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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晋江独家83
    谢不倦挑了一块未经雕琢的上好美玉, 意欲给许知雾打一只玉镯,还吩咐掌柜取来纸笔,大致画了个样式。

    许知雾凑过去一瞧,一尾尾锦鲤口中衔珠首尾相连, 排队似的游曳其上, 瞧上去好玩得很。

    “殿下巧思。”掌柜将样式接过去, 却不由多瞧了许知雾一眼, 这样式怎么瞧都像是给小孩子的,但这姑娘对它的喜爱却不似作伪。

    两人之间的契合像是已经相熟了许多年一般掌柜摇摇头, 笑自己多想。

    九月十五, 太子加服。

    谢不倦在宫中换上了太子规制的朝服,是更为浓重的玄黑色, 肩绣由麒麟变作四爪金龙, 张牙舞爪腾云驾雾, 再佩以赤金的发冠, 俨然威严逼人, 不容亵渎。

    大乾新立的太子殿下缓步走上祭台, 接过内侍呈上来的香火。

    待他敬告先祖后,从容转身, 面向众位朝臣, 谢不倦想的却是祭台是女子的禁地, 这些臣子无论亲疏都能见证他荣光加身的一颗, 而他的阿雾本是最亲近的人, 却不得入内老祖宗的规矩何其迂腐。

    “殿下,净手。”

    谢不倦将手往盆中一浸,取了帕子细致擦过后,抬脚率先离去, 身后恭送声不止。

    回府后青山见他太子朝服还未换下,浑身的矜贵逼人,走过来时甚至稍稍犹豫了下,直到谢不倦看来,青山才垂首禀报,“殿下,已训好了三只鹤儿,现下已送往鹤园了。”

    “嗯,”谢不倦脸上略有了笑意,“阿雾在做什么”

    青山早已习惯这个问题,熟练地回答,“许姑娘将殿下的文书摘要过后,又回房看书了。”

    “今日有哪些人家递来帖子”

    “回殿下,信王妃要在府上办一场赏菊宴,给许姑娘递了请帖。除此以外还有应学士之女,杜侍郎之女”

    谢不倦面不改色,哪怕这些递请帖或拜贴的人中有身份尊贵如信王妃,有血缘亲近如应学士之女,好似都算不得什么,不足以令他立马应下来。

    须臾,许知雾的房门被敲响,她心知是哥哥回来了,脚步轻快地拉开门,谁知眼前却空无一人。

    正觉疑惑,不远处的廊柱下一片衣角闪过,许知雾眼睛一亮,开开心心地提着裙摆追上去,见到的却是哥哥一身肃穆朝服,怀中却抱着一只扑腾大鹅的场面。

    她愣住,而后噗嗤一声笑出来,见哥哥脸上显出平日里不曾见过的茫然,怀里的大鹅还在昂昂乱叫,笑意越发止不住了。

    好一阵,许知雾才歇了笑,擦擦眼角笑出的泪水问,“哥哥这是做什么”

    谢不倦还未答,她又伸指点了点他怀里的大鹅,“今天吃这个”

    “大鹅”扑腾得更厉害了。

    而哥哥终于恢复了平日里的沉着模样,按住“大鹅”翅膀,无奈地唤了声,“小五。”

    神奇的是,这“大鹅”立马消停下来,安安静静地窝在他的臂弯里。

    这下谢不倦才抬眸看向许知雾,解释道,“这是黑甲军训出来的仙鹤,今日才到鹤园。”

    “仙鹤”许知雾抬眉,她没亲眼见过仙鹤,还道眼前这通身雪白只一点翅膀尖是黑色的大禽是鹅呢。

    “嗯。”谢不倦摸摸仙鹤脑袋,笑着说,“母后喜鹤,从前的鹤园里便养了许多只,母后仙逝后,父皇将鹤园里的鹤全放走了。这些鹤都经过训练,喊他们的名字便会听话。”

    许知雾眨眨眼,道出心中疑问,“那方才它为何扑腾不停”

    谢不倦抿抿唇,好似有些难以启齿似的,最终还是笑了笑,“方才我喊错了它的名字,因此小五没有反应。它挣开我走出一截,我便从阿雾的门口撵到了回廊上。”

    许知雾又忍不住笑起来,撞上哥哥温柔的目光,才不好意思地敛了笑意。

    看着仙鹤周身雪白毫无瑕疵的羽毛,许知雾蠢蠢欲动,“哥哥,我想摸摸它,会不会啄我呀”

    “不会,你喊它小五就好。”

    许知雾点点头,试探着轻声喊,“小五”

    这仙鹤果真灵性,当即拧过修长颈项,垂首看向她。

    许知雾伸出手,极小心地摸了摸它的洁羽,仙鹤并没有什么反应,遂放心地覆上手去,一下一下地摸起来。

    “这下阿雾不打算吃它了吧”谢不倦道。

    仙鹤也“昂”地叫了一声。

    “不吃了不吃了。”许知雾笑得满足,边摸边说。

    摸够了,她才问,“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仙鹤不然哥哥也不会叫错了。”

    “还有小一与小二,此时已在鹤园中了。”谢不倦说着,抚了抚额头,也不知道黑甲军中训练仙鹤的人是怎么取的名,他方才一时没想起小五的名,将之唤作小三,小五理也不理他,跑得飞快。

    “从前的鹤园有多少只鹤”

    “最盛时有八只。阿雾若是喜欢,我们一点点将这鹤园装满,不只是鹤,其他的亦可。”

    “好很多我都喜欢,不过我们要避开他们的天敌。哥哥你送我的那套木雕便是,狼和羊,老虎与鹿都在一块,我都记着把它们分开的”

    谢不倦一指点她额心,“狼与老虎若是也进来,鹤园该改名叫猛兽园了。”

    晚膳的时候谢不倦提起今日的请帖,对许知雾说,“信王是父皇的堂兄,信王妃八面玲珑,在京中人缘颇好,她的宴会阿雾可以去,也不必怕,信王妃多少会照拂阿雾的。”

    许知雾点点头,她倒是想一直在府上闲耍,但哥哥身为太子,她以后少不了各种交际,还是提前熟悉起来,为哥哥出一份力吧。

    这样一想便充满干劲,听得也越发认真。

    谢不倦将信王妃的赏菊宴请帖推到许知雾面前,“阿雾若是想去,便收下这个。”

    随即又将另一份请帖挨着放好,“此人是应家嫡女,排行第二。”

    许知雾看他一眼,应太师是先后的父亲,也就是说,这位应姑娘是哥哥母族的表妹。

    谢不倦看懂她的目光,点头道,“应学士是我舅舅,应如许是我表妹,不过我与应家来往不算多,阿雾寻常待他们就好。”

    话里话外都透着生疏,许知雾想,看来哥哥的娘亲在闺阁之中时当真过得不好,隔阂竟然这样深了。

    许知雾便拿了信王妃的请帖,笑道,“我去这个。”

    “好。”谢不倦拉着许知雾的手,“觉得无聊或是乏了回来便是,无须勉强自己。”

    言下之意,哪怕别的人都是去交际的,许知雾也只需要玩开心就好。

    谢不倦虽叫许知雾随意应付,自己却颇为上心,隔日便送来一个拳脚功夫极好的婢女,好随身保护许知雾。

    许知雾见这婢女脊背笔挺站姿如松,觉得很是顺眼,为她取名“红缨”,与绿织凑作一对。

    九月是赏菊的好时节,信王妃又是个惜花人,别处或许萧条,信王府却可谓姹紫嫣红,各色名花随处可见。

    许知雾被仆人引着入席时,还有不少人没见过她,悄悄地去问身边人。还有曾在谢不倦生辰宴上见过她的,当即堆着笑迎上来,说着各种各样好听的话。

    “我见许姑娘年纪小,唤一声妹妹可否”

    又说,“早便想见许妹妹了,只是殿下护得紧,不叫我们看,真真是可惜,到现在才能和许妹妹说上话”

    这说话的人模样秀丽气质可亲,家父乃是户部杜侍郎,原本将尚书之位视作囊中之物,如今头顶转瞬要换个人,这杜家的姑娘好涵养,对着许知雾还能笑得如此热情,好似多年前失散的姐妹一般。

    据说京城杜家的人清一色的玲珑心窍,果真不假。

    另一个姑娘上前一步笑骂杜侍郎之女,“你这泼皮好占人便宜,许姑娘何等尊贵人物,你也厚着脸皮叫人妹妹”

    此人生得更甚杜姑娘一筹,明眸皓齿的模样,身上穿戴俱是最时兴的,她一说话,杜姑娘便是被挤兑了也唯有笑容亲昵地回,“应姐姐说得是,都怪我这好叫人姐姐妹妹的毛病,一时半会儿呀也改不掉,许妹妹勿怪”

    此时信王妃还未到,场中的姑娘却像是分了派别似的各自站作几群,而许知雾身边的位置也被应姑娘与杜姑娘给牢牢占据,两人笑语之间已隐隐交手过数次。

    许知雾感到一阵头疼,她实在不擅长应付这样的场合。

    而杜姑娘甚至亲热地挽上她胳膊,“许妹妹,你说句话呀,方才应姐姐问你是如何殿下相识的,我们几个都好奇得紧呢。”说着,转头去看她的好姐妹,那几个姑娘很配合得纷纷点头,你一眼我一句地说,“是呀是呀”“许姑娘就说几句吧”

    而许知雾已经被各色香气熏得头脑发昏,想着哥哥曾在骈州长大的事情不能被人知晓,便胡乱编道,“家父年关时曾来京城,我跟着爹爹见过殿下”

    杜姑娘笑着点头,却不信,“只有这一面之缘,殿下为何留姑娘在府上还亲去御前请下赐婚圣旨”

    许知雾目光略微一扫,人人都看着她,就连哥哥那个应家的表妹也看着她没说话,目光中隐隐有探究之色。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人在审犯人呢。

    许知雾心里来了气,遂笑道,“事实确实如此,许是殿下见我生得出众,一见钟情了吧。”这话说得她自己都脸热,不由垂下眸去,看上去不甚娇羞。

    在场众位姑娘一阵相顾无言,却又忍不住一眼又一眼地看许知雾,这位准太子妃看着虽有几分稚气,却称得上仙姿玉貌,确实是一副极具灵气的好模样。可是她们心中的太子殿下可不是什么好色之徒,怎么会看上一眼便昏了头去找皇上赐婚

    那杜姑娘也神色一僵,随即假作生气实则亲昵地拍了拍许知雾的手,“许妹妹也是,早已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妃了,还与我们藏私不成我们姐妹几个,也不过好奇罢了。”

    知道了这是只笑面虎,许知雾也不客气了,笑嘻嘻地说,“既然杜姑娘知道我已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妃,为何上来就与姐妹相称,是想做我许家的亲戚,还是皇家的亲戚”

    众人神色一顿,听她这话说得刺耳,但面上却带着甜甜的笑,一时辨不出她是玩笑话还是刻意为之。

    杜姑娘也有些下不来台,讪讪地笑着。

    倒是应如许,方才还与杜姑娘不太对付,现在却安抚似的看她一眼,转而望向许知雾,“许姑娘不想说便不说罢,今日天气这般好,合该心平气和地赏花才是,许姑娘也消消气。”

    许知雾一瞬间觉得无趣极了,她想起哥哥说过的话,让她觉得没意思就回来。

    可她犹豫了一番,还是没有起身。

    抬眸看向应如许,许知雾笑着说,“生气倒是不至于,不过是觉得聒噪罢了,应姑娘有句话说得对,如今是赏花的好时节,还是少动嘴多用眼为好。”

    连怼两个人,许知雾面上挂着笑,手心却出了汗,也不知道自己说得好不好,回去问问哥哥吧。

    此时的许知雾并不知道自己把姑娘们都唬住了,叫她们觉得这位准太子妃并不是个好惹的角色。之后再没有那个姑娘再往她跟前凑,许知雾乐得清闲。

    只是回府的时候难免失落,她出门的时候精心拾掇了自己,还以为至少能交到二三好友,之后就可以与新交的友人一起逛街吃点心没想到她一个友人都没有结交到。

    明明小时候交朋友那样容易,她与阿娴交好的起因甚至只是一块糖。

    许知雾与哥哥一道去了鹤园,看着仙鹤临水,她不由聊起赏菊宴上的事,难免懊恼地捧着脸问,“哥哥,我以后是不是很难交到好友了”

    “为何这样说”

    “因为我不再只是骈州刺史之女,我还是准太子妃。”许知雾看着他,“哥哥是不是也很难交到好朋友了”

    谢不倦见她颊肉被手心挤得鼓起,笑着伸手捏了捏,“信王府的菊很有名,今日也纯粹是让阿雾去看一看花的。而宴会上宾客众多,人声嘈杂,看人也如走马观花,其实并非交友的场合。阿雾若想结交哪一个,接了她的拜贴,一起去酒楼吃顿饭也比宴会好。”

    许知雾忽地开朗起来,原来并非她的问题,而是场合不对

    “阿雾是不是想要交朋友了”谢不倦想着魏云娴已离京一段时日了,阿雾整日在府中确实无聊,便道,“鹤寡有一妹妹,心思单纯率直,改日我让鹤寡带她来府上,让你们认识认识。”

    说着,戳了戳她软软的颊肉,笑容温柔,“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