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宴差点绊倒, 要不是旁边的李志夏正好扶着,他直接就得摔倒在地。
李志夏比裴宴还要茫然,他怎么感觉小郡王现在的状态不大对, 平常骄傲的跟孔雀开屏似的,现在脸上却挂满了脆弱。“郡王, 你”
裴宴手背在身后,让旁边让了一下, “没什么,首领继续。”
一行人在东山谷呆了不少时候,却没有得出比都府军更具体的结论, 现场什么都没有, 没有任何可以表明踪迹的线索。甚至也无法完全确定为现场经过了人为打斗,没有折断的兵器, 没有人的足迹, 只留下还能称之为痕迹的血迹和折断的树枝,被毁坏的枯草。
接着他们来到了西山谷,与东山谷相比这里较为僻静。因为中间隔山,处处透着阴冷, 裴宴紧了紧身上的狐裘, 才踏步进去, 入口处大大的篆体“西”浑厚大气, 让人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
西山谷自然没有任何线索。
不过这也让裴宴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如果一个人想去西山谷却跑到了东山谷, 而且还走进去了, 那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路痴完全没有方向感,否则根本不可能把这两个地方搞错。
他爹既不是路痴, 也顶有方向感。
所以是为什么呢
虽然安柃木一直强调在秦王失踪的当晚,都府军就搜遍了全山,没有搜到秦王的任何踪迹。不过既然裴宴已经到了,自然要好好折腾一番,他本意也是如此,要是能找到线索最好,找不到,也就是接受现在的结果,最差也不过如此了。
单靠都府军裴宴并不放心,所以他自己带来的侍卫安插其中,跟随大部队一起进山。此山无名,不高无主,所以进山并不费劲。如今雪刚停,不过老天爷给面子,今儿暖和,半指厚的雪现在已经化的差不离了。
裴宴的心情却并不美丽,他在都府军驻地如此折腾,只是为了让自己的思绪能得片刻安宁。他气不过,就算说破大天去,父亲下落不明,都府军都脱不了干系,但是从上到下好似都把症结放在了父王失踪一事上,到现在也没有谁问责都府军和安柃木这个副帅。
凭什么
从接到父亲失踪的消息到现在,他都憋着一口气儿不让他发出来,他寝食难安,但是发出来之后,他心里也并不安宁。“父王下落不明”这六个字一直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呼吸不畅,心中烦绪。
“少主”玄一褥子披在裴宴身上,“属下知道少主担心王爷,不过要是累坏了身体,不值当的。属下以为现下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王爷不是沉不住气的人,只要有一丝机会他都能把握住,要是真有人陷害之,他现在可能只是不方便现身。也或许王爷有自己的计划,现在的一切,不过是照着他原本的设想推进的。”
王爷擅长行军,奇袭敌军之成功率,一直到现在都无人能超越,如若他真是剑走偏锋自有自己的道理,没到最后时刻他亦不会现身。
玄一说这些是为了安慰裴宴,说来也是好笑,刚跟在少主身边的时候,他恨不得少主沉稳老练,能带领他们让拱辰巷更上一层楼。现在看到沉默深沉的裴宴,他却满身不得劲儿,总觉得少主不该是这样的。
裴宴回身,意味不明的看向玄一,“玄一怎么着了一个伙夫的道”
经过休息,玄一已经完全恢复了,现在看起来和之前没有不同。
“属下大意,着实没想到军中会使如此手段。”谁能想到他们会拿水袋做文章,尤其那水袋可是他看着准备的。
大意裴宴摸索了下手指,“我记得父王你调到我身边的时候,我曾问过你会不会我行之事告知父王”
玄一一愣,过了几息才答道“是。”
确有此事,当时的玄一没有明确回答。裴宴却读懂了他未尽之言,那就是他会。彼时裴宴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他羽翼未丰,想做什么事情如果都瞒着家长,万一事情过大超出了他能力承受范围,他不好收尾。
主子为什么现在突然提起这个玄一不解。
“我在想如果反过来呢为了达成父王下的命令,你会不会对我有所隐瞒。”裴宴轻笑。
玄一一愣,没有立刻回答。
“会吗”裴宴抬头,看着玄一再次问道。
虽然已经过了年,天逐渐变长,黑的却还是早。外面蒙蒙黑的时候,就听见都府军将士逐渐回营的脚步声,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人来寻裴宴,可见了无所获。
营帐内,主仆二人一坐一站,一白一黑,在昏暗的环境里僵持着,谁都没有说话。这就是一场没有声音、没有硝烟的对峙,最后的赢家只能是裴宴。
“主子说什么,属下不懂。”玄一回道。
裴宴点点头,“我知道你的答案了。”
原来竟是这样吗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都府军都知道小郡王心情差到了极点。军中戏言如非必要,绝对不要撞上他。
安柃木坐在李志夏的营帐中,叫苦不迭。“皇上还没有下令让你们把小郡王护送回去吗他来这时间也不短了,该做的都做了,该调查的都调查了。我全军都依着他,现在结论出来了,和我在奏折中写的没有不同,”这位爷怎么还不走在驻地这吃不好穿不暖呢,为何还要强留短短几天他全军都被这个小魔王折磨的睡不好,吃不饱,一个个的都快魔怔了。
“我等出京之时,皇上专门强调要找到秦王,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这件事情上完全没有头绪,哪有脸回去”李志夏并不着急,他巴不得皇上现在想不起他们呢,任务没有完成,回去之后肯定要受罚。
说起这事来就奇了怪了,不管是按照安铃木的说法,还是按照他们到现在掌握的线索,秦王及其他的手下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遍寻不着。说他们被野兽攻击了,就这小破山,他们在山里走了这几天可没有碰见一只,还有凭借秦王的战斗力,就这么简单就被拆骨嚼肉了如果并非如此,他们侥幸逃脱,几个大活人就突然失去了踪迹,怎么想都不对劲。
但人要是还活着,为什么不现身不方便还是不想这些对他们来说都是未知数,且在寻找到秦王之前没有答案。
“呃,”安柃木语塞,然后尝试般的询问“李首领能不能给皇上去信说明情况,让他先小郡王召回去,他文不能文武不能武,又时常作妖耽搁都府军任务,您还要分心顾着,留在驻地实在多无益处。”
安柃木压低声音,眼睛还顾着四周,生怕被那个多事的小祖宗听去。
“这”李志夏语顿,看着安柃木充满希冀的眼神,挑了挑眉,“副帅大人这是在坑我,坑麒麟卫啊。”他们一同见识过那位折腾的冲劲,大家心里都有火气,在朝堂上折腾了这么多年走上如今的高位,却被一个毛头孩子呼来喝去,使唤不停当,任谁能高兴
但是不高兴又能怎么的,人家有理有据,虽然大都是诡辩,但你就是说不过人家。再来人手上还握有定康帝亲自交下来的尚方宝剑,轻易谁都动不得,他们心里就是有意见,也得保留。
安柃木想拿他们麒麟卫作筏子,小郡王赶回长安,做梦呢再说李志夏觉得这种程度尚能接受,起码比回长安受罚要好受很多。
“不然我们联合给皇上写封信也行,”安柃木现在是真的怕了,他们这座小庙实在容不下这尊大佛呀。
李志夏还是摇头。说句实话,除了被呼来喝去,小郡王在这给麒麟卫带来了不少便利,其一便是他们查案时在都府军没有任何阻力。以往他们不管查什么案子都会留下凶名,这次就不会,小郡王以一己之力带走了所有人的埋怨。
“李首领,我们再商量商量”安柃木还是不死心。他实在是不敢留了,这才几日他的两个骑尉,一个被发落到了伙房,一个现在还忍辱负重在小郡王跟前当差,听着后面这个挺容易的,但是小郡王要不折腾还是小郡王吗
他刚刚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骑尉正窝在角落削苹果,让一个拿兵器上战场的兵将给切水果,你敢信再这么继续下去,他两个最好的冲锋,都得给废了。
“都在呢”营帐门帘被掀开,一个一身劲装,外披狐裘的少年人走了进来。
李志夏和安柃木起身,“郡王。”
裴宴淡淡点头,他不客气的坐到上首“离老远就听见李首领和安副帅说话,讨论什么呢,能不能说给我听听”
“不过是军中琐事,就不劳郡王费心了。”安柃木勉强稳住心神。
“哦。”裴宴没甚诚意应声,“关于那些灾民,我和副帅说了几次,为何到现在都没见一个人影因为他们的去留问题才牵扯出这一系列问题,作为问题的源头,他们怎么缺席”
“郡王,秦王失踪之后,都府军再无余力管其他。只能把他们先安排在附近村里,由都府军出粮食,供其一季,让他们以劳工归还,这几日”
“是啊”裴宴看向安柃木,“刚接到消息,附近村子遭山贼,银钱未动,独粮食被抢光,副帅以为是为何”
“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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