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长公主最后是被麒麟卫从中宫请出来的。
虽然温皇后直接下令说谁要动乐安长公主必先过她那一关,但是麒麟卫还是动了,皇命当前,谁拦着都没用。
乐安长公主被麒麟卫带走,温皇后脱力瘫在大殿里,不知道到底是哪出了错。
昨天的密信是定康帝派他最信任的内监事魏德贤送来的,温皇后当然知道定康帝是什么意思,所以她连夜就把乐安叫到了宫里。
但这个孩子她不信她。
一直到昨晚,温皇后都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错了,为何乐安会对她抱有如此强烈的的敌意。
诚然,娘家侄子不顾祖父和父亲反对,接下这个案子,给乐安造成了不少麻烦。但这一点,她不应该算在自己这个母后身上。而且现在看来,阿衡也并不是空穴来风。
温皇后还记得温衡接手这个案子之后曾经来过中宫一趟。那个从小被他父亲抱在怀里,亲手养大的孩子,变得冷漠,变得无情。
他说“您劝劝皇长姐让她收手吧,她会害了自己,会坏害了表哥,也会害了姑母你。”
他还说,“这些年,因为您的缘故皇上给温家太多便利。表哥又独信任祖父,早已经为皇上看不过去,您也要早做打算。”
他又说,“姑母,祖父之野心巨大,我不想助纣为虐。我也不想成为别人手中的傀儡,谢谢您这么多年对我的关心和爱护。”
当时她是怎么说的呢她只觉得温衡长大了,翅膀硬了,看不上生养自己的家族,想自己飞了。“温衡,你须得知道,如果你接手这个案子,就等同于与姑母作对。你是让全长安看皇后娘娘和太子的笑话,你觉得姑母还会纵容你吗”
当时的她是全然相信自己女儿的,乐安就算有万般不是,也能守住自己的底线。军饷,这得多大胆子才会动那个银子。但是现在事实摆在这,温衡并没有夸大其词。那他说的其他是不是也是真实的呢在这一瞬间,温皇后想了很多,越想越觉得后怕
。
乐安长公主被请进明宫,温皇后甩过来一封信,第一句话就是,“这都是你干的吗”
乐安长公主看了密信,脸色逐渐苍白。她顾不上礼仪,顾不上和温皇后扮演母慈女孝的戏码,直接质问道“这封信你从哪儿来的谁给你的”
看乐安这种表现,温皇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真是你做的你父皇是皇帝,你弟弟是一国之太子,整个江山都是我们贺家的,你现在挖贺家的脊梁,乐安啊你不该是这样的啊”
乐安长公主本来只想知道这封信到底是谁送来的,到底谁有那么大的本事,竟然能查清她所有的事情。但听到温皇后这样说她忍不住了。
“所以呢所以这些都和我有什么关系除了出嫁的时候,你们送我嫁妆,可曾接济过我其他是,天下可能都是贺熙的。是贺熙母后,不是贺乐安。”人们总想当然的以为一母同胞就该亲近,但她和贺熙亲近嘛,不,从未。也就只有母后到现在还在做梦。
“你什么意思”
“都是从你肚皮里出来的没错,但是我们长大了。如果您好奇,我还可以再对你说一句,在这皇宫里,从小到大我最讨厌的人就是贺熙。
如果我能决定皇位去向,二者选一,不管另一个是谁,我都不会选贺熙。这样说,您满意了吗”
温皇后险些昏过去,到底是哪儿出了错,她的两个孩子的处成了这样
“您不是经常拿自己和何丽娘相比吗虽然我厌恶秦王府,但是我还是要为母为妻你确实不如她。”
一母同胞两个孩子相处的好与不好,母亲是要付很大责任的。秦王府的姐弟俩虽然总传笑话,但感情是极其不错的。裴宴能去兰陵给姐姐铺垫后路,裴怡华能为了这个弟弟直接写信到雁城萧家。就算怀有身孕,还是赶在弟弟的及冠礼前到了长安。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表明姐弟两个关系密切,不然谁闲闲没事干,来回折腾。
这句话就像压倒温皇后的最后一根稻草,温皇后彻底失去理智
,“啪”的一声甩在了乐安长公主脸上。
贺乐安避都不避,冷笑着转回头。“您生气了是因为我说您比不上何丽娘生气,还是因为我长成了您不满意的样子生气。”
“你,你这个逆女”温皇后骂道。
“哈哈哈”贺乐安大笑出声。有些话她早就想说了,果然说出来才舒畅。
温皇后被扶到内殿休息,乐安长公主就在前殿的罗汉床上凑合了一晚。
昨天那样崩溃,第二日再见面,温皇后又是那个温婉高贵的皇后,她从来都是这样,就是面对儿女,也永远戴着一层面具。
“密信是你父皇派魏德贤送到我这儿的,既然提前通知了本宫,就证明他没想立刻处置你,不过这长安你是不用待了,我已经让人准备去了,明日一早你就离开长安。”温皇后既是在陈述,又是在通知贺乐安。
“父皇怎么会知道他真的不会动我”贺乐安猛的站起来。
“你做这些事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想到后果反正你连父母弟弟都信不过,这长安也没有你留恋之人,走了也好。”温皇后说道。
贺乐安还是紧皱着眉头,她觉得事有蹊跷,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想出中宫,温皇后不让。贺乐安自己也知道现在她最好不要出面,父皇虽然放过了她,却连面都不愿意见。
浑浑噩噩用过了午膳,浑浑噩噩的结果温皇后递给她的包袱,浑浑噩噩的等着时间快点过去,等待下一个黎明她要赶快离开。
但是下午的时候风云突变,麒麟卫来了。
“皇后娘娘多有得罪。圣上下了圣旨,命我们来捉拿罪臣贺乐安。”
一个“罪臣”让温皇后瞬间失了力气,皇上面前,天下人无一不臣,但现在皇上竟然用它来称呼乐安。
“我要见皇上。”温皇后低声说道,乐安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他们曾经说过要护她一辈子的。
“皇上已经把这个案子全权交给了太子殿下。皇后娘娘有任何事情都可以请太子殿下走走一趟。忠君之事,
为君分忧,臣等只听吩咐。”
“你说什么”温皇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接手这个案子的是太子
李志夏又重复了一遍。
温皇后失去了全身的力气,瘫倒在地,失去她的庇护,麒麟卫顺利带走了乐安长公主。
皇儿怎么这么糊涂,这个案子有谁来接都不应该由他经手太子难道不知道接手这个案子意味着什么如果乐安没有参与还好,但她手里已经掌握了丰足的证据,这个案子又该怎么判
还有皇上,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明明知道乐安深陷此局不可自拔,他还把这个案子交给太子去办。
“母后你救我,你救救我”乐安长公主彻底慌神,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这一去,真有可能回不来了。
但是温皇后只是跪坐在那里,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贺乐安笑了,哈哈大笑。这就是她的母亲,说着会爱她护她的娘,从小到大,只要是和贺熙对上,她永远是被放弃的那个。
对于裴宴来说,中宫的这些事情就像一场闹剧,听听就过了。
总的来说,现在这种情况对他们来说绝对是有利的,他只需要知道这一点就行了。
“太子去求皇上这是终于回过神来了。”裴宴勾了勾唇角。
不过,定康帝既然下定了决心,他反悔有什么用在太子位上待了这么多年,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都理不清。要他说定康帝还是仁慈了,竟然还想给他最后一个机会。
“听说现在还在殿前跪着。”
“愚蠢”裴宴评价,这才是接手乐安长公主一案的第二天,就想着把祸事甩出去,也太急了点。太子手底下养的那些幕僚到底是干什么吃的,竟然任由太子肆意做为还不拦着。
“想必也是没有办法了,乐安长公主现在在大理寺关着。如果太子今日不进宫,就得提审去了。”玄一说道。
“没有最失望,只有更失望。且等着吧,看咱们皇上如何抉择。”裴宴摆摆手,如果说太子接手乐安长公主
一案是看不清局势,那么现在想把案子推脱掉就是担不起责任,这两者比较起来,还真说不清是前者更差还是后者更败好感。
太子就很好,先犯前者后犯后者,还真是生怕自己在太子位上多呆一天啊
“顾家怎么样了”裴宴喝了一口茶,顾家现在是所有人都给他定了罪,但是在律法上却无法定罪的情况。
“顾夫人她”玄一犹豫着开口。
“怎么”裴宴随口问道。
“她无论如何要见您一面。”玄一回道。
“要见我”裴宴不解,徐氏要见他
为何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今生他和徐氏唯一的连接点,就是那日在拱辰巷口进行的一番对话。对方威胁他,他回击,其余全无交集。按理说对方现在身陷囹圄,依照徐氏的个性,现在要见的必定是对她来说最有价值之人,怎么算,都不应该是他。
“主子”
“见吧。”裴宴终究还是答应了。
徐氏,他此生的梦魇,他前世的母亲,就当是和过去做个告别,今日之后,他们将再无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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