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星剑和西恩科返回星际联邦主星。

    丝芙林说，星剑的身上有虫族需要的力量，她希望星剑能协助虫族开启虚空遗迹，那里存放着虫族的上古之灵。

    这要求在西恩科听来，简直就是匪夷所思。星剑是西恩科制作出来的虚拟歌姬，是高科技的产物，丝芙林口中的“力量”、“上古之灵”，压根不应该和星剑沾上边。

    但对方毕竟是虫族女王，说得又郑重其事，这份“合作”触及到虫族的核心命脉，星剑他们不能简单地答应或者拒绝，必须要和环星集团高层，甚至和军方高层商量，妥善考虑。

    回到环星集团休息室的下午，星剑见到了陆寻。

    彼时，星剑正坐在沙发上，情绪低落，陆寻走进来他也没有率先打招呼。

    “军方本来让中将来跟集团总裁沟通，我和中将请示了一下，先过来看看你。”陆寻说。

    “”星剑闭上眼，片刻后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这些天他都没有休息好，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想到那幅场景连天的炮火，无尽的夜空，破碎的机甲，空洞的旋涡。他挣扎在噩梦里无限奔逃，却发现四面都是透明的镜，镜中的他有着千面身影，星剑和方默的影子交缠在一起，编织成一张网，将他束缚其中。

    空气缓慢地流动着，千万滴眼泪从高空落下来，拍打在窗玻璃上，形成道道斑痕。

    “老大。”陆寻既没有提合作，也没有提战役，只是喊了星剑一声，“你要不要去见见贺鸿”

    主星，军方监狱。

    星剑到这边的确费了点功夫，好在虚拟身体总归比人的真身要方便，陆寻跟西恩科要了个小型4d投影器，把星剑带了进去。

    贺鸿因为他的身份和罪名难以量刑的缘故，还住在等待判定的底层牢房里。

    星剑见到贺鸿的时候，这位曾经的机甲师正在用机油涂抹自己生了锈的手臂关节，红色的机械眼中射出一道激光用于辅助校准。监狱的门用电子覆膜加强过，没有消除这层屏障的话，犯人根本别想逃出去。

    星剑和陆寻走近了这间牢房，贺鸿听见声音抬起头，收起了眼部发射的激光。

    “是你啊，小子。”贺鸿朝着陆寻抬抬下巴，蓦地乐了一声，“唉，不对，现在应该得尊称你一句，陆寻上校了吧。”

    “贺前辈。”陆寻难得收敛起脾气，十分正经地朝贺鸿问了声好。

    “至于这位”贺鸿瞥了星剑一眼，“上次见过，风头正盛的虚拟歌姬，军队什么时候跟环星集团走这么近了”

    星剑只是看着贺鸿，并没有说话。

    “星剑是环星集团今年新推出的虚拟歌姬，目前出的唯一一张专辑也是和军队有关的，并不算外人。”陆寻刻意加重了“外人”两个字，“先不说星剑，这么长时间我没来看你，实在是脱不开身，让你受委屈了。”

    “客套话就别说了吧，委屈什么的，都是旧事，不想提。”贺鸿砸吧砸吧嘴，盯着陆寻看，“我就想问你一件事儿，方默那小子，真死了”

    “嗯。”陆寻点点头。

    “嘿嘿，嘿嘿嘿。”贺鸿笑出声，半边脸的肌肉跟着一块儿抖动，“这下该轮到我笑话他了，我好歹牺牲了还算个烈士，他呢自己把自己噎死，真是个人才。”

    说完，贺鸿止住了笑声，眼神转为落寞，“不过也好，他没见到我这幅样子。我早晚是要被处刑的吧，到时候怎么去见他呢满身都是那群海盗的腥臭味儿，满手鲜血，我没脸见他。他认不出我来，挺好的。”

    星剑只觉得眼眶一阵发热，手在背后握成拳。

    “他一直因为当年的事情内疚，总觉得是自己没有做好预测，造成那么大的人员伤亡。”陆寻说。

    “放屁，跟他有什么关系。那小子就是心事重，自从我认识他就觉得他背后有故事，一天到晚拼命往前冲，功课必须要第一，打仗必须要赢，赢不了回来就整宿整宿不睡觉地训练。”贺鸿皱眉骂了一句，“那个该死的叛徒不是弄死了么前两天那些臭人鱼的老窝也被炸了，真是解气。也就是我现在没有资格，不然去中立区动手的就是我了。”

    陆寻看了贺鸿一会儿，开口道“你还想参军吗”

    这句话说出口，贺鸿明显愣了一下，接着错愕地看着陆寻。

    “你在开玩笑”

    “我们从飞天赌场那里拿到了他们贩卖情报牟利的证据，米莱暂时被监管了，不允许他和外界交流。军队先前有在部队服役代替刑罚的例子，你也可以参考。”陆寻说。

    “可是我这个样子。”贺鸿眼神黯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上面覆盖满了机油，关节的位置甚至会“咔啦啦”地响。

    陆寻咧嘴一笑，露出自己的左臂，漂亮的机械手泛着金属光泽。“时代变了，现在就流行这个，你看我的，最新款，回头让莱茵也给你换一副，我出钱。”

    贺鸿盯着陆寻的左臂，红色的激光眼抖动着，而另一只正常的人类的眼睛中缓缓流下眼泪。他在团队遇袭身死的时候没有哭，在被海盗团改造不伦不类的时候没有哭，在被军队抓捕严刑拷问的时候没有哭，却在听到陆寻说允许他参军的时候哭了。

    星剑抿抿唇，背过身离开了那里，他不能再站在原地，看着贺鸿的泪水他只会想陪着一起流眼泪。

    陆寻微笑着，将声音放缓，解除了牢门的电子屏障，朝贺鸿伸出手。

    “回来吧，我们需要你。”

    一周多的时间，军方高层针对虫族的“合作”形成了两派意见。

    以乔利安中将和陆寻上校为首的一派建议同意，因为虫族给出的条件是“协助救援掉落时空缝隙的机甲分队”，不论人数多少，那都是同伴，不应该被放弃。

    以罗上将为首的一派坚决表示不同意，他们认为虫族的这项提议是一种“阴谋”，对方以这种条件为诱饵，力求达到自己的目的。星际联邦不仅不能答应，还应该把星剑监管起来，不让他有接触到虫族的可能性。至于那个机甲分队，牺牲就牺牲了，按照烈士的待遇对其家属进行抚慰。

    两方争吵的期间，陆寻一直在暗中寻找星剑口中的“内鬼”，但这个寻找起来实在是太过艰难，基本没有什么线索，进度一度处于停滞状态。

    环星集团的高层倒是一直没有表态，总裁只是说“服从军方的决定，但是要想把星剑关起来，那绝对不可能”。想想也知道，星剑是当下星际联邦最炙手可热的偶像，还是虚拟人物，完全没有叛逃的可能性。这时候把星剑带走，环星集团能同意才怪了。

    西恩科受伤，星剑的主创团队最近在忙着开发新项目，所以没什么人管星剑。他基本就待在自己的屋子里，偶尔会翻看创作室中留下来的几首曲子。

    次日再与陆寻联络时，星剑提到了小优，并且说出了自己的疑问两个月前小优还在医院养伤，甚至都不会机甲的基本操作，为什么要派小优去边缘星驻守。

    陆寻叹口气。

    “我们当然知道规矩，不会随便让新兵去外地驻守。但是小优他一开始并不是去中立区新星附近备战的。”

    星剑闻言一愣，一种可能性闪电般划过他的大脑。

    然后陆寻的话印证了他的想法。

    “他本来要去看你的比赛。但是比赛前一天，也就是抽签那天，我们编队筹备作战的事情，小优听说之后主动请缨，要加入机甲分队参与援护战。他说，与其坐在台下等待着未知的命运，不如上场作战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这和是不是新兵没有关系，只因为他是一名军人。”

    星剑听完沉默了很久。

    他看着五线谱上飞舞的音符，它们跳跃着旋转在半空，组成少年略显腼腆却又纯真的笑容。

    “陆寻，算我拜托你，一定要把这次合作争取下来。”星剑缓缓开口，“我们不能放弃同伴，至少不能辜负像他这样，拥有初心，信任着军队的人。”

    “好。”陆寻应了一声。

    “如果有机会，安排我和丝芙林单独见一面。”星剑抬头看向窗外的夜空，“让我来确认一下，虫族的真实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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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上海出差，天气还可以，有点潮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