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觅无心跟赵允煊纠缠南阳侯府之事。
她不过也就是随口一讪罢了。
她慢慢调整了一下自己先前沉到底的情绪, 勉强抽回了一点点力气,就伸手握在了他紧搂着自己的胳膊之上, 也没有死劲去掰, 因为她很清楚,就她那一点子力气, 想要掰动他, 那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她只是推着, 低声道“殿下,你放开我吧,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赵允煊听言低头看她,但也没有立时就放了她开来,他稍微松了一下手,然后抚了抚她,再低头吻了吻她的后颈。
他一点也不想放开她。
已经有三年多,从他上战场到现在, 这还是第一次她真真切切的在自己怀里。
鼻息间是她的幽香。
触到的是她的滑香软腻。
他不仅不想放开她, 还想要更多。
可是就算是再想进一步, 他也知道过犹不及, 不能逼她逼得太紧了他都不知道两人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到了这一步。
所以在他吻了她,察觉到她的身子又明显僵硬了下来之后, 他到底还是松开了她。
他温声道“一会儿我还有事, 之前皇子府后院的布局我已经命人送过来给你看过, 回头我就让皇子府的管事和嬷嬷过来, 你想要怎么布置, 怎么搬,就跟他们说。”
这可真是步步紧逼,生怕套的绳子不够牢啊。
阮觅“嗯”了一声。
都已经退让,这些小事上她也犯不着再跟他较劲。
她道“没有什么可额外布置的,你通知了他们就好,明日我让郑嬷嬷和秋兰过去看一看这些时日玄凌多受纪老夫人照拂,我想过去隔壁跟纪老夫人说说话,告辞一声。”
赵允煊听得越发放下心来。
这比他想得已经好上太多也是,其实她一向都不是别扭的性子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其实她一直都很乖巧很听话,从来没有跟他说过在侯府有什么不顺心的这大概也是他对她多有疏忽的原因之一。
谁知道后面会发生这么多事
这样一想,他心里又凛了起来。
他的心忽上忽下,但脸色到底是缓了下来,道了一声“好”,便又忍不住伸手抱了她一下,压着亲了一亲,不过约莫也是怕阮觅反弹,不过是稍触了触她脸颊,就放开了她,再道“觅觅,你想要怎么样,只要跟我说了即可,我必不会让你受什么委屈的。”
阮觅虽则对他的亲热还是有些心慌慌的,但约莫是受刺激过度,已经有些麻木。
她在想着以后到底要怎样跟他相处。
还有以后,她在对外时又该是什么样的态度就算是暂时的,让她受委屈那是万万不行的。
阮觅第二日就带了玄凌去见纪老夫人。
玄凌自去了马场玩,阮觅和纪老夫人说话。
阮觅跟纪老夫人说她过几日就要搬去二皇子府上。
纪老夫人仔细看了她一会儿,道“是他逼你的”
阮觅一向神采飞扬,无论何时,眼神中都好像带着笑意般,让人看着就心生欢喜和明朗。
可今日虽则谈不上什么悲戚,可也是淡淡的。
说起要搬去二皇子府半点没有喜意,倒是微哂,嫌弃得很。
而孙子那个个性不是纪老夫人说,那就是刚得不能再刚。
虽则她劝了他,道阮觅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心里也未必没有他,让他慢慢用真心实意捂着她可估计他是憋不了太久。
阮觅跟纪老夫人亲近,早把她当成自己的长辈般,是以也不太瞒着她自己真实的心境。
她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是想带玄凌离开,可是这样以后玄凌就只能一辈子躲躲藏藏的生活,既然躲不开,就先相安无事好了,走一步看一步吧等他娶了正妃,或者会有其他的变故也不一定。”
“正妃”
纪老夫人皱了皱眉,道,“觅觅啊,你不就是他的原配夫人是他说要娶其他人为正妃吗”
阮觅摇头,道“他说他不去娶其他人,但此事应该也由不得他的。”
他现在的话,听听也就罢了。
纪老夫人看着阮觅,突然道“觅觅,你喜欢他吗”
阮觅一愣。
她刚想说“不”,她怕他还来不及呢。
纪老夫人却是摆了摆手,带了一些宽和的笑,像是平日里说着画本子上的故事随意道“你不要去理会外面这些纷纷扰扰,把现在这些复杂的情势都忘了。”
“或者,我再换个问法,你一直都是个聪明的孩子,当年你肯嫁给他,应该也是喜欢过他的吧。否则,以你的聪敏和机灵劲,即使有家族逼迫,你应该也有法子能毁了这桩婚事。你跟婆婆说说,当初你喜欢他什么”
阮觅眨了眨眼。
或者是因着纪老夫人看透事实的随意淡然态度,她的心境也慢慢放松下来。
她本也不是沉重压抑的人。
她想了想,苦笑了一下,自嘲道“当初是喜欢的。他长得好看,身材也很好,行事也很干脆利落我那时迷了眼,想着他只是个侯府庶子,说的好听,可等分家之后其实也没什么,我嫁妆丰厚,嫁了他,以后日子也可以过得很自在,所以就半推半就的应下了婚事。”
并不是只有男人才好色的,女子也会好色啊。
可是她就是败在了好色之上。
自己的好色和他的好色。
所以结论还是,人千万不能浅薄,一浅薄,不出事是运气好,出事就只能怨自己。
当然这是她自嘲的说法。
其实更因为是她心底很清楚,她长得好,而商家女长得太好,有时候并不一定是好事。
那时她已经知道,有不少人已经对她动了心思,其中不乏已有妻室的高官显贵。
而商家女,被送进官宦之家做妾的从来不在少数。
阮家,虽则她祖父祖母看起来是疼她的,但在家族利益面前,那些疼爱却委实算不得什么。
其实就是她祖父祖母疼她,重视她,本身就有她长得好的缘故。
更何况,她又没有亲娘为她谋算。
所以相较而言,当时顾云暄这门亲事,已经不算差的了。
不过这些也就没什么可说的意思了。
纪老夫人不知她心中的那些事,只听了她的话一时愕住,随即啼笑皆非道“这些优点他现在也还有。”
阮觅微不可见的耸了耸肩。
是有啊,可是她消受不起。
所以敬谢不敏。
纪老夫人看她近乎要摊手的表情笑了出来。
也许事情并不是完全不可救。
她拍了拍她的手,道“觅觅啊,你听说过纪太后吗”
阮觅一愣,纪太后
她当然知道,以前是只知道史书上的一两句话,最近却是恶补了一番。
那也是这高耸巍峨的皇权宝座下一块奠基石吧。
这皇家悲催的原配夫人太多,让她很难不心生警惧。
不过纪老夫人为何会突然提到纪太后
阮觅的心头一跳因为纪老夫人也姓纪,难道两人有何关联
纪老夫人笑了一下,道“不用猜想了。纪太后是我的二姐。”
她目光看向远处,像是回忆般慢慢道,“先皇当年争储之时,非嫡非长,母族式微,且论才干,论背景,都不是最突出的,他最后能得以胜出,很大程度都是靠娶了裕国公府的嫡女,也就是现在的岑太后。”
“当年裕国公府是想将岑太后嫁给当时立储最有希望的大皇子的,但彼时岑太后和纪太后交好,时常出入先皇的皇子府,和先皇有了一些交集,就一门心思喜欢上了先皇。”
“后来岑家约莫是考虑到大皇子本就受明绪帝器重,大皇子妃也是系出名门,岑家女嫁给大皇子,最后很可能也坐不上后位,所以就顺了岑太后的心意,待纪太后病逝之后,就将岑太后嫁给了先皇,也最终帮着先皇夺得了帝位。”
阮觅听得目瞪口呆也有些不自在。
她看着纪老夫人,张了张嘴,道“婆婆,这些事,您为何要跟我说”
纪老夫人收回目光,看向阮觅,柔声道“我自幼和二姐感情深厚,二姐之死,一直是我的心病。奈何这么多年来岑太后和岑家都大权在握,而我人微力薄,根本奈何不了他们,不仅是我,就是我们纪家都奈何不了他们,所以便也只能将此事压在了心底,从不去碰触。”
“可那么巧,你竟然就是二皇子妃,而正好,二皇子想要坐上那个位置,最大的对手就应该是岑太后和岑太后背后的岑家。他们岑家费尽心力扶持先皇登上帝位,之后不说把持,但也在朝中作威作福数十年,可偏偏岑太后却无所出。而这一次,想来他们是绝不会容忍非岑家女所出,还很可能和他们有仇的二皇子登上帝位的。”
说到这里纪老夫人顿住。
阮觅不出声。
她相信纪老夫人跟她说这么多绝不会无的放矢的,肯定还有后续。
果然纪老夫人顿了一会儿就继续道,“觅觅,如果你能帮着二皇子,最后坐上那个位置,替我二姐报了当年之仇,让岑太后和岑家最终跌落尘埃,届时,如果你还是想要离开,我可以帮你。而且,如果你决定留下玄凌,我也能跟你保证,我会寻了法子护住玄凌,不会让他受到别人的伤害。”
阮觅呆住。
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她在跟她说什么