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张也宁邀请如芳去后院凉亭中赏月。如芳欣喜万分,欣然应允。张也宁和如芳在后院凉亭赏月的时候,姜采隐身绕过院中仆从,直奔向如芳的闺房。
夜色渐浓,各处魔气丝丝缕缕地渗出,在城主府中四处猖獗。魔本属阴,越高等的魔,越不畏惧阳光。然而城主府这些魔气太弱太杂太多,在白日不明显,只敢在晚上出来。
姜采越发肯定这是新生的魔。
她不惧怕这些魔气,她忧心的是长陵城中魔穴已封,这些魔气的来源是哪里。张也宁有不好预感,她怕她的预感和他是同样的。
黄昏后,一个提着木桶、刚刚清理过花圃的老妪从半月门穿过。她头发花白腰背佝偻,颤巍巍地弓腰走路时,被脚边一丛墙角伸出的灌木绊住。
老妪要摔倒时,旁边突兀伸来一手,稳稳地将她扶住。同时女声温和“当心。”
一道浩渺如烟的人影从月洞门后走出,夜雾中,她紫裙曳地,宛如紫烟升腾,青烟微尘。她扶住老妪时,微偏头,向那突兀伸出的灌木看了一眼。
老妪顺着她目光一起看,奇怪“哎,这草不是长得好好的吗,大概我老眼昏花,刚才看错了,还以为这花草成精,故意来绊老婆子。”
女子温声如玉“草木自是天地之灵。婆婆,想来是你平时浇花拔草时,总是遗忘这丛。它才特意来提醒你。玩心可以谅解,但是不要有下次了。”
最后那句话,她分明是看着那灌木在说。女子同时手指掐一道诀,老妪眼睛昏昏,只隐约看到一道光落在那草木上,但她木楞楞,以为自己又看错了。
老妪干笑“姑娘,你在跟谁说话让人瘆得慌。”
女子对她俯首笑一笑,又说了些让她夜里少出门之类的闲话,便目送老妪离开。老妪走出半截,蓦地想起来回头,却看自己身后旱烟夜浓,霜冷月白,哪里有人的行迹
老妪浑身打了个颤“撞鬼了吗说真的,这几个月,好几个小丫鬟都说在府上撞鬼,老婆子还不让她们胡说。
“刚才那姑娘,分明没看到她从哪里走出来,怎么一眨眼就能扶住我
“不不不,我肯定想多了。这世上哪有鬼怪老婆子以前可是皇宫里的嬷嬷,老婆子亲耳听皇帝陛下说过,什么封妖后天下就不会有妖作乱了
“说起来,那姑娘有点眼熟啊”
这位老嬷嬷,曾经在人间的都城皇宫中,当过御前嬷嬷。年轻的时候,人间也是妖物作祟,让人苦不堪言。但突然从某一年开始,天下就难见到妖的踪迹了。有人说这些妖被一个厉害的女修收服,关进了一个什么地方;有人说这些妖被女修渡化,跟着女修去什么修真界寻仙问道去了
话里话外,一切变化,都跟一个女修有关。
这位老妪边回自己的住舍,边暗自纳闷“像谁呢老婆子好像真的在哪里见过她可这姑娘不是小姐的客人吗话说,等等,她去的方向,好像是小姐的院落”
老妪浑浊的瞳眸睁大,僵了片刻后,还是保持沉默,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姜采摇摇头“这些杂碎魔气,害人手段尚且低劣,宛如稚童。但即便如此,也不能放任他们壮大”
姜采进入如芳的屋舍后,才解除隐身咒,露出身形。她在屋中徘徊,用法眼查看四周。如芳的闺房有诡异的不同寻常的地方,一时间却很难看出。
好一会儿,姜采站在了屋中最突兀的那面穿衣镜前。穿衣镜不奇怪,奇怪的是这屋子竟有两面镜子。按照姜采的粗俗判断,一个姑娘家再爱美,也不至于放两面穿衣镜。
姜采在两面镜子中间闭目,驱动发诀去试。寒光映着她眉眼,两面镜子“咔咔咔”开始震动。她手中掐诀间,运着两面镜子慢慢旋转,两束反光幽幽靠拢,最终,两波光重合,照向了地上一块砖。
姜采走过去,用脚试探了下,试出这是空心砖。她蹲在地上将砖取出,看到下方露出仅容一人通过的地道。这样的宽度,只能让女子,或者身量纤巧的少年通过。身材正常一些,都很难下去。
姜采直接下通道,顺便将砖放回原处。她下去时,屋中四方有魔气来攻,气息焦躁。姜采便更加确定地道下藏着不同寻常的东西。
黑漆漆中,姜采手上幻出一重火苗般的冷火,一路向下蜿蜒而走。渐渐的,地上开始出现被啃过的人骨、干尸,密密麻麻的蝙蝠从拐弯幽暗中冲出,绿着眼向姜采袭来。
渐渐的,这里出现一些奇形怪状的妖物、灵物、尸怪,各个身染魔气,却不浓郁,攻击者并没有神智。
姜采几道剑光解决一波攻击。
走几步,新的攻击又来,姜采再是几剑。
很快,姜采烦了“麻烦”
她估算时间,只觉得这一路走来,她已经在地道中走了太久,这条地道未免太长。而用冷火照前方,只觉得蜿蜿蜒蜒的地道中,恐怕还会遇到更多的怪物袭击。而姜采不可能一晚上都将时间耗在这上面。
姜采直接化作剑光,向前飞掠而去。妖物再聚,却比不过剑光之劲之厉。一剑扫过,万物皆歇。姜采速度快疾,将地道中的怪物冲击得七零八散,她走后怪物们都回不过神。
终于,姜采面前视线一阔,出现了一个一人高宽的小舍。而地道也停留在这里,前方土坑未曾被铲除,几个铲子稀拉拉地扔在地上,那曾经挖土的仆人倒在土墙下,已经死去多时,尸体已经发臭。
零零碎碎,这里死了不少人。
姜采面容沉静,轻轻一叹。她没有空多管尸体,而是抬头,看向半空中漂浮着的一本书。这书册发黄,周身散着魔气。这处魔气是地道中最浓烈的地方,几乎可以媲美一个高等魔拥有的魔气。
城主府中的魔气,全都来自这里。只是这些魔气不会藏匿自己,横冲直闯,才让四处挥散,散开的魔气全都十足低劣。
这么浓郁的魔气,护着一本书。
姜采盯着那书,眉目微沉有点眼熟。
她当机立断,直接向那书伸出手。魔气袭来,姜采手中玉皇剑现,衣袂飞向身后。她持剑斩向魔气时,再次伸手去拿那书。魔气嘶吼一声,来搅姜采,一把将姜采甩撞向墙壁。
姜采体内的魔疫瞬间爆发,让她惨痛皱眉,握剑的动作都为此一颤。
体内魔疫开始嘲笑她
“没出息,你要死在这里啦。”
“放弃吧放弃吧。”
姜采咬牙一笑,才不理会这些魔疫的作狂。她虽撞得头破血流,却不过是一时之败她连魔疫都能收服,会惧怕这里的魔气
地道中的魔气被激怒,叫嚣不住。想来它无往不利,恐怕第一次遇到姜采这种水平的敌人。姜采擅长打斗,如今不过是受魔疫影响,难以发挥。但她对战斗技巧了然无比,她不断调整自己状态后,忍着全身剧痛却战力不断攀升魔气百般阻拦,却仍让姜采跃上了半空,将书摘回了手中。
姜采拿到书,低头时,魔气再袭来,她另一手抬起,用剑划出一道剑罩,将魔气拦住一瞬。她仓促无比地低头看书,眸子微微一缩
生魔榜。
姜采立即想到了自己曾经在人间都城御妖司中找到的那本封妖榜。这两本书,难道有什么关联
魔气狂啸,姜采也有些吃不住。她顾不上思量,只快速浏览书籍内容
“欲生出魔,当以心血养之。取世间诸多恶喂之,以身为笼,日夜喂养。
生创出混沌之物,面目全非,恶自心生时,当继续吞噬尝尽世间诸恶。如囚犯、如偷儿、如恶贯满盈之人初生魔意识混沌,尚无灵识,当万般小心”
姜采握紧书页,满心惊骇造魔
这是活生生的用人身作祭,去造出魔物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姜采咬牙切齿“如芳”
难怪她眉目间有魔气,却不浓,很粗劣。难怪传说中,如芳性格大变,不断地掳陌生人入府
难怪张也宁说自己已经封印了长陵城的魔穴,这些魔不是来自魔域,不识姜采。
因为这些魔是新生的,是被如芳造出来的
万万想不到,姜采毕生在驱魔、封魔,她以身为笼将魔疫困在体内只是为了天地间的魔气不能压过灵气,她甚至深入魔域,愿意以身入魔成就魔尊,只为了控住魔域,不让魔四处作乱
而在人间,却有人生生造出新魔。
她的努力,在如芳面前何其可笑,不值一提
姜采一重火掠下,要烧了此书时,这书却有灵智般往外逃窜。姜采沉眉追去,自她拿走书,整个地道的气息开始变动。此时书和姜采都离开原处,地道开始摇晃,散开的魔气全都聚拢来追杀姜采。
混沌气涌,风云变色
城主府后花园中,坐于凉亭中,张也宁一身月白,晕黄之柔,与天上月明遥遥呼应。
他静坐于石凳上,眉目如霜,面色沉淡,古水静波一般。如芳在旁娇滴滴说了很久,张也宁都不理会,如芳渐渐焦虑起来。如芳抬头看了好几次天下悬挂的明月,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月亮渗人。
明月常久,但这种让她心中不适的明月,只有今晚让她心慌。
如芳一不做二不休,嘱咐侍女出去一趟。一会儿,侍女捧了一盏酒壶,如芳便为张也宁倒酒“道长,这是葡萄酒,不醉人的。我知道道长嫌我烦,一晚上都不想理我。道长你喝了这酒,我便不打扰你,放你回去,怎么样”
张也宁心中一顿。
他低头看这红色酒液,只看出酒中隐约有红色煞气藏于其中。人间之物本就不够纯粹,张也宁已然习惯。他看到这煞气,便知道这酒液恐怕碰过死人。
不过无妨。
人间之物大都如此,就算是煞气,之后缓缓化解便是。他此时也有些担心姜采两个时辰过去了,姜采那处全无动静,他得去看看。
如芳托腮含笑,看张也宁漂亮修长的手端过酒盏。
她看他持盏于唇前,月白袍袖如水般垂落而下,露出皎色下巴一角如芳心道可惜这么好看的道长,太可惜了。
突然间,天上生出异象,云翳涌来,挡住半边皓月。天空中气象变化,一道人影悬立于半空中。她的到来带来了无数魔气,而她一手握书,一手以剑挥来
“不能喝”
张也宁眼皮一跳,如芳猛地站起。
如芳暴跳如雷“何人放肆”
半空中的姜采与魔气缠斗间,快速道出“那杯中煞气和她驯养造出的魔同出一处,若是喝了这煞气,就默认与魔签订契约,成为那魔物的食物。
“起码这一晚,都会受制于它。
“张也宁,出手”
如芳大骂“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给我下来,你你你到底是谁道长”
身后寒气顿生,青龙长鞭向她卷来,锋锐擦向如芳。如芳浑身僵硬,被魔气拖着向后退,直直跌出凉亭。如芳跌坐在地,呆呆地看着张也宁长袍飞扬,青龙声吟自他袖中飞出。
他清寒眉目洌冽,开打之时,一点犹豫也不曾。
如芳伏在地上,一点点开始变化。她的声音先扭曲“这是你们逼我的”
她身上的魔气从眉目间向下沉去,整座城主府中的魔气都向她涌来。过于庞大的魔气让她人身承受不住,“噗嗤”一声,衣帛破裂,骨肉涨起,向外横向伸张。
她趴在地上,身形越来越大,咆哮之声不类人声。她从一个千娇百媚的姑娘,变成了一个庞大的怪物。她速度快疾地扑向张也宁,张口喷出混沌魔气。
张也宁拔地飞起,半空中,姜采纵向他,手中剑劈开这只怪物袭来的魔气。
如芳咆哮着,乱七八糟的怪物,比如灌木丛、比如多了一只腿的鸡、比如多长了两只翅膀的鸟怪,全都带着魔气,杀向二人。月明之光罩下,张也宁道法挥出,击向四方。
如芳再袭
怪物从侧方杀来,姜采在地上一滚用剑气碰到怪物,然而她把魔气拔出在手,却将奄奄一息的生灵一掌拍晕。
张也宁与姜采背立,问“怎么回事”
姜采快速“这些生灵不是心甘情愿入魔,是被如芳驯养的魔侵蚀魔气的。只要如芳死,他们便能得救。他们没有沦为完全的魔物因他们还没有真正害死过人”
姜采咬牙,冷目盯着“如芳”这个庞然大物“便是如芳,都没有真正害死过人。”
张也宁抓住重点“如芳驯养的魔”
姜采言简意赅,打斗中与他对视一眼“你的预感没错。魔穴已封,这些魔不是来自魔域,而是被人生生造出来的。”
张也宁厉声“造魔”
如芳扭曲诡异的声音响彻“造魔如何了你们将我们视为下等人,将我们视作仆从,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以为我是什么我就是要造出魔,就是要让你们看看玩弄我,也终将被我玩弄”
姜采横剑于身前,淡声“你不是在玩弄谁,你是在毁去自己。世间堕魔者不计其数,却大都是经历苦难,被人逼到绝路,无路可走如你这般自生造魔,没有经历最极致的痛,生出来的只会是最低劣的魔
“这种魔,你拿来报复谁”
姜采嘲讽,唇角微勾,美目盯着如芳,轻轻吐出几个字“无歌么”
听到“无歌”二字,如芳狂吼一声,向姜采扑来。姜采运剑杀去,与张也宁错身之时,二人目光一对,便生了默契
她来除掉这些低劣的魔气,张也宁来渡化这些被侵染魔气的生灵。
她要将如芳身上的魔气拔掉,至于她掳人杀人之罪,自有人间的律法来处理。
姜采和如芳打斗,姜采体内的魔疫,在这时并未故意刺激姜采。那些魔疫安静地待在姜采的神海中,少年无歌,怔怔地透过姜采的眼睛,看黑夜中这个已经变成了怪物的“如芳”。
昔日他引诱她时,将她视作寻常人间姑娘。他当她当做工具,用过则弃。连他也没有想到,如芳会受到他的刺激,自甘堕落,要生生造出一个魔来。
他在黑暗中呆呆地看着她,瞳眸幽黑,思维停滞。她曾经羞涩的笑、含羞的面,一一映在他脑海中。
成婚前的那一个月,是少女如芳最沮丧的一段时间。
她以泪洗面,惧怕那要强娶她的魔西王。他在那时候偷偷出现,诱惑她的心。他从不掩饰他的恶意,但这个闺阁小姐,竟微微地笑,用发亮的眼睛温柔看他。
她小声和他说“我爹从不让我出门。他说大家闺秀就要知道礼数,不要像那些打打杀杀的姑娘一样。我应该贤惠温柔。”
“我爹把我许给了一个魔我怕极了,但是他是城主,他怕引起恐慌,不让我和任何人说。无歌,魔是不是很可怕”
她落泪“无歌,我不想嫁给一个魔。”
天黑天亮,月明星稀。那个可怜的、孤独的姑娘,身边陪伴她的,只有一个不怀好意的无歌。她喜欢温柔地听他说话,喜欢他每次出现时那幽静的眼睛
她是城主的女儿,高贵美丽,受人敬仰。城主用她去平息魔的怒火,她安静乖顺地承受。她最大的错,应当是在嫁人前,将心给了那个神秘的少年。
而少年躲在幽暗里,阴森地等着一切结局。
然后便是她大婚那日,她大红嫁衣,从门中迈步向外,落下一滴泪。
她颤颤地伸手想拥抱他“无歌”
她用毕生最大的勇气,含着一滴泪,弯腰要拥抱他。
而一门之隔,他立在日光下,漠然无比地等着所有人变成他的同伴。
他生来就是要毁灭,他爱她就是要害她。
魔疫无歌头痛欲裂,一下子捂住头,气息开始飘忽不定,身边的魔疫们惊奇
“无歌,你、你身子有点透明了哎
“不会吧,你真的要被姜采渡化了你真的要消失了”
无歌阴鸷无比“闭嘴”
现实中,院中打斗激烈,惊醒了城主府所有人。灯火一波波亮起,一个中年男人跌跌撞撞地自远而近地跑来。他看到满园的魔气,吓得目眦欲裂,待他看清那姜采与庞大怪物,更是大大吃了一惊。
城主高声“你们都是什么人快滚出我的地盘,来人,来人”
城主招呼凡人来拦,仆从们进来这里,只敢靠近那周身青光明亮的月白衣道长。
然而张也宁在渡化生灵,周身浮起重重符印,符印如环在院中飞旋。张也宁淡声
“不要靠近。”
仆从们“老爷,这、这”
城主大吼“把他们都给我弄出去小姐呢,小姐被他们带走了,他们是敌人”
他指的敌人,显然是姜采和张也宁。
仆从们犹豫着围上去,却很快被剑光和道光打出来,但在城主虎目瞪视下,仆从们只好再次硬着头皮迎上。
夜如泼墨,魔气在剑光下一点点被斩杀,入姜采的体内。姜采魔气森然,让如芳骇然。如芳嘿嘿笑“你也是魔你是魔,还不快毁了这里”
姜采垂眸,看她的眼神几分嘲弄。
姜采出剑“区区低等魔,连灵识都没有诞生,只敢附身于人身上,有何资格质问我”
姜采剑法并不算凌厉,并不一心要杀如芳。她要断如芳的心神,抽去她心间的丝丝魔气。虽则如此,姜采仍呈碾压状,逼得如芳步步后退。
姜采道
“你不过二八年华,青春美貌。遇到一个错误的男人而已,你以后还会遇到更多的人。何必为他毁了自己前程”
如芳怒吼“他骗了我他侮辱我,我、我绝不受这种欺辱”
姜采哂笑。
她说“原来是自尊心作祟。因为一个男人不爱你,你便要毁掉自己去报复。但你的报复,毁掉的终究是你自己。他一无所知。
“你以为无歌是什么”
如芳厉声“他是魔只要我入魔了,只要我入魔,我就能杀了他”
她呼吸变得急促,招式在一瞬间变厉,气息也爆强。她的反击变快,姜采被她魔气划到,抬头看时,见她目光浑浊蕴含丝丝煞气,再这样下去,魔气种体,恐怕就拔不出来了。
她心中念头百转,口上仍用语言诱拐如芳
“无歌不是魔即使你入魔,你也杀不了他”
如芳凹凸不平的手掌抓来,姜采躲过后,如芳因为这话而身子猛烈僵在原地。
就是这个机会
姜采毫不犹豫,张手抓向如芳眉心。同时她高声“张也宁”
张也宁回身,向她纵来。
姜采手按在如芳眉心,将魔气从她眉心抽出时,如芳大恸惨叫,浑身扭曲,青色亮光与头顶明月紧随而至,笼罩住如芳。魔气在如芳体内暴走,青色道法也随之起伏。
以姜采和张也宁为中心,金白色和青色的道光盘旋一处,姜采长剑插于地上,地面一震,重重光向外掠去,将整座府邸丝丝缕缕的魔气一同净化。
“轰”
光华璀璨,可照日月
光华之后,黑夜再拢,府邸中灯笼在风中摇曳,城主和仆从们看去,只见到一个奄奄一息的女子,瘫倒在那对男女身前。
姜采和张也宁抬目,看向城主。城主不顾他们,慌忙奔过去“如芳”
张也宁握住姜采的手,看了她一眼,用目光询问她身体是否受得了。
姜采对他点了点头,再回头看地上气息奄奄的女子。
城主大人将女儿抱到怀里大哭,警惕姜采和张也宁的动作,看着他二人的目光又慌张又害怕。姜采轻轻一叹,垂目看如芳
“你纵是被一个人骗了心,被人毁了婚,但你有最疼爱你的父亲。你要杀人犯,你父亲都从牢狱中给你找出。几个月来,你作恶多端,你父亲不闻不问,他身为城主,难道眼看着一个个人在你这里失踪,却当真不知道吗
“如芳,不要再看之前的事了,往前走吧。”
姜采转过身,背后,如芳颤抖着,凄凉着问出来
“他真的不是魔吗”
姜采顿一下,回答“他不是魔。”
良久,如芳问“即便我入了魔,我也见不到他了,是么他到底是什么”
姜采沉默许久,缓缓回答
“永生永世,生生世世,你都再见不到他了。只有他消失,天下才会平安。纵是为了你父亲和你父亲治下的百姓,你也应当希望他死得干干净净。”
如芳道
“那我可以口上希望他死,心里说爱他吗”
这样的问题,谁又能回答
如芳问“真的不能再见一面么”
姜采没有再回答。
她有些出神,情绪低落,不自主地想到了这世间无数痴男怨女,也想到了她和张也宁的前世。她情绪低落间,张也宁握了下她的手。
此处魔气尽除,已没人欢迎他们。张也宁和姜采对视一眼,二人向外走去。姜采心中一叹,想两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那些找他们的人,恐怕要根据这动静找到他们了。
为了如芳,她和张也宁的逍遥也要就此结束了。
姜采侧头看张也宁“后悔吗”
张也宁平时与她没有默契,却总在这种时候知道她说什么,他反问“你后悔吗”
姜采开玩笑“咦,我以为是你比较肖想我。”
张也宁白她一眼,她莞尔一笑。二人边走边说,相携向府外走去。衣袂翩飞,如神似仙,风采绝非凡人。一个老妪趴在月洞门口,痴痴看着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忽然脱口而出
“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二十多年前,皇宫里,姜姑娘和张道长斗法,日月无光,劈天裂地二十年前,都城人人都记得那天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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