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鸟鸣。
脆弱的树杈不堪雪的重负,在某个瞬间干枯断裂。
无数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世界的音律。
他却只能在其中捕捉到一种声音。
一个画面。
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迎风过雪。
追逐着他。
那种不顾一切的样子,仿佛即使前面是断崖,这个人也会奋不顾身追着他飞向空中,为他长一对翅膀。
“冲”
盛奕超越了他,疯狂地加速,又在一个雪坡上炫技短暂飞起,兴奋地呐喊一声。
看着前面的小疯子,荣裕感觉他体内一直沉静流淌的血液也沸腾起来。
久违地,荣裕找回了封锁在童年时期的野心。
荣裕忽然想起,他和盛奕很小很小的时候,盛奕在学校收到了别的小朋友送的跨年礼物,是一个精致的手工机器人模型。
盛奕开心疯了,一整天都和那个小朋友黏在一起,就连回家的路上都在不停地跟他说他有多喜欢这个礼物。
那是荣裕第一次因对盛奕的占有欲,滋生阴暗面。
晚上睡觉前,盛奕去洗澡。
荣裕靠近那个被盛奕宝贝地摆在书桌上的玩具,看了几秒,把小杰最喜欢的玩具球扔到书桌上。
小杰正是像ares一样淘气的年纪,激动地跳到桌子上,碰掉了一大片物品。
脆弱的手工模型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盛奕洗完澡从浴室来,看见地上模型的残骸,还不懂克制稚嫩的情绪,哇地一声哭来。
那双笑和哭同样动人的大眼睛不断掉圆滚滚的泪珠,盛奕用手心一下一下蹭着眼泪,哭着蹲下去,试图把四分五裂的模型碎片拼起来。
荣裕就站在旁边,静静看着盛奕可怜兮兮地蹲在地上拼碎片,看着那又长又密的睫毛上挂着的水珠。
盛奕无助地抬头看向他,信任地寻求他的帮助“呜小裕,我不会,你帮帮我”
荣裕蹲到盛奕身边,温柔地用手帮他擦去脸上的泪痕。却拿走了盛奕手里的模型残骸,冷静地告诉他“坏了,拼不上了。”
盛奕哭得大声了“呜呜那怎么办啊小裕,你帮帮我呜哇”
荣裕这次没有接受盛奕的请求,而是站起身,把模型碎片扔进垃圾桶。看着那张哭得很可爱的脸,他摸摸盛奕的头,温柔地哄着自己亲手弄哭的人“别哭了,我有好的礼物给你。”
小朋友的注意力总是很容易被转移。
盛奕茫然地含泪看着他,吸着鼻涕“什么”
那是荣裕早就准备好的跨年礼物。
一直在犹豫要不要送给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
从书架的缝隙里抽一张手工贺卡,荣裕藏住紧张,把信封放进盛奕满是眼泪的手心“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日记的内容吗每年一次,允许你看我的日记。”
盛奕怔了怔,止住了眼泪。用手心擦了下湿乎乎的眼睛,好奇地坐在地上拆开信封。
因为盛奕认字还不全,卡片上还标注了拼音。
看完写给他的“专属日记”,盛奕破涕为笑。
脸还哭红着,开心地把荣裕扑倒在地上“小裕,好有趣啊我也要给你写”
在这之前,拥有一切的男孩,从未贪恋过什么。
那是荣裕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满足。
隐藏在黑色镜片下,那双黑沉的眸中,除了眼前的人已经看不见其他。
抓住他。
占有他。
荣裕唇角微扬。
他放开了动作,大胆拐上一处雪坡,侧身抬膝,带着雪板帅气地跃上湛蓝的半空。
撞碎空气。
全速追捕他的猎物。
凌也三人刚到坡下,就听见身边的各国游客们一阵惊呼。
“快看高手”
“好厉害”
“太酷了”
三人推上滑雪镜,闻声一起转头看向雪坡。
只见雪道的口,两个身影一前一后你追我赶,技巧惊艳地驾驭着单板,职业竞赛一般从白色的山坡上俯冲下来,在雪地上留下两道不太明显的s形划痕。
盛奕使用单板滑雪高级刻滑技巧,屈膝把身体的重心压得极地,身体几乎快要贴坐到雪面。他用一手抚摸过雪面,雪前刃深深划进雪道炫技地向内转了一圈,溅起一圈漂亮的白色雪帘。
美雪惊讶捂嘴“小奕好帅”
杨月激动地握了下拳“漂亮”
荣裕已经追到了盛奕身边,绕着他转了一圈,超越他时屈膝起跳,挑衅地跳转面向他。
保持倒滑,冲他勾了勾手。
像是在说来追。
没想到荣裕也会耍帅。
还耍得这么优秀。
盛奕心跳怦然地微愣了一瞬。
没等他反应过来,荣裕又从容地跳转回去,直接加速冲刺到终点。
一个有效的横刹。
稳稳停在惊艳观望的众游客不远处。
盛奕几乎是紧跟着就下来了。
稳稳停在荣裕身边。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碰了下拳。
几人痛快地玩了一上午。
中午到休息大厅二楼的雪景餐厅,大家一起坐在整面墙的落地窗边,看着治愈的雪中山景吃午饭。
美雪还很震惊,问盛奕“你们学了多久是专业选手吗”
盛奕脱了厚厚的滑雪服递给荣裕,荣裕把两人的外套整洁地挂在椅子后。
玩得太疯,盛奕都热得了些汗,额发微潮,穿着毛衣咬了一大口三明治,鼓着腮帮说“业余玩家,不过我们的老师是世界单板滑雪冠军。”
就像想学美术,就能够找到画坛大手当启蒙老师。
因为和荣裕一起从小享受着最好的资源成长,盛奕只是在说一次很寻常的学习经历。
凌也和杨月也没有很惊讶。
但对于在“平凡的世界”里成长的美雪来说,眼前这四人所在的世界,完全是不可企及的另一片高地。
美雪惊讶地点了点头。
她叼着吸管,视线一一扫过眼前这些由内而外透露优秀和自信的年轻人。
他们甚至比她年轻,拥有的却是她奋斗一生或许都无得到的东西。
因为毕业后面临的社会人生压力太大,她选择回到乡下的老家思考人生,也是一种逃避。
这次兼职的经历,却让她打破了一些对于“有钱人”的偏见。
尤其是盛奕。
她从这个小她几岁的弟弟身上,看到了她所真正向往的东西。
那是一种成长在周密的保护中才能拥有的纯真。
她早已遗失的东西。
哪怕身处现实的世界,也可以对陌生人毫无保留地相信。喜欢什么就对什么释放最大的热情,用那纯真的热情肆无忌惮地感染着身边的人。
看着那双毫无杂质的眼睛,甚至可以让被看着的人产生一种被催眠的驱动力。
下意识想收敛所有恶意。
保护他的纯真。
美雪一直认为,世界上没有真正的玩笑。
她真的只把盛奕当弟弟吗
或许只是一种于清醒的自我暗示。
至少那天她无意中透露的失望。
含有一半真心。
铃木美雪强迫自己从曾经让她感到幸福的吃相上移开眼,不小心对上一双深邃漆黑的眼眸。
就像慵懒匐守在猎物身边的猛兽,若有似无地瞥了一眼路过的狐狸。
她自以为完美隐秘的行踪。
早已被可怕的所有者漫不经心看在眼里。
美雪低下头,拿起咖啡杯用雾气挡住自己的脸。
荣裕淡淡收回视线,把自己的那份牛排切好放到盛奕面前。
“这么懂我。”盛奕满意地眯起眼笑,“你够吃吗再要一份也行。”
荣裕已经放下了刀叉,靠在椅子上看着他吃“不是很饿。”
运动量太大,盛奕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他开心地叉起盘子里切好的牛排,酱汁蹭到嘴角,荣裕用湿巾帮他擦掉。太习惯荣裕的照顾了,盛奕甚至没有察觉到他的动作,还在和凌也边吃边交流滑雪技巧。
美雪却全看在眼里,不自觉捏紧了手里的叉子。
结束了一天的滑雪,晚上几个年轻人入住了旁边的温泉酒店。
正是北海道的旅游旺季,其实不提前三个月预约,这家五星温泉酒店是一房难求的。
众人却直接被安排到了有私人温泉的高级套间。
图辛莱享受了一天特别优待的酒店服务,见到荣裕向他表示感谢“还以这里的服务人员都认识我,原来是少东家交代过,让你费心了。”
荣裕礼貌微笑“有任何需要,您可以直接向服务人员要求。”
除了早就知情的杨月,凌也和美雪这才反应过来,这家酒店是荣氏集团的海外运营产业。
盛奕愣了愣,用胳膊肘暗暗夸奖地碰了下荣裕,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大家各自回房间洗澡休息,约好九点一起喝酒。
盛奕累得不行,带着一身汗就要往榻榻米上滚,被荣裕拉着手拽起来,“洗完澡再躺。”
被迫坐起来,盛奕抓着他的手懒懒抬头“你帮我洗。”
荣裕看着他,好笑问“不是在追我”
就没见过谁会这么使唤追求对象的。
盛奕握着他的手转过来,虔诚地亲了亲他的手背,一脸深情地抬头“宝贝,帮我洗澡。”
“”
荣裕真是服了。
弯腰把人抱进了浴室。
盛奕又舒舒服服当了一把皇帝,洗完换上藏蓝色的日式浴衣,笑眯眯黏在荣裕背上从浴室来,像只被惯坏的小狗。
“小裕,我对你好不好”盛奕不要脸地问。
这人真的是很不要脸了。
荣裕把人按坐下来,站在他身后,用吹风机给他吹头发,耐心迎合“好。”
盛奕仰起脸看他,头发湿漉漉散在干净明亮的眉眼间,笑问“那我今天帅不帅”
把“小狗”的头摆正,荣裕的指尖沾了湿意,在热风中轻轻拨弄天生色浅的柔软发丝,“帅。”
“那你心动了吗”盛奕又不听话地仰起头。
荣裕把他的头按下去,没答。
“你今天可帅了。”盛奕心情太好,就开始释放糖衣炮弹,“我都要被你迷死了,你说你怎么这么厉害啊,小裕,什么是你做不好的”
身后的人面上不为所动,嘴角已经忍不住微扬,还是没声。
盛奕不安地打量上方那张入了夜加俊美如妖孽的脸,想起杨月的警告,眯了眯眼“一会在美雪面前你低调点。”
铃木美雪算是盛奕见过的女生中,排行前三的颜值。
美雪的相貌温柔甜美,性格也非常有亲和力。
因为年纪比他们大一些,有一种说不的大姐姐魅力。
倒不是不信任荣裕。
他是怕今天荣裕魅力值开太大,不小心“误伤”了人。
荣裕关掉吹风机,卷好线放回竹筐,神情淡下“什么意思”
盛奕也就随口一说,看了眼房间里的表,活动着发酸的肩膀站起身“是不是到点了我们过去吧。”
荣裕把人拽回来,帮他拉好浴衣宽松的衣襟,挡住那片晃眼的白皙,提前警告“不准喝太多。”
盛奕意味深长地睨他一眼“怕我喝醉了对你做什么吗”
“那可没准。”盛奕不怀好意地打量着荣裕笑起来,勾着荣裕的脖子凑到他耳边调情“那你可得把我看好了。”
荣裕把他的手抓下来牵好往外带,淡淡配合“放心,要是喝醉了就把你用被子捆起来,不会让你骚扰到我的。”
盛奕“”
确实像荣裕会做来的事。
盛奕顿时有了画面。
他醉醺醺地像寿司一样被卷在被子里,在榻榻米上色眯眯地朝穿浴衣的荣裕毛毛虫一样蠕动,被荣裕嫌弃地冷着脸一脚踹滚到墙边。
盛奕“”
调情瞬间进行不下去了。
盛奕幽幽瞪身边的人一眼“算你狠。”
作者有话要说想多写点,状态不好,实在写不动了orz下章努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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