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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猫猫。
    “怎么了”

    半边身子已经坐上座位的祁云察觉到了他的迟疑,抬头望过去。

    因着他弯腰进车的动作,他随意绑在身后的银色长发猝不及防便散开了,顺着肩头滑落,丝绸般的质感反着光,映衬到不远处的草地上。

    “有什么问题吗副将哥哥你怎么在发呆呀”

    他又叫了几声,林右才回神,将目光从事不关己的秦戈身上收回,不太自然地笑了笑。

    “很重要的东西吗”

    “嗯。”小王子点点头,没有同声传译器他便听不懂猫猫的话,听不懂猫猫的话他便不知道猫猫的意思。

    他不喜欢这样。

    林右不死心地问道“一定要去吗”

    祁云点了点头,察觉到什么似的开口道“副将哥哥,如果你忙的话就去吧,我可以自己去幼儿园的,我认得去哪里的路,就算我认不得,还可以打车去呀。你不用担心我的。”

    林右心想,我担心的是我自己。

    跟着去吧,他害怕他活不过今天。

    不跟着去吧,他怕上将让他活不过这个月。

    思来想去,林右还是开口道“我送你去吧,没什么不方便的,只是有点饿了,想先去吃东西。”他装模作样地抬手看了一眼终端,“已经傍晚六点了,正好是吃晚餐的时候。要不我们先吃东西,吃完东西再过去”

    他心里想着拖延时间,这样过去时便会减少撞到那几只猫猫的几率。

    他这个人还是比较惜命的。

    小王子欣然答应,半点没有怀疑地同他去了餐厅。

    “你这个月逃了三次体检,这次必须来来。”

    “还有你。你也逃了三次心理疏导,塞西尔。你再逃一次,我只能动用一些非人道的手段逼迫你去进行心理疏导和心理治疗了。”

    说话的是个温润如玉的男声,嗓音温和,语调也是温和的,只是其中带了些不甚明显的斥责,教他听起来好像非常生气一般。

    被点到名的猫猫焉焉地趴在阴凉地,死活不肯往前挪一步。

    雪豹有些无奈,他干脆趴在了猞猁面前,用圆滚滚的厚爪子戳了戳面前的一团球。

    “别这样,塞西尔,已经一个月了。”

    猞猁面朝墙壁。压根没看他,眼眶却是微红。

    才一个月,哪儿能这么容易释怀

    他真的很想知道,究竟是他哪里做错了,祁云才会选择辞职、离开他们,甚至没有带上那只蠢猫。

    他想不通。

    他前二十几年的生活是艰难的,可他却能咬着牙硬生生挺过来,一身骨头被磨砺得分外骄傲同坚硬,哪怕之后他的傲骨被折碎了些许。

    他同祁云不过才相处了两个月。

    甚至还不到两个月,同他先前二十多年的人生相比起来有如昙花一现,短暂且缥缈。

    按理来说,他应该很快便忘了祁云的。

    但他忘不了。

    猞猁在恍惚间意识到了什么,他前二十年没有尝过任何一丝的甜味儿,以至于抓住了一罐蜜糖便死也不愿松手了。

    可他再节俭,蜜糖也终有一天还是会被他舔舐干净。

    他于是只能抱着盛放蜜糖的罐子,假装这还是那份满满当当的蜜糖。他仿佛还能闻见那甜味、能感受到那股浓厚的味道、能尝到蜜糖略带了些许粘稠的质感,几乎要将他的唇舌黏在了一起,教他哑口无言。

    “再不去心理疏导,你的问题会越来越严重。他只是走了,说不准哪一天还会回来的,你再欺骗自己,他也总是会走的。”

    雪豹一向温和的声音带上了些许强硬,如同一把利刃,轻而易举便划开了那层自欺欺人的窗户纸。

    猞猁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

    被人痛骂狗杂种、摁在泥淖里羞辱的那段时间。每天上学,他穿着统一的校服进入学校,每天放学,他都会穿着那身脏兮兮又破旧的衣裳走进校门。

    日复一日。

    他当时的邻桌是个千金小姐,每天都会带一大堆糖来学校,她从不会给别人吃,自己花上一天的时间慢慢含着口袋里的糖。

    塞西尔总能闻到糖果的香味。

    有时是水果糖、有时是软糖、又有时是夹心糖

    他想,他也想吃一颗。

    就一颗。

    多的他不奢望。

    这个奢望一直持续到他被生身父亲认回去。

    那一天,他穿上了崭新昂贵的华丽制服,头一次被教导贵族的礼仪,经过短短几个小时的训练便像模像样地跟在“父亲”身后,随他在上流社会间不停交际。

    他第一次尝到了自己奢望很久的糖果。

    味道棒极了。

    他至今还记得那枚糖果在舌尖上爆开的触感,甜味混合着微微的酸,回味却是甘的,丝毫没有劣质果糖的香精味,反而满是甜蜜。

    这也是他第一次认识到。

    原来。

    一颗糖不够。

    没尝过这滋味时他便只能奢望,尝过后他便控制不住想要更多,如同上瘾一般。

    而他也的确曾在那短暂的时间里,把他想要的东西拿在了手中。

    只是他最后也没有得到他真正想要的东西。

    他注定得不到。

    猞猁想。

    那枚糖是这样、糖背后代表的东西也是这样、祁云也是这样。

    好像事情总是这样。

    他不奢望祁云了,让他回来吧。

    面前这一大团毛绒绒的情绪骤然低沉下去,雪豹颇为无奈地按了下额头,知道他肯定是又在伤春悲秋了。

    谁能想到,曾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险些便掌握了整个格纳家族、以性格阴戾出名的塞西尔格纳,现在成了个一天要心碎八百次的玻璃心。

    雪豹叹了口气,略一低头,正要说什么,脖子上是始终挂着的东西便掉了下来。

    那是一颗半透明的玻璃圆球,透过玻璃,可以清晰地望见里头身子蜷成一团的东西。

    似是某种生满了绒毛的动物一般,巴掌大小,缩在一起后五官四肢、耳朵尾巴一样也找不着。

    雪豹的目光落到那颗球上。

    这是乔伊斯的球。

    里头睡着的毛绒生物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祁云走后,这两只是反应最强烈的。

    一个从私生子野心家变成了玻璃心。

    另一个

    每天昏睡不醒。

    是的,祁云走后,锈斑豹猫的具体反应表现为嗜睡。

    原本的他在祁云控制下一天只睡十个小时,现在每天睡二十个小时,直接翻倍了,结果却是还困。

    雪豹已经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了。

    小猫咪小小的一只,随便在什么地方便睡着了,他也很难找到。

    作者有话要说

    加班不小心睡着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