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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
    见盛奕整个人完全傻住,荣裕轻笑一声,抬手按了下他的头,顺势往后退开。

    盛奕从僵硬中解冻,荣裕已经下了床。

    不远处的衬衫在昏暗中隐隐看得见干净的白,男人又恢复了纤尘不染的气息。

    荣裕摸黑点亮床头柜上的昏黄夜灯,解开一颗衬衫的扣子,垂眼看着他,用不容拒绝的口吻“躺下睡觉,有事明天再说。”

    盛奕下意识听话,怔怔躺回枕头上,偏头盯着床边的人。

    荣裕弯腰帮他拉好被子,手掌在他的额头上贴了一会儿“今天出门太久,你的体质还没有完全恢复,半夜觉得不舒服就去隔壁找我。”

    “好。”

    荣裕走时没有关灯,门也留了一条缝。

    盛奕看着那条门缝,胸口上也像被打开了一个呼吸的小缝。

    闭上眼,盛奕往下缩了一点,将鼻尖抵在被子上。轻嗅着荣裕留下的清冽气息,他整个人都像被一只大手温柔抚过。

    这气息告诉他,就算没有了的家人,至少荣裕还在他身边。

    就像荣裕说的,只要他好好珍惜,荣裕也可以是他的全部。

    紧紧抱着被子,盛奕暂时放下了焦灼,敏感的心神得到了片刻安宁。

    新婚第二天,盛奕召开了第一届家庭会议。

    透薄的晨光洒在绿意盎然的庭院,新婚夫夫对坐在花园旁边的铁艺桌旁喝早茶。

    “第一个重要的会议事项。”盛奕穿着藏蓝色的丝绸睡衣,很有一家之主风范地翘着腿,手里的铅笔戳了戳膝盖上的记事本,“关于这段形式婚姻的财产公证问题。昨天领证的时候我没想起来,你怎么也忘了”

    荣裕穿着灰色的家居服,淡然低垂的长睫氤氲在红茶的雾气中,静静听一家之主开会。

    “我们没进行财产公证,离婚的时候你的财产可是要分一半给我的。”盛奕用笔敲了敲桌子提醒家庭成员集中注意力,严肃道,“小裕,你也太没有戒备心了,这种基本的法律常识我都知道。”

    “你这么粗心大意,以后进社会是要吃亏的。”盛奕打量着对面毫无紧张感的人,摇头叹气“还好形婚对象是我,这次就当长个教训,过几天办离婚我会自愿放弃财产净身出户。”

    荣裕抬眼看着他“这么快就离婚,我昨天的打不是白挨了。”

    盛奕心想也是,无所谓地随口应“那就晚几天,我都随意。”

    “最晚期限是多久”荣裕放下茶杯,慵懒抱臂。

    盛奕微微一愣“”

    “昨天你才对爸妈说你不能没有我。”荣裕漫不经心地扯了扯唇,“至少要给他们一个过渡的时间,你觉得呢”

    盛奕也考虑过这个问题,阿姨那么关心他,他也不好意思短时间内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行吧。”盛奕抿唇一点头,摸着下巴思索“那我们的婚姻就慢慢破裂。我得安排一个感情破裂进度表两个月你觉得快吗”

    “有点”荣裕眼底藏着笑意,打量着盛奕认真的神色。

    “三个月”盛奕试探地问,见荣裕不吭声,继续往后推“五个月半年一年”

    盛奕见荣裕这个态度,突然猜到了一个可能,他怀疑荣裕想让他帮忙挡一辈子桃花。

    顿了顿,盛奕诧异问“小裕,你是不婚主义”

    不知道这个人怎么会对一个已婚男人问这种问题,荣裕有点想笑,提议“到你完全恢复记忆,怎么样”

    盛奕愣了下,心说这可就没准了,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记忆什么时候能完全恢复。

    如果他一辈子不能恢复记忆,那他们岂不是要一辈子形婚

    盛奕皱了皱眉,心说荣裕是不是真的对婚姻有什么阴影所以才不想找一个真正的伴侣结婚

    这是心理问题啊,他可不能成为荣裕用来拖延治疗的挡箭牌。

    盛奕正想要拒绝,听见荣裕继续说“作为替我圆谎的报答,你可以一直住在这里,就当做是室友同居,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如果你不愿意接受我的直接物质帮助,我会资助你继续完成学业。”

    “上大学”盛奕有点心动,“我还能参加高考吗”

    “可以。”荣裕点头,“你是美术生,成绩一直很好,之前已经通过了b大美术学院的招生联考。你遗失的记忆不包括知识体系,再试一次成功录取的概率很大。”

    可以继续完成学业,盛奕眼睛都亮了,可他很快又犹豫地瞥下眼,“可是我已经欠你太多了,这次帮你本来就是在报答你,怎么能再厚脸皮接受你的报答”

    荣裕皱了皱眉“盛奕,你觉得我会为一个无所谓的人做这些”

    “”盛奕心里莫名揪了一下,他缓缓抬起头和荣裕对上视线。

    是啊。

    虽然盛奕还是看不太透荣裕的心里都在想什么,但他也能看出来,荣裕不是对谁都像对他这样掏心掏肺,不会为一个普通关系的朋友付出这么多。

    他们曾经一起长大,是最好的朋友。

    如果是荣裕生病,失忆,他也会反过来这样对荣裕,为他安排好一切,成为他最可靠的支柱。

    他忘记了他们十几年的羁绊,可是荣裕没有忘。

    盛奕恍然明白了什么,看向荣裕的目光微微闪烁起来。

    “小裕,对不起。”盛奕对他笑了笑,“我知道了,我听你的。”

    荣裕的目光柔和下来,回了他一个更耀眼的微笑,庭院里的明媚花色都成了暗淡的陪衬。

    男人的眼尾撩人地细细弯起,“乖。”

    已经是十月中旬,荣裕在房子里给盛奕准备了一间画室,盛奕开始全力准备十一月的美术联考。

    荣裕之前因为一直在医院照顾盛奕,积累了很多学校的事,也恢复正常的医学研究生日常。

    盛奕了解了一些关于荣裕的事。

    虽然荣裕没能去哈佛大学念书,但他在国内就读了最好的大学。

    荣裕在b大医学院就读精神医学专业,荣裕原本可以用两年时间就修完本科的学分,因为照顾他耽误了学习的时间,用了三年才读完本科,今年九月开始研一的课程。

    盛奕决定和荣裕报考同一所大学,虽然b大的美术学院考取难度非常大,但他觉得既然他之前能考上一次,一定能考上第二次。

    订婚宴两天后,唐芸跟荣裕联系了一次,想要来找他们谈一谈。

    荣裕告诉唐芸盛奕在备考,最近不方便分心,唐芸就没有来打扰。

    拿起画笔坐在画板前,盛奕发现荣裕说得是对的,这些绘画技能他已经深刻于灵魂深处。

    他的身体比他的大脑更熟悉这项活动,空白的画纸就像他具象化的思维宫殿,所有想法都能在画纸上用线条和色彩来呈现。

    在一个充斥了陌生的世界里找回了熟悉的东西,盛奕感到前所有为的安心。

    他几乎住在了画室,经常在画板前一坐就是十几个小时,专注时连荣裕走到身边给他披上衣服没有察觉。

    盛奕没有察觉的,还有他日渐严重的健忘症。

    荣裕每天都会给盛奕准备好早餐再去学校,中午也会回家给他做好午餐再出去,经常回家时发现,他准备的餐食完好地放在微波炉里。

    盛奕每次热完饭就会忘记拿出来,等到饿狠了就穿着睡衣去翻冰箱,什么最近拿什么,经常叼着根香蕉就回画室了。

    于是盛奕发现,家里的便利贴不知不觉已经到贴得处都是。

    起床觉得冷懒得找衣服时,看见床边的衣柜上在家不要只穿睡衣,多穿件外套

    找不到拖鞋想要光脚时,看见卧室的门上找不到拖鞋不要光脚,玄关的鞋柜里有拖鞋

    饿了想对付一口,看见冰箱门上微波炉里有热完的饭

    然后看见微波炉上饭后记得吃维生素,在餐桌上的定时药盒里

    回到画室看见画板上画三个小时休息二十分钟

    还有每天数次的电话用餐提醒。

    荣裕开始进b大附属医院跟着教授临床实习,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但他再晚结束工作都会回家,从不在外过夜。

    盛奕经常一整天都不记得他看见过荣裕,但他总觉得荣裕无处不在。

    程文歌通过楚思雅要到荣裕的联系方式,几次发信息向他要盛奕的手机号。

    信息发了四五条,荣裕那边像是屏蔽了他的消息,发出去信息一直石沉大海。

    程文歌忍无可忍,找去了荣裕实习的医院。

    “他最近在备考,尽量不要打扰他。”荣裕把盛奕的手机号给程文歌发过去,神情有点冷淡。

    从以前上学的时候就是这样,荣裕对盛奕和别人从来都是双标脸色,程文歌都习惯了。

    “他要重新考大学”程文歌笑道“知道了,等他不忙我再找他出来。”

    荣裕的眼前覆着一层薄薄的冷光镜片,穿着白大褂,身姿挺拔地插兜站在医院走廊里,没什么语气说“我的意思是,最好不要找他。”

    “荣裕。”程文歌从手机上抬眼,笑意敛了些,抱起手臂似笑非笑和他对视“盛奕消失这三年,我一直在想,他是不是被你藏起来了。”

    荣裕面色沉静,眸光微凉。

    程文歌蹙眉打量他“我不知道盛奕家里出事后他又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把他哄好,又把他骗去结婚的。”

    “骗”荣裕稍挑眉梢,似乎觉得他的话有趣。

    “盛奕难道是因为喜欢你才和你结婚别开玩笑了,你知道盛奕喜欢女生。”程文歌盯着荣裕深不可测的漆黑双眸,目光复杂起来,“你不能用这种方法满足你的控制欲,也不能阻止盛奕和除了你以外的人来往。”

    “盛奕是一个独立的人,他有自己的社交圈子,从来都不是你的个人所有物。”

    见荣裕还是那副让人看不透的表情,程文歌眯起眼说“我承认,你的确是盛奕最在乎的朋友。但你记住,你也只是朋友。”

    程文歌把盛奕的号码存进通讯录,手机揣进大衣口袋里。该说的也都说了,他转身要走。

    迈出两步,平静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是最在乎的,不就行了。”

    程文歌脚步一顿,慢了半拍才回头看去。

    白如仙霜的医生搀扶着一位残疾的老人,已经走远。

    程文歌回过神,不可理喻地笑了一声。

    这个疯子。

    作者有话要说小盛老婆对我真好呜呜抹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