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康帝把手里的密信撕成两半拍在桌案上,怒到极点就是狂咳,吓得魏德贤赶紧替他顺气,“万岁爷,您消消气,消消气,身体要紧啊。”
定康帝现在怎么可能静得下心来,他把手里的奏折递给魏德贤,“你看看,看看这里面的话有几分可相信”
魏德贤心中疑惑,这可是暗卫送来的密报,从皇上继位到现在几乎从未出过差错,这到底是怎样的内容,竟然让皇上开始怀疑暗卫中有细作了
把密信拼凑起来,魏德贤往手里看去,越看越心惊,到最后他把密信对折恭敬捧在手里。
“怎么不敢说”定康帝不见喜怒。
“皇上,奴才愚钝,自来不问政事,这些事情您问奴才,奴才也辩不出个一二来。”魏德贤呵呵笑着说道。
“愚钝朕看你是聪明过头了”定康帝冷哼一声,身边人只知道趋利避害,一个敢说真话的都没有,怨不得都说高处不胜寒,在皇位上坐着,他感受到的只有无尽的寒冷,仿佛没有一个人和他站在同一战线。
“皇上赐罪,”魏德贤惶恐跪倒在地。
定康帝摆摆手,“得了,朕要是发作了你,身边可真就一个说话的人都没了。朕看你就是恃宠得意,就是知道朕定然不会怪罪你。”
魏德贤赶紧站起身,“皇上说的是,奴才定然好好反省反省。”
定康帝指着他手里的密信,“给皇后送去,让她好好瞧瞧乐安在雁城都做了什么,朕是亏待了她吗,竟然敢动军饷难道不知道她老子能够稳坐这个皇位,全赖各方军队守护各方安宁。”
定康帝是真的发怒了,连此等粗俗的话的都说出来了。但是
魏德贤低头应是。皇上这话说的虽严厉,但却选择把这封信交给皇后,这就意味着交给乐安长公主,意味着这是不准备追究的意思吗这也不难理解,几十万将士为之卖命,军饷军需军备出事竟然和一国公主有莫大关系,这是皇家天大的丑闻啊,一旦爆出来就是直接打定康帝的脸。在私
心和公道之间,定康帝选择私心,选择保自己的女儿和脸面,很正常。
定康帝虽然是万万人之上,被尊称为万岁爷,但到底是个人。
魏德贤离开之后,定康帝烦躁的扔了手里的毛笔。
他自己做出的选择,他怎会不知意味着什么。但是乐安再不济是皇家人,代表的是皇家的脸面,军饷贪污案可以是任何人做的,但绝对不能是皇家人,否则让他如何在天下百姓面前立足
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怎么了,长安政局动荡,顾尚一家现在还被关进大牢里,麒麟卫出动三天,才搜到星点证据,顾府老宅库房中搜出了印着“定康二十”字样的银子,却只有一百两。二是在京郊疑似顾家的宅子里搜出了大量名人字画以及金银财宝。
对这两项内容顾尚皆不认账,只说家里庶务皆有他的夫人徐氏掌控,他一概不清楚。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认不认罪,定康帝都不会轻饶他,认了罪还要得罪更多的人,所以顾尚选择梗着脖子不认。
这在目前来看是极其争取的选择,因为到现在依然没有找到证据证明那栋宅子归顾家所有。其实种种迹象都表明京郊的宅子就是顾家的,它周围两百亩地,三个农庄都是顾家产业,这栋宅子就在正中央,要说这不是顾家的,能是谁家这么没有眼色
但是没有官府备案,没有地契房契。用一句话说,就是没有没有确凿证据证明这宅子就是顾家所有。
不是顾家的,到现在也没人出来认。搜出东西到现在也过去两日了,长安没有一家站出来。大家都不是傻瓜,长安能衬这么庞大资产的,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这突然冒出一家,除非能证明资产来源明细,否则肯定是不正当所得,严整阶段,除非是脑子坏掉才往皇帝怒火上撞。
今日早朝,定康帝刚下令把顾尚移交刑部,并且命令温衡和裴宴继续协理此案,当时还想着这俩年轻不知天高地厚,不管最后捅着了谁,都敢勇往直前。
裴宴不必说,有秦王府做后盾,他做什么都有底气。说到温衡,定康帝可
没忘记他当初接下这个案子,就是因为长安出现声音说乐安参与军饷贪污案,当时他以为这是温家人的策略,后面看他丝毫不手软深入查案,才知道不是。
只是没想到刚下了圣旨,晚上就接到了这份密信,定康帝现在心里复杂的很。
魏德贤很快就回来了,低声禀报道“皇后娘娘已经歇下了,现在起了,已经着人去叫长公主了。”
“兴师动众”定康帝冷哼一声,多的却不愿意再说。要说皇后年轻时候也是极聪慧的女子,怎么养出的儿女一个比一个愚笨。一个嚣张到极点不知收敛,一个太过收敛没有丝毫锋芒。一个当不得一国之长公主,另一个当不好一国之太子,均是朽木难雕
裴宴一夜未睡,外面笼明时,他抬头看到玄一,“玄一,这一夜风平浪静啊”
“是,主子。”玄一应声。
“从知道召她进宫的命令是温皇后下的,我们就应该想到的。”裴宴感叹,到头来也还是没有反转。
“是。”玄一脸色也不好看。
“行动吧,他既然不想体面的解决,我们就稀碎着来。”裴宴淡淡说道,他本想着大家同出一脉,他该给对方留些脸面的,现在看来是不用了,乐安长公主怎么一步一步成长成前世那样,到最后都很多分支都因为她连在了一起,想必和这些纵容不无关系。证据确凿之下,都有人为她脱罪,尤其这个人还是夏朝最尊贵的人,不养大她的野心养大谁的
一次一次的纵容,换来的不是反省改正错误,而是愈加放肆,这就是乐安长公主,夏朝的第一公主。大概是因为一直注意着公主府的缘故,裴宴觉得比起前世,今生的乐安长公主更加无理。
无理的想掌控身边所有人的命运,包括她膝下三个儿女,谁要是反抗谁就是和她作对。乐安长公主怎么可能允许有人反抗她呢除了两儿一女,那些对她的命令提出质疑之人,坟头上恐怕草都三尺高了。
无理的认为所有人都该服从她的命令,照着她的设想走。这天
下确实姓贺,却不是贺乐安的贺。就算是定康帝,他也没有办法要求身边每一个人都照着他的想法活,一个公主自立不正,反求甚多,自会自取灭亡。
实话实说,定康帝对裴宴算是不错,排除他对秦王府的种种,只论对裴宴这个侄子,那是比不少伯叔都要好上许多。奖赏不断,爱护有加,唯一一次说重话,就是上次当着裴宴的面问秦王,如果他要动裴宴,秦王应不应,秦王给出了肯定的回答,但到最后定康帝也没有付诸行动。
所以裴宴这次也给了他机会,让他把自己造下的孽自己收拾掉,但是定康帝心软了。所以不要怪我,裴宴心里默念。
玄一听令下去了,一夜未睡,他等的就是这个时间。
裴宴起身,整理桌上密信。这些证据搜集不是一朝一夕可完成的,不过他比别人多一个先决条件,他知道谁有嫌疑,定位打击总比大海捞网简单些。
“主子,”红昭推门而进。
“嗯。”裴宴应声,意识还没有完全从事件中抽离。
“安家老爷和夫人前几天送了拜帖,约定今日巳时登门,您不先去歇歇吗”
裴宴差点被口水呛到,他完全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了。
“不了。先去备水,我待会沐浴。”睡是睡不下了,换身衣裳看起来精神点还是使得的。
“奴婢这就去准备。”
安府的马车巳时正好停在秦王府大门口,安父下车就看到了正在迎接的裴宴,一身杏白薄袍,头上束冠,当得上翩翩公子之名。
不过想到裴宴回到长安之后的所作所为,安父抽了抽嘴角,这简直是另一个裴贺之,一点都不知道收敛,生怕不知道他拱辰巷有权有势惹不得似的。
不过要说换女婿,安父是从没想过的,禅一大师明确断言此子乃他闺女命定之子,命中注定只是岂容凡人左右。反正长安说裴贺之这那,一直说了十几年,裴贺之依然稳坐秦王位,没有丝毫动摇。他们不求女儿嫁给裴宴能有多显赫的未来,起码一世无忧。
别觉得这是一句空话,安沂从出生身体
就不好,他和夫人是找遍了所谓的神医,都不得其法。在这过程中孩子不知道受了多些罪,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所以他说希望女儿一生无忧无虑是最好的祝福。
“伯父,伯母,我爹娘已经在前厅等候了。”裴宴上前问礼,然后上前一步把要下车的安沂扶下来。
安家父母直接进府。也就是现在,要是以前安父看到裴宴如此肯定要说些什么,不过自从他好像少了某种立场,没话说就不再说了,只当做没看到。
两人已经有几日没见过面了,安沂看到裴宴眼睛亮晶晶的,“昨晚没歇好”
“刚要歇下才发现早上了。”裴宴轻声回道“幸亏今日是长辈们主场,不然我都肯定应付不来。”
“以后莫要这样了。”安沂关切道。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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