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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辩
    顾侍郎脸色未变, 眼神却锐利,“先生看着眼熟,不知是不是某认错了”

    严夫子冷哼一声, 没有应答。

    裴宴看着严夫子脸憋的通红,有些不忍。上次严夫子把他从半山腰背到玄字号寝舍, 脸不红气不喘的可见身体甚好,这次怕是真的动怒了。裴宴叹了口气, 严夫子很少动怒,这次恐怕真戳到肺火了,拿别人犯的错惩罚自己, 想不开哎。

    “顾大人竟然欺负我们严夫子”肖章在一旁嘟哝, 义愤填膺。

    “毕竟是朝廷正三品的官员,高高在上惯了吧, 以为上哪儿都是他一亩三分地儿呢。”裴宴低声回道, 语气不屑。

    “嗤阿裴说的有理。”安沂表示赞同。

    既然以为自己是窃窃私语,殊不知话早就传到了在场所有人耳中。

    秦王知道家里这个小混蛋不会让他省心,不过,这次选的法子倒是颇合他胃口, 虽然妄议朝廷官员, 不过

    “小儿年纪尚小, 口无遮拦, 不小心把心中所想说出来了,顾大人莫怪罪。”秦王轻飘飘的告罪。

    不过对他儿子是一句责怪未提。显然, 这只是客套话。

    顾侍郎眉峰皱了皱, 这是他到东临书院之后,出现的第一个糟心表情,“王爷说笑了, 下官无咎自不会放在心上。”

    “也不算全然说错,”裴贺之话锋一转,“不管怎么说,严夫子是东临先生,向来公正严明。今日东临师生齐聚一堂,顾大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质疑东临决定,虽说爱子心切,也得适可而止。”

    言下之意就是,你不要急着否认,也不用急着推脱,东临既然做了这个决定肯定有他自己的道理,你差不多点。

    顾侍郎看向裴贺之,几息之后才吐出一句话,“王爷说的是。”

    “我东临建院百年,从未出过冤枉学生之事,十年前开戒院是理念探讨,做学问不能一统大方,百家争鸣才能开创文化之大境界。今次重开戒院,某深知各位疑虑重重,也盼重现十年前之盛况。然,事情有百态,性质不同。

    顾侍郎护子心切,孰不知在场诸位先生心痛至极,冯邱先生数十载的心血全毁,日后也不知能重现几分。事情不能说过去就过去,国法家规在此皆不适用,顾承宇当下还是我东临的学生,今日请各位主要就是谈其何去何从。”严夫子起身,慢慢说道。

    好家伙裴宴看向严夫子,平常擅长和稀泥的严夫子如此严肃,让人有些不适应。那一身的气度真是不凡,在这一刻,正厅内所有人都被严夫子遮盖了锋芒。

    顾家所有人脸色都不好看,他们或许没想到最先发难的竟然是东临夫子,如此决绝,说话丝毫不留脸面。

    顾侍郎想开口,被冯邱抢先一步,老先生摆了摆手,“东临既然表过态了,老夫也来说几句。照理说我一个老家伙不该掺和这些事,人老了老了,心气就平和了,但不追究爷不行,没法交代。老夫走遍五湖四海编写夏风图志,也不单单是不服老,十年成书是老头子亲口在圣上跟前立过的军令状。”

    这话一出,满厅堂哗然,他们都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冯邱先生大儒之家,整个夏朝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历经十年编写风闻,人人只道价值不可估量却不晓得其中还有这项牵扯。

    事情瞬间又复杂了三分。

    “老夫也不说价值几何,相信在场各位先生和学子无人不晓,庸俗点讲,随便拿出去换几座城都有可能。

    就单单说在书院聚众欺辱同席,不听劝诫,一招不成又生一记,损毁书籍,就算面对夫子还是谎话连连,不知悔改。顾大人言说自己爱子心切,一定也知道另一句话知子不教父之过,单单是这几项,你这个父亲当的就不怎么合格。”

    冯邱先生说话比任何人都毫不留情。都说人要脸,树要皮,被人指着鼻子这样说,哪个能受得了,就是已有准备的顾侍郎也红了老脸。

    从政讲究圆滑,不能得罪哪个人,也没有谁喜欢上赶着听谁说教,官场上哪个不跟泥鳅似的,滑得很,偏偏一套,拿到这些做学问的跟前就不管用了。做学问生性耿直性子轴,要不也不能忍着寂寞坚持下来,他们可不管你想不想听,平常对着学生家人得悠着不然受埋怨。当下能正大光明的说教,可是逮着机会了,不好好说说都对不起自己。

    裴宴明显能感觉到老先生的愉悦,瞧说着说着,那胡子都翘起来了。不过他也真切的感受到冯老先生这边一定程度上可以挽回,虽然麻烦肯定是已经造成了,或许他还能忙上点忙也说不定。当然这都是后话。

    “各位先生不要激动,开戒院不就是为了解决此事,事情总有两面性,谁说谁都有理。温家小子也在这儿,先让他具体说说当时发生了什么,我们还一头雾水呢。”边上一位老人提议,得到了众人的支持。

    “温衡,你说说。”刘琮吩咐。

    温衡出列,像模像样朝各方行了礼,方才开口十几岁的少年已经初现风骨,就算立在这么多大人物跟前,他也丝毫不露怯。

    裴宴一直把温衡当做对头,不是没有道理的,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他自己也足够优秀,官途上他们两个向来旗鼓相当。不过,某些方面裴宴真看不上他,就比如现在

    温衡的叙述,没有跌宕起伏的发展,没有惊现刺激的走向,就只是平淡,一如他这个人站在那里静如水,安场面。

    裴宴嫌弃的撇撇嘴,要说温衡这个人就是死板,这么好的机会就这么白白浪费了,明明稍微自我发挥就把故事讲的更好,却偏偏让人连听下去的都没有,也是能耐了。

    “顾同席说顾大人藏书无数,就算他毁了那两本书,家中也有的赔。学生一直心存侥幸,希望他所言是真。”最后两句话,温衡说的真情意切。

    裴宴点点头,通篇下来也就这两句能听听,算了还得他添把火。

    “这感情儿好,既然承宇他都这么说了,顾大人您就忍痛割爱把书赔回来呗。”裴宴接话,然后看向严夫子,安慰道“夫子你也别气了,气出个好歹怎么办。能挽回损失不错了。”

    要是这话别人说,现场人肯定认为其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不说其他,要是从顾府藏书中就能拿出这两本书,那可真就奇了怪了,他们兴师动众开戒院纯属作的。

    因为少见,因为独一无二,无人能复制其风采,所以贵重,能吸引万千文人的欣赏,要是都成了烂大街的东西,他们何苦在此。

    不过说话的是裴宴,长安城有名的纨绔,别说,可能还真不知道这两本书的价值。一时间,众人把眼光撇向了上首坐着的秦王。

    只见秦王笑着回身,告诫道“胡闹,不许顽皮。”

    “知道了。”接收到自家父王的眼神,裴宴怂哒哒应了是。

    真的知道了吗众人心里诽谤,不过谁也没傻的上前继续追究,秦王都出来打圆场了,他们是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啊。

    “哈哈,裴家小子角度新奇,也是个好办法。”有人打哈哈。

    无人接话,正厅内气氛略微有些尴尬。

    裴宴只作不知。

    温衡颇含深意的看了一眼表情无畏站在秦王身后的少年,然后在先生的示意下退回原位。

    “既然温衡已经说过了,咱们再听听另一方当事人是怎么说。”

    顾承宇是被带上来的,他的精神萎靡,眼神有些恍惚,进正厅的时候不小心和裴宴来了个对视,立刻就移开了目光。

    裴宴眯了眯眼。

    “各位夫子先生,我知道错了。”顾承宇上来就是认错,态度端正,语气诚恳,看上去真的知错了。

    “我只是想和温同席开个玩笑,没想到竟酿成了如此大错,我真的不知道竟然会酿成如此大错。”顾承宇反复认错。

    “玩笑要有尺度,超过就是越界。”顾侍郎眉头紧皱,气得拍了两下旁边的桌案。

    “我我承认是我考虑不周到,有些过分了,当初和商量的时候没想这么多,只是想稍微吓吓温同席,没想到竟然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和谁商量,顾承宇没有道其名姓,但他说话时饱含深意的看了一眼裴宴,随即像是被吓到一样打了个哆嗦,后面语中多了几分倔强,那种要说不能说不想背叛朋友的纠结,着实让人揪心。

    演的很好,表情很到位,要不是裴宴就是当事人,兴许也会同情他三分。

    正厅内一时间没有了言语。在场没有谁的身份能越过裴贺之,能持辈分说教几句的也就冯邱老先生,不过他可不上赶着惹裴贺之这小子,而且他瞥了一眼裴宴,这可是丽娘的儿子。

    裴贺之一点没有被影响到,他端起茶中轻轻撇去茶末饮了口茶,“说啊,怎么不说了本王颇有兴致继续听下去。”

    “我我,”顾承宇这下是真的怕了,没有几个人能顶的住秦王气势全开。

    “王爷,以大欺小,不是君子所为。”有人挺身而出。

    秦王瞥了人一眼,“我裴贺之一介兵痞,从来都不是君子。”

    “你”人语塞。

    秦王不管他,又看向顾承宇,忽然感觉身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背

    “父王,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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