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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尾巴褪色了???
    “崽崽,你在想什么”

    小王子突然唤道。

    狞猫猛然从久远的记忆中回过神,凶巴巴地瞪了一眼他,“不要你管我想什么东西跟你没关系,我想得又不是你”

    狞猫的脾气一直不怎么好,小王子也不恼,亲亲他的额头,“崽崽刚才看起来好像很伤心的样子,我不喜欢看你这样。可以麻烦崽崽跟我说说看,惹了你伤心的是谁吗”

    狞猫的尾巴不耐地甩来甩去,“跟你没关系,反正我说了你也不知道。”

    祁云依依不饶道“我猜,这个人是你口中的死骗子,对不对”

    狞猫不说话了。

    这只能证明一件事,祁云猜对了。

    他想得人的确是死骗子。

    狞猫觉得很奇怪,那大半年的记忆他原本快要忘干净了。他不想忘,拼命地去回忆,用尽了一切方法把这段记忆记下来,他怕极了这大半年的记忆都是一场大梦。

    从始至终只有他一人深陷其中。

    当他真正想在终端上记录下这段记忆时,却发现自己早已经不记得了。

    很奇怪。

    他记了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人这么久。

    更奇怪的是,祁云为他种出了那株金色海之花后,他的记忆便像堆满了灰尘的长袍一般,拾起来抖一抖,这才发现许多东西都历久弥新。

    他开始“看见”死骗子、“听见”死骗子、“感受”到死骗子。

    譬如方才。

    而最近他这样回忆起死骗子的状况愈来愈多了,他跟家里人说,没有人相信他,所有人都以为他是病糊涂了,开始出现幻觉、幻听、幻视了。

    可那不是。

    那是他和死骗子经历过的记忆。

    正是因此,狞猫才不愿意在家中继续待下去,选择蹭上自己远方表哥的行李箱离家出走。

    被人揭穿小秘密的感觉不怎么样。

    狞猫不太高兴地看着他,仿佛是在说“是,你猜中了,那又怎样”

    小王子好脾气道“崽崽不要这么怒气冲冲的嘛。”

    他揉揉狞猫的脊背,指尖在他尾巴上打了个圈,“有什么事跟我说说,好不好呀”

    狞猫闷声道“不好。”

    祁云也不恼,在他脑袋上又是狠狠地啾咪了一口,双手将他举起来,在树上转了几圈。

    他的眉眼皆是笑意,瞧着显然高兴极了。

    “崽崽呀,世界上哪有这么多让人苦恼的事呀。”他歪了下头,“为什么非要去记着那些不高兴的事,有这个时间,为什么不去想想高兴的事。”

    “你看呀。”

    他把狞猫抱进怀中。

    “你只记住了死骗子骗你、不要你。也因为这件事,所以你一直叫他死骗子。其他的事呢除了骗你之外,他和你之间发生的其他事呢你和他之前,不是只有欺骗与谎言的呀。”

    “还有很多快乐的事嘛。”

    “你能记他这么久,不正是因为,你们之间除了欺骗外,还发生了许多让你觉得高兴、幸福的事。我说得对吧”

    狞猫在他怀里抬起头。

    他盯着一脸灿烂的小王子看了半晌,“我不记得了,”

    “你说的这些事,我一件也不记得了。我也想记得,可是”

    可是他无论怎么努力也想不起来。

    那些记忆仍旧在飞速地远离他。他回到家的第一天,尚且清晰地记得死骗子的样貌、姓名、性格。

    第二天,他开始记不清死骗子的性格。

    第三天,他遗忘了死骗子的相貌。

    第四天,他开始忘记这大半年的记忆,一桩桩一件件,在他沉睡时、走动时、用餐时,如同被人拿着块橡皮擦,一点点擦去了他的记忆。

    他想挽留。

    却绝望地发现,自己无法挽留。

    狞猫的目光一顿,视线略过祁云,往他身后看了眼。

    他抿了下唇,有些抗拒地往祁云怀里缩了缩。

    前几天,他想起死骗子跟他说的话。

    死骗子对他说“你的生命里不只有我。还应该有你的家人、朋友、同伴,你应该试着去相信他们、依赖他们。”

    他记得自己当时的回答。

    “可你就是我的家人呀。我不是你的弟弟吗为什么只有他是你的弟弟,我不是”

    死骗子什么也没说,把他拎起来放回了自己的窝里。

    狞猫想他现在有新的答案了。

    他的家人的确有很多,但值得他全心信任的只有一个人。

    而这个人,将他推回了他并不在乎的、陌生又警惕的家人身边。

    小王子没注意到他的那一眼,也没发现自己身后有人。

    他轻轻鼓了下腮帮子,泄气般道“好吧。那我们不想以前的事,想想放下、想想现在的事。”

    他伸出手,接下一片金黄的落叶。

    风吹过,足以遮掩天地的巨大银杏树发出“哗哗”的声响,所有树叶随着风动起来,不断有到了头的金黄叶片纠缠着,在风中转着圈儿、打着旋儿落下来。

    这些叶子又落了祁云满头满身。

    他没着急把叶子拂下去,弯着眼睛看狞猫,“你看,叶子掉下来了。”

    狞猫有些不明所以。

    叶子掉下来然后呢

    树上的叶子总归是会掉下来的,如同他的人生轨迹一般,不论在开头偏离到了什么程度,最终也还是回到了所谓的正途上。

    见狞猫一脸茫然,小王子捻着叶子转了转。

    “没什么意思,只是想说,叶子掉下来了,这样很好呀,我喜欢看叶子掉下来,它们很漂亮、也很伟大。”

    “它们生长着,从春天、到了夏天、又到了如今的秋天。从枝头掉下来,落在泥土里,变成养分,最终又回到了大树体内,等到第二年的春天,它又舒展身体长出来了。像玩滑滑梯一样,每年一次,多好玩。”

    他怀里的秦戈探头,趁着他不注意,一溜烟窜到了他的肩膀上,利用自己“猫憎狗厌”的体质把祁云身上的落叶全部拍下去。

    走远点

    掉都掉了能不能老实点,干嘛净往他的人身上掉

    小王子略一偏头,用脸颊蹭蹭自己肩膀上的猫猫,“你看,我一偏头就能蹭到我的猫猫,我怀里还抱着你。”

    “很平常的事对不对”

    “可我就是高兴呀。”

    祁云揉揉狞猫气鼓鼓的小脸蛋,“不要生气了嘛,崽崽,生气了就不好看了。”

    狞猫凶巴巴地看着他。

    “我生不生气才不要你管。”

    “要管,我就是要管,你是我的崽崽,我不管你谁管你呀”祁云头一次有了逗坏脾气的小朋友的感觉。

    还蛮不错的

    狞猫凶巴巴地盯着他看了半晌,最终泄气一般道“我生我的气,你先不要理我,等我生气完了再跟你说话。”

    小王子笑了。

    “好呀,那等你生气完了再来找我吧。”

    “不过,在这之前,崽崽能不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小王子道“你有你家里人的联系方式吗我之前联系了你通讯录上留下的通讯方式,但是没有人回我。”

    狞猫警惕道“你想干什么”

    祁云道“告诉你的家里人你在我这里呀。你突然跑出来,他们找不到你,肯定会很着急的,我得先告诉他们你在我这里,报声平安嘛。”

    狞猫哼哼唧唧了两声,“不需要。”

    小王子同他认真道“需要的呀,怎么会不需要”

    狞猫道“你非要这么做的话就回头吧,有个笨蛋站在你后面。”

    祁云一顿,下意识回头看了眼。

    他眨眨眼,又回头看了眼狞猫,小小声道“崽崽,不可以这样随便骂人呀,那个是我的同事。你知道纪曼那吗那个哥哥是她的学生。”

    狞猫奇怪地瞥了他一眼,大声道“笨蛋笨蛋笨蛋”

    他大声骂完,看向祁云,脸上仿佛写着“挑衅”两个字,“我就骂,才不要你管。”

    小王子“”

    崽崽不听话怎么办

    秦戈趁他不注意踹了一脚狞猫。

    后面不服气地瞪过来。

    秦戈冷漠以待,仿佛这么做的人不是他自己一般。

    祁云小声同崽崽讲道理,“崽崽,不可以随便骂人呀,他没有招你惹你,就算他招你惹你了,你也不能随便骂人,你说是不是嘛。”

    狞猫一脸无辜道“可是不是别人,他是我表哥,我离家出走就是他带我出来的。”

    坏心眼的猫咪偷换概念,把“自己偷偷趴在别人行李箱里”改成了“别人主动带他出来的”。

    只这么一句话,小王子天平的歪向立刻就变了。

    “他怎么偷偷带你出来他有没有给你家里人说”

    狞猫眨巴眼,“没有。”

    小王子的目光更加不赞同了,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是你自己主动出来的吗”

    狞猫心安理得地骗鱼“不是。我跟他说了死骗子的事,他给我出馊主意带我出来的。”

    祁云微讶,目光里的不赞同逐渐变成了谴责。

    宫飞沉怎么带坏小朋友

    还是他家崽崽

    哪儿有人给小朋友出主意,让小朋友离家出走的呀还主动带着小朋友偷跑出来,甚至不给小朋友的家长说。

    小王子在内心悄悄把宫飞沉谴责了个遍。

    狞猫看完了他全部的面部表情变化,脑袋上“蹭”亮起了一颗小灯泡。

    他好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原来这就是猞猁和布偶喜欢茶来茶去的原因。

    还蛮有意思的。

    好吧,那他维安莫里斯大人就大发慈悲,不生气了。

    茶来茶去还蛮好玩儿的。

    祁云和狞猫说了半天悄悄话,说完才回头看向宫飞沉。

    对方朝着他这边走了几步,目光落在他怀里的狞猫上,不等小王子开口,他率先开口道“你”

    小王子眨眨眼。

    宫飞沉眉头紧蹙,莫名卡顿了下,忘了自己想说什么了。

    祁云主动问道“怎么了呀你是想问我崽崽吗”

    宫飞沉点头。

    “他为什么会在你这儿”

    祁云指了指身后的树,“崽崽在树上玩捉迷藏,不小心摔下来了,我正好在树下,一伸手就把他接住了。”

    宫飞沉的眉头蹙得更紧了,“崽崽你为什么这么叫维安”

    祁云心想面前的人不仅是前辈,还是崽崽的表哥,于情于理,他都应该解释一下。

    他目光澄澈地看过去,轻声解释道“我以前是歪歪他们幼儿园的老师,不过现在已经辞职了。”

    “你辞职了”宫飞沉不知怎的,面色往下沉了沉。

    秦戈盯着他,不动声色迷起了眼,尾巴从根部开始悄悄炸毛,蓬松得比之前还要大两倍。

    祁云半点没察觉到不对劲,把崽崽往上抬了抬。

    “那个,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宫飞沉下意识道“什么忙”

    “帮我给崽崽的家里人发条消息,告诉他们崽崽在我这里。对了,顺便再问问,今天可以让崽崽去我家里吗我明天会把他送去幼儿园的。”

    宫飞沉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划开了终端,把面前人说的话编辑成短信,发给狞猫的家人。

    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后,他一怔。

    小王子朝他弯弯眼睛,“谢谢。”心里的天平拨回来一点,没有拒绝他让通知狞猫家里人的要求,看来这个表哥还不是那么的让人讨厌。

    他站在原地等了两秒,有些期待地往宫飞沉收碗上看了一眼。

    “崽崽的家里人有回复吗他们准我带着崽崽回去吗”

    宫飞沉大脑空白一瞬,嘴不受控制地道“你先带他走吧,他家里那边我会解释,只要他最后去了幼儿园就行了。”

    狞猫在祁云怀里甩甩尾巴,对自己去哪里其实不太感兴趣。

    反正都不是去死骗子那里。

    去哪里都无所谓了。

    他打了个哈欠,身体向下一缩,堂而皇之霸占了秦戈之前的位置,躺在口袋里头睡大觉。

    他就是要霸占秦戈的位置,谁让那只蠢猫刚才踹他的。

    狞猫也不是好脾气的猫猫,相反,他甚至比乔伊斯还要记仇。

    小王子把口袋拉开一点,让狞猫能够在里面待得舒服一点。

    被伺候惯了的小猫咪舒舒服服地躺在了他的口袋里,只露出小尾巴和宽厚的黑色耳朵。

    昨晚这一切,祁云这才抬头,平视着看向宫飞沉。

    他的目光干净又澄澈,像他身后得知银杏叶一般,到了秋天便是纯粹的金黄色,又像冬天的雪一般,纯粹到了极致。

    这种纯粹很干净。

    这种纯粹干净极了,干净中又透出了点点平淡的寂静。

    可当祁云笑起来时,一切又变得不一样起来。

    他的双眼弯成了一对璀璨的小月牙儿,漂亮极了。唇角略微上提,从透着健康的淡粉色的唇瓣中露出一点雪白的牙尖来。

    “真的吗谢谢哥哥,那我就先走了,明天再见呀。”

    小王子对他的谴责已经消失得七七八八,挥了挥手便要转身,却被宫飞沉叫住了。

    “你头上有片叶子。”

    他试探着伸手,见祁云没有明显抗拒的反应,于是将那片调皮的落叶摘了下来,指腹无意识捏紧,攥住了叶子的根部。

    祁云再度朝他挥挥手,带着两只猫高高兴兴地跑走了。

    宫飞沉愣在原地。

    良久,久到孙涟从他身后路过,狐疑地走过来杵了他一下,“你站在这儿干嘛找你半天找不到,给你发消息也不回”

    宫飞沉收回混乱的思绪,下意识将那片金黄的银杏叶装进了口袋里。

    “我终端没带。”

    孙涟无语。

    “请问宫飞沉同学,你手腕上带着的是你的脑子吗请你告诉我你的脑子去哪儿了”

    宫飞沉低头看一眼,这才发现自己戴了终端,只是把它调成了静音模式。

    他微蹙眉,有些恍惚地抬手揉了揉额角。

    “找我什么事”

    孙涟盯着他看了两秒,“先不说这个,你站在这儿干嘛对着棵树发什么呆”

    宫飞沉目光平平,“没什么。”

    他的手揣在口袋里,不住摩挲着那一片金黄的落叶。

    他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员工里有没有银白色长发的,看着挺年轻的一个小孩儿,好像还带了只兔子也可能是猫,我没注意是什么颜色。”

    孙涟“”

    她翻了个白眼。

    “不知道,不认识。”

    宫飞沉转身便走。

    孙涟差点被他气出内伤,小声嘀咕了一句,“有病吧,不在乎的东西真就完全不记。给你介绍你还爱答不理的,结果转头来问我公司有没有这么号人,谁搭理你啊。”

    她耸耸肩,毫无心理负担地进了公司内部。

    祁云出去一趟,成功拐回一只毛绒绒,可把他高兴坏了,抱着狞猫亲了又亲。

    狞猫不高兴地用小肉垫拍他。

    “你干嘛人猫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吗不准随便亲我。”

    小王子一愣,后知后觉想起他的崽崽不止是猫,到了年龄就可以变成人了。

    但是,毛绒绒真的好吸引他嘛。

    他勉强忍住只在狞猫脑袋上又亲了一口,转头去啵唧真猫猫。

    秦戈在他大腿上躺下,露出自己的毛肚皮任由他吸。

    小王子馋他的小肚皮快馋疯了。

    偏偏吉祥最不喜欢的便是别人亲他的肚皮,往往要祁云哄上很久,他才会矜持地翻身让祁云解解馋。其他时候,除非他主动走过来给小王子暖手,否则其他时候,小王子都碰不到他的软肚皮。

    狞猫看得冷哼一声。

    特殊人种是能辨别出第一形态的同类的。

    丢脸。

    好歹是只特殊人种,跟真正的流浪猫一样。被哄两句就把毛肚皮翻过来给挠,说出去也不嫌丢脸。

    秦戈半点不觉得丢脸,四只爪爪并用,抱住祁云的胳膊,用脸上的毛毛去蹭他的手背。

    小王子用空闲的另一只手打开了终端。

    下班前他加了孙涟的通讯方式,对方已经将客户资料和打包的学习资料发了过来。

    祁云没急着去看客户资料,他造业了先打开影像观摩。

    他进入了全息体验模式,在现实中来看,他靠在沙发上,仿佛睡着了一般。

    秦戈对治愈师不感兴趣,在他腿上趴了会儿,心里升腾起些许跃跃欲试的想法,这想法教他爬了起来,爪爪踩着祁云的衣襟往上爬。

    他的目的地是祁云的脸。

    白猫扒在他的衣领口,瞄准时机偷亲了一下祁云的面颊。

    奈何他现在起兽形态,猫胡须绷着脸颊痒痒的。

    小王子闭着眼唤了声“吉祥不要弄我,等我看完资料就来找你好不好”

    秦戈充耳不闻,肉垫在他下巴上拍拍,又在他脸颊上拍拍,全然是只捣蛋的坏心眼猫。

    “吉祥”祁云不得不暂停了。

    他移开太阳穴处贴着的连接器,纤细的数据线自动收缩回终端内。

    小王子有些郁闷地揉了把猫猫。

    “吉祥今天怎么这么活泼呀”

    秦戈没说话,只是用小肉垫在他的光滑的手臂处踩了踩。

    旋即他抬头,一双深蓝的眼被窗外的光映照得明净透彻,璀璨得如同星辰大海一般。

    小王子心一软,登时被美色诱惑到。

    “吉祥,你去和崽崽看电话嘛。想玩游戏的话我给你调出来,先让我看看资料好不好”

    秦戈不说话,只是用那双装了星辰大海的眼睛看他。

    祁云最受不住他这样看着自己,登时心软得一塌糊涂。

    不不行

    不能被猫猫诱惑到

    他还得看资料呢

    唔他去楼上看好了。

    小王子把白猫抱起来,放在了狞猫身边,自己则跑到楼上关紧房门看资料了。

    他前脚刚走,秦戈后脚便跟了上去,在他房门口安静趴下。

    他本能想引起祁云的注意。

    秦戈的尾巴不安地甩来甩去,心里不知不觉弥漫开一股焦虑,脑子变得大片空白,铺天盖地都只有一个问题

    他要怎么拿到祁云全部的注意

    猫性格中的恶劣因子又开始蠢蠢欲动,教他控制不住心里头疯长的焦虑跟嫉妒。

    是。

    嫉妒。

    秦戈生了嫉妒。

    他嫉妒他人可以同祁云面对面站着,伸手为他拂落发上的落叶。

    更嫉妒别人在祁云眼里是个人。

    他再受宠,也始终不过是只猫罢了。

    祁云身边总有其他的猫。

    哪怕不是他的猫,却也能轻而易举吸引走他的注意力。而他只能靠撒娇和捣乱来吸引祁云的注意,他一直以来表现出来的形象都太乖了。

    所以祁云潜意识将他掠过了。

    比起乖孩子,坏孩子更值得人担心、更容易让人费心。

    他从前以为他乖一些,祁云会轻松一些。

    可不行。

    只要还有别的猫在,祁云永远不会轻松,他反而会,将他更加彻底的忽视。

    这种忽视是无意识的。

    在祁云的看见别的猫后,他便没了存在感。

    秦戈清楚自己的想法存在偏激和病态。

    他改不了。

    这是他的天性,他从小偏激惯了,也疯惯了,没有人告诉他他该怎样做,他做事于是全凭心意。

    在他叛逆后,他的母亲将他送进了治疗院。

    秦戈很清楚这个女人想要什么。

    她想要一个乖巧、听话的儿子。一个优秀得不输所有人,能将秦和远的目光吸引到她心里的儿子,能帮助她把常年在外、同自己貌合神离的丈夫带回家。

    秦戈不论从那个方面而言,都不符合她的标准。

    所以他被送去“治疗”了。

    天生反骨的秦戈没有让她如愿,他拼着一口气逃了出来,坐上一艘破破烂烂的走私飞船,到了一颗他也不知道名字的星球。

    他记得那里有一片很安静的海。

    他唯一还记得的是他在那里遇见了一个特别的伙伴。

    那是个很小很特别的小骗子,说话都不清楚,只一昧地想将他带回家。

    后面的事秦戈不记得了。

    他被抓回了治疗院。

    他的父亲,当时人人称赞的战神在他被送进去的第三年终于露面,将他从里头带了出来。

    后来,秦戈便去参军了。

    他那时候已经病得很严重了,再找不到方法压制住内心的破坏欲,他急需一个纪律森严的地方将自己关起来。

    但他骨子里仍然是狂野桀骜的。

    多年的军队生活让他勉强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至于让他因为精神狂躁而发疯。

    他身上的气质常常是矛盾的。

    野性难驯中混着绝对的规矩,铁血手腕下又藏着漫不经心。

    可现在。

    秦戈开始控制不住自己了。

    不论是人还是猫,他都要站在祁云身边,让那些不长眼的好好看看,自己觊觎的究竟是谁的人。

    他不介意成为祁云的人。

    只是担心对方不愿意。

    秦戈的脑子一片混乱嘈杂,无数种声音争吵着,淡蓝色光屏上的信息似一道闪电般,猝不及防划开了漆黑的背景。

    跟祁云坦白。

    艾莉丝之前同他说过,让他跟祁云坦白,告诉祁云自己也是特殊人种。

    他之前没有放在心上。

    偏偏在这种时候,这句话又如同附骨之疽一般,不论他怎么忽视,也始终存在。

    他真的要同祁云坦白吗

    秦戈没有忘记上次在祁云房门口听见的谈话。

    可那只是对于崽崽而言。

    他是祁云唯一的猫猫,以后还要同祁云回家。

    祁云能接受他是帮助过自己的好心人吗

    秦戈不知道。

    但他想试试。

    就当是与自己的偏执和解,试着让自己对祁云没有那么多的谎言。

    秦戈暗自下了解决心,闭眼趴在原地调整情绪。

    他不能让自己的情绪太过狂躁。

    祁云就在一门之隔的地方。

    他狂躁后体型会膨胀数倍,过分优秀的精神力和体质让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攻击所有人。这也是为什么上次他去了g03区,再回来时,林右带了满满一停机坪的人蹲守他的原因。

    好容易才平静下来,秦戈伸手点开了手腕上的终端。

    他一直屏蔽着终端信息,但因着还没有从军部卸职,每隔一段时间还是要定时查看未读消息的。

    秦戈直接忽视掉艾莉丝发来的明嘲暗讽,点开了林右的聊天框。

    林右上将,元帅给你预约了后天的心理疏导,主治愈师是纪曼,你要去吗

    这是最新的一条消息。

    秦戈目光冷漠。

    秦和远小时候常年征战在外,从未管过他的死活。他当了上将,一举一动都关乎着帝国后,秦和远的关心才姗姗来迟。

    秦戈理解他,却绝不会同他和解。

    一如往常,他让林右直接推了这次心理疏导。

    他哪儿也不去。

    只要待在祁云身边便好。

    林右正好在线,回复来得飞快。

    林右上将,你真的不去吗随行者名单和治愈师名单我看了,里面有你意想不到的人。

    秦戈不去。

    秦戈想无非是又从其他地方找了新的治愈师罢了,能有什么意想不到

    林右图片

    林右上将,你确定真的不去吗

    秦戈的目光落在那张图片上。

    治愈师名单最后有一个他很眼熟的名字。

    特邀治愈师祁云实习

    秦戈“”

    秦戈去。

    秦戈下个月你和艾莉丝调去asd–o星。

    林右不要啊上将我做错了什么你让我和三殿下去打星盗

    林右我错了上将再给我机会撒你把我丢去操练新兵都比让我去打星盗要好,求求了上将不要这么残忍啊我下次肯定不卖关子了万一祁云问起我不在也不好交代,你说是吧上将

    秦戈没回他,兀自关上了终端,继续趴着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祁云收到路的定时提醒,关掉全息体验模式,两手放在太阳穴上乖乖揉一会儿。

    已经是晚餐的时候了。

    小王子消化着方才看到的影像资料,总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

    这种感觉就像在海底上课时。

    老师讲的课他经常听了一半就开始打瞌睡,这也就导致了后来,他再也没有听懂过课。

    呼,等用了晚餐再看吧。

    吉祥和崽崽已经也饿了。

    小王子拉开门,正要踏出去,目光突兀一顿,瞥见了门边的什么东西。

    那是一团将自己完全蜷缩在在一起的、雪白的毛团子,奶茶色的耳朵软趴趴地贴在脑袋边上,尾巴和爪爪悉数藏了起来。

    小王子心里先是一软,再接着鼻尖一酸。

    他在里面看资料的这些时间,吉祥一直在外面守着他、等着他

    祁云轻手轻脚地越过白猫,来到了他的正面。

    白猫双眼紧闭,已然是睡着了。

    他肯定在外面等了很久。

    小王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心疼不置可否地升腾起来。他突然有点后悔了,吉祥不就是用肉垫在他身上按了几下吗他居然把猫猫关在房间外面。

    崽崽是人,会自己看电视、打游戏,过得不会太无聊。

    但吉祥不是。

    吉祥只是一只普通的猫,纵使比其他的猫聪明许多,却也还是一只猫,它的全部生命里只有他。

    他应该把猫猫抱进去的。

    仔细想想,吉祥似乎从来没有参与过崽崽之间的游戏,不论吃饭睡觉还是走路,能趴在他怀里就不会自己走,再不然便是趴在他的口袋里、帽子上、肩上。

    祁云突然福至心灵明白了他的想法。

    吉祥太不安了,以至于一步也不愿意离开他。

    小王子眼眶蓦地一酸,一颗小珍珠趁他不注意掉了下来,他注意到了,连忙吸鼻子,将其他小珍珠憋回去,动作轻柔地抱起吉祥。

    突如其来的腾空教白猫睁眼看过来。

    “喵呜”

    他软绵绵地叫了一声。

    小王子把他抱紧了点,在他脑袋上亲了一口,闷声道“对不起吉祥,我不应该把你丢在门口的。你等我很久了吗”

    秦戈歪头看着他,伸出爪子搂住了他的脖颈,小声道“没有很久,睡一觉起来就看到你了。”

    小王子却不信。

    他托着猫屁股,另一手将猫尾巴卷起来搁在了臂弯里。

    “对不起,吉祥,我不该丢你一个人在这里的。”小王子停顿了一下,做出担保,“我保证,下次不会这样了,等下吃完晚餐,我陪”

    祁云停住话头。

    不能这样说,吉祥有点小傲娇,除了和其他猫较劲,很少在祁云面前承认自己在撒娇。

    他话音一转,语气有些可怜巴巴,“吉祥去房间陪我好不好”

    秦戈没吭声,微甩了下的尾巴生动形象地表达出他的意思。

    他已经有些动摇了。

    祁云再接再厉道“没有吉祥抱着我一点也不习惯。”他把手塞进毛肚皮底下去,“你摸,我的手是冰的。我想要吉祥给我暖手手,好不好嘛”

    秦戈肚子一凉。

    祁云天生手凉,不论什么时候都热不起来,春夏秋季还好,到了冬天却不怎么样。每每他没事做的时候,秦戈都会给他暖手。

    猫在冬天完全代替了热水袋的作用。

    小王子的表情有些小委屈地看着他,“吉祥,好不好嘛”

    秦戈点头,“嗯。”

    小王子高兴了,在他脑袋顶上用力啵唧了一口,“谢谢吉祥,吉祥最好啦”

    秦戈直起身子,同他对视,“维安今天晚上不准和你睡。”

    祁云一顿,本能眨了下眼。

    他的眼睛生得最好看,即使只是平常的眨眼,瞧着也像是有意引人注意一般,轻易便会让人陷进去。

    秦戈按捺住陡然加速的心跳,严肃道“我讨厌我的床和我的东西上有别的猫的气息。”

    祁云一瞬便懂了他的意思,双眼一弯,凑近了在他额头上吧唧一口,“吉祥吃醋吗”

    秦戈没说话,只是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猫眼看他。

    “好啦,吉祥不要吃醋嘛,虽然我有很多崽崽,但是我只有你一只”

    小王子点到即止,抱着他高高兴兴地下楼去了。

    狞猫还在楼下看电视,面前的桌子上摆了一堆小零食,瞧着好不自在。

    祁云顺了下他翘起来的小尾巴,“崽崽,该吃饭啦。”

    狞猫轻轻一跃,从桌面上跳了下来,跟在他身后去了餐厅。

    即将上床睡觉时,窗外开始下雨了。

    祁云往窗户外看了眼,外头下的是暴风雨,空中时不时掠过数道闪电,耀眼至极,身为人鱼的小王子有些蠢蠢欲动,好险才把唱歌的冲动压制住。

    说来也奇怪。

    现在这个天气,很少会下这么大的雷暴雨。

    秋末冬初时最是喜欢下小雨,有时候淅淅沥沥能下一晚上,却极少有暴风雨。

    祁云拉上窗帘,不知为何,他觉得身体有些不对劲。

    大抵是因为源于血脉的歌唱本能被压制住了,他有些不太舒服,祁云没太在意,去看了眼狞猫后回来,锁上卧室的门窗,早早地便抱着自己猫猫躺上床。

    秦戈不是很喜欢雷雨天。

    这种天气会让他变得很困倦,还未上床便有些昏昏欲睡。

    小王子缩在被子里,小小声同他说着话。

    “吉祥,你知道吗我后天要去见的大客户居然是好心人,没想到好心人也有这方面的烦恼。”他顿了顿,“说起来,我好几天都没见到好心人了,有点想见他了。”毕竟对小王子来说,好心人是不同的,是他在岸上遇见的第一个愿意帮助自己的人。

    他说出最后一句话时,秦戈已经睡着了。

    祁云低头看了眼,发觉他的眼皮紧闭,便安静下来。

    约莫是因为晚餐狞猫点了一条红烧鱼块,他现在有点不舒服。

    祁云想着,陷入了沉睡之中。

    他又做了个梦。

    他梦见自己变回了人鱼,下半身劲瘦且纤长的鱼尾在深蓝的海水中摆动着。

    祁云的鱼尾是浅红色的,像条漂亮的小锦鲤,从各个角度来看都闪烁着不同的光泽,仿佛有光带萦绕其中一般,璀璨极了,像是星河倒出的影子一般。

    事实上,他的运气也像小锦鲤一样,堪称欧皇。

    而眼下,小王子有些不可置信得低头看着自己的尾巴。

    他的尾巴

    怎么感觉好像颜色变浅了

    总不可能是太久没有接触水尾巴干褪色了吧

    小王子认真扒拉着自己的长尾巴,翻来覆去地查看,最终不得不认了命。

    他的尾巴。

    真的。

    褪色了。

    祁云“”

    晴天霹雳。

    他的尾巴居然褪色了居然褪色了褪色了

    为什么长时间离开水尾巴还会褪色啊哥哥姐姐从来没有跟他说过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啊

    他不想褪色qaq

    褪色了就不是好看的锦鲤鱼鱼了

    小王子委屈巴巴地抱着鱼尾巴潜进了海底,多泡泡自己的尾巴,妄图用这样的方式来让自己的尾巴恢复之前的颜色。

    自觉过了很久了,祁云飞速游到海面上,对准月光研究起自己的小尾巴来。

    然后他发现,他的尾巴还是在褪色。

    小王子“”

    呜呜哇哇哇不活了他要变成一条丑八怪鱼鱼了呜呜呜呜

    还不如被做成清蒸鱼鱼

    至少清蒸鱼不会褪色

    小王子委屈巴巴地抱着尾巴,哭了满尾巴的小珍珠,泪眼朦胧间余光突兀瞥到旁边的一团毛绒绒,眼睛下意识跟着挪过去。

    他看见一团雪白的毛绒绒。

    作者有话要说

    小王子抱紧尾巴痛哭流涕呜呜呜呜哇哇哇尾巴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