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玉局促不安地垂着手,结结巴巴地喊了声“大,大哥。”
李成未提步,向屋里走了几步,目光冷冷地注视着李成玉问“谁准你来这里的”
“我,我听说嫂嫂受伤了,就”
李成未不耐烦地打断道“她受伤了干你何事”
“我我这就走。”说着,李成玉低头就往外走。
错过李成未时,药囊从李成玉的袖口里一不小心滑落在地上。
李成玉折身一看,见药囊正好落在李成未脚旁。他迟疑着提步去捡,却见李成未盯着他一脚踩了上去,并当着他的面用力地碾了碾。
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李成玉脸色一白,转身撒腿就跑了。
苏金枝见她花了两日功夫做出来的药囊,竟被李成未故意踩在脚下随意践踏,心口狠狠抽了下,她立即快步走过去,双手用力推开李成未捡了起来。
素白的荷包已经被他踩地脏兮兮的,她拍了拍上面的脚印子,根本拍不掉,看来只能洗了。只是里面的药被李成未踩了个稀巴烂。
这人怎么回事竟同一个孩子斗气,还拿她做的东西撒气
她不由得抬头,忿忿地瞪着李成未,“你这是做甚”
李成未睨着她,目光冷地让人生寒,“我做甚,你的眼睛不会看”
“”
苏金枝无语。她当然会看,她问的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过看李成未这态度,想必也不可能告诉她原因。她现在是发现了,李成未就是有病,不止身体有病,心里还有病
苏金枝白了他一眼,“简直无理取闹。”
李成未沉默了。
片刻后,他看着她,阴阳怪气地说“我见你说话中气十足,活蹦乱跳,看来是恢复的不错。”
苏金枝这才反应过来李成未竟然来玉棠小院了
还真是破天荒。
所以,李成未为什么会来玉棠小院
瞧着李成未此刻一副来找茬的模样,再联想起之前李成未在清风殿外说过的那些话哦,她明白了,李成未这是来看她过得有多狼狈吧。
想到这里,苏金枝立即扬起脖子,挑衅地瞪着他道“是恢复的不错,看来要让你失望了。”
李成未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漆黑的凤目静静地盯着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金枝被他盯地有些发毛,她不想承认自己在气势上其实已经败了,便转身去桌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掩饰性地喝了起来。
“你为什么要帮他”
李成未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苏金枝一转身就与李成未来了个近在咫尺的四目相对。
心突突一跳,苏金枝莫名有些慌。
“我不是帮他我是”
所以李成未这是在气她对李成玉好,气她给李成玉做了药囊
苏金枝深吸了一口气,颇有些无奈道“他是小二叔啊,我理应多照顾他一些。”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刺激到了李成未,他突然抬手一把抓住了苏金枝的肩头,力道大地像是要捏碎她的骨头似的。
原本黑润润的双眸一瞬间变得血红,里面席卷着无边的怒意,戾气,还有近乎疯狂的嫉妒。
“就是因为他小,所以你们都偏爱他是不是”
苏金枝被李成未的模样吓愣住了。
她觉得此时的李成未,就像一头濒临绝望的野兽,张牙舞爪地想要跟谁同归于尽似的。
“李成未。”苏金枝觉得再这样下去,以李成未的身子势必会急怒攻心,导致气血逆流,静脉错乱,那样的话养了一年的身子恐怕就白养了。她抬起手绕到李成未背后,安抚地拍了拍,轻柔地说,“冷静。”
李成未一怔。
女人的声音仿佛是一道清凉的泉水,浇在了他那如同岩浆般混沌的神智上。
下一瞬,身上的戾气慢慢消失了。
看来安抚有些效果。
苏金枝暗暗松下一口气。
“李成未”
苏金枝刚想继续安抚李成未来着,李成未二话不说,转身就走了。
苏金枝“”
李成未一走,翠香忙不迭地跑进来,白着一张惊吓过度的小脸说“小姐,世子爷方才的模样好好可怕。”
苏金枝眉尖轻蹙,看着李成未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了起来。
李成未方才的样子竟然有点像是走火入魔了。为什么他对李成玉那般厌恶难道仅仅是因为沈悦瑶的偏心
李成未觉得十分地难堪,那感觉就像自己身上藏着一个非常恶心恐怖的疤痕,一不小心竟然暴露在苏金枝面前一样。
常留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提醒“主子,药好像还没有给世子妃呢”
李成未猛地煞住脚。
常留立即眼观鼻鼻观心。
李成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过了会儿,就在常留以为李成未会打算返回去送药时,只见李成未猛地抬起一掌拍在身旁的石栏上。
常留吓了一大跳,不一会儿,就见血从李成未掌心下的碎屑里流了出来。
常留替李成未挑完了刺在掌心里的碎瓷渣子,又上了药,一边包扎一边叹气道“主子,您这又是何必呢”
“常留。”李成未呆呆地望着窗外的夜色,喃喃道,“你说我是不是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常留心惊肉一跳,知道李成未恐怕又要作践自己了,忙劝慰道“主子可千万别这样想,老天爷让您来到这个世上,自然有让您来这个世上的道理,您可得好好爱惜自己才是。”
“道理”李成未缓缓转过脸来看着常留,嘴角勾起一抹欲笑似哭的弧度,“你觉得我的存在是个道理”
常留心一疼,无言以对。
李成未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外面传言都说我活不过弱冠。”
“主子也说了,那些都是谣言,不可信,再说您的身子外面的人又怎么会知道呢”
“是啊,不可信。”李成未喃喃自语道,片刻后,他睁开了眼睛,眼底已经蛰伏着阴鸷的暗芒,“明年就是弱冠了吧”
“主子”常留脸色一变。
“你放心,我哪有那么容易死,况且”
李成未抬起刚被常留包扎好的手前后转了转,然后,缓缓收紧,看着鲜艳的血迅速染红了纱布,他咧嘴露出诡秘的笑容,切齿道“就算是死,我也会拉着大家一起下地狱。”
李成未遇刺的消息传进宫里的第六日,御前太监王德贵带着一个穿着飞鱼服的小青年,悄悄地来到雍王府。
“锦衣暗卫”树荫下,李成未懒散地躺在一张檀木躺椅上,身上盖着一件氅衣,他的眼神毫无焦距地望着树叶,嘴里喃喃念道。
一旁满面赔笑的王德贵弓着腰点头,“正是,陛下这是担心世子爷的安危,所以特将锦衣暗卫中的天煞一支派到您身边保护。”
李成未冷笑了一声,这才转过头来,定定地盯着王德贵,“究竟是来保护的我还是来监视的我的”
王德贵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他忙甩拂尘入臂弯,拍了一下手道“哎哟,世子爷,您这就是在说笑了,天煞暗卫给了您那自然就是您的人,您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他们一切只听您的命令。”
李成未不置可否地哂了一下,转回头去继续望着树叶。
王德贵等了会儿没等到李成未的反应,转身冲跟在身后的小青年低声催促道“路成风,还愣着作甚,快过来拜见世子爷。”
路成风绷着脸上前两步,对着李成未拱手抱拳,“属下锦衣卫天煞指挥使路成风,参见世子爷。”
李成未半晌没说话。
路成风扭头和王德贵面面相觑了一眼。
王德贵抬头伸着脖子一看李成未闭着眼睛竟像是睡过去了。
路成风的脸立刻黑成了锅底,头一扭,气闷地看着地下。
想他好歹是堂堂的锦衣卫,替圣上扫清一切障碍才是他们的职责,如今竟然被派来保护这个中看不中用的纨绔,竟还被这个纨绔彻底无视,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王德贵显然早知道李成未是个什么德行,他递给路成风一个忍耐的眼神,然后伸着脖子试探地喊了声“世子爷”
李成未闭着眼睛,突然开口道“上次刺杀我的人可有什么结果”
“应天府那边说的是绑匪求财。”
李成未又冷笑了一声。
绑匪求财那只不过是那位给殷家的遮羞布而已。
看来,那位显然还不想动殷家。
王德贵见李成未闭着眼睛又不说话了,为难地看了一眼隐忍着怒气的路成风,又试探道“世子爷,这人”
“我不要。”李成未断然拒绝。
王德贵忙道“这怎么能行呢这可是陛下的旨意啊,您要是不要,老奴回去交不了差啊。”
李成未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道“你交不交得了差干我何事”
“”王德贵噎住,片刻后,他耐着性子再次劝道,“世子爷,陛下派这些暗卫保护您也是为了您好啊,而且老奴说句不当说的话世子爷,无论您心里怎么想,只有活着才能实现啊。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李成未沉默了。
“既然他这么担心我的死活”半晌后,李成未缓缓睁开眼睛,漆黑的凤目寒光一掠,他转过脸来看着王德贵,笑的甚是斯文,“那就多给我点钱,再让我培养两三百个死士。”
王德贵一听,登时倒吸了一大口冷气。
作者有话要说李狗子出场就黑化,黑化就发疯,果然很招骂啊,我会尽快挖掘李狗子身上的闪光点争取少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