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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 38 章
    这芳来岛,与现实中的芳来岛,有些地方一样,有些又很不一样。

    姜采从街上匆匆而过时,已经看出这里与现实中芳来岛的岛中地形环境应该一样,可以看出这若是以现实为依托织就的梦,那此梦中时间当与现实中相隔不至于千年万年;除此之外,岛中男女地位与现实中相反,也不知是何缘故。

    恐怕能为她解答疑惑的,当是巫家兄妹入梦前那声吟哦,像是女子的声音,也许是巫展眉。

    姜采将此随意一想,心中记下,就不再多花心神。如今她更关心的,是张也宁怎么了,其他人又在梦境何处,如何能相遇。

    孟极将姜采领到一处类似酒肆的高楼前,姜采在楼外仰头观望时,孟极从她怀中一跳而起。她唤一声“孟极”,那白色小兽已经灵活无比地攀着梁柱跳上了二楼,从窗口跃了进去。

    姜采只好跟上。

    楼中情形与外面格外不同。

    楼外看着尚且干净雅致,楼内桌凳皆摔散一地,酒坛、瓦砾砸在地上。看客们纷纷躲避,靠着墙看戏;女店家手叉腰在旁惊呼“谁弄坏的,都得给我赔”

    喝骂间,一段楼梯“吱呀”一声从楼上砸下来,下方人大叫着躲开,见楼梯摔落时,一白衣少年衣如云落,随着断了的楼梯,一同从二楼摔下来。

    少年立于一地碎瓦间,正是妙年洁白,风姿正美,让那喝骂的女店家都一看再看,不舍移开目光。

    然而白衣少年分外狼狈他的发带散乱,乌发凌乱地贴着面颊、脖颈、瘦肩。他的面上也染了尘埃,被化出几道血痕。

    但他抬眼间,灰扑扑的沾连着尘埃的长睫毛下,是一双月河般寂静又幽邃动人的眼睛。只是月河很凉,带着丝丝潮寒之气,冰冷而锐利。

    他一人独立于一楼中间的碎瓦间,二楼上,推门而出一气急败坏的女修。那女修趾高气扬,手中金扇子赫然指向他,大骂

    “张狂什么选你入我府门,你该感恩戴德你还敢拒绝要不是看你有三分皮相,我岂会跟你这般好好说话”

    楼下的白衣少年,自然是张也宁。

    他自来到这梦境,身上法力便全然失去,半丝也无。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被一寻常女修逼到如何狼狈的地步。

    他虽身处劣势,却面容始终冷淡,颇有一分上位者的清高傲然。偏是这般松柏一样的傲骨,更让楼上女子依依不舍。

    但是张也宁淡漠

    “我已说过我不愿与阁下双修,不愿入阁下之门。”

    那女子气笑“我在岛中,也是岛主身边说得上话的人。我家中修炼资源不缺,灵石万千,更有是只有一夫,未曾有妾。你若是进我府门,我便应你休了那夫,让你做我夫君,也未尝不可。”

    她说着,面容泛红,又将这少年道士从头到尾打量一遍,心中更满意“你现在半点修为也没有,若不靠我,你怎么能有灵力,怎么能修行你可别忘了,无生皮是离开不了逆元骨的”

    张也宁眉心轻轻一动,他察觉这梦境中无生皮和逆元骨的主仆之位,在男女之间调了个儿。那么,梦境中无生皮、逆元骨的修行,是否和现实中一样呢

    他心里虽快速掠过那些疑问,但那些疑问暂时不重要。

    如今,面对楼上的女修,张也宁只轻轻觑了对方一眼,道

    “与我双修,你还不配。”

    这般傲慢

    一众看客哗然,楼上女修撑不住面子,暴怒之下手中金扇一扬,数道寒刃逼向楼下的少年道士。张也宁翻身躲避,衣袂被寒刃刮破,露出几道血痕。

    他手中一道长鞭甩出,长鞭破空,挡过那重重寒刃。虽然没有法力,无法使出青龙鞭真正的威力但是,起码是个武器。

    女修被气笑“你以为普通武学身法,能和我这般修行者相比”

    她从楼上冲下,一只白色幼兽从窗口跳入,扑向她,被她一扇甩开。孟极“嗷呜”一声摔在墙上,竟半天爬不起来。

    张也宁微怒“孟极”

    女修嗤一声,身形消失于原地,下一刻出现于张也宁身后。张也宁反应快极,长鞭后甩时,那女修再次消失。

    同时,上空寒刃再袭

    数招之间,看客们看得津津有味,看那少年道士被如玩物般戏弄。少年道士身上伤势更多,那女修更为肆意。她甚至故意让万重刀刃袭来,割破少年的衣襟,就要看他狼狈的模样

    她笑吟吟“被我看光了身子,被这里人都看到了,你除了跟着我,还能跟着谁”

    少年发带飞扬,面颊染血,衣容散乱无章。张也宁看向这女子,他一言不发,繁复的手势作出,重重道法自神海打出,环绕于他四周。女修惊愕间后退,开始觉得不对劲。

    屋外,天上乌云密布,重重阴云笼罩,阴风扑袭,冲向舍中的张也宁。

    这是道法中最正宗的引魔气入体、借天地灵气为己所用之法。张也宁曾在人间用教过姜采,这种道法虽让姜采身染魔气,却瞬间给了她灵力;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想引魔气入体。

    但是如今正是万不得已。

    女修大惊,有些后怕地感受到重重魔气的聚拢“你干什么你难道要在这里入魔你疯了”

    张也宁清清冷冷“我依然是那句话与我双修,你还不配。”

    女修气笑“你以为你是什么玩意儿我岂会让你乖乖得到灵力”

    寒刃袭空,去冲击那层乌云。张也宁咒术再加,抵抗着女修的压力,他面容一点点白下去,眉心魔气微微萦绕孟极着急地从楼上蹿下来,在他脚边嗷嗷直叫;突然,三道剑气从窗口飞入,刷向屋舍中刺向张也宁的寒刃。

    “哐”

    酒肆正门被人从外一脚踹开。

    一青衣女子长身掠入,化作玄光,飞向少年道士。她几道术法施出,扣住张也宁的手腕,将他的道法重新压制回去。姜采厉声

    “静神,凝气”

    天空上的乌云渐渐散开,张也宁眉心的魔气也重新暗下去。姜采一直扣着他手腕,试探他体内气息。待察觉他气息依然纯澈,先天道体未被魔气侵染,她才轻轻松口气。

    她岂能让他变得与自己一样

    女修的寒刃轻而易举被震碎,她被强势剑光逼退,见那闯进来的女子扶住少年道士,亲昵无比。她满是恼怒“你是何人,敢坏我好事我可是岛主身边的人”

    姜采没理会她的哇哇大叫,她始终按着张也宁的手腕,专注地看着他。

    张也宁缓缓睁开了眼,对她轻轻点一下头,她才露出轻松的笑。

    姜采转向身后女修,她面上的笑容不再如往日那般随意慵懒,她目光微凉,道“与他双修,你确实不配。”

    话一落,三千剑光骤然现身,姜采身形在半空中虚化,剑光与她一起袭向那女修。女修第一次见到这般凌厉的剑光,她慌张对阵,但是姜采又是何人

    二人不过对打十来招,姜采单方面的强势,让女修苦不堪言,也让周围看客们心中生惧。

    终于,女修被踹飞在地,姜采手中剑抵着她脖颈,寒光凛冽。

    女修发抖“你敢杀我,岛主不会饶你”

    姜采“这便是芳来岛的为生之道么无生皮依赖逆元骨,逆元骨依赖岛主。若是岛主都不能为你做主,你求谁呢”

    女修怔忡。

    姜采环绕四周一圈,最后目光看向这女修。她似心有所感,道“强者多目下无尘,弱者多无枝可依。强者便欺凌他人,弱者便任人宰割。这世间道理,实在荒谬。”

    她对女修垂目“我不杀你。”

    女修怔愣,然后露出几分得意的笑,以为对方还是怕岛主。

    姜采收回了剑。

    她睥睨女修,道“我为弱小者、无人在意者执剑。”

    她目光穿越人群,看向张也宁。

    张也宁将孟极抱在怀中,他清清冷冷地站着,目光清幽地看着她。他微微垂下眼睛,心中几多震撼

    为弱小者、无人在意者执剑么

    这就是前世她身死的原因么

    张也宁抱得怀中幼兽吃痛,他却发呆着,想到自己那个堕仙梦,那个梦中的冰雪连年,那个遥遥的,走向堕仙的模糊身影

    恍惚间,他听她低声“他不是弱者。他想杀你,你早就没命了。望你日后再欺凌他人时,想一想,多记得今天的事。若不吸取教训,他日身死道消,莫怪天道无情。”

    女修被说得一愣一愣的,她有些惊疑地看一眼那个自己看中的少年道士她真的看不出这人有什么厉害的啊

    但显然姜采表现出来的厉害,已经让一众人不敢质疑。

    姜采走向张也宁,她伸手拉住他手腕,便要带他一道离开这里。而那看戏看了很久的女店家这时跳了出来,颤颤巍巍地大声

    “这位修士,他、他不能走啊他可是我楼里的招财树,他走了我可太亏本了。”

    姜采一时愕然。

    她感觉到张也宁身子一僵。

    她与他对视一眼,他别过目,露出颇有些难堪的神色。姜采茫然“招财树”

    她仰头看那摇摇欲坠的牌匾“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小倌馆啊,我的傻妹妹,”一个虚弱的男声从后响起,姜采和张也宁一起回头,见那二楼推开一扇门后,谢春山懒洋洋地靠着门,叹气,“我和他,都运气不好,莫名其妙成了这里的人了”

    姜采“”

    她眼角抽一下。

    旁边张也宁身子更僵,她偷偷看他,他别着脸就是不肯与她对视,但是乱发下的耳珠,分明已经红透了。何止耳珠,他的脖颈都蔓延上了一重绯红色。

    谢春山倒是好整以暇,向外摊手“请师妹给我俩赎身吧。”

    姜采“我没灵石。”

    谢春山好整以暇的表情僵住了,他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姜采无奈“我真的没灵石了。我花光了身上所有灵石,还管重明借过,他知道的。唔,我只有几本八卦本子,这也不能卖钱吧”

    张也宁“”

    他终于纡尊降贵地回了头,轻轻看了她一眼。姜采对他一挑眉,他低声“荒唐。”

    姜采低头笑,目中清波光敛。

    姜采还是顺利将谢春山和张也宁从那小倌馆带了出来。

    代价是,她与那小倌馆签了协议,每日去帮工半日,有人闹事时她出手阻拦,协议时间长达千年。

    不过无所谓,毕竟这只是梦境,只要离开了梦境,千年万年的事,都与姜采无关。

    三人出来后,一道在街上走,街上的女修们,皆有些羡慕地看着姜采,窃窃私语声传入三人耳中

    “那姑娘好福气,两个老婆都貌美如花啊。一个是风姿郁美风流倜傥,一个是月下之雪冰下霜飞,都太好看了。”

    “哎也就比江临公子差一点啦。但比我家的强多了。”

    “对对对,最好看的,还是江临公子还是少岛主好福气啊。”

    谢春山听得噗嗤笑。

    姜采和张也宁都看向他,他咳嗽一声。那两人都面无表情,让他未免觉得无趣“哎,你们不觉得好玩么,怎么都不笑呢我是真没想到,有生之年,我会成为师妹的所有物啊。”

    姜采白他一眼。

    真是不明白,他法力尽失,走哪里都很危险,他怎么还笑得出来。这里是修真界又不是人间,芳来岛的女修们,可是各个本领高强的

    就谢春山这张脸他一个人真的没事么

    姜采问“百叶呢”

    谢春山耸肩“其他人都落到不同地方了吧。放心啦,芳来岛就这么大点儿地,大家总能遇上的。”

    姜采“当务之急,还是帮你们恢复灵力。”

    她看一眼张也宁,张也宁正在低头看她。

    二人目光一对后,都微微一怔,移开了目光。

    谢春山懒洋洋“看来师妹还没弄明白这个梦境设定啊。这个梦境与现实是相反的,在这个梦境中,女子都为逆元骨,男子才是无生皮的料。”

    姜采问“那又如何无生皮也不是都没有法力。”

    她手指周围不算多的男子“他们都有修为的。”

    谢春山淡淡道“在现实中,无生皮的开启之法,是女子与男子双修。从这一刻开始,无生皮的所有生机,才会开始被抽走。若非如此,雨归也不会至今还活得好好的她只是保护着自己,没让任何男子碰她而已。

    “那在这个梦中,师妹可以将现实反过来一下。那么,便是梦中男子被选为无生皮,一开始都是没有灵力的。除非与女子双修,定下契约,他才能借逆元骨的气去修行,才会有修为。不过时间长了,估计也是个死。”

    姜采没反驳。

    张也宁却问“谢公子如此肯定我若记得无错,你是与我同时出现在这小倌馆吧我怎么不知道你猜的这些”

    谢春山扮个鬼脸“因为你貌美无双,刚醒来就被女修盯上了。我有了喘息时间,就多查了查。”

    张也宁“”

    他半晌道“若你猜的是真的话,那在此梦境中,男子应该是争着当无生皮了。谁也不想法力尽失吧。”

    言罢,他想起一事,便颇意外地看谢春山一眼。

    谢春山“你这什么眼神”

    姜采噗嗤笑,用同样的眼神看谢春山。

    谢春山“你们两个什么意思”

    张也宁微微一笑,他到底内敛些,又和谢春山不熟,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他颊畔微微的酒窝,让谢春山颇为不舒服。

    而姜采就大大咧咧多了,她抱臂而笑,认真地将谢春山从上到下打量一眼,慢悠悠

    “无生皮开启的条件若是双修的话,那应当是在男子与女子双修前,男子都应当是童子身。我只是没想到,师兄身边总是那么多姑娘家,师兄看着又很风流多情,整天为这个妹妹算命为那个姐姐担忧师兄竟然元阳未失啊。”

    谢春山面皮僵一下。

    他咬牙切齿地笑“我失不失与你有何干系,让你这么关心师妹这么关心我,不如助我恢复修为反正只是一场梦,梦后什么都不会影响,我不介意在梦中当你的无生皮啊。”

    他向前走两步。

    张也宁蓦地伸手拽过姜采,他挡在姜采面前,眼神有些冷“谢公子自重。”

    谢春山挑眉。

    他道“我与自家师妹说话,自重什么自重”

    他故意甜丝丝地恶心人“阿采,小采,姜姜,你愿意帮为兄这个忙么没有法力,为兄寸步难行啊。”

    张也宁紧拽住姜采的手,盯着她。

    姜采“”

    她缓缓地、为难地“也不是不行,我可以用分化身哎呀”

    她手被张也宁狠狠一掐,她吃痛之际,无奈笑“算了师兄,我帮不了你。老虎生气了,我不敢惹啊。”

    谢春山似笑非笑地瞥一眼张也宁,张也宁怀中的孟极一跳,跳入了谢春山怀里。谢春山吃惊地抱住它玩了一会儿它的小短腿

    “哟,这小短腿还记得我呢”

    孟极不悦地挥了他一爪子。

    谢春山却按着它的爪子,笑嘻嘻“这小孟极也入梦了啊。看这样子,小孟极连隐形都做不到原来你是一只公孟极啊,原来连妖也会失去灵力,自动成为无生皮的选择啊。”

    他逗弄孟极“你可要乖乖的听话,不然,我就把你送给女修们你就不是一只纯洁的孟极了。”

    孟极狠狠咬他手指头一口。

    谢春山吊着它的小牙齿玩一会儿,被它咬得痛极。他嫌恶地一把将孟极扔出去,姜采手疾眼快地抱住。谢春山皱一下鼻子,道“还是应该让百叶养你。我是不适合养这种小东西的。”

    他喃喃“也不知道百叶如今在哪里。”

    张也宁在旁轻轻咦了一声。

    谢春山立刻抬头“怎么,你看到百叶了”

    张也宁“”

    姜采回答“我们看到巫少主了。”

    谢春山一怔,与他们一道抬头,看到面前人群忽然聚集起来,一重重人围向一个方向,一辆华丽的马车出现在路的尽头。

    而巫少主,正和那群百姓挤在一起,想靠近那华丽马车。

    三人一同挤入人群,去靠近巫长夜。

    人群喧哗,数不清的人追着那华丽马车,高喊着

    “圣女大人,圣女大人,一定要将我们的祝福送给傲明君。一定要让傲明君知道我们的心意啊。”

    “圣女大人,岛中今年一定要好好修神庙,你们要好好祭祀啊。对了,一定要把傲明君的神像再刷一层金咱们不缺灵石的”

    “傲明君是芳来岛永远的神”

    人群的激动让人疑惑,除了芳来岛,谁也不知道“傲明君”是谁。但是他们大约知道芳来岛是在祭祀一个人。看看这些人的疯狂,大约那位傲明君在芳来岛人心中的地位,和永秋君在整个修真界中的地位,也差不多吧。

    姜采低着头,思考着这事。

    张也宁抽空与姜采解释之前的事“织梦术开启的时候,我与谢兄、巫少主在一起。盛明曦夜里偷袭我们,不知是何目的。我们打斗间,盛明曦在半空中开了一空间裂缝,巫姑娘被关在那裂缝中。

    “巫姑娘被盛明曦威胁,开启了织梦术。”

    姜采眉毛皱起。

    三人靠近巫长夜时,姜采喃声“你们的意思是,芳来岛如今发疯的原因,也许不是盛知微出了问题,而是盛明曦出了问题是盛明曦要开启织梦术,是盛明曦要曾经的无生皮变成逆元骨,要原来的逆元骨成为傀儡,成为无生皮,供养新的逆转的逆元骨”

    谢春山“你还记得长水说的话么”

    长水说,岛主疯了,不要听她的,她在胡言乱语。

    姜采心神一动。

    她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

    她喃喃自语“那日山洞中,长水进来,与我们说,岛主疯了,我送你们离开。他之后又称呼师兄为少岛主曾经的未婚夫。”

    张也宁颔首“其实长水早就告诉我们了。发疯的人一直是岛主,少岛主盛知微可能才是被关起来的那个。只是我们当时以为芳来岛有人篡位,盛知微已经成了新的岛主。长水口口声声的岛主,我们一直以为是盛知微。

    “但实际上,岛主一直是盛明曦。

    “是盛明曦要杀我们,是盛明曦威胁巫姑娘开启了织梦术,是盛明曦要将我们困在此梦中。”

    说话间,三人已经到了巫长夜身边。

    巫长夜失去灵力,没有注意到有人靠近。但是他也无暇顾忌这些,姜采三人跟着他,他则在跟着人群中一个人。巫长夜终于追到了那人,在那人肩上重重拍一下,喘着气,神情复杂

    “果然是你啊。”

    那人转过头。

    姜采三人都愣住了这人年轻而俊美,也没什么奇怪的;奇怪的是,这人一双异瞳,与巫长夜何其相似这不是巫家现任的家主,不是巫长夜的父亲么

    但是在这个梦境中,巫家主只是一个年轻的外来修士,他看着一张与自己极度相似的脸,却顾不上奇怪,只急急忙忙地“嘘”一声。巫家主神神秘秘道

    “小声点,别惊动了圣女。”

    他露出痴迷的笑,看向那华丽马车。马车四周纱帘垂落,影影绰绰,隐约露出一女子的身形。巫家主与人群一同大声喊

    “圣女大人

    “圣女大人真好看,圣女大人真漂亮”

    他趁乱大喊一句,充沛灵力穿梭人群,直入那被风吹开的纱帘“明姑娘是世上最好看的姑娘”

    马车中,帘幔后的女子掀开纱帐,遥遥地向这个方向看来。

    云鬓花颜,金步摇微。

    她盛装而坐,目光清渺,带着吃惊又微羞的神色。然她圣洁纯美,周身笼着的白雾,让她不类凡人。

    巫家主痴痴笑“明姑娘真好看。”

    巫长夜有些发怔。

    巫长夜肩膀被人从后敲一下,他回头,看到姜采三人。而三人沉默,与他一同看向那马车中的芳来岛圣女

    那位圣女的面容,与所有人见过的巫展眉,相似九成。

    在这个梦境中,芳来岛的男子都依附女子,不依附女子的男人便没有灵力。但是对于外来者巫家主来说,他灵力充沛,自由出入。三个没有灵力的男子,再加上一个并不是很想拦的姜采,眼睁睁看着打个招呼后,那巫家主就消失不见,不知道去了人群哪里。

    几人能做的,便是将巫长夜先带出来。

    四人寻了茶馆坐下来休憩,面对三道审度的目光,巫长夜拍桌子“怎么了我进芳来岛就是别有目的怎么了”

    姜采笑“巫少主那时候说,你是与妹妹一起历练,遇到雨归姑娘,才跟着一同进来。然后雨归姑娘与巫姑娘一起进入芳来岛时,两人便失踪了。那时我便奇怪,巫少主和巫姑娘形影不离,巫少主怎么会让巫姑娘独自一人进芳来岛。

    “但若是巫姑娘和芳来岛有关系,那便简单了。巫少主现在还不说实话么”

    巫长夜面容沉静片刻。

    他有些怅然地看向窗外,落落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展眉母亲曾是芳来岛出来的人。我母亲对此一直不满,她母亲死后,我父亲抑郁寡欢,让祖父很生气。虽然我父亲还是巫家家主,但是家里人已经放弃他,开始培养我。

    “展眉小时候过得很不好,所有人都厌恶她,打骂她。我父亲整日酗酒,不问世事我开始将展眉带到身边后,展眉才告诉我,她不是杂种,她有母亲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母亲家对她不闻不问,为什么芳来岛不派人去接她。

    “她从小就和别人不一样,巫家所有人都瞧不起她她以为芳来岛是她的家,她一直很想回去芳来岛。”

    他脑海中,想到的是幼年时巫展眉被欺负的模样,她通红的眼,被人撕开的衣服他救下她,她蜷缩在他怀中,抱紧他不停哭。

    他是高高在上的巫家少主,她不过是生母不祥的杂种。他母亲是巫家嫡妻,她母亲算个什么东西他明明恨她让自己母亲不开心,可他抱着幼小的她,又不舍放开她的手,再将她丢回黑暗中。

    巫长夜苦笑“可是,我们谁也没想到,芳来岛原来是这个样子。”

    他从来就知道巫展眉体质与其他人不同,当他知道芳来岛的无生皮逆元骨后,他便怀疑巫展眉的母亲,就是无生皮,而供养者,当是他父亲。

    这让他情何以堪。

    年少的少主以手盖脸,当他不暴躁的时候,阳光落在他身上,睫毛颤颤,鼻梁挺高,他是何其阴柔秀丽。

    巫长夜指缝间流淌着日光葳蕤,他涩涩说道“我知道盛明曦是如何威胁展眉的。我妹妹,那个傻姑娘,盛明曦只要告诉她我让你见到你母亲。她就会傻傻地去帮盛明曦织一场梦,梦回百年前。

    “她想见到自己母亲,而我我也想知道,我父亲是怎样一个人。这些年他对我母亲的不闻不问,展眉母亲的早亡他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我想知道我父亲,和展眉母亲的故事。我要知道我这些年对我妹妹,有没有做错;而展眉,她想从梦中知道答案她多年的委屈和怨愤,是否值得。”

    梦中逆元骨和无生皮逆反男女的事,当是盛明曦要的梦;而巫家家主和圣女的出现,不过是盛明曦将自己知道的一些事,当成送给巫展眉的礼物。

    两个时间段,应该是被融合在了一个梦境中。

    这便是织梦术。

    以现实为依托,以心为镜,织一场关于过去、些许虚幻的梦。

    世事带走了时间,却带不走过去的故事。过去发生的每一天,都可以在梦中回溯到相遇的。

    巫家人不相信人说的话,他们只相信梦境

    你的一切故事,一切心事,一切秘密,真真假假,多多少少,都会藏在梦中。,,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