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不言微偏过脸,从兜儿里掏出那张纸,夹在两指中间,岔了下话题,“还有这封信。”
顾淮瞥视了眼模模糊糊嘈杂起来的窗外,从他手里接过叠起来的信,摊在桌上展开。
两人垂着眼皮再次看起了这封信。
时不言食指在开头指了指“是写给家里的,但这学校能寄信出去吗”
“应该可以,校门口有邮筒。”顾淮排开他的手,指腹轻贴在纸上,一字一字看着。
随即,皱起了眉,道“这信写的很多逻辑错误,很多无用的句子重复了太多遍,不像是写信的正常陈述”倒像是要着重强调什么。
“还有这句话。”时不言指向信的第六行
校长还会教我们书法,每天都会指导我到很晚,他手里的那支毛笔很好看,是我从没见过的材质。
说着,手指在一旁摊开的记录册上点了两下,落在高锰酸钾坐浴几个字上。
顾淮目光沉而冷地盯着那行字看了许久,才向下移动视线。
信的后两行就没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主要的线索都集中在前半部分,高三九班和班诗文是他们要调查的重点。
时不言突然说“刚才数高三九班的人数是二十四个人”
“嗯,对。”顾淮下意识转过头,看到他正捧着另一本册子在翻看着,问“怎么了”
时不言轻轻“啧”了一声,低声道“有点奇怪。”
顾淮问“怎么了”
时不言反手摊开记录本亮到他眼前,“喏,这上面记录的高三九班在出事前是二十六个人。”
“你怎么知道什么时候”顾淮一边问一边把视线投过去,话音猛然止在嘴边。
这本记录上,从2013年9月入学到2016年6月的集体疫苗中接种人数是26个人,到了2016年七月十五日,有人用红笔在26上划了一道,改成了24个人。
上面还详细记录了两个人为何被除名
偷取实验室硫酸于宿舍厕所自杀,女
从学校逃走失踪至今未找到,男
本子上每个班级都有对应的学号,有两个学号同样被划上了红线
3号和26号。
3号的入学时病情并未很详细的叙述,只是写着涂黑病情轻微,可酌情治疗
26号的要严重得多,上面写了密密麻麻一串小字,中间最显眼的便是“疑似患有精神疾病,多次出现妄想,急需治疗”。
“等等。”顾淮突然想起刚才的就诊记录,翻开指着7月14日的记录,“14号这个叫温言的人是整个七月最后一个来医务室的人。”
然后,在7月15日这一天内,学校就有两个同学出了事。
“你看这里。”时不言看过去,眉心一簇,“温言在六月的记录是疑似患有精神疾病,跟这里的26号描述很像,而且她是在厕所自杀。”
“如果信和闹鬼都是26号温言,那这个失踪的3号为什么会在学生们之间传成学校死了两个人”顾淮垂着眼皮,微弓起的脖颈绷着细瘦的线。
时不言低头看他,耸了下肩,“也有可能是学生对学校积怨根,死了人的消息在学生之间只会越传越夸张。”
他手里捧着记录本,正打算再翻一页,门被推开了。
吱呀地一声,在两人背后陡然响起。
他们齐齐回头看过去,门口站着的是个学生,性别,男。
男生撑着嘴角腼腆地笑了一下,黑发贴着素白的额头,眼睛圆润,生疏地看着他们,细白的脖颈下校服扣得严严实实。
“是时不言同学和顾淮同学吗”男同学抿了下唇,小声说“王老师”
他话猛地一顿,斟酌了下,“叫你们回去上课。”
时不言笑盈盈看着他,“他原话肯定不是这个吧。”
男同学羞赧地笑了一下,挠挠头,没再说话。
顾淮正要把手里的东西放回去,不小心一碰
啪地一本册子掉在了地上。
“什么东西”时不言下意识转过上身看过来。
顾淮眉心一蹙,弯下腰捡起地上的册子,上面写着中学生心理健康教育。
这本册子书脊都脱线了,似乎被人多次翻阅过。
他手指一顿,轻轻翻开了一页,正要看,说哑急切地叫了一声“快回去吧,再晚要关禁闭了。”
顾淮蹲在地上,抬眼瞥视过去,“你关过”
说哑一顿,嗫嚅了两下“没有,只是听其他人说过,禁闭室很恐怖。”
“进禁闭室前会把学生的衣服都脱掉,让他们赤身裸体地呆在里面。那间潮湿闷热的房间除了老鼠、蟑螂、蜈蚣,什么都没有。”说哑道,“第一天可能还会有人叫一叫,但是没人会搭理你,第二天也是在漫长的黑暗中度过,第三天会有人来给你送一桶水和一个窝头,看着你吃完喝完就会离开”
直播间听的一阵沉默,隔了好久,才有鬼发了一条弹幕
这他妈都是畜生吧
把这群孩子送进来的家长简直就是愚昧我不信他们不知道里面会发生什么
这地方能治心理疾病不加重就是万幸了
能把我给气活过来日了狗了想看花瓶手刃山长
仿佛是在看一头牲畜进食,只要确保学生不会死,剩下的,都没人关心。
要是被关的时间短一些还好,但一般被关进去都是10天起步。
10天,240个小时,14400分钟,864000秒1。自尊与屈辱在分分秒秒中消耗殆尽,活着,成了无际的煎熬。
每一分每一秒,你会开始不断思考一个问题活着,和,死亡,究竟谁更深邃无边
他们不断换着匍匐的位置,仅仅是因为高温的禁闭室里,地板是最后的一丝冰凉。
当爬在那里,心跳扑通、扑通地在耳边响起,这才能知道原来,我还是活着的啊
“你在想什么”顾淮手里拿着那本册子,路过说哑身边,猛地出声。
“啊”说哑吓得一抖,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嘴笑,“没、没什么,我这个人比较能共情”
“走了。”顾淮面无表情从他身上收回视线,快步走到时不言身边。
说哑闷头快步走到他们前面带路。
顾淮瞥了眼时不言,淡声问“班里有这个人吗”
时不言漫不经心地插兜走着,听到这话微微垂了下眼皮,“唔”了一声,想了片刻,“没注意。”
他俩说的实在算不上悄悄话,搞得前面的男同学耳根子立刻红了,回头小声说“我叫说哑,坐在第一排最左边,靠着窗户。”
“说哑”时不言若有所思地笑了一声,“八哥学舌、有口难言,你名字好有意思。”
说哑抿着嘴笑了一下,脚步一顿。
他们到了班级门口。
说哑小声道“老师,他们回来了。”
王老师似乎是正在报分数,脸红脖子粗地正训着人,听到声音瞪着眼转过来,斥道“快进来”
时不言耸耸肩走在顾淮前面。
“等一下”王老师叫住顾淮,咬牙切齿道“顾淮过来拿你的卷子”
顾淮脚步一停,一脸无辜地过去。
王老师“你知道自己的分数多少吗”
顾淮“应该不会是满分。”
王老师脸青了红,红了黑,气到“你当然不可能是满分语文卷子都能做出零分卷顾淮,你真他娘是个人才”
顾淮“”
“老师。”
一道低沉的声音从一旁传过来,顾淮循声看过去。
时不言肩膀靠着墙,百无聊赖地高举着手,笑吟吟道“我听这边的同学说我是最高分,我可以来教顾淮”
他说这话的时候,漆亮的眼珠瞥视了眼顾淮,对上顾淮浅淡平静的眼睛。
舌尖在上颚轻轻扫过,像是压着字音似的碾出最后两个字“同学。”
顾淮“”
这货戏又来了。
第一节课下课,课间的时候顾淮就换了座位。
从最后一排做坐到了第一排。
时不言一本正经地抓着笔,对着卷子上的红叉点点,“这题有什么思路吗”
“”
他动作一顿,侧头看过去“”
顾淮趴在手上闭眼睡着了,素白的脸半压在手臂上,微微嘟起半张脸,一改往日冷静的模样。
单薄的白色校服被身后突起的肩胛撑出漂亮的轮廓,皮肤冷白,身上散着沐浴露淡淡的薄荷香。
孟婆人工客服他好变态
黑无常人工客服他好变态
白无常人工客服他好变态
这什么情况,捅了客服窝吗
我也来他好变态
孟婆人工客服前面的等活不够舒服是吧你明天搬家去受苦无有数量处
哈哈哈哈,太惨了吧前面那位大兄弟
等等,只有我一个人察觉到不对劲了吗
时不言喉头一动,啪嗒撂下手里的笔,两指指腹摩挲了一下,缓缓俯身凑过去。
“叮铃”
走廊上陡然响起尖利的铃声,一阵密碎的脚步声一过,顿时陷入一派沉寂。
时不言刚收回视线,冷不丁对上一双平静的眼眸。
顾淮抓了下头发,从桌上撑起来,打了个哈欠,声音毫无起伏“凑那么近干嘛”
时不言被问得一愣,反应过来抱住他胳膊撒娇道“我看你脸上沾了东西,想帮你拿掉。”
顾淮慢吞吞移动视线,看了他一眼,表情寻常,看不出到底信了还是没信。
啪嗒、啪嗒
皮鞋敲击地面,冰冷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们身后有同学开始蚊子出笼,咬起耳朵。
“听说这节是山长来上课”
“不会吧,我开学的时候见过他,感觉不像好人。”
“日了为什么我爸妈非要把我送到这里来”
啪嗒
脚步声止了。
大家不约而同看向教室门口。
站着一个中年男人,腰间别着一根同样的教棍,最扎眼的是,那根教棍旁还别着另一样东西
一根拇指粗细的狼毫。
作者有话要说1这里发生过的都是根据知乎“温柔junz”发表的豫章书院情况想象加改编而成
还要请几天假,19号考完试才能恢复更新,对不起大家感谢在2021040523:07:052021041216:52: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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