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长安注定无眠。
不仅是经历火拼和权力更迭的皇宫,满长安城都感受到了震荡。穿着不同颜色盔甲的将士汇聚明宫,一波接着一波。朱雀大街上满是肃杀,黑天掩盖了将士们眼中的凶狠,却掩饰不了落在地上的震动。长安百姓紧闭大门门,祈祷着这风波快快过去。
今年是定康帝继位后最动荡、最不安的一年。南边和江阴贺崎的战争尚未结束,长安又爆发了夺嫡之争。
接连丢失城池,让整个夏朝和百姓的财产生命、领土安全遭到冲击。夺嫡之争又将一直尘封在平静水面背后的争夺摆上明面,兄弟对立,昔日战友各为其主,互相残杀。
就是现在,在夺嫡之争已经平复的现在,还是不能松气。定康帝卧病在床,昏迷不醒。整个夏朝连个主事人都没有,户部尚书顾尚被关押大牢,温国丈太子交由麒麟卫,吏部尚书撞柱而亡,御史台三位大人被三皇子和太子在殿外处决。
上述列举出来的这些朝廷命官,永远不可能站在朝堂之上了。朝廷官员遭受了不可估量的损失,当然这有内因,也有外因。内因多为贪婪,总想把他人之物掌握在自己手中,他们被控制,在大牢中等待宣判,是正义。
外因则是,朝臣面对逆贼武力逼迫仍不改其正直衷心之筋骨,甚至以死明志都不足惜,这些大臣将永远的辉煌的留在历史记录上。历史是属于他们的。
长安朱雀街尽头的大理寺,当然也听到了动静。乐安长公主这几天一直不好,裴宴应她说一定会照顾那几个孩子,只要没有作奸犯科,他们就能好好的活于世。
要是搁以前,乐安长公主定然不信。人死灯灭,有哪个会永远记得死去的人呢就像萧明远,他自诩有一段缠绵悱恻能够相守一生的爱情,可到头来等他去世后,那人还不是乖乖的自请出府去了。
在所有面前,感情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
当然,乐安长公主最后并没有放过她。她自小就
是那种人,如果我不高兴,我会让我力所能及范围内的所有的人都不高兴。
有时候乐安长公主真庆幸自己生在皇家,因为这样她才可以肆意妄为。但有的时候,她又悲哀。因为如果不是生在皇家,她不会成长成这样,这样连自己看了都讨厌的自己。
所有人都道乐安长公主不识人间疾苦,想干什么都就干什么。谁又知道她曾经受过的苦。
萧明远不过就是她在人群中随意一指选出来的男人,他萧家高高兴兴把她娶回家,得了财富,又得了名声。却妄图想她像天下所有女子一样,以夫为天,毫无怨言的替夫家支撑起一片天。
凭什么
就算这世上九成的女子都认为这样做理所应当,她也会是那一成里面最坚强的战士,乐安长公主的世界从来是围绕乐安长公主运转,从来不是其他人。
所以他们都付出了代价。
乐安长公主本该高兴的。因为从长安到雁城,再从雁城回到长安这一路上没有人是她对手。她做到了,让所有人都围着她转。
但是她的不开心。等她丧失所有的理智,把激化的矛头对向她的孩子时,她就已经无可救药了。
朱雀大街上传来震动声,一声一声,是训练有素的将士从街上穿行的声音。
“公主,你该喝药了。”大理寺的小厮推开房门,把托盘放在矮几上,招呼了一声。
在之前,谁胆敢在乐安长公主面前如此放肆,怕是坟头上的草长得都有及腰高了。但是现在乐安长公主却没有觉得无礼,因为在昨晚她身边连这样一个人都没有,这人还是裴宴离开的时候留下的。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贺乐安低声呢喃。
“回长公主话,三皇子和太子谋反了,您刚刚听到的声音是他们各自领着自己的亲兵进入的声音。”小厮淡定的说道。
贺乐安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向小厮,“你说什么”她眯眯眼睛,“发生这么大的事,你还如此镇定这样说的话,你的主子定然安
然无恙了。”
“王爷和主子进宫后,再没有消息传出来,属下们并不知道宫中具体发生了何事。而我的任务是照顾好长公主,只要您无恙,我就心绪镇定。”
“主子部下倒是一个模样。”贺乐安哼笑。
“属下不才,不敢和主子并论。”小厮非常淡定,再次提醒乐安庄主公主喝药之后,退了下去。
乐安长公主挣扎着喝了药,在不知道的时候,她已经虚弱至此,简单一个喝药的动作就能让她精疲力尽。陡然摔在硬邦邦的床榻上,贺乐安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外面声音不断,她不知道接下来又发生了什么,此时却觉得满心好笑。
贺熙竟然造反了
就他那个胆识和谋略竟然还敢造反怕不是温家拿的主意吧。温国丈狼子野心现在怕也就只有温皇后和贺熙把他当做好人。
整个温家最清醒的就是温衡。可是他得到的是什么家族反目,亲人相离,这个世道啊。人们总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一切,却对那些真正实言者,肆意迫害。
说到底,从头到尾是太子需要温家的支持。对于温家来说,太子虽然是必需品,但没了太子,温家能够存活。如果没了温家,太子会在顷刻之间被各方势力瓦解。
既然温国丈敢走这一步棋,今晚他们一定会拿出自己的底牌。如果事成,这大夏朝真正当权者恐怕不姓贺了;如果事败,太子一派彻底被驱逐出这场角逐。
此二项则其一,到底哪一项才是温皇后想得到的呢
迷迷糊糊间,乐安长公主睡了过去。又醒来,外面天泛着蓝,好像要天亮了。又有人推门而进,把药放在矮几上,“乐安长公主,你应该吃药了。”
贺乐安睁开眼,“宫里传来消息了吗”
“三皇子事败,被关押在天牢。”
贺乐安面无表情,如今这长安之中能和太子叫板的唯三皇子一人,如果他事败
知道自己亲弟即将要成为皇帝,嫡亲的母后即将要成为皇太后,贺乐安没有一丝高
兴。母后终于如愿了,现在是不是高兴的不能自抑了
“接着太子事败,连同温国丈一起被下了天牢,到现在朝堂上主事的是郡王,议事的是满朝文武。”小厮继续说道。
乐安长公主一愣,随即“哈哈哈”大笑。笑到最后泪流满面。
“好啊好啊,老天有眼”乐安长公主大声叹道。兴到高处声音戛然而止,小厮猛的抬头。
乐安长公主睁着眼睛,表情带笑,却已经失去了呼吸。竟然是因为大喜引起胸腔血脉尽断,死了。
小厮皱眉,这对他来说是一件棘手的事情。正思索着此时要怎么办这时发现从乐安长公主宽袖中掉出几张纸,捡起来仔细观看,越看越心惊。
小厮站起身,转身离开。
“如今当务之急不是怎么处置太子和三皇子,那些自有皇伯父醒来以后做主。至于与江阴贺崎对战,也请按照皇伯父之前的命令继续下去就行。”裴宴笑眯眯说道。
他就说以他的资历难当这个主事人,却偏偏有人拱着他上位,他当然知道那些人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他们的如意算盘算是打空了。
“关于和江阴对战策略,派哪位将领前去支援,皇上还没有下圣旨。”兵部尚书开口,“另外,关于三皇子和太子的处决方法可以等皇上醒来之后再做决定,但是把所有相关人等都下到天牢却是当务之急,还请郡王下命令。”
“众位大人都这样认为吗”裴宴扫视一周。
“臣附议。”“臣等附议。”
“那行就按兵部尚书说的办吧。”裴宴无所谓摆摆手。
“郡王,这江阴”兵部尚书提起最原本的话题。虽然话是对裴宴说的,眼睛却撇向秦王,从进入大殿起,秦王就没说一句话,就只是坐在那里。却展现出了惊人的气势,很难让人想象这是在长安蜗居十多年的一名武将。不管是精神还是身体,他都保持着曾经的凶悍。
试问还有谁亲征江阴能比得上秦王更能鼓舞士气只要想想,就让人热血沸腾。
“我不通军事,不晓战争,问我也是白问,这事儿还是各位拿主意,我给各位兵力支持。现在在这长安之中,除了我父王,你们但凡能说出一个名字,确切的说明他能解江阴战局。我就能立刻让他赶去江阴救场。”裴宴笑着说道,虚心而真挚。
众大臣对视苦笑。现在在这长安之中,还有哪个武将能比得上秦王,除了秦王,他们也属实想不出谁能救急了。
到底有那心急的“既然现在是郡王主事,你还小可能不懂,我就直说了。”说完也不等裴宴点头就接着说道,“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秦王南下支援,拿出秦王的名头,比派三名将领过去都管用。”
说完之后,满朝文武看着裴宴,想看他如何反应。
“奥,”裴宴很淡定,“感谢这位大人夸我父王,我自也知道父王了不起,不过眼下不可能的事情还是莫要提,免得给人希望又让人失望,大家说对不对”
当年定康帝和秦王的约定不是秘密,现在却要故意提起,不就是想看他表态。
这下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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