉树一般立着,腰佩翠琅玕,腰带被海风吹得飘起。
海风迷眼,他眨眨眼,一双桃花眼幽幽望来时,带着许多漫不经心的美。
姜采微笑“大师兄。”
她目光在谢春山身后的面具黑衣侍女面上停留一下。
那侍女恭敬俯身“百叶见过姜师姐。”
谢春山手一扬,侍女手中的伞落入他手中。
他把玩着伞,“哎呀”一声,将姜采上下打量一番“为兄已经在蒲涞海等你历练结束许久了,可怜我整日风吹日晒,为你受尽了委屈。师妹不奖励我一下么”
他手中青伞向她一递,眼波微扬,动人潋滟。
他向来不正经,搭手的动作像是邀请恋人,而世间女修总吃他这一套,谁让他如此俊美。
姜采略有些眷恋地眼皮抽一下。
她唇动了动,最后压下前世记忆带来的千丝万缕的影响,道“你想试试玉皇剑”
谢春山扭头与侍女轻柔耳语“师妹好凶啊。”
百叶冷冰冰“请公子正常点。”
谢春山啧一声,手中伞化为清风,在侍女头上一敲。
同时,姜采情绪恢复正常后,她戏谑地向旁一努嘴“这里有只金鼎龟。”
谢春山吃惊望向姜采身后茫然无比的贺兰图,他“哟”一声,笑了“师妹捡到了宝贝。”
金鼎龟是世间唯一能自如穿越蒲涞海、而不必担心陷入魔窟的生灵。
虽然眼前这只小龟,自己都未必懂得自己的珍贵。
贺兰图变回原型,在姜采声音清润的指点下,踏足蒲涞海。姜采等人随后,坐于它的龟壳上,由它一路前行,带他们回修真界。
海水涨退,星辰铺照。
连行三日。
烟波海上,谢春山舒舒服服地坐着,由侍女百叶为他准备精良食物,再亲口喂饭;姜采盘腿坐于龟壳最前,一路修行;雨归紧张地挨着姜采而坐,一直试图与姜采说话,却又不敢打扰师姐。
许多个时辰过去,闭目的姜采忽然睁开眼“到了。”
她遁光而走,海水边空气发生微微波动。
谢春山懒洋洋地坐好,再优雅无比地擦干净手指。他仰头看着前方雾气缥缈的仙山,对身下的坐骑金鼎龟介绍
“小王八,看清了,这就是剑元宫。”
百叶“公子,那孩子不是王八。”
谢春山舒服地靠着百叶,摆摆手“不重要。”
众人上岸,贺兰图变回人形。
少年妖怪顾不上说话,他被仙门气派惊得合不拢嘴。
他仰着脑袋,看到山峦起伏,云雾荡开,一片宽广新天地在他面前徐徐铺开画卷
姜采悬足立于半空中,衣袂微微扬起。万道剑光明灭间,从四面八方骤起,徐徐升空。剑气合成的山门禁制触动,正是十杀大阵。
贺兰图脱口而出“小心”
却见姜采动也不动,神海中的神剑便凌空飞出,悬于高空。
四方轰然,万千剑光被玉皇剑罩住,消磨干净。姜采抬步一迈,山门禁制为她退让。
一座剑元宫,七十二座峰,乃世间剑修之圣地。
姜采落地,进入山门外门。她抬头凝视着自己熟悉的“剑元宫”山门,无数天上飞的、地上走的师弟师妹们全都落了下来。
众人聚在山前,人越来越多。他们恭恭敬敬、欢喜而仰慕
“二师姐,果然是好久不见的二师姐。”
“首席回来了”
“恭迎师姐”
万剑齐出,天地大亮,剑修们纷纷垂首,持剑于手前,恭迎天下最强剑“玉皇”回归。
姜采一步步向前走,两边弟子们一步步为她让路。
她一步步登顶,身上凡间的衣物消失,凡尘累赘得以解脱,灵台愈发澄清。丝丝混沌云气罩下,属于剑元宫的紫色首席弟子服,一件件披于她身。
长冠、羽袍、腰封、罩裙、云靴。
三千青台,大道无锋。云鹤在天上飞过,剑光来来去去,仿佛向她顶礼膜拜。登山道两侧,众弟子齐呼,声震日月
“恭迎姜师姐回归”
姜采深吸一口气,抬步迈向她该走的路剑元宫。
前世今生,多少弯路,她终于走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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