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康帝这话一说,旁边还在争论的官员瞬间没了声音。
纷纷把头转向顾尚。
顾尚不明,所以不过君令如山,他还是跪下,“臣请皇上赐罪。”
“赐罪我看你确实有罪。”定康帝冷哼一声,把手里的奏折扔到大殿下,“看看这是不是你那好儿子干的事,年纪轻轻不学着如何上进却学着如何利用他父亲的权势为自己谋取私利,你这个父亲当的可真够格。”
顾尚不明所以,忙打开奏折,一目十行。
“皇上,臣替臣子喊一声冤枉,他对皇上绝无二心。虽然他资质较别人稍差,至今也没闯出个名堂,我为其父时常恨铁不成钢。但是皇上请您相信,他万万没有那个胆量碰军饷啊”顾尚声泪俱下。
“怎么还学会联想了这奏折上可没有哪个地方提到“军饷”二字。顾尚书,是不是太敏锐了点”定康帝手里还握着一张纸。
“皇上”顾尚心中大惊。
“明细都握在我手里了,你还有话狡辩”刚刚奏折里,虽然没有提起军饷,但是手里这张明细上,去仔细的注明了某年某月某日,顾承礼做了何事。
这银子出纳进项可与军饷发放日何其雷同。
其实,把他两者联合起来实属正常。温衡和怡乐郡王奉命追查军饷贪污案案,他们把京兆府尹当做大本营,这京兆府尹送上来的折子,除了和军饷贪污案有关还能是什么
“拿下去给顾大人看看,看看他还有什么要说的。”定康帝把手里的奏折递给魏德贤。
顾尚赶紧接过,越看他越觉得心惊。准确的说这份账本他见过,他虽然天生对账册数字并不敏感,但此事重大,他连着看了几遍,虽还是只能记个大概,但看到熟悉的日期数字还是忍不住感到心惊。
这段时间天下不太平,定康帝本就堵着一口气,这时候要是他顾家出了这档子事,可真就撞在风口浪尖上了。所以不管这事是不是他儿犯
下的都不能认。
“臣与臣子从未做过有损天下臣民利益之事,请皇上明察。”顾尚五体投地大礼。
“好既然顾尚书如此自信,那朕就好好查一查,这到底是京兆府办事不利,还是你顾尚站不住脚跟。”
顾尚宽袍下的手抖了抖,却还是梗着脖子应声,“请皇上明察”
定康帝随即召来了麒麟卫。“你们现在即刻出发去京兆府,协助怡乐郡王办案。朕倒要看看这背后到底是哪个牛鬼蛇神,案子办了这么久,到现在还揪不出个头绪。”
“遵旨。”李志夏领命转身出了大殿。
接下来的议事顾尚根本没听进心里去,事关他长子身家性命,以及他顾家的未来,他如何能静下心去。
其实还是是那张明细单给他带来了太大的震撼,事关身家性命,那是他顾家的绝顶机密,到底是谁泄露出去的那俩毛头小子又是如何得到的
徐氏不可能。顾尚敢说对方比他还要关心他的前途问题,怎么可能在这上面给他使绊子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顾承宇次子根本不知道此事,就是屈打成招也招不出这个来。
剩下只有长子顾承礼,这个更不可能。长子最明白事态发展之严重性,此项罪名一旦落实,他的项上人头保不住,还得连累顾家一家人。长子他是当嗣子养大的,晓得轻重,也肯定知道他在外面积极营救他,所以不可能这么几日就招供。
那他们到底是怎么得知的呢
“尚书大人,顾尚书”
顾尚猛然惊醒,意识到定康帝在唤他,“臣在。”
“刚刚讨论的事情,你有何看法”
顾尚瞥了一眼旁边,看到同僚对他点头。“皇上所言极是,臣也自当尽力而为。”
“好”定康帝大悦,“尔等也要像顾尚书看齐,办公做事竭尽全力,从不藏私。”
“臣等谨遵教诲。”
散朝后,顾尚和同僚道谢。
“还在为你长子的事黯然伤神这上早
朝都敢走神,别还没等到大公子怎么样呢你颈上人头先不保了。”同僚劝道。
“长子次子都捏在别人手中,这心里总是不得劲儿。现在又出了这一桩事,你也知道我顾家和那小郡王可有过纠葛,一个弄不好还真说不准就得搭里。”顾尚叹了一口气。
“身正不怕影子斜。这长安都说拱辰巷滥用私刑,私自养兵,可谁又真正抓到证据了。都说那小郡王不通四六,草菅人命,可这么多年一没人证,二没人告。没准儿就是谣言,秦王府再不济也没听说办过冤假错案,顾尚书这想法偏激了。”同僚笑呵呵说道,这一通大道理讲下来,堵的顾尚那叫一个哑口无言。
明宫门口,两相分别。
顾尚坐上马车,赶紧吩咐:“快马加鞭,回府”
“是。”
此时京兆府,因为裴宴的一系列动作,温衡正在掌握事态中。
“这一步棋虽走的很好,但我们眼下还缺少证据。”温衡皱眉,昨晚裴宴被围堵,他是刚到家就接到消息了,知道听到秦王父子两个平安从明宫出来,他才歇下。
裴宴呈上去的那张明细单他看了,不是原本,而是抄写本。当然,只要数据是真的,手抄本也没事,现在他们最重要的是找到证据佐证。只是现在他们没有那么大的权利,没法进一品大员的府邸搜查。其实去搜查也不一定能搜查出东西,毕竟顾尚书的小心谨慎是出了名的。
“很快就会有人来帮我们了,急什么”他们不能动手,自有人能动手。裴宴勾勾唇角,不过就算去查,这次也查不出什么东西。但到底把麒麟卫炸出来了,也算不是全没有好处。
昨天他和父王被请进明宫在长安城不是秘密,稍微打听打听就能知道他们因何进去明宫,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要想对付他和他父王,今日早朝是一个绝佳的好机会,趁着定康帝对他们还带着不悦情绪,趁胜追击。
要说现在长安城中恨不得他怎么怎么地的,当属顾尚书无疑。
他怎么可能让顾尚在这个节骨眼上有动作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裴宴当然要占先。
就在他们商量事情的时候,麒麟卫到了,打头的就是麒麟卫首领李志夏。
“郡王,我们又见面了。”李志夏抱拳行礼。
“李首领,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双方的态度友善无比,却处处透着疏离。双方心里都把对方当成为危险分子,不是说本人危险,是他们处在自己的立场上,靠近对方危险。
因为主子不会希望那种场面。
“属下奉皇命前来支援怡乐郡王,请您指示。”李志夏说明来意。
“既然皇上都派你们过来了,那你们就去顾尚书府搜搜呗,没准能搜到证据呢。”裴宴语气非常随意。
“郡王您”不跟着去吗李志夏后半句话都没有问出来,就见裴宴窝回去喝茶去了。
“这是你们的专场,我就不跟着凑热闹了。我走这一趟,万一被我发现什么东西,顾尚书还以为我扔他家的呢。到时候本郡王有理都说不清楚,我可不去讨这嫌。”裴宴说的理所当然。
李志夏想说您担心的这种情况绝对不会发生,您不用为了躲懒找这些不像样子的借口。不过对方既然摆明了不想去,他也乐得轻松,“那属下先行一步。”
“要是这次在顾家搜不到东西。他在皇上那儿的信任度又更上一层楼,你也算为他家做了嫁衣裳。”温衡看着麒麟卫离开的背景,皱眉说道。
“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且等着看吧。”裴宴一点都不慌。
正如裴宴所想,在顾家没有搜出任何东西不说,还搜出了一副几年前定康帝随笔所画赐给顾尚书的丹青作品,据说被保存的很好。
近来不知怎么的,定康帝突然念旧起来,知道这个消息后,热泪盈眶,立刻就召了顾尚进宫。君臣友好的佳话在现在找到了最佳案例。
此事传到京兆府,别说裴宴,温衡都冷冷笑了几声。要不说人家能从底层一步步爬上尚书位,现在还兼
国子监职。别看国子监这就是个虚职,并没有实权,可是能收获一众门生,国子监代表了夏朝最高的教学水平,夏朝多少学子就是从此地开始走上仕途之路的。
这一众门生以后但凡有几个成才的,其产生的力量是银子不可以比拟的。
会说动听话又能办实事,隔三差五就表表忠心,这样的官员谁不喜欢
“咱们这位皇帝也老了。”温衡不无感叹,他小的时候跟着姑姑进宫,那时候定康帝还是翩翩青年,面对别人的讨好谄媚,面不改色的听完,并给于强烈的谴责。而现在也到了专听好话时候了。
“是人哪有不老的时候。”裴宴不以为然。老是每一个人都需要经历的过程,但有些老人一辈子都不糊涂,怎么有些老人到晚年却糊涂自私呢只能说他们年轻的时候太过压抑自己,到老了只是显露了出了自己的本性。
而他们这位皇上,纠结一生、游移不定,到现在越发如此了。
之后,顾尚书着实在长安风光了一段时间。
而就在这时,裴宴一直等的回信到了。同样是大朝,同样是定康帝突然接到京兆府的奏折,同样是一句“顾尚,你跪下。”
不同的是,今日之定康帝很平静。
本文连载在晋江文学城,请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